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神變
牆上破開了一個拳頭大小的洞, 不再産生任何變化。
透過洞口, 霍一舟能夠窺見這個文化展區的一些邊角, 在他的視線對上正對着自己的那個玻璃櫃時,他感覺胸口的骰子又熱了幾度。
不用說, 那顆落在墨城的上帝骰子應該就是在這個玻璃櫃裏了。
郭路伸出手臂探進牆,用手在內部敲擊了幾下, 接着又拿出美女照片多看了幾眼,試圖用酸水把牆上的洞鑿得更大一些。
“我來吧。”就在郭路還在孜孜不倦瞪着照片死看的時候, 寧鸮走了上來拍拍他的肩膀說道。于是郭路便順從地給大佬讓出了一條路來。
寧鸮站在破了洞的牆邊活動手腕和腳踝,熱身的姿勢既娴熟又好看,饒是霍一舟這個看過無數遍的也看呆了。做完這一切後,寧鸮轉過身去正對牆壁,伸出拳頭一拳砸在了窟窿旁邊, 原本就已經裂出紋樣的牆體那裂紋愈發明顯了。
“我的天吶……拳頭的力氣都那麽大啊……”郭路張大的嘴巴幾乎能塞下一整個雞蛋。
霍一舟也有點意外,但從末世後寧鸮體力進化的速度來看, 似乎能打裂這樣單薄的牆壁也不是不能理解, 并且霍一舟相信, 假以時日,寧鸮一定可以打穿更厚的牆壁。
牆壁又裂了一道之後就很好操作了, 寧鸮三兩拳又砸出了一個窟窿,牆內的陳列館整個呈現在三人眼前, 顯得既森冷又詭谲。
由于電早已不通,偌大一個文化展區陰沉沉的,幸好是在白天, 透明穹頂照下來的光線薄薄地灑在幾處高的展示架上,而正對着三人的那個玻璃櫃正發出璀璨奪目的光芒,讓人幾乎睜不開眼。
霍一舟胸口的骰子已經很燙了,他咬着牙走到寧鸮身邊:“鸮哥,進去吧。”
寧鸮點點頭,又擡腳把窟窿踹得更大了一點,這才率先跨入文化展區中,接着轉過身朝霍一舟伸出手:“來。”
霍一舟抓着寧鸮的手一步跨了進去,跟在他身後的郭路則自個兒跳了進來,落地後還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
第二只腳落到地上的一剎那,霍一舟忽然聽到耳畔又響起了嗡鳴,伴随着古老音調的梵唱密密地交織成令人頭昏腦漲的不和諧音,眼前的一切開始打旋,漸漸視線也變得不清晰了。
是幻覺又開始作祟了……霍一舟咬破嘴唇,試圖藉由疼痛讓自己清醒一點,卻發現胸口的骰子好似千斤重物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
他伸出手抹掉了唇角的血,擡頭環顧四周,發現四周又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伴随着自己的只有無止盡的哼唱和嗡鳴聲。好想就這麽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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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寧鸮則在轉身的一剎那,發現自己忽然回到了蒼穹基地那間空空蕩蕩的宿舍裏。
寧鸮走到窗戶邊,他走時仍是含苞欲放的瓊花此刻已經大片大片開得茂盛了,一陣風吹過,拂落枝頭搖搖欲墜的幾朵熟花,樹葉在風中發出簌簌聲,一切都是那麽靜谧祥和。
如此美景在寧鸮眼中卻并不是那麽美好。他皺起眉打開窗,伸手攀過一枝伸到窗戶邊的瓊花枝,一陣瓊花的幽香撲鼻而來。
房間裏的一切擺設和窗外的花香,這一切都太真實了。真實得仿佛此刻切實發生着。
“吱嘎——”門開了。寧鸮轉過頭去,只見勤務小王帶着工具推開了自己宿舍的門。小王哼着他哼了三年多的《桃花朵朵開》,不經意地擡起頭來,眼神立刻充斥了欣喜和不可置信:“寧大校?您什麽時候回來的?”
說着,小王飛快地跑到了寧鸮身邊,高興地像只麻雀似的:“基地裏的大家都很想念您!您可終于回來了!”
寧鸮不露痕跡地往後退了一步,站在窗臺的陰影處觀察着小王:“我什麽時候離開的?”
小王愣了愣,接着眼神變得不可思議起來:“您這是說什麽話?張老不是半個月前派您出去執行任務嗎?您都忘了?”
“我沒忘,”寧鸮意味深長地說道,“我是怕你忘了。”
幻覺中的小王和現實中的小王一樣是個愛說話的人,他又絮絮叨叨地講述了不少寧鸮離開之後基地裏發生的種種,每個人的行動聽起來都特別符合“人設”。寧鸮根本聽不出什麽破綻。
想要打破幻覺,那就必須要找出幻覺與現實存在差異的地方。寧鸮一邊聽着小王說話,一邊視線緩緩地掃過宿舍的每一個角落,就連床單上的每一個褶皺都不放過。
“……那個奇怪的盒子已經被張教授放進實驗室的櫃子裏了,他說只有等您再次回來的時候才能打開。”小王說道。
寧鸮的眼睛眯了眯,他道:“你難道不知道麽?上次離開是我最後一次執行任務,上面批準了我的離崗申請,我已經調回南城總署了。”自己調回總署的事情雖然辦得低調,但該知道的人都知道,更何況自己是帶着如此重要的東西離開的,他不相信在自己離開之後基地裏沒有人談起這件事。
小王的嘴角忽然上揚,露出了一個古怪的笑容來:“我知道啊,但是您這不就回來了嗎?”
“這次回來,那就別走了吧?”
糟糕!寧鸮沉下臉,手已經高高地揚了起來。
郭路雙腳落地的下一秒,一陣熟悉的惡心感突然湧上心頭。不會這麽快吧?郭路在心底哀嚎一聲,等他擡起頭來的時候,眼前的文化展區果然變成了他之前在夢裏看到的昏黃色調還帶着蚊香圈旋的模樣。他再轉身看身側,寧鸮和霍一舟不知何時都被清走了。
郭路深吸一口氣,氣沉丹田。他沖着光芒最強烈的那處大聲吼道:“喂,你給我出來!”
嘻嘻哈哈的笑聲頓時充斥了整個空間,郭路只感覺這聲音一會兒左邊響一會兒右邊響,好似給自己做了個3D立體環繞聲的效果,難受的很。
從光芒處隐隐綽綽出現了一個身影,那身影朝郭路走來,逐漸變得清晰。
等眼睛終于适應了光芒的刺眼後,郭路終于看清了,那是一個身穿敞開式袍子的男人,他的頭發披散落在肩膀上,赤足踏在地板上,頗有幾分楚狂客的感覺。
“歡迎你,我的客人。”狂人朝郭路行了個禮,微微一笑。
郭路警惕地看着他:“你這樣把人困在幻覺裏,還千方百計想要奪取我們的性命,并不像是邀請我們做客的态度。”
對于郭路的指責,狂人并不在意,他的嘴角仍然挂着溫和的笑:“過程并不重要,我只注重結果。”
“你是誰?”郭路并不領情。
狂人聳了聳肩,對于郭路這般冷言冷語似乎有些委屈:“你可以叫我河伯,或者可以稱我為……神。”
“神?”郭路的表情更冷,“你就是把墨城攪得一團糟的罪魁禍首?”
“嗨呀,不要說得這麽難聽,”河伯啧啧兩聲,伸出食指晃動幾下否認道,“我給予了墨城人不會被系統清除和擁有異能這兩項游戲特權,怎麽能說把這裏攪得一團糟呢?他們應該統統要感激我才是啊!”
郭路哼笑一聲,忽的拉下臉,沉聲道:“你所謂的不會被清除,真的是讓他們以玩家的身份活着麽?”
時間回到一個小時前,郭路在碰觸到小女孩手中的玩具熊之後,他的耳朵捕捉到了一聲微不可聞的“滴”,系統女聲不帶感情地說道:“玩家古羅茶申請進入點數PK,申請無效。”
從幻覺裏出來,郭路得知了小女孩叫韓再曉,在場其他幾人的名字他都知悉,那麽這個古羅茶究竟是誰?郭路低下頭,發現那只已經破碎成兩半的玩具熊其中一只爪子不知何時搭在了它的胸口上。
“讓我猜猜……玩具熊?刀具陣?還是鎖鏈?”郭路越說眼神越發凜冽,他死死地盯着河伯的眼睛,試圖從他的眼神裏讀出一些訝然和驚慌。
河伯卻依舊挂着平靜的微笑看着郭路,眼神包容而又溫和,像是在看一個喜愛打鬧的小孩子。直到郭路說完最後一個字,河伯才舉起手來,不疾不徐地鼓起掌來。
“你的解說很精彩,”河伯微笑着說,“但是你沒有證據證明那些東西是玩家變的。”
“就算你能證明那些都是玩家,你也不能證明他們是因為我才變成了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呢。”河伯眨了眨眼睛,惡劣一笑。
郭路冷冷地看着他,不似從前那般易怒。他忽然想起了霍一舟和自己說的“摸清敵人的實力再決定出不出手”,他忽然發現,一旦摸清了對面人的弱點,就算是看起來再強大再不可思議的敵人,實際上也變得不足為懼了。
他定定地看了河伯一會兒,也學着他揚起嘴角,緩緩說道:“那你來看看,這個東西你還認識嗎?”
話音落下,郭路朝河伯伸出手去。他的手掌朝上緩緩攤開,露出了放在掌心裏的東西的真面目。
——那是從牆壁幻化成的白色巨蟒身上掉落下來的鱗片。
鱗片在郭路手上扭曲旋轉,最後變成了一只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