第71章 ·身世之謎(1)
他低下頭來,并沒有逾矩的動作,可氣息在,掃在顧淩波面上,暖暖的,有些癢。
“看上玉枕了如何?看上你了又如何?”他懶懶地笑了笑,“小白你莫忘了,人已經在我府上了,自當這個副史還沒有過什麽官威,強搶一回你這個小民女,也不枉當了一回官。”
誰知被顧淩波一掌抵住臉直接推開,這丫頭手勁兒還真大!
她從桌上跳下來,不屑道:“這麽窮,嫁給你會餓死嗎?最後還得去當玉枕,那還不如我自己個兒直接去當了,當來的銀兩還能多吃幾日。”
萬寒旌:“……醢”
“而且萬伯老早就沒從你這兒領過月俸了吧?六姑娘那兒的面錢你結了嗎?真要嫁你了是不是還得幫你還債啊萬大人?”
萬寒旌:“……”你說得如此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
一旁路過不小心聽了一耳朵的萬伯:“……”瞎說什麽大實話缇!
對于萬寒旌月例銀子的問題,其實萬伯也早就想問,但其實副史的月俸并沒有那麽低,他素日裏也不愛尋花問柳喝花酒,開銷并不大,那麽,銀子哪兒去了?
到底是和大人有婚約的人啊,瞅瞅人小白問起來多麽大氣又坦然!
然而萬寒旌還是沒有要正面回應的意思,他笑眯眯地看着她答道:“我雖不富裕,但總不至于叫你餓肚子,”說着将左手上一直戴着的那串菩提子取下來直接套上她的腕子,“這就當是給你的聘禮罷。”
收了聘禮之後的顧淩波總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的樣子,萬寒旌此後舉止間也并沒有任何異常,唯有萬伯現在每次看到顧淩波都笑眯眯的,笑得她渾身都不得勁兒。
每每提及玉枕,話題最後都是要被轉到莫名其妙的事情上去的,顧淩波沒想到現在那枚玉扳指也享受了同等的待遇,那扳指玉質溫潤、觸手生溫,就像她這般不懂行情之人也知道,肯定價值不菲,如何會落在城外林子中?且土埋得并不深,看樣子并不像是被人刻意埋藏,倒像是……什麽意外中落在那兒的。
最重要的是,它內裏的龍紋同她那個玉枕中的龍紋一模一樣,因此顧淩波才想着拿去給邱奎子看看,許能看出些名堂來?
誰曉得他半分氣節沒有,轉背就給了萬寒旌!
萬寒旌就是個吝啬鬼,也不知那些俸祿銀子都哪兒去了,成日過得緊巴巴的,眼皮子又軟,見着人家的好東西就想要,玉枕是,玉扳指也是,先前說查案,現在又說是聘禮,一會兒一變的,漏洞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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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淩波想不明白,他真就窮成了這樣,為了兩件玉器居然肯将終身大事都搭進去?
不過……他話裏還有後着,守孝三年什麽的……
果然是只老狐貍!
邱奎子近日來往萬府來得有點頻繁,施人仰自第一次在這兒碰到他之後,就不大來了,顧淩波覺得有趣,半晚上邱奎子同萬寒旌說完案情告辭之後,她就抱着一根烤玉米一邊啃着一邊坐在萬寒旌房內的圓桌上問:“邱奎子同施大哥究竟什麽仇什麽怨啊?怎麽總是不對付呢?難道之前發生過什麽……相愛相殺的精彩故事?”
她滿臉“說來聽聽”的表情,萬寒旌本有些累了想早些歇息的,這會兒被她逗樂,托着下巴問:“什麽叫相愛相殺的精彩故事?”
“就是比如說邱奎子心意多年的姑娘暗戀施大哥啦,施大哥最心愛的阿黃跟着邱奎子跑了啦……之類的!”
這等清新脫俗的猜測萬寒旌還是第一次聽見,不由得點了點頭,在顧淩波十分期待的眼神中答道:“……分析得挺有道理,明日去問問罷。”
耳朵都豎起來了不給透露點***想就這麽過關?
顧淩波直接從桌上跳下來,簡直要撲進他懷裏去,萬寒旌不敢不迎上去,怕她當真摔個狗吃使,那今兒晚上就甭想睡了,可也不敢就這樣迎上去,那今兒晚上就更甭想睡了,于是只好用身子迎上去,雙手還滑稽地舉在頭頂上。
他無奈地問:“你究竟想說什麽?”
“你同邱奎子關系比較好,還是同施大哥?”
跟誰關系比較好這種問題放在男人身上……萬寒旌閉了閉眼,盡量心平氣和地回答道:“我同萬伯關系比較好。”
“說真的……邱奎子不是你們提刑司正經的仵作吧?施大哥是因為你的關系才隐忍不發的對不對?那張大人為何也不将他趕出去?”
話說至此,萬寒旌終于變了臉色:“你何時知道這些事的?”
顧淩波一撫掌:“那就是真的了!”
萬寒旌:“……”
其實邱奎子不是提刑司體制內的仵作這件事,并不是個秘密。
約莫是四年前一個秋夜,狂風亂作,雷電交加,傾盆大雨,萬寒旌入了夜還不辭辛勞去六姑娘面攤吃了碗面,結果不幸感染風寒,就在那一夜,提刑司大門前的一棵歪脖子樹不知何故倒了下來,恰巧砸中了一個過路人,當場就給砸暈過去了,因是雨夜,并無人路經那處,結果等到第二日,那人已然斷氣。
當時的仵作是個年近花甲的老仵作了,耳不聰目不明的,仍留在提刑司純屬情分,素日裏驗屍不快,驗屍結果也不細,眼見如此清晰的案情,當下就出了結論:意外死亡,死因為頭部遭遇重擊。
本該就這樣結案,偏生不知從哪兒憑空冒出個人來,衣衫褴褛貌不驚人,卻張嘴就道官府草菅人命,張聰那會兒被鬧得頭疼,問那人有何證據證明官府草菅人命,不料那人吹了聲口哨,就見一只黃狗從轉角巷子裏竄出來,嘴裏叼着個大箱子,那人拍了拍黃狗的腦袋,箱子就在他身邊放下了。
只見那人把箱子一開,不知取出些什麽奇奇怪怪的小物件,二話不說就去動屍身,老仵作還想攔,但不幸感染風寒的那位副史卻暗中揮了揮手示意,于是不出半個時辰那人就将驗屍結果一一道出,死因非但不是頭部遭遇重擊,甚至不是意外死亡。
這是他殺。
張聰及整個提刑司都看呆了眼,唯有萬寒旌笑而不語。
案情偵破,兇手順利緝拿到案,張聰問這位憑空冒出自言名曰邱奎子的人,想要何種賞賜,誰知他根本不言及賞銀,只道:“我與阿黃漂泊至今居無定所,但求有處擋風遮雨,三餐可繼,願留下行仵作之事,但求溫飽而已。”
這要求大膽而自信,張聰卻沒有直接拒絕,而是看向了正掩住口鼻咳嗽的萬寒旌。
待他咳完就地指了指:“提刑司也就此處還空着了,老仵作早到了休暮之年,如今你來正好。”
于是邱奎子就這樣住下來。
萬寒旌從未問過他為何不考取功名,堂堂正正當個仵作,他不問,邱奎子亦不主動提及,張聰素來愛重萬寒旌,便也由他們去了。
至于他同施人仰之間究竟有何宿怨,萬寒旌卻怎麽也不肯說,逗得顧淩波又急眼了:“到底什麽秘密啊?怎麽還瞞我啊?”
“為何不能瞞你?”
“我不是你未過門的夫人嗎!”本是被調戲,現在反客為主開始調戲人的顧淩波說得理直氣壯的,“既然是你未過門的夫人,難道有八卦不應該分享嗎?”
就在二人争論之時,久不登門的施人仰忽然推門而入:“二位這是吵什麽呢?隔着大門都能聽到大人未過門的夫人在耍威風!”
未過門的夫人威力十足地吼道:“你管我們吵什麽!”
……
最近一段時間都沒有發生什麽大案,顧淩波跟在萬寒旌身邊,不是給賣菜的老王和殺牛的小蔡斷案小蔡的牛有沒有偷吃老王的菜,就是在給城西富豪李家那位剛過門就守了寡,非被大房說是克夫的小妾做主不用殉葬,邱奎子都閑得坐不住了,主動上門來問有什麽奇案。
顧淩波攤開雙手,聳着肩表示無奈:“雖然我知道我們這樣不太好,但是你明白的,想看到命案發生的心情我和你是一樣的。”
說完還特意左右瞄了瞄,像是怕被誰聽到似的。
其實是怕誰聽到呢?
萬寒旌還坐在一旁神色從容地喝茶,唯有施人仰早在邱奎子踏進門來時走了,要說怕,也只能怕被他聽到了。
看來顧淩波在萬寒旌這兒沒問出來的轶事,還真打算親自上陣問了。
但邱奎子卻對這些細節并沒有十分在意,事實上他除了驗屍之外,就連用膳都十分随意,并沒有給顧淩波抛磚引玉的機會。
但顧淩波賊心不死,繼續引誘道:“哎呀說起來最近沒大案子,最高興就是施大哥了,不知道他這些日子進進出出都在忙什麽啊,傅曉清的案子已經了結,他不會是還沒走出來吧?”
果然邱奎子一聽到她提及施人仰,就起身了:“既然沒案子,我就走了。”
等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顧淩波才饒有趣味地回過頭來問:“他們到底什麽仇什麽怨?你知情嗎?”
萬寒旌沒有理她。
“那就是連你都不知道了?”顧淩波還在自言自語,“不過你們相處了這麽多年連這點小秘密都不跟你透露,你做人還真失敗啊!”
照例萬寒旌當然不會上當,他還在惬意地喝着茶,這次還頗有興致地問了一句:“那你和萬伯也相處挺久的了,他告訴你什麽小秘密了?比如本官每月的奉銀都花在什麽上頭,比如人仰為何同奎子不睦?”
本想噎一噎她,沒想到顧淩波翻着白眼就反問了一句:“他們為何不睦不是連你都不知道嗎?”
反倒是他被噎住了。
萬伯在一旁聽得笑呵呵的,滿臉的褶子都在傳遞出“大人和未來夫人感情真好啊真和睦啊真配啊”的深刻含義,萬寒旌無意中對上他的目光,瞬間嘴角一抽,什麽都不想說了。
邱奎子送來那枚玉扳指,并不只是為了告訴他,這枚扳指是顧淩波發現的,而是想告訴他,經過反複檢驗,這枚扳指和玉枕是出自同一塊玉,也就是說就算不是同期做出來,也應該是前後腳,要想查出他想知道的真相,玉枕當然是重要線索,但……
現在說不定,扳指是捷徑。
在官場多年,萬寒旌很清楚有些事是不能走捷徑的,但并不是所有事都得按規矩辦,他眯起眼睛,下意識想摩挲那串菩提子,卻撲了個空,再擡頭看見不遠處正在和萬伯說着什麽的顧淩波,菩提子戴在她腕上有點兒大,她繞了兩圈還有富餘,一時間有些發怔。
顧淩波的模樣,其實并沒有給萬寒旌帶來任何熟悉感,否則不會在得知玉枕和她相關之後,才會對她慢慢接近,可越是接近越覺得事有可疑。
玉枕上所刻龍紋并非民間可用之三爪龍紋,而是宮中禦用,甚至是非聖意垂憐皇族都不能的四爪龍紋,他下意識眯起眼睛,目光卻不知落在了何處,若真如顧淩波所言,玉枕同她身世有關,那麽當年涉事的人中……誰剛好有一個顧淩波這般年紀的女兒?
年齡無論如何都對不上。
萬伯前兩日還小心翼翼湊過來問他,是否後悔将那串菩提子送給小白,他還記得當時自己啞然失笑。後悔嗎?從未後悔過。
那串菩提子對他的意義,恐怕除了萬伯,也就張聰能懂。
所以當顧淩波再一次跟着萬寒旌到提刑司,和張聰打了照面之後,他的目光一下子就集中到了她腕上的那串菩提子。
偏偏顧淩波還注意到了,特意擡起胳膊晃了晃:“這是萬寒旌給我的聘禮,大人你瞧,他是不是有夠小氣的?”
那串菩提子在陽光下随風搖擺,晃得張聰閉了閉眼,然後就聽到顧淩波的聲音響起來:“大人都不忍直視你了萬寒旌,你看你有多小氣!”
萬寒旌順着她的手看向張聰,張聰也正聽完她的話睜開眼睛,兩人一對視,萬寒旌只覺得胸中郁結難舒,許多話如鲠在喉,就是說不出。
張聰明白他的苦處,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要娶媳婦了,凡事還是不能太寒酸,聘禮……心意歸心意,總還是得送點人家姑娘喜歡的。”
顧淩波這會兒樂起來了:“學學人張大人!”
萬寒旌看了她一眼,顧淩波被看得莫名其妙的:“你看我幹嗎?”
張聰搖頭晃腦地往內堂去了,萬寒旌趁機湊近她耳邊輕生問了句:“怎麽,還真想嫁給我啊?”
嘴裏的熱氣噴出來,弄得人耳朵癢癢的,顧淩波總覺得每次他一靠近,自己就會變得怪怪的,究竟哪兒怪又說不上來,一時間臉都有些發燙,但氣勢不能輸啊,她硬着脖子大聲反駁道:“誰想嫁給你了?不是你非要霸占我東西說那是嫁妝的嗎?我可告訴你,我小時候可是訂過親的,那玉枕就是定親信物!還有那枚扳指,花紋都是一樣的,肯定跟我未婚夫有關,等我找着他了,看還有你什麽事兒!”
她還真是不害臊,萬寒旌故意板下臉來:“聘禮都收了,還想反悔?那就只能拿玉枕來抵了。”
認識他這麽久了,顧淩波也算是摸清楚一些他的脾性,這時候也不當真,笑嘻嘻地道:“好歹也是個官老爺,還能再無恥一點嗎?就算我悔婚,将玉枕抵給你,那我的扳指呢?扳指什麽時候還給我?”
誰知萬寒旌正色道:“扳指乃是命案重要證物,雖說案件已經告破,但證物豈能随意給你?”
這樣的對話已經不知發生過多少次了,別說萬伯,就連只是偶爾才來的施人仰抑或是邱奎子都已經聽得見怪不怪了,這兩個人倒真是有趣,老大不小的人了,總這麽像小孩子似的鬥嘴,還不厭其煩的,真是怎麽看怎麽覺得幼稚。
開春的時候顧淩波纏着萬寒旌找了個休沐的日子,說是要去城外的靈雲寺上香,施人仰聽了直皺眉,萬寒旌倒是不覺得什麽,沒什麽特殊反應地答應下來。
顧淩波滿意地點頭:“拿了別人的手短,還真是說得對啊。”
這又是在諷刺他不還她玉枕和扳指一事了。
好在這些日子萬寒旌早已習慣,一點壓力都沒有地頂回去:“吃了人家的還嘴軟呢,你在我府上吃住這麽久,怎麽沒見你嘴什麽時候軟過?”
“我嘴軟的時候多着呢,但憑什麽對你嘴軟啊?”顧淩波一邊收拾着去靈雲寺上香的細軟,一遍毫無壓力地和他鬥嘴,“而且都是我做的飯好嗎?萬伯還知道誇我一句心靈手巧呢,你做什麽了?張嘴閉嘴都那麽欠揍!”
前段日子張聰的母親忽然病逝,他告假返鄉丁憂去了,邱奎子又被臨縣借去幫忙調查分屍案去了,衙門裏現在沒人留守可不行,于是施人仰表示:“大人只管放心陪小白去,衙門裏有我。”
說得還挺有擔當,萬寒旌摸摸鼻子:“如果可以選,我願意留下來,你陪她去。”
施人仰還沒來得及拒絕,顧淩波就跳起來了:“你這人還有沒有點信用了?說好陪我去的,一會兒一個變,行啊,施大哥陪我去啊,我去求姻緣,是不是日後也直接嫁給施大哥?那你得趕緊把我的嫁妝還我,對了,你的這破聘禮我也還你!”說着就要去撸袖子取下那串菩提子。
萬寒旌趕緊按住她的手:“得了得了,姑娘家家的一點兒也不知道害臊,你倒是敢嫁,你也得去問問,你施大哥敢娶你嗎?別禍害他了,老實點兒!”
這兩個人互動起來還真是……
施人仰覺得眼睛有點兒脹,看情形就想溜,但顧淩波偏不讓:“施大哥你去哪兒?你們家萬大人讓你陪我去上香呢!”
這姑娘瘋起來連她自己都敢坑,施人仰可不想惹他,連忙撥開她的手,三兩步就跑出去了。
其實顧淩波想選在這一日去上香的理由特別簡單,因為這一日是她未曾謀面的父母忌日,而想要萬寒旌陪着去的理由就更簡單了——他不是自己找上門的女婿嗎?總該見見岳丈岳母娘。
雖說一開始就知道他絕對是因為玉枕才說出那番話來,可是仔細想想他如此年紀便當上了提刑司的副史,文采說不上多出衆吧,但他會查案啊,也算是年輕有為了,這樣一個女婿……爹娘看了應該會滿意?
如果不知道他平日裏多摳門、多無賴、多會逗姑娘的話……
顧淩波有些不忍接着想下去了。
一扭頭看見萬寒旌正在穿靴子,見她瞅過來就微微笑起來:“怎麽,被本官帥氣的樣子迷住了?”
“被你無恥的樣子再次刷新了認知,”顧淩波面無表情地催他,“一口一個本官的,好好一大老爺們兒,你看看你那磨叽樣兒,大姑娘似的,你能快點兒嗎?”
“這麽着急做什麽?”他終于穿好了兩只靴子,“聽說靈雲寺姻緣簽最靈,怎麽着小白,你還真春心萌動了?”
顧淩波回得特別大聲:“你放心!看上誰了都不會看上你的!我若找着了如意郎君,看你還怎麽霸占我的玉枕和扳指!”
萬寒旌左拖右拖的,終于肯出門時,顧淩波已經在府門外等了許久了,她坐在石獅子邊的臺階上,搖頭晃腦的也不知道在想什麽,萬寒旌眯着眼從背後打量她。
入了春,枝頭都開始冒新綠了,雙手不需要總是插在袖袋中,暖風吹着,暖陽照着,還有個好看的女孩子在這風景中坐着,萬寒旌覺得心情還不錯。
然而這好心情也只能維持在她開口之前。
明明腳步很輕,她就像能聞出他身上的氣味似的,一扭頭看見了他就猙獰着跳起來:“你還知道出來啊,我還以為你又要回房去試試哪套袍子更好看呢!”
“沒有人替我打點,自然會有些慢,小白你若是看不過眼,以後給我做袍子的事兒就交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