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鬧劇

“齊沐清！”

其實在徐峻喊出名字前，喬柯差點沒認出對方, 在他印象裏, 齊沐清俊美張揚, 最是注重形象, 每天花在打理外貌上的時間不低于兩個小時，這人從骨子裏透着富貴家庭所孕育出來的高傲與張狂。

而現在這人卻消瘦得厲害, 穿着的西服空蕩蕩地撐不起來，眼下的青黑連化妝都掩蓋不了，整個人憔悴的不行, 他頭發有些亂，本應用大量發蠟固定的發型他卻只是随便抹了一點，像極了趕着出門有約又快遲到的相親者。

而且齊沐清看着他的眼神非常古怪，喬柯一時間也無法判斷對方究竟有沒有認出自己。

他攔住了沖動的徐峻, 嘴角慢慢地往上翹, 露出一個禮貌而又疏離的微笑。

“齊前輩，這好像不是你的位子？”

“你叫我什麽？”齊沐清的眼睛閃爍了一下，似乎有些訝異。

喬柯笑而不語, 一雙眼睛冷冷清清地看着他，不帶絲毫感情，漸漸的，齊沐清的眼神不那麽确定了。

四周已經坐滿了人, 對于齊沐清的出現衆人都非常驚訝, 三三兩兩耳語起來。

之前網絡上鬧得沸沸揚揚的八卦讓結婚後就半退狀态的齊影帝又一次登上風口浪尖。本來大家都只是半信半疑, 但後續的操作似乎證實了齊家的能量, 畢竟全網删帖這種事情，除了有上頭的關系，哪家也做不到這麽幹脆利落。

雖然齊家沒有跳出來解釋，但就是這種悶聲不吭的做法，更讓人忌憚。

“你叫喬貝？喬柯跟你什麽關系？”齊沐清的聲音不大不小，晚會現在還沒有正式開始，周圍亂糟糟的，離的遠的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但齊沐清畢竟身份不一般，俱都伸着脖子往這處張望。離的近幾個對視一眼，安靜如雞地默默聽起了八卦。

“關你什麽事？！”徐峻看見齊沐清就跟個火藥桶似的，随時都能炸，喬柯下意識攔了一下，徐峻倒是聽話，那邊齊沐清看着這一幕眼神一凝。

喬柯知道要遭，能管得了徐二貨讓他老實聽話的人不少，但他一個年紀不大的新人可不在此列。

果然，齊沐清看着他的目光突然變得極具侵略性，在嘈雜的環境中，他張開嘴，無聲地做了一個口型。

‘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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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柯面色沒變，只是在對方靠過來想要跟他說悄悄話時側頭躲過，他說：“我想你誤會了齊前輩，今天之前，我們從未見過。”

齊沐清皺眉眼神像是在看不懂事的孩童，他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道：“別鬧了，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整容——你好歹也換張臉吧，弄的年輕了有什麽用，有什麽事我們回去再說。”

喬柯嗤笑一聲，他想說，誰跟你我們。

“喬貝。”斜刺裏忽然響起一道聲音，卻是厲容走了過來，對方目光平靜，淡淡地看了齊沐清一眼，“齊先生有事？我記得這裏好像是我的位置吧？如果齊先生找不到座位，可以找主辦方詢問一下。”

本來以厲容的性格，不會這樣毫不客氣地趕人，但剛才遠遠地看見齊沐清跟喬柯湊的很近，喬柯臉上雖然沒什麽表情，厲容卻敏感地察覺到他似乎有些不高興。

厲容的到來吸引了更多的目光，齊沐清不由地看了他一眼，又轉頭去看喬柯——卻見之前還冷冷淡淡的青年突然揚起一抹微笑，如此的真摯更能顯現出之前疏離的面具。

他說了三個字，“你來了。”卻帶着無限的親昵。

齊沐清猝不及防，臉上露出錯愕的表情，內心深處升起一抹荒謬感。他盯着喬柯，像是要分辨出其中演戲的成分，然而那終是徒勞，齊沐清不得不承認，對方與厲容親密的态度不似作假——可是，為什麽？

他不是喬柯嗎？

如果是，他為什麽會對別人露出那樣的表情？這是連曾經的他都沒能得到過的。

如果不是……那他又是誰？他的喬柯又在哪裏？

幾天前在電視上看見喬貝，齊沐清就認定那是他的喬柯，這些天他連覺都沒睡，時間越是臨近就越是興奮，仿佛磕了致幻的東西，整個人都飄飄然的。

他覺得所有的一切都得到了解釋，難怪他找不到人，因為對方整容換了身份。

他這一年來都在全國各地忙着找人，回到s市的時間很少，也沒怎麽關注娛樂圈，沒想到犯了燈下黑，原來人一直都沒走。

進入晚會見到喬貝的第一眼，他內心悸動幾乎控制不住情緒，但之後心情就幾經波折，弄到最後他甚至都搞不清楚自己最開始的感覺到底有沒有錯。

因為他無論如何都無法想象，喬柯愛上別人的場景。

那三年裏他無時無刻不在關注喬柯，但凡他跟誰有過親密接觸，事後那人準得倒個大黴。上過床的被車撞，在夜店裏摸過喬柯的，晚上走夜路準會遇見搶劫被砍傷，哪只手摸了砍哪只。他不相信，自己只是一會兒的時間沒看着，對方就愛上了別人。

——所以他一定不是喬柯。

身上的力氣被漸漸抽走，齊沐清渾渾噩噩仿佛回到了當初打撈越江的時候，滿懷希望再墜入深淵的落差，使得齊沐清腦袋發昏。

他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離開那裏，當他回過神時，他已經站在臺上。耳朵裏是刺耳的音效擊打在耳膜上變本加厲地刺激他的大腦，聚光燈晃動着最後落在他身上，有人往他手裏塞了個信封。

“想必大家對這位嘉賓都不會陌生吧，上一屆的最佳男主得主——還沒恭賀影帝新婚快樂。”

“結婚度蜜月度了一年，齊影帝什麽時候回歸演藝圈，目前有計劃了嗎？”

主持人的問話都被無視了，場面一度非常尴尬。此時任何人都看出齊沐清的狀态不對，那個一頭冷汗，目光渙散，像是精神病患者的男人真的是影帝齊沐清嗎？

喬柯有些奇怪，齊沐清怎麽會變成這樣？

還記得那年初見，齊沐清年紀不大就已經渾身傲氣，大概是從小沒吃過什麽苦，由着性子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想得到什麽也必須得到，他對喬柯的追求霸道緊逼，絲毫不給他退路，就好像他篤定喬柯一定會被他打動。

就連曾經他們被打壓的那兩年，齊沐清都從來沒丢掉他的高傲。

還記得他離開的那天早上，喬柯站在門口看着他收拾行李。

“我不在的時候好好照顧自己，別老吃清水煮面速凍餃子，那些不營養，看你瘦的都皮包骨了，抱起來硌得慌。”如果不是前一天晚上這人親口說的分手，喬柯會以為他只是出個差過幾天就回來。

喬柯沒有說話，他甚至沒有生氣發怒，只是眼神淺淡地看着他。

齊沐清卻也不會被他看得不自在，他走過來抱了他一下，在他額頭上印下一吻，然後說：“再見。”

“再見。”

那是非常平和的分手過程，喬柯覺得他跟齊沐清好聚好散，從那天以後，不管雙方發生什麽事情都與對方無關，齊沐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他也不想知道，但是他感覺，接下來的頒獎似乎不會那麽順利了。

“接來下就請齊影帝揭曉第69屆金橘獎最佳新人獎的獲得者——”主持人本應是接着這個場合給齊沐清宣傳下一部戲，結果對方這種狀态，主持人只好匆匆進入正題，以期趕緊結束這一波。

“他就是——”

“《暗色晨曦》小一的扮演者，”齊沐清按着單子上的字一個個念，到最後報名字，“——喬柯。”

一字之差謬之千裏，臺上臺下本來都已經擡起手準備鼓掌，這下卻變得一片寂靜，主持人甚至已經續道：“最佳新人獎！恭喜喬——”

然後他就卡殼了，比剛才還尴尬，主持人抹了抹汗，頑強地扭轉過來，“哈哈哈齊影帝口誤口誤，待會兒讓導演把這段剪掉就好了，哈哈哈，恭喜喬貝獲得最佳新人獎，接下來請喬貝上臺領獎，并發表獲獎感言。”

然而頒獎晚會一直都是直播，就算後期轉播可以剪，今晚看直播的可都聽見了。一時間臺下議論紛紛，各種同情的目光投向了喬柯。

《暗色》劇組的衆人都很不高興，陸鳴冷冷地哼了一聲，“領個屁獎！不領了！”

厲容也狠狠皺起眉頭，他拍了拍喬柯的肩膀安撫他，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沒過多久，就有人從後臺出來，對着主持人耳語幾句，新人獎的公布重來一次。

第二次齊沐清沒再念錯，掌聲熱烈響起，喬柯在位置上坐了一下才起身，看起來就好像因為剛才的烏龍而愣神，齊沐清的口誤沒有帶來想象中慌亂。

這個過程中齊沐清一直盯着他的臉，卻沒能看到一絲破綻。

他看到青年站起身，與周圍的人擁抱，他身後那位厲總比別的人多了幾秒鐘的時間，似乎在他耳邊說了什麽，把對方逗得笑了一下。接着他轉身鎮定地往臺上走，對方身姿挺秀如竹，面容俊美容顏極勝，他從容不迫帶着一股這個年紀所沒有的灑脫。

齊沐清看着他一步步走近自己，漆黑的眼眸明亮好看，讓人絕望的是，那裏面沒有他。

厲容在喬柯起身的同時也跟了過去，他站在側邊不怎麽起眼的地方仰頭看着喬柯，心裏充滿了自豪感，就好像自己的精心培育的花朵得到所有人的贊賞，他很想沖到臺上對所有人宣布，這個年輕人是自己的。

喬柯從齊沐清手上接過獎杯，他們本應有個短暫的擁抱，然後喬柯去抱下一個嘉賓，之後就是致辭下臺，把時間留給下一個獎項。

然而喬柯在第一步就卡住了，齊沐清抱着他不撒手，一只手突然下滑到腰際——

他瘋了？！這可是直播！

喬柯瞬間就怒了，他掙脫出來，力道大得差點把齊沐清摔倒。

齊沐清本意只是想看一看這人是不是跟喬柯一樣怕癢——他想最後再确定一下，卻沒想到他那個動作有多麽的暧昧。

喬柯只是推開他，但這卻不算完——

在一片尖叫聲中，有人從臺下沖了上來，緊接着齊沐清就看到一只堅硬如鐵的拳頭在眼前急速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