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九妹

齊盎找了點吃食,分給了陸瓊九一些,兩個人就這麽迎着山風,逗着膝蓋上一直露肚子求摸摸的異瞳白貓。

陸瓊九看着手裏的半塊煎餅,怎麽也咬不下去。

齊盎那半塊已經吃了個幹淨,他嘴裏還嚼着煎餅,說話也就含糊起來,“郡主不吃嗎?挺好吃的。”

陸瓊九失了神,山風很涼,也很大,吹得她眼睛睜不開,将她束好的發盡然吹開,她神情恹恹,“淮紹一沒事吧,我看齊老将軍生了好大的氣。”

“沒什麽大事,我師父最疼的就是師兄了,而且他的脾氣啊,每次發作都是雷聲大雨點小。”齊盎拍拍手,将手上粘上的芝麻拍淨,“再說了,師兄也不傻,師父要打人,躲開就好啦。師父也就是拿拿架勢。”

“齊老将軍生我的氣,幹嘛要找他?”陸瓊九摸了摸貓兒的下巴,裝作随口問了出來。

身子卻誠實的很,小小的挪了兩下,将耳旁的碎發妥善塞好在耳後,好讓自己更能聽清齊盎要說的話。

齊盎一時語塞,頓了頓,說了折中的話,“其實吧,有些事,郡主你得自己悟。”

“有些話,我說了是要遭殃的,所以你就得自己猜。”

陸瓊九“嗯”了一聲,睜大了的眼睛滿是疑惑。

齊盎抿了抿嘴,伸手将嘴巴上的煎餅碎屑擦幹淨,轉了半個身子,對着陸瓊九說:“那你告訴我,你猜着的是什麽?”

陸瓊九不好意思去看齊盎亮晶晶的眼睛,偏了視線,輕輕說了出來,“我猜,齊将軍說我禍害人,這個人,就是淮紹一對嗎?”

齊盎眼睛更亮了,擡起右手,很是利落潇灑的打了一個響指。

風勢越來越大,吹得臉都泛起了疼。

陸瓊九擡了眼,看着他打響指的手,“那,猜對沒有?”

齊盎嘴巴彎起一個弧度,很是俏皮的眨眨眼,沒說話。

Advertisement

齊盎揚手指了指她身後的位置,他将腰間佩戴的劍扔在地上,外袍繞着腰腹卷了一圈,“吃槐花嗎?你看那槐花開的多好,你一會兒給師兄送些過去吧。”

陸瓊九随着他的動作轉身,齊盎已經爬到樹上去了,他将整串槐花摘下,“過來接着呀。”

那是一顆頗有些年頭的老槐樹,這個月份,槐花開了滿樹,瑩白襯青綠,鐵樹壓俏白,陸瓊九耳邊還回蕩着齊盎清脆的響指聲,看着這滿樹的盈盈串串的花,一時間迷亂了眼。

她心尖微動,也不知道是在應答哪件事,總歸是回了一句,“好”。

淮紹一捂着胸口,撩開山洞旁老槐樹垂下的枝葉,簇簇清脆葉子夾帶白色槐花串在視野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清冷月光下笑得眉眼彎彎的人兒。

淮紹一看見她,瞬間将捂在胸口的手背到腰後,還好今日一身黑衣,她該是瞧不出什麽。

她穿的單薄,晚上山風獵獵,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他急着步子朝她走了過去,背對着風口朝她站穩,為她擋去所有風力,她嬌小的身子全部籠罩在他的身影之下。

淮紹一微微擰了眉,“齊盎呢?”

不是叫齊盎去陪她了嗎?怎麽還會在這裏等他

有些欣喜,更多……疼惜。

将她帶到這偏僻山谷,他已然覺得十分虧欠,目光在她身上由頭到腳打量一番,而後,轉了個旋兒似的又重新落到她嬌麗面龐。

她一身狼狽,依舊美得驚心動魄。

他呼吸沉了些,問道:“在這裏站了多久,可冷了”

陸瓊九美麗的眼眸裏滿是喜悅,她不着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兩步并做一步,腳尖與他的相觸。

這是極近的距離了。似乎只要他彎了腰,低了頭,唇就可以碰到她的香軟臉龐。

淮紹一胸口隐隐泛痛,但心裏異樣的悸動又泛着癢。

陸瓊九将手放在他眼前,細軟白嫩的手指慢慢張開,露出她手心裏的白色花兒。

她手心透着粉,花兒擠了她滿手。

“齊盎說,槐花可以吃,我剛剛嘗了,是甜的,留了些好的,都給你啊。”

陸瓊九另一只手挑了一朵長勢最好的花,花瓣被她小心摘掉,露出裏面花蕊的苞,她遞到了他嘴邊,聲音愉悅,“這裏,最甜。京城都見不着這樣好的槐花。”

她嘴巴啓阖,輕柔舒緩的聲音撫平了淮紹一剛剛争論過後的煩悶心緒,但也又輕而易舉的在他心裏劃出刻痕。

他張了嘴巴,陸瓊九點了腳尖,伸長纖指将手裏的槐花送到他嘴裏。

不經意間,食指指心觸到了他的下唇。

陸瓊九手指一僵,慌了神,因為點了腳尖的原因,受力不穩,頭磕上了他的胸口。

淮紹一悶哼一聲,陸瓊九只覺得額頭碰到一處濡濕,她站穩身子,手摸上額頭,手指上赫然一片腥紅。

她将手指上的血往身上蹭了蹭,使勁蹭了蹭,蹭的手心都開始痛麻。

“他還打你了?”她鼻子一酸,說着眼淚就要往下掉。

齊盎的暗示已經足夠明顯,齊将軍口中的禍害是她,而被禍害的人卻是他。

她不甚清楚齊将軍是何以得出這個結論,只是覺得又連累他了。

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她都拖累的他厲害。

她越這樣想着,那憋了好久的眼淚也就跟不要錢似的不停掉。

淮紹一盯了她好一會兒,看她哭的眼睛紅紅,梨花帶雨,還哼哼唧唧不知道在念叨什麽。

終是忍也忍不住,笑出了聲。

陸瓊九被這一聲笑吓得瞬間止了眼淚,她揉揉眼角,抽泣兩聲,又聽見一聲,啞啞的,像是從喉嚨深處帶出來的磁性的笑意。

淮紹一笑容不多,就算是真的高興了,也僅僅抿嘴揚起小的弧度,這一笑,透着難以言說的性、感。

陸瓊九惱羞成怒,将手裏的槐花一揚,洋洋灑灑落了他滿肩頭。

“你在取笑我”她眼睛還紅着,跟個兔子似的眼瞳轉動,透着一股子機靈。

淮紹一擡手揉了揉眉心,透過手指的縫隙悄悄看她,真的……很可愛。

哭起來……着實可愛。

他不知道怎麽言說這樣的挑逗心思,也就不說了罷,柔着目光靜靜望她。

這樣子的她,教他怎麽舍得離開去那大西南,更何況一走就是兩年。

師父說的道理他怎麽會不懂,只是無論軍權也好,錢財也罷,上輩子他都得到了,就算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身邊沒有她,這些就都一絲一毫取悅不了他。

剛何況,上輩子拼着自己的命闖下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可以配得上她,都是為了将她明媒正娶迎進家門,一個讓她吃穿用度無憂無懼的家門。

但等他真的得到了這一切,又親眼看見她在自己懷裏死去。

他真的怕了,也真的不想再重來一遍,這輩子,他要她好好活着。

所以,他要留在京城,要守在她身邊。朝堂風雲變幻,榮王提前下手,這與上輩子不一樣的變故,讓他擔憂,只有留在她身邊,才有扳回一局的可能。

才有護她無虞的可能。

陸瓊九鼓着腮幫子,垂着頭又回到他身邊,不哭了,卻還帶着被嘲弄的脾氣。

但這脾氣的确不該發在他身上。

她擡了手,湊近他的肩膀,揚手将他肩膀落上的槐花一朵朵挑幹淨。

她聲音還帶着哭腔,“你師父打你,你沒有躲呀?”

“齊盎說,就算躲了,齊将軍也不會追着打的。”

他太高了,她夠的有些費勁,低聲絮絮道:“低點呀!”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故意壓着聲音,婉轉之間,盡是姑娘家的柔軟,還有她撒嬌氣的埋怨。

淮紹一又想笑,堪堪忍住,壓低了身子,腰也順勢彎了下來。

本來覺得沒什麽,腰這一彎,陡然間,女人秀白的頸就近在眼前。

他忍不住清了清嗓子,微微屏住呼吸,看着她脖上那粒小小的黑痣發呆。

“你怎麽不說話”又是一聲嬌氣氣帶着鼻音的聲。

許是他發上也落了花,她挑弄他發絲的時候,手心蹭上了他的耳朵,一時之間,她手心的溫度蹭熱了他的耳垂。

淮紹一偏了頭,将腰挺直起來,不再任由她的手在自己身上肆意點-火,他指着自己胸口的傷,“這一劍,也就劃傷了一下,看着吓人罷了。”

他說着想到什麽,眉宇間又帶了笑。

他不善笑,但碰見她,笑意就抑制不住作祟。

他捉住她還在他肩頭的手,輕輕的将這小手放回她的裙側,“上次在禦書房也這樣,我自小就知道,讓長輩盡快消火,就是盡早弄傷自己。”

陸瓊九盯着他胸口的傷口,雖然知道他處境的不易,但真的聽他親口說出來,還是覺得心裏澀了澀。

她輕聲喃喃:“真的傷的不重嗎?”

她很是擔心,“這裏荒山野嶺的,連點創傷藥都沒有。”

淮紹一目光閃爍,湊近了她,笑得有些不羁,“那你要看看嗎?”

陸瓊九摻水的眸滿是驚愕,她下意識咬着唇,往後推了一步,身後是塊不小的峭石,她被絆了一下,身體不受控制的要往後倒。

淮紹一長臂一伸,輕而易舉的将她帶到懷中。

她因為驚訝而微張的唇上一片殷紅,她剛剛咬的用了力,還帶着些澄亮的水意。

淮紹一只覺得她是故意的,故意勾引她,藏在貝齒內的小舌隐約可見其蹤影,從唇到舌都在挑戰他的忍耐力,他喉結不住上下滑動。

他另一只手托着她的頭,将她往自己懷裏又移了移。

垂眸,他低下頭,黑瞳緊緊地盯着她的唇。

鼻息摻雜在一處,纏繞糾葛,溫度漸漸上升。

他想吻她!像夢裏那樣!

作者有話要說:  這次,是紹一憋不住的在主動!

所以,好事将近。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