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1)

廖管家大笑一番後,拍了拍諸滕的肩膀。

在戰場上諸滕是個人人懼怕的鐵面将軍,現在卻是個想早早把小媳婦兒娶回家的青澀小夥子。

“主子,仔細想想,其實我們可以在一周之內完成九道程序中的三項:說媒、行聘和請期。”

諸滕這才松了一口氣,他不想拖那麽久,他總覺得拖久了會有變故。

“按照說媒的古禮,男方需要委托媒婆前往女方家中提親,女方同意後,媒婆會拿着女方的年庚八字的紅單送到男方家中。”

廖老爺子說完後自己也哭笑不得,“主子,你昨天幾乎把媒人的事做了一半…”

諸滕的耳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

廖老爺子輕咳了一聲,“您在這麽沖動的情況下,女方家裏竟然沒有派人把你趕走。”

諸滕把臉撇向一邊,一會兒看着書房的擺設,一會兒看看牆上的字畫,就是不和廖老爺子對視。

廖老爺子知道再逗就适得其反了,端了端表情,“說媒這一步,媒人必須得有,步驟也必須得嚴格的進行。”

諸滕皺了皺眉頭,脫口而出道,“那這就得浪費一天了……”

廖老爺子覺得諸滕此刻不像是要娶妻,而是時刻急盼着被娶的閨中女子……

廖老爺子當沒聽到那句話一樣,自顧自的繼續道,“然後,男方要把男女雙方的年庚八字送到算命先生處,看是否有相克相沖。”

“不需要,無論是否相克相沖,從生我諸滕非童夢不娶。”諸滕想也不想的脫口而出。

廖老爺子無奈地張了張嘴,然後伸手按了按眉角,“主子,禮不可廢,這些全部通過後,才可以求親說合。”

說完頓了頓,繼續道,“今天就可以讓媒婆去将府提親,然後把四姑娘的年庚八字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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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誰?”諸滕是真不知道,行兵布陣他能做到算無遺漏,但是這個是真的難到他了。

“西街張媒婆。”

得,說了他也不知道是誰,諸滕無奈的朝廖老爺子擺擺手,“那你去吧。”

諸滕目送着廖老爺子走出門,做回靠椅上處理一天都沒動的公務,有些事情真的是急也沒用。

諸滕坐在書房裏,看着屬下呈上來的信件,裏面寫到:榮陵已被朝廷緊急派往西北邊境

諸滕眉頭一皺,這事就怕會出現變故。

這邊廖老爺子來到了西街,敲響了張媒婆的家門。

“誰呀…”說着,門開了。

廖老爺子看到張媒婆的一瞬間覺得自己眼睛有點疼,百聞不如一見,這張媒婆确實和平常的媒婆大為不同。

張媒婆是個從來不疏于打扮自己的寡婦,只是這打扮的有些獵奇,不是一般人可以接受的了的。

只要你錢給夠,那就沒有她保不了的媒,因為至今為止她還沒有失敗過。

廖老爺子朝張媒婆拜了一拜,“張媒婆,我是姜府的廖管家,今天得麻煩你去将府說一門親。”說着,把系在腰上的一袋銀子放到張媒婆的手裏。

西街姜府?

張媒婆在腦子裏搜索了一圈也沒有想出,這西街哪裏有姜府,只有東街的将府,難道是她孤陋寡聞了嗎?

廖老爺子看到張媒婆的表情,不由得老臉一哂。

為了少爺的婚事,他犧牲了睡覺的時間,一夜間創造出了姜府……也是這一生頗為傳奇的經歷了。

“你随我來。”

張媒婆把門鎖好,就跟了上去,然後看到姜府後她長大了嘴巴,竟然和鐵面将軍做鄰居…

張媒婆擺正了臉上,“不知是将府的哪位姑娘?”

如果是将府的四姑娘那就不好辦了。

就聽廖老爺子說道,“是将府四姑娘童夢。”

張媒婆心都要跳出來了,這是她這輩子說的最大的媒了,如果…成功的話。

廖老爺子看她快要繃不住的表情,安撫的說道,“我家那少爺昨個已經把最大的一關過了。”

“難道…”張媒婆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廖老爺子說,“将府的老夫人和四姑娘已經同意了這門婚事。”

張媒婆心裏有些不是滋味,這拿在手中的銀兩也有些燙手,但是她不想還回去,誰不知道西街張媒婆是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

張媒婆有些忐忑道,“那您是想讓我做什麽?”

“去将府提親,然後把四姑娘的年庚八字拿來。”

這麽簡單?

張媒婆有些難以置信,她碰到人傻錢多的了!

于是拿出最谄媚的表情,朝廖老爺子笑了笑“您放心,廖管家,這事兒包我身上,我可是城張媒婆。”

“那就好,這是帖子,你收好。”

“我這就去,靜待好結果就行。”說完就告退,往東街的将府走去。

不一會兒就到了将府,看到門口的威武的小厮,心裏有些打怵,但是笑着臉往前走去。

“麻煩告知老夫人,門口張媒婆求見。”

小厮将信将疑的看着她,這是要給男方說媒?

現在及笈的小姐只有兩個,二姑娘、三姑娘。

但是直言找老夫人,必定是四姑娘,但是四姑娘今年才十四,還沒及笈就來提親,誰給他們的勇氣。

雖然這樣想着,還是讓張媒婆在門口等等,自己快步去炬悠閣禀報。

老夫人一聽,便讓王媽媽服侍着起來,在正廳裏等着張媒婆的到來。

王媽媽出門去迎張媒婆。

張媒婆看到面色威嚴的王媽媽心裏直打怵,腆着臉笑到,“我來給西街姜府公子說媒。”

王媽媽沒理,只是帶她徑直往裏面走。

張媒婆突然不信那廖管家說的話了,這是同意婚事的态度?

果然還是要發揮她巧舌善辯的天賦,這錢終于拿的不虧心了。

張媒婆看着将府的景色幾乎是連連稱贊,所過之處花園裏樹木山石,帶着蓊蔚洇潤之氣,真的繁華至極。

府裏的一切都秩序井然,即使看到了張媒婆也沒人議論,只是低頭做自己的事情,将府的規矩森嚴果然名不虛傳。

王媽媽停下腳步,炬悠閣到了。

張媒婆小心翼翼地跟随着王媽媽進了主屋,看到一位鬓發如銀的老夫人坐在高位,旁邊有兩個侍候的丫鬟,這種撲面而來的氣勢,讓張媒婆不自覺有些腿軟。

老夫人就這樣看着她,看的張媒婆的兩股戰戰時,終于開口了,“你是給誰說親?”

張媒婆趕緊接口道,“西街姜公子,向将府四姑娘提親。”

老夫人也不為難,把放着童夢年庚八字的紅單交給張媒婆。

張媒目瞪口呆,這麽快!

沒給她說話的機會就聽老夫人說道,“我乏了,王媽媽,送客。”

這真的是張媒婆說過最簡單的婚事…

門口的小厮看着張媒婆生無可戀的一張臉,笑了笑,朝旁邊的人挑了挑眉,“我說了吧,肯定不成。”

張媒婆雙目無神的看向那說話的小厮,“成了,同意了。”

說完轉身就走。

還能聽到後面另一個小厮的說話聲,“打賭你輸了,給錢,給錢…”

張媒婆敲響姜府的大門,把含有年庚八字的紅單遞給門口的小厮,“給姜公子。”

小厮接過紅單快步往裏面跑,沒過一會兒就見廖老爺子出來了,“辛苦了,回吧。”說着又從懷裏掏出一袋銀子,放到張媒婆的手裏。

張媒婆顫着雙手,把那戴銀子放懷裏,大步往前跑,一路上臉上都洋溢着傻笑,配上那副尊榮,街上的人見了都繞道走。

諸滕把有着童夢年庚八字的紅單貼在胸前,眼眶竟然有幾分濕潤。

廖老爺子站在門口就看到這一幕,內心也瞬間酸楚,賊老天終于善待了他們家主子一次。

伸手在門框上敲了幾下驚醒了陷入情緒的諸滕,諸滕側着身子擦了擦眼睛,然後深吸一口氣,恢複原來的樣子,“進。”

廖老爺子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淚,才進門,“主子,明天就可以行聘,十二箱聘禮已經準備妥當。”

“廖管家,辛苦了。”

第二天一行人擡着整整十二箱的聘禮,浩浩蕩蕩地往将府走去,引起了不少人的圍觀。

“這是哪家的少爺要娶親了?”在街上賣菜的男人用手肘搗着旁邊人的肚子問道。

“我也不知道啊,一點風聲都沒傳出來。”那人摸着後腦勺說道。

“嘿,還雙城順風耳呢,瞎搞!”說完就擡着腳夠着脖子想看看這是咋回事。

廖管家完全不管這些,他就是要營造出姜家十分重視未來女主子的态度。

“哎,還記得昨天一直捂着胸,大步往前跑的張媒婆嗎?”

“這是成了,這麽大陣仗,難道是東街的将府?”

“我的天!”

這話一出,滿街唏噓,當初将府的大姑娘榮雅嫁人的時候,那陣仗現在都忘不了。

廖老爺子一行人終于走到了将府的門口,把十幾箱的聘禮往門口一放,就站在那裏不動了,等待着廖管家的下一步指示。

守門的小厮一看這麽大陣仗,想到昨天張媒婆來提親,這怕是正式行聘來了,趕緊跑進去禀報。

小厮也不管規矩了,一路狂奔來到炬悠閣,喘着粗氣,随手拉住一個在規規矩矩打掃衛生的丫鬟,聲音由于焦急稍顯大了些。

“麻煩喊一下王媽媽,說外面有人帶着十幾箱的聘禮正式上門行聘來了。”

這丫鬟也是個老實的,一聽這是大事,放下手中的掃帚,快步跑進去,在老夫人的房前頗為大膽的喊了聲:“王媽媽,有人帶着十幾箱的聘禮在将府門口等着。”

王媽媽一聽那還了得,趕緊進門給老夫人禀報。

老夫人見王媽媽一臉焦急地走進來,驚訝極了,“怎麽了這是,難得見你這樣。”

童夢也頗為好奇的看着,她今早剛到炬悠閣陪老夫人的時候,就聽說昨天有媒婆上門提親。

這又是什麽事?

王媽媽先看了眼童夢,道“老夫人,你有所不知,那個西街姜公子行聘來了。”

童夢在一旁都要驚呆了!

這麽快的行動速度是多着急的想把她娶回家…

老夫人一聽,立馬正視起來,“王媽媽,扶我起來,我要親自為夢丫頭主持這件事。”

“諾。”

老夫人換上了最正式的衣服,坐在炬悠閣的上位,等待着與姜府來行聘的長者商量日期。

“王媽媽去迎一下。”

“諾。”

王媽媽大步向前走,小厮緊緊的跟在身後,一會兒就走到将府門前。

王媽媽朝在門口等待的廖老爺子福了福身,“久等了,奴婢這就帶您去見老夫人,裏面請。”

廖老爺子指了指後面的十幾箱聘禮,“這些不妨也搬進去。”

“裏面請。”

一行人從将府正門進入,走到炬悠閣要經過好幾個的院落,其中大夫人、席姨娘、莊姨娘和董姨娘的院子也在裏面。

這浩浩蕩蕩的一行人徹底吸引了将府所有人的視線。

昨個就聽說張媒婆是來将府向四姑娘提親,可是她們誰都不信,畢竟童夢可是老夫人的心尖尖,怎麽可能還沒及笈就同意提親。

童夢心裏也頗為焦急,說實話,即使在現代她也沒有時間談過戀愛更沒有和別人相親過,而現在她卻在這裏要有自己的一個家了。

她不自覺的伸頭朝外看,被老夫人斥責了一下,“你到後面聽着去。”

童夢乖乖的坐在屏風後面,模模糊糊可以看到一點點身影。

廖老爺子跟着王媽媽進入炬悠閣,而聘禮也放在院子裏,整整齊齊的十二箱聘禮。

老夫人看着他的衣着,就知道是個富裕人家,就是姜家她聽過的只有鐵面将軍:姜佟,但是顯然不可能是。

她有召小厮前來問話,姜公子是個唇紅齒白卻身材高大的男人,據說還是個美男子。

那這另一個姜府在雙城不出名,但是又在送聘禮時,擡了整整十二箱,可謂是大手筆。

廖老爺子站在老夫人的對面,從袖子裏拿出紅色帖子鄭重地放在老夫人的面前。

老夫人把帖子接過來但是沒有打開,問道,“當怎麽稱呼您?”

廖老爺子笑着道,“鄙人姓廖,您有所不知的是,我是姜府的管家,你可稱呼我為廖管家,就在一個月前才舉家搬過來,其實舉家也算不上。”

見老夫人面露疑惑,廖老爺子繼續道,“我這少爺怕您嫌棄他無父無母無兄弟親戚,偌大的姜府就只剩他一根獨苗,故讓我穿着這身衣服來行聘。”

老夫人有些生氣,面色也不由得一變,這種法子也想的出,這樣的人,夢兒哪裏能嫁!

廖老爺子看出來老夫人的想法,趕緊繼續說道,“因為太在乎将府的四姑娘,所以少爺有一些自卑和害怕,也更是擔心您會嫌棄他的身世而不讓四姑娘嫁給他。”

老夫人聽到這才稍微點了點頭,廖老爺子見解釋有門,便繼續道,“其實換個角度想也算得上是一件幸事。”

老夫人聽到這,展顏一笑,沒錯,看這外面的十幾箱聘禮,而箱子上面竟然還鑲嵌着寶石和碎玉,可以知道姜家算得上是富甲一方。

現在如若嫁姑娘,随禮怕是拿不出這麽多。

最重要的是,沒有長輩和兄弟姐妹,只要郎心不變,夢兒的日子必定可以幸福。

老夫人聽到這,這婚事還有什麽不可以的,她朝着廖老爺子笑了笑,“不得不說我感受到了貴府的誠懇。”

“我們來商量一下婚期。”老夫人主動到,說實話,她不想這麽早把夢兒嫁出去,還有幾個月夢兒才及笈,及笈之後就可以嫁人了,但是她這把老骨頭,最多也就能撐半年。

廖老爺子沒有想到這老夫人竟然這麽爽快,趕緊坐下來,把兩人算好的年庚八字的結結果放在桌子上。

“夢兒将在三個月後及笈,今兒個是農歷正月十七,婚期便定在農歷四月初六立夏那天,如何?”

廖老爺子還有什麽說的,趕緊起身朝老夫人拜了一拜,“老夫人高見。”

童夢就坐在屏風後面聽着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就把她的婚期定了下來,頭上也是一腦門的汗。

只聽那男聲又說道,“那這十二箱的聘禮放置在四姑娘的院子裏,麻煩老夫人指派一人給我帶路。”

“王媽媽,帶着廖管家把這些聘禮擡到四姑娘的院子裏。”

王媽媽福了福身子,“諾。”

王媽媽也是打心眼裏為四姑娘歡喜,這算是找了一個頂好的人家,會幸福的。

廖老爺子起身再次向老夫人鞠了一躬,才跟着王媽媽走出這炬悠閣。

“夢兒,你在後面可都聽清楚了?”老夫人見一行人都走的沒影了,才說道。

童夢紅着一張臉從屏風後面走出來。

“奶奶!”

老夫人見她害羞了,便難得的沒有說下去。

童夢坐在老夫人身邊,拉着她的手,“可是夢兒還想再多陪您兩天!”

老夫人敲了敲她的額頭,“我這把老骨頭啊,能活多久還不一定呢,奶奶走之前啊,想看到你成婚。”

“章大夫不還在這兒給您調理的嗎?您會長命百歲的!”童夢不依的搖了搖腦袋。

“章大夫困在這将府裏數十年了,我啊,前年就放他走了,這該還的早就還完了。”老夫人說這話的時候帶着一股全然的放松和解脫。

童夢知道裏面一定有她不知道的一個故事,但是老夫人不說,她便即使有這個好奇心也不會問。

這邊王媽媽帶着廖管家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往松思院走。

一路上遇到的丫鬟下人,即使滿心好奇,但是也不會表現出來,王媽媽可上來是個心狠的,懲治起來,那是不死也得脫層皮,這些年修身養性了,但是餘威尚在。

只能等一行人徹底走遠才交頭接耳的低聲交談。

“看來是真的,都往松思院走了,啧啧啧,看看後面擡得這些聘禮,真的是厲害極了。”一個掃地丫鬟羨慕的說道。

“你是沒看清,我剛剛大着膽子看了一下,這箱子上還有寶石呢。”

“四姑娘的命真好,前些年還被欺負到被人投湖,現在卻成了府裏最早嫁出去的姑娘。”又一丫鬟嫉妒的說道。

“哎,聽說沒有,上元節那天,這四姑娘不是有段時間沒和府裏的人一起走嗎,聽說啊,被那個了!”

“那個?那個?”

“假的吧,別瞎傳。”

說完就各幹各的,一個人一個命,羨慕不來。

廖管家看着越走越偏的路,不由得對未來的當年主母多了幾分高看,在這種環境下還能堅韌生長,必定性格也是十分堅強的。

“廖管家,到了。”

一行人把聘禮放在松思院的院子中央,桂香看的目瞪口呆,這就一天沒有跟在小姐身邊,這怎麽聘禮都來了?

這說明婚期的日子已經定了。

桂香看着這數十箱聘禮,心裏只有一個詞,那就是財大氣粗…

王媽媽看着呆滞的桂香像是沒有聽到她的話,于是快步走到她身邊,輕輕掐了一下她的胳膊。

“我剛剛說的什麽?”

桂香看向王媽媽有些肅穆的臉,喃喃道,“不知。”

王媽媽差點被氣的一個倒仰。

“這松思院的庫房在哪兒,正好現在都放進去。”

桂香現在完全是沒魂的狀态,帶着王媽媽往庫房走,眼看着還算寬敞的庫房被塞得滿滿當當,欲哭無淚。

廖管家看這一切都完成了之後,便告了辭,帶着這些人回姜府。

只是有些傷心沒有看到未來的當家主母。

諸滕雖然知道這婚事一定能成,但是看到廖管家滿臉笑意的樣子,心才定了下來。

“如何?”

“尚可。”

侍衛們聽着兩人打的啞迷面面相觑,告了退,便回到原來的位置當值。

廖管家把安排好的時間給諸滕說完,諸滕卻眉頭一皺。

西北的時局十分混亂,前天晚上榮陵就被緊急征派到西北的洛山邊境,然而肯定是人手不夠的,後期還不知道要征派誰去。

他也不是沒有可能,更何況他所率領的戰役從無敗仗,只希望在上京的那位可以暫時忘卻他的存在。

現在事情到了這一步,和童夢成親就只差臨門一腳了,如果發生了什麽意外…不會發生意外的!

這樣焦心的等了快一個月,又有傳書說榮陵在西北邊境大敗敵軍,正在往回趕,諸滕的心才定了下來。

本以為事情終成定局,可是事情壞就壞在西北邊境的敵人在榮陵大勝歸來之後,剩下隐藏的十萬大兵傾巢而出,占領了最重要的一座城池,且這座城池可以直通上京。

而皇帝直接下聖旨派諸滕在兩日後領兵前往西北邊境峻山城。

諸滕接到聖旨的那一天,距四月初六立夏和童夢成親那天只差半個月。

姜一聽聞後快馬加鞭趕回雙城,就怕主子會因為一念之差走錯了路。

諸滕看着姜一,滾燙的淚珠劃過有些凹陷的雙頰,“姜一,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娶她回家。”

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罷了。

姜一一直都清楚主子的這份執念,他動了動唇,沒有說出口,最後攥緊雙拳,哽咽着嗓子大叫出聲,“主子,我們準備了這麽多年,不能功虧一篑啊。”

外面的人聽到姜一的話,不由得縮了縮脖子,同時做好沖上去救人的準備。

諸滕在腦海中不停地回憶着和童夢相處的每一個畫面,卻又控制不住自己想到姜家上下幾百口人的血海深仇。

他抖着身子,朝姜一揮了揮手,“回吧,我一個人想想,誰都不準打擾。”

姜一還想再說什麽,但是看到諸滕蒼白的臉色和通紅的雙眼,告了退。

這一想就是兩天。

諸滕在書房裏不吃不喝的坐了兩天兩夜,出來時憔悴的不成人形,只說了一句話。

“西街姜府的少爺死了,即刻…舉行葬禮,從此…從此…與将府的四姑娘…橋…歸橋,路…歸路,再無…再無…瓜葛。”

說完便暈倒在地,姜一快速沖上前去接住諸滕,然後一把抱起,往屋裏走去。

兩天兩夜不吃不喝,鐵打的身體也熬不住。

廖老爺子知道主子每一天都在等待着和童夢成親,前些天還笑得像孩子一樣,對他說:“我還有十七天就可以娶到她了,我…好緊張,比我第一次上戰場殺敵的時候還要不安,就是…就是…期待又緊張!”

現在卻變得面目全非。

一行人把諸滕擡回真正的将府,連夜在姜府挂上白绫。

廖老爺子走進地牢,那個渾身髒污,缺少兩個胳膊一條腿的男人,聽到聲音,反射性的尖叫:“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殺了我!殺了我吧!”

當疼痛到來的時候,席滿咧嘴一笑,終于解脫了。

“來人,給他裝扮一下,不要出差錯。”

“諾。”

一夜之間,所有的一切全部翻盤重來,本要相交的直線卻越走越遠。

廖老爺子也不知如何面對四姑娘,只寫了一封信在清晨派人送到東街将府。

同一天,整個姜府全部遷回落霞山莊。

西街江府消失的無影無蹤。

當童夢去炬悠閣給老夫人請安的時候,就看着老夫人手裏拿着信紙,捂着心髒倒在地上,整個炬悠閣亂成一片。

“去請章大夫!!”

童夢哭着跟在王媽媽身後焦急地看着章大夫。

沒關系的,章大夫有東西落在将府,昨天才來的,有他在,老夫人不會有事的。

章大夫拿出一個藥丸放在老夫人口中吊命,随後拿出銀針開始施針。

過了好一會兒,老夫人悠悠轉醒,無力的擡起右手,一直看着童夢。

王媽媽在後面哭着推了一把,童夢幾乎連滾帶爬的到老夫人床前,老夫人用力擡起胳膊也只擡起一點,童夢把頭直接放在老夫人胳膊下。

老夫人扯了扯嘴角,“不…哭…”

然後把信紙無力的塞到她手裏。

章大夫把屋裏的人全部都趕了出去,坐在老夫人的旁邊,肅着臉,“你知道你自己中毒了嗎?”

老夫人緩慢的搖了搖頭,章大夫嘆了一口氣,“當初我就不該走,這毒已經攻心了。”

老夫人眼角留下淚水,無聲的張口,“我還…能…活…多久?”

章大夫說,“最多一年。”

老夫人笑了笑,章大夫閉了閉眼,“等我查出給你下毒的人是誰,我會将她千刀萬剮。”

老夫人似乎是累了,眼睛閉了閉,章大夫以為她睡着了,“你有沒有喜歡過我,哪怕一點?”

說完便離開了卧房,招呼婢女去煎藥。

老夫人在他走了之後,淚水流過臉頰,嘴裏一直無聲的說着對不起。

童夢在門口把老夫人給她的信紙展開。

上面寫到:

四姑娘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帶着少爺的回故土的路上了,人總是要葉落歸根,少爺每時每刻都想着和您成婚,我也每日都期盼着姜家主母的到來,可是天不遂人願,福禍難料,少爺突染重病,不日可能就要離開人世,從此四姑娘自由了,和我家少爺橋歸橋,路歸路,您在廖某人心中永遠都是姜家主母。那些聘禮,姑娘自己留着吧。”

童夢的臉頰留下兩行淚水。

一年後

上京

“聽說了嗎,那個殺神回來了!”街邊小販一邊賣着糖葫蘆一邊和旁邊的人交換消息。

“鐵面将軍?”

“那可是殺神,一年前在西北邊境,敵人隐藏的十萬大兵傾巢而出,占領了最重要的一座城池,且這座城池可以直通上京,當今皇上下聖旨派鐵面将軍姜佟領兵前往西北邊境峻山城。”

旁邊人見他不往下說了,趕緊催促他,“你這人怎麽回事,說話說一半。”

那人似乎是下定了決心,“我怕你們做噩夢。”

旁邊的人連連說道,“不會,快說!”

那人清了清嗓子,繼續道,“這殺神到了西北邊境的峻山城後,當時因為分辨不出敵人還是平民,所以他下令…直接屠城。”

旁邊人聽得目瞪口呆,這還是人嗎?人那有這麽狠的心。

諸滕在失去了童夢的那一刻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只是一具為報仇而活着的行屍走肉罷了。

他來到上京已經很多天,一直呆在新的府邸,姜府。

皇上賞賜的,還有一件事可以答應他,只是諸滕一心想讓他死,沒有別的想法,便說沒有。

皇上捋着胡須大笑,“朕允你,日後可以再提。”

他還有什麽願望,想娶那個一年都沒有提過的名字,可是是他自己斷送了這段來之不易的幸福。

廖老爺子看着經過一年的戰争變得更難以親自的主子,不由得嘆息,怎麽情愛這條路也走的這麽辛苦崎岖。

這一年來,主子過的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上陣殺敵永遠沖在第一位,胸前曾經被刺穿,離心髒只差兩公分。

廖老爺子整理好情緒,敲了門,“主子,是老奴自做主張。”

說完将這一年來收集的關于童夢生活的信紙放在諸滕面前,然後起身告退。

諸滕僵直着身體坐在原地,他想伸手,可是太怕了。

他怕他可以改變一切卻改變不了時間,她會不會已經嫁為人.妻了?

可是終究是沒有忍住,将一疊信紙像捧着珍寶一樣,放在眼前一字一句的翻閱。

雙城将府

童夢像往常一樣去炬悠閣給老夫人請安,一年前章大夫就告知她,老夫人怕只有一年的日子了,她一天幾乎得有一大半的時間呆在那裏。

路過小花園時,遇到了迎着她氣勢洶洶走來的榮涵。

童夢直接無視她,錯身往前走。

榮涵氣的原地跺腳,聲音尖利的喊道,“童夢!你站住!我看你沒了老夫人,誰還能保得了你!”

一句話徹底點燃了童夢心中積攢已久的怒火。

她轉身,大步走到榮涵的面前,擡手就掐着她的脖子硬生生的按在牆上,手指不斷用力。

榮涵的雙腳不停地撲騰,手也不停地拍打童夢的手臂。

童夢不聞不問,胳膊被拍的通紅,直到後面拍的力度越來越小,依舊掐着不放手,她盯着榮涵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知道嗎?我忍你很久了,每次都像跳蚤一樣在我面前上竄下跳,我不怕死,但是現在看來你怕啊。”

榮涵現在被掐的直翻白眼,她不該一個人過來挑釁的,感覺呼不了氣,舌頭上翹,整個臉憋的發紫,真的快要死過去了。

在最後關頭,童夢松了手,榮涵貼着牆面直接坐到地面上,身體不停地發顫,嘴唇哆哆嗦嗦的說不出話來。

童夢慢悠悠地在她面前蹲下,用力掐着她的下巴,“你知道嗎,下次別惹我。”

榮涵被吓得一動不敢動,快要被童夢掐死的那種感覺,她不想再經歷第二次。

“近到之前你大肆造謠我被人退婚,遠到上元節找人想強.奸我,再遠到五年前你指派小厮驚蟄之時扔我下湖,我都一筆筆記着呢,今天你只還了一部分。”

榮涵不停地搖着頭,但是她什麽都說不出來。

童夢嗤笑一聲,“不要妄想告狀,我掐你的時候用的巧勁,沒有留下痕跡,下次學乖點,見我繞着走。”

說完便起身快步往炬悠閣走去。

“奶奶,我來了。”王媽媽把童夢接了進去。

“老夫人一直在等你,今天怎麽這麽慢?”王媽媽擔心的問道,自從一年前那個時之後,總是傳出各種謠言層出不窮,給四姑娘名譽造成極大損傷。

“處理點事,小事。”王媽媽見她真的不想說,便沒有繼續追問。

童夢走到老夫人面前,拉起她的手放進自己的手心。

老夫人在這一年全靠藥吊着命,形容枯槁,瘦的不成樣子。

老夫人用盡全身的力氣,喘着氣,說道:“奶奶啊,可能真的沒有這個福分看你出嫁。”

童夢留下眼淚,“會的,會的,你會看到的,奶奶。”

夜深之時,将府大門被敲響,門人打開大門,便發現一群重兵在門口候着,馬車裏下來一位公公,拿着黃色的一卷。

曹公公手一揮,後面的兵魚貫而入,喊醒每一個将府的人,好說歹說才沒把老夫人叫起來。

榮陵看着曹公公手裏的聖旨,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曹公公看着将府的人,“四姑娘童夢可到了?”

童夢擡步走了出來,沒有絲毫的怯場。

曹公公道:“童夢接旨。”

童夢跪下。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将府四姑娘童夢賢良淑德,符合姜家主母的要求,将于半月後與姜佟将軍完婚,欽此!”

童夢腦袋裏一片空白,她麻木的接過聖旨。

“謝主隆恩!”

她又要嫁人了,老夫人的心願可以達成了,不過,姜佟這個名字怎麽那麽熟悉?

那個鐵面将軍!

将府的姑娘們都捂着嘴偷偷的笑,這四姑娘竟然要嫁給一個狠毒殘暴的将軍,還是聖旨指名求娶,必須接受,這下輩子怕是活不長久了!

榮涵暢意的看着童夢,這個人白天還在耀武揚威說以後見着她要避開走,如今卻落得這等下場,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啊!

童夢也沒什麽着急的,所有準備的嫁妝和陪嫁在一年前都準備好了,就差那臨門一腳。

“曹公公,你可要在這将府歇息一晚?”榮陵問道。

曹公公擺了擺手,“不了,雜家還要回去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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