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讨好顧淮
暖橘色的餘晖傾灑在乳白色大理石地板上，給那嵌金邊、錾金紋的線條暈上一層粼粼金粉，間或偶爾，還有七彩的光暈閃一閃而逝，寧靜而溫馨。
“诶，顧城西，芹菜的葉子擇太多……杆子不能掐掉！”
廚房裏面傳來夏衍知有些無奈的聲音，廚房外面的地板上，還依稀映射出忙忙碌碌的身影。
可夏衍知才剛從顧城西手裏搶過光禿禿的一小把菜杆子，就又聞到了燒焦的味道。
“什麽味道？”說着，她轉身就看到顧淮盯着煤氣竈，一臉無辜。而她則是看着炒鍋裏面糊黑焦炭的東西，嗡嗡的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深深嘆了口氣，夏衍知将爐膛的火關上，然後将人高馬大的兩個男人，一手一個推出了廚房。
“你們兩個先去客廳看會新聞，別再這給我搗亂！差不多的時候，我會喊你們過來擺弄碗筷的！”
說完這這些話，她就毫不留情的當着顧城西和顧淮的面将廚房的門“碰”的一聲關上，留下兩個男人面面相觑。
半晌，顧城西偏頭看看顧淮，再若無其事的收回目光，只是嘴角明顯翹起一抹愉悅的弧度，道：“看來知知是嫌我們煩了，不如去客廳看會新聞？”
顧淮眼底也暈上一層暖色，點頭說道：“正有此意。”
說着，兩個水火不相容的男人便并肩走到客廳，安安分分聽夏衍知的話，看起財經新聞來。
顧城西和顧淮端坐在長沙發的左右兩側，隔得很遠，也沒有交流，只有新聞裏面的男主播像火铳炮彈似的“叭叭叭”說個不停。
突然，顧城西漫不經心的問道：“舅舅覺得「姜小原回憶錄」如何？”
顧淮也是漫不經心的回答道：“自殺式減肥。”
“自殺式減肥？”顧城西嘴角微勾，“所以，三叔一會兒可得多吃些……不然知知可得懷疑她的廚藝了。”
顧淮有些驚詫的看向顧城西，可顧城西只是全神貫注的看着電視銀幕，仿佛剛剛只是他的随口之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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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淮斂着眉眼收回目光。
剛剛，他以為他是在關心他……
沒等繼續想下去，他就聽到夏衍知好聽的聲音從廚房裏傳出來：“顧城西——”
顧城西高聲回道：“來了——”然後撐起身子走向廚房，但是想起什麽似的，他頓住腳步，回頭看向顧淮道：“怎麽，舅舅莫不是想要偷懶？”
他似諷似嘲的神情與語氣，卻并沒有激起顧淮的任何怒火，反而是讓顧淮站起來走向顧城西，淡淡說道：“沒有。”
顧城西沒有等他靠近就徑自走掉，像極了傲嬌、別扭的小孩子，而顧淮也沒惱，腳步都沒停頓地追了上去。
吃飯的時候沒有人說話，夏衍知看着顧淮面無表情的臉，不禁試探着問道：“吃不習慣嗎？”
顧淮的手停頓了一瞬，然後将嘴裏的食物咀嚼完之後才慢吞吞地擡頭看向夏衍知，道：“沒有。”
夏衍知本不是多話之人，于是“嗯”了聲，便不再說話，但餐桌低下的腿卻不老實的碰碰顧城西的。
顧城西裝作沒感覺似的，繼續将碗裏的蛋羹拌飯拌勻。
夏衍知偷偷睨了他一眼，剛想再去“騷擾”他，就被截胡逮個現行。
顧城西用腿纏住夏衍知的，然後端起碎紋瓷碗，用瓷勺喂了她滿滿一口，道：“知知乖，今天都沒好好吃飯，現在不鬧。”
夏衍知下意識将嘴邊的瓷勺含下去，但是聽着顧城西的話，不禁又大口咀嚼着嘴裏軟糯爽口的蛋羹蟹黃飯，洩憤似的。
顧城西看着無奈又寵溺，“不會是看了「姜小原回憶錄」之後還不知道吃飯多重要？吃飯的時候要開心，要不然容易消化不良。”
夏衍知含含糊糊的“嗯”了聲。
顧城西暗自嘆息，然後放下碗勺看向顧淮，打趣道：“舅舅，今天這桌子菜可都是給你準備的，還請賞臉多吃些，免得讓知知覺得自己手藝退步了。”
夏衍知推了推顧城西，顧城西就反握住她的手，繼續道：“知知一向都是按時作息的好寶寶，所以看着你不規律的飲食習慣難免會唠叨兩句，還請舅舅不要見怪。”
顧淮“嗯”了聲。
“舅舅身體不好，需要更充足的營養。所以，不想吃的時候也多少吃些。”
“嗯。”
“知知比較感性，看了「姜小原回憶錄」之後難免會做些奇怪的事，屆時還請……”
“顧城西！”夏衍知低低叫了他一聲，然後端起碗勺舀了一勺米飯喂進他的嘴裏，奶兇奶兇道：“吃你的飯！”
顧城西自然而然地将瓷勺含進口中，咀嚼的時候，還一臉寵溺地看着夏衍知。
夏衍知鬧了個大紅臉。
她不再理會顧城西，徑自看向顧淮，道：“你身體不好，需要多照顧自己。少生氣、少喽嗖，早上沒胃口也多少也要吃些有營養的，不能光喝咖啡。”
顧淮深深看了她一眼，沉聲應道：“好。”
夏衍知一噎，還是忍不住說道：“身體是自己的，好好養着總會好的！”說完之後，她就裝模作樣的埋頭苦吃，但是露在外面的耳尖卻是紅紅的，煞是可人。
她才不會承認自己是看了姜小原之後，心有感觸！傷春悲秋什麽的也太不像她了！
埋頭的夏衍知自然沒有看到顧城西正含笑看着她，滿眼的寵溺幾乎要将人溺斃；而顧淮則是看着缱绻纏綿的兩人，神色複雜。
這份複雜一直延續到百鬼夜半時分。
＊＊
顧淮翻來覆去睡不着，便去陽臺吹吹冷風清醒清醒，但涼飒的風吹拂在他臉上，卻并沒有安撫的作用，反而使他的一顆心愈發煩躁。
“你安生些，FUCK！”
顧淮突然面目猙獰的低吼出一句髒話，眉宇間的暴戾如盤虬的巨龍，呼之欲出。
他再三深呼吸，待心底的躁動熨平後，便走出房間，打算去冰箱找冰水下火，當一整杯冰水下肚時，如寒冬臘月呼嘯的冷風飕刮過腸胃，但卻奇異的給顧淮帶來酣暢淋漓的快慰。
心，也跟着平靜下來。
“大半夜的怎麽喝冰水？！”
夏衍知惱怒的聲音陡然炸響在耳畔，教顧淮渾身一激靈，可他環顧四周，卻空蕩蕩的沒有一人。
這只是他的臆想。
一種莫大的失落感瞬間充斥四肢百骸。
“在做什麽？”清晰、真切的話語似是穿破重重迷霧，直直抵達顧淮耳畔。
顧淮循聲望去，就見顧城西穿着一襲黑色浴袍，懶懶倚靠在門框上望着自己，有些失望地垂斂了眉眼，道：“夜裏有些渴。”
對此，顧城西不置可否，他只是環胸上前，從加熱器裏倒出一杯溫熱的水，接着遞給顧淮，道：“晚上還是不要喝冰水。”
顧淮看着眼前的熱水，不禁有些錯愕。但他還是接過了水杯，道：“謝謝。”
顧淮端着玻璃水杯沒說話，顧城西一時間也沒開口，好半晌，他才開口說道：“不舒服？”
“沒有。”
顧城西沒有繼續追問，而是若無其事的移開眼，漫不經心道：“知知雖然看着人淡了些，但其實是個很細膩、很敏感的人。”
似是想起什麽，他嗤笑一聲，“擺着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樣，其實比誰都心軟、比誰都熱心、比誰都善良。”
“……我知道。”
從那次車禍，那個女人受了那麽重的傷還能活着時，她就知道。
顧城西沉默了一瞬，“舅舅有沒有直面過自己，接納過自己？”
顧淮眼神閃爍了一下。
“以前我不可以，但是現在……我能夠毫不避諱地展示自己的每一面。大人物的一面，抑或是小人物的一面。”
“是因為她？”
顧城西朝顧淮清淺一笑，算是默認。然後他再次回到原來的話題：“那麽舅舅呢？有沒有人知道全部的你？又或者，你願不願意向別人展示自己？”
顧淮眼前突然閃現許澤言的身影。
顧城西見他有些感悟，不禁也暗自抒了口氣。
“我費勁想要和你化幹戈為玉帛，終究也只是出于私心，為了自己。所以，舅舅你也不必多想。”點到即止，顧城西不再啰嗦直接離開。只是在門口的地方頓了一下，“噢，對了。”
顧淮望向他。
“不管你究竟是哪個，終歸還是割不斷我們之間的血脈關系。”說完他就直接離開，留下面露錯愕的顧淮。
剛剛，那是……什麽意思？莫非他知道了？知道自己的秘密？
……
顧城西帶着滿身風霜，蹑手蹑腳地鑽進被窩，從背後将半夢半醒的夏衍知擁入懷裏。
“唔，處理好了？”
夏衍知軟軟糯糯的聲音中帶着一絲酣然、沙啞，聽得顧城西渾身躁動，但是怕太過于激烈，教夏衍知一會兒輾轉反側又睡不着，便只能作罷。
他将下巴擱置在夏衍知的發頂，輕輕喟嘆道：“辦好了，快睡吧。”
他刻意放緩了聲音，沙啞低沉中帶着催人入睡的魔力，教夏衍知恍惚了一下，磕巴着磕巴着就昏睡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