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邝同悲的講述

處理魏宇和他最後三只猴子的時候,霍一舟注意到那個姓邝的男老師始終在一旁協助他們,而且通過他和魏宇的對話,他也感受到了來自老師的一顆時刻教導人向善的心。

想着,霍一舟落在邝同悲身上的目光不由多了些打量。邝同悲也注意到了霍一舟的眼神,他直起身來,友好地沖霍一舟笑了笑,伸出手來:“鄙人邝同悲,平城一中的數學老師。”

看打扮就猜出來了,霍一舟心中默默地想道。他也伸出手回握邝同悲,順帶給他介紹自己的兩個小夥伴:“我叫霍一舟,那個平頭是郭路,我們都是南城大學大三的學生,和魏宇打架的那個是寧鸮——剛才郭路也已經介紹過了。”

南城大學在華國人心目中是個不錯的名牌大學,一聽郭路和霍一舟都是從南城大學出來的,邝同悲看他們的眼神愈發友善了:“原來是大學生……好啊,好。”

“南城離平城還挺遠,敢問霍同學你們冒着這麽大的風險來平城,是要做什麽呢?”邝同悲推了推眼鏡,有幾分好奇。

霍一舟從口袋裏取出照片,遞給了邝同悲:“邝老師,不瞞您說,我們這一次來平城,是為了幫我一個朋友給他的妹妹捎句話。他妹妹是你們學校的學生。”說不定還是你的學生。

邝同悲接過照片一看,眼睛裏的神色立刻變了,他嚴肅地盯着照片看了許久,才緩緩擡起頭來,看三人的眼神又多了幾分警惕:“照片上這個确實是我的學生,但她檔案的親屬關系裏絕對沒有什麽哥哥。你們是不是找錯人了?”

“絕對沒有找錯人,”郭路嘴快,插話道,“不信您帶我們去找她,她肯定就明白了。”

邝同悲已經收起了照片,人也跟着往後退了幾步,退到了校門的鐵栅欄旁邊,挺起胸膛:“不行,你們要帶走我的學生,就先從我的屍體上跨過去!”

怎麽一言不合又屍體了?郭路欲哭無淚地扭過頭去問霍一舟:“我們長得不像好人嗎?”

霍一舟謹慎地往旁邊挪了挪,和郭路隔了一段距離出來:“我認為我不包括在這範圍內。”

老師的警惕性高是好事,在亂世中能夠保全學生們的性命。但警惕性太高也導致了三個人在校門口僵持不下,就算霍一舟和郭路把學生證掏出來展示給邝同悲看也無濟于事。

好不容易等到寧鸮處理完魏宇和猴子們折返回來,他把邝同悲拉到一邊,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麽,等兩人再次出現在校門口的時候,邝同悲這才終于松了口答應帶三人去見蔡音音。

穿過鐵門,三棟高大的教學樓映入眼簾,邝同悲帶着三人在空曠的校園裏一路穿行,一直走到了最裏面那棟教學樓下,腳步這才停了下來。

郭路原本以為幸存的學生們都藏在這棟樓裏,結果氣還沒喘勻,只見邝同悲帶着三人繞了段路又繼續往前走,一直走到學校環形跑道主席臺下的器材室旁。邝同悲轉身從堆放雜亂的體育器材中找出一只癟了的排球,接着郭路看到邝同悲居然從排球裏掏出了一串鑰匙來。

鑰匙插入鎖孔輕輕轉動,只聽“咔噠”一聲,緊鎖的器材室門被打開,從緩緩擴大的門縫裏,霍一舟看到了幾個緊挨在一起的學生正神情緊張地看着門口,有一個身材高大的男生手裏舉着一把卷尺當武器,似乎随時準備跳起來同敵人戰鬥。

Advertisement

看到邝同悲的臉,幾個學生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男生放下了舉着卷尺的手,別過臉去輕輕揉了揉酸澀的胳膊,也悄悄吐了口氣。

“很好,同學們都很有安全意識,”邝同悲見幾人警惕性高,沒有随意開門,表揚道,“楊濤作為男生能夠主動站出來保護女同學,長大了。”

叫楊濤的男孩子正是站在門邊舉着卷尺的那個,青春期的少年似乎鮮少聽老師表揚自己,這會兒臉上也帶上了點難為情的薄紅,含糊道:“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嘛……”

危險警報解除,幾個女生的臉色漸漸緩和,見老師身後又跟了三個不認識的年輕小哥,個個都長相不凡,不由多打量了幾眼。有個膽子大的悄悄跑來問邝同悲:“邝老師,這三個小哥哥是誰啊?”

在女生們打量三人的時候,霍一舟也在不動聲色地打量着器材室裏的學生們。他的視線在室內逡巡一圈,終于在角落裏找到了抱膝而坐的蔡音音。她看起來很不安,至少在所有人都松懈下來開始聊天的現在,她仍舊繃着一根弦,身子微微顫抖着。

“是誰?是救你們的好人!”邝同悲看了眼沒心沒肺的小朋友,把剛才在門口三人如何打趴魏宇的事挑重點同學生們說了說,這下高中生們看三人的眼神都多了幾分敬佩。

膽子最大的那個女生欣喜地扭頭對蔡音音道“音音,太好了!這下你終于不用擔心了!”

蔡音音擡起頭來勉強對女生笑了笑,臉色蒼白如紙:“是、是啊。”

循着兩人的對話,郭路也看到了坐在角落裏的蔡音音,立刻把她和照片上的姑娘聯系在了一起,高興地張口道:“哎,你不就是……”話才說到一半,突然被霍一舟攔住了。

霍一舟一只手擋在郭路胸前,給了他一個拒絕的眼神,阻止他往蔡音音的方向走。從女孩的表情上,霍一舟能感受到女孩在面對外界突如其來的闖入者有多麽的不适。

見三人的視線被其他人吸引去,本來因為郭路突然搭話而驚慌失措的女孩又安靜下來。

在器材室裏總共躲着六個學生,加上邝同悲一個老師,七個人擠在這麽一間小屋子裏顯得擁擠不堪。邝同悲搬了幾把椅子給三人坐,寧鸮本就不喜歡人多的地方,推托了邝同悲的好意,幹脆出門去檢查學校周邊的安全情況了。剩下霍一舟和郭路坐了下來,邝同悲便對着兩人苦笑着說起了緣由:“放着那麽多間空教室不去,非得擠在這裏,真的不是我的本意。”

在随後的交談中,霍一舟得知在進入游戲時,恰逢平城一中晚自習,所有正在教室裏自習的學生被迫進入了昏睡。作為當晚管理老師的邝同悲也在同一時間沉沉睡去。

“我醒得早,手邊正好放着手機,所以馬上就讀到了指南的內容,”邝同悲苦笑地看着器材室裏排排坐着的幾個孩子,“這幾個孩子都是被我叫醒的……那天早上起來我叫醒了兩百多個孩子。”但他更多看到的卻是望不到頭的黑沙。

平城一中是大學校,高一至高三每個年級段有20個班級,每個班級的學生人數不少于50個,再加上各年級的科任老師,整個學校的人數少說也有3000人。然而邝同悲卻說他在游戲開始後只叫醒了兩百多個學生,存活比例小得驚人。

邝同悲嘆了口氣:“剩下的孩子們和我的同事們,我多希望他們都是醒來之後跑了……不用給我捎信也成,只要讓我知道他們都或者就好。”

但卻是沒有回應的。幸存下來的學生中有一部分因為害怕很快就跑回家去,剩下還有一百多個孩子都是外市學生,平日寄宿在學校裏,回一趟家很不方便。在交通全線癱瘓的情況下,他們想要回家避難幾乎成了奢望。

于是,邝同悲把他們組織起來集中到了大禮堂裏安頓下來,靠食堂囤積的菜和校內小超市的水和零食度過了第一天。

“結果第一天晚上,又有五十多個人被清除了……”坐在邝同悲身旁的女生聽着老師将進入游戲後的種種娓娓道來,跟着難過地補充道,“就當着我們所有人的面消失的。”

回不了家,聯系不上父母,食物也不知道還能維持幾天,同伴還會當着自己的面被清除……世界已經不是他們印象中的安穩世界了,而是危機四伏,充滿了獠牙利爪。當晚就有幾個學生因為害怕偷偷逃出了學校。

第二天,游戲啓動更新程序,要求的骰子數量增多,當即又有一半的學生被清除出局。

至此,偌大一個平城一中,3000餘人只剩不到60人了。

恐慌開始在這個年輕的群體中蔓延開來,盡管有邝同悲這個師長竭力維持着秩序和穩定,很快又有年輕氣盛的小夥子不願縮在學校裏,寧可出去自己謀活路。于是,這些不願留在學校裏的小夥子們大多都出去了。

“男生都出去了?”霍一舟視線一掃,瞟到了坐在最外圈的那個名叫楊濤的男生。

楊濤看到霍一舟看向自己,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發,耿直地說道:“因為蔡音音同學還留着,所以我要留在這裏保護她。”

“楊濤!不許早戀!”邝同悲黑着臉道。

楊濤振振有詞:“邝老師,我這不叫早戀,就是單方面純純的喜歡罷了,蔡音音同學又沒有答應我的追求。”

“答應了還得了,”邝同悲的臉色黑了一度,“你們還是高中生,早戀影響學習。”

楊濤本來雄壯起來的氣勢又癟回去了,小聲反駁道:“世界都要完蛋了,還學什麽習啊……”

“楊濤!”邝同悲氣得火冒三丈,“世界還沒完蛋呢!這不等着你學好了知識去拯救嗎?”

“可是數學救不了華國人啊。”楊濤繼續和邝同悲杠道。

郭路坐不住了,一下子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走到楊濤跟前沉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錯了小夥子,在這個游戲裏,學數學真的能救華國人。”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