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雪地拍攝

“第二幕第十場。”

“Action”

這是一場雪地裏的戲,西北這地方寒風淩冽, 大雪說下就下。某天早上醒來, 大雪悄無聲息地覆蓋了大地,到處銀裝素裹, 把這群大部分來自南方的旅客吓了一跳。本來應該排在後頭的戲份,也因這場雪提前了許多。

“這鬼天氣不好好在屋子裏呆着,偏要我們出來拾柴火,入冬前砍了那麽多堆了滿滿一柴火間當我不知道嗎?!哼, 鐵老頭該不會是把咱們支走, 自個兒把那只凍死的老母雞獨吞了吧!”

村裏均出一間空房作知青點,吃飯則需要他們在村民家裏輪流搭夥,今天剛好在鐵老頭家,這老頭年紀大, 耳聾心黑,有一個唯唯諾諾的年輕媳婦, 長得還算清秀,因此防他倆跟防賊似的。每每去了他家不是罵他們吃白食,就是說城裏的小子壞心眼多,手腳不幹淨啥的。

其實知青分到各家搭夥并不是什麽壞事,支書會給搭夥的人家一部分糧食作為補償也算是招待知青,那只老母雞就是鐵老頭家分到的, 按理來說應該屬于他們和鐵老頭家共有。早上發現雞被凍死, 何蘇華還高興了一陣, 誰叫鐵老頭一直不舍得吃, 饞的他眼睛直冒火,現在死了倒好,可以下鍋煲湯了,結果他們卻被支了出來。

“要是回去雞沒了我可得跟支書彙報彙報,這鐵老頭思想覺悟不夠,共産主義按需分配,我們做了事,就應該得那份應得的。”

“不過話說回來,鐵老頭的媳婦兒也算是這十裏八鄉拔尖的吧,雖然眼睛不夠大,但是皮膚白,多看兩眼就臉紅啧啧看那小媳婦的樣。”

腳踩在雪地上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何蘇華在前面抱怨,在他身後第一次看見雪的傅文辛卻故意踩着積雪聽聲兒,興奮得臉頰通紅。

何蘇華轉頭就看見這一幕,頓時愣在了原地,一時間什麽鐵老頭什麽老母雞書記鐵老頭媳婦兒通通消失不見,眼裏只有傅文辛那黑葡萄一樣的眼睛和那張白皙的臉上比胭脂還好看的顏色。

“卡。”

“很好,休息一下,換下一場。”

厲容給喬柯遞上一杯姜茶,給他裹上羽絨服,又在衣服裏塞了一個暖手寶。

這麽冷的天氣,人穿得多,在雪地裏趟着走很吃力,更別提喬柯剛出還抱了一堆樹枝,出了一身汗再被冷風一吹,很容易感冒。

“厲助理搶飯碗真勤快,”喬柯喝着暖暖的姜茶,沖着一旁百無聊賴蹲着玩手機的許一多努了努嘴,“人正經助理都快沒活幹了。”

厲容笑而不語,劇組裏沒幾個人認識他——認識的都打過招呼了,他為人低調,做的事情又都是助理該做的,以至于劇組裏大半的人都以為他是喬柯的助理。

齊沐清坐在不遠處,一手支着額頭,側着臉看向這邊,只是那臉色黑沉沉的,怎麽也說不上好。那邊的兩個人只是簡簡單單地坐着聊天,并沒有什麽親密的動作,齊沐清卻覺得十分礙眼,眼神在厲容身上打量了許久,然後不屑的哼了一聲。

最後那眼神落在喬柯身上,本就稍顯狹長的鳳眼微微眯着,似乎連對方臉上的絨毛都要數清楚。

一旁的助理遞藥給他,看也不看往嘴裏塞,連仰頭喝水時,目光都沒移開半分。

喬柯不是遲鈍的人,齊沐清的目光毫無遮掩,就連褚明和許一多都發現了,許一多大概是自覺終于找到用武之地,摩拳擦掌地自告奮勇要去警告對方。

喬柯只是搖搖頭,說:“不用管他,不管他做什麽都跟我們無關。”

齊沐清從來都不是隐忍的人,當初追求他的時候那是要多高調就有多高調,這會兒只是看着就說明,正好也證明了,齊沐清對他的身份并不能确認,只要他是喬貝,齊沐清就沒有任何理由來糾纏他。

厲容本來很不忿,但見喬柯這樣的态度心裏就覺得很爽——看吧,無關的人根本分不到他一絲一毫的關注!

厲容看着眼前的青年,“成長”這兩個字在喬柯身上非常明顯,似乎一眨眼的一年多過去了,眼前這人從少年變成了青年,原本線條柔和的臉已經變得有棱有角,氣質也從活潑沉澱出了沉穩,此時低頭喝茶的樣子就像一副賞心悅目的藝術作品。

厲容突然想起他母親最喜愛的那首老歌。

……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陪你一起慢慢變老

一路上收藏點點滴滴的歡笑

留到以後坐着搖椅慢慢聊

……

厲容彎起嘴角,目光不經意間流露出一絲溫柔缱绻。

因為一直盯着喬柯,所以他臉上的神情一有變化,厲容就發現了。他眼神一凝,快步走到喬柯身邊擡起他的下巴,“怎麽了?身體不舒服?”

“沒事,”喬柯往後躲了躲,貼在椅背上把手裏的茶杯放在一旁的小桌上,扯了扯嘴角,“有點岔氣了吧。”

厲容眉頭緊皺,“胃痛嗎?”

導演那邊在喊人了,喬柯搖了搖頭站起身來,“估計是岔氣,已經沒事了。”

接下來這場戲還是在雪地裏,原來鐵老頭的媳婦是被拐來的,她被人騙到西北賣給讨不到老婆的漢子,由于她不能生養幾經轉手,鐵老頭用一頭羊買下了她。除了偶爾喝醉會被打罵,相比之前那些個禽獸,年老體弱的鐵老頭算是個不錯的選擇,本來姑娘早已死心,是傅文辛和何蘇華的出現讓她看到了希望。

那個年代的鄉村也就他們知青會說普通話,這裏的人包括這個女人都是說的方言,這也是為什麽女人無法逃脫的原因,她不識字,語言不通,根本無法求助,村裏的人知道她是被拐來的,也不願意跟她說話。

傅文辛剛來的時候也聽不懂,靠着何蘇華翻譯才漸漸學會。之後傅文辛在掃盲班教課,第一堂就教他們說普通話。

“我想回家。”女人的口音很重,但總算能聽得懂。

“我想見我的父母弟弟,他們才是我的親人。”面對女人的這個請求不管是傅文辛還是何蘇華都說不出拒絕的話,女人很聰明,在此之前她從未主動跟他們接觸,面對鐵老頭的嚴密監控她也只是逆來順受,直到今天,因為大雪封山山裏的野獸找不到食物,跑到山下來傷了人,村裏的青壯都被派去巡山了,這個時候村裏只剩老弱病殘加兩個外來知青。

“我騎車送你去鎮上,大概四十多分鐘,現在還能趕上晚班車去縣城,你到了縣城在車站買去西寧的車票,到了那再轉蘭州……”女人不識字,傅文辛就幫她寫下來,每個站車票多少也幫她拿好分開裝在口袋裏,囑咐她不能把錢給別人看,每次就拿一點點,剛好夠車票錢。

何蘇華怎麽也不肯讓傅文辛單獨送人,只好三個人都去,好在那二八單車夠大,女人又身材嬌小,不怎麽占地方。

只是他們人還沒走出村口,就被扛着鐵鍬的鐵老頭追上,看着他身後一群拿着掃帚擀面杖的大姐大媽老嬸兒,何蘇華趕緊跳下車來大喊,“你們想幹什麽!?”

沒想到大夥兒才是生氣的那個,說他倆流氓拐別人家媳婦私奔,何蘇華和傅文辛解釋了許久,因着他倆跟村民們關系不錯,大家也沒急着動手,聽了他們的話卻是有些不以為然。

“嫁了人還回什麽娘家,鐵老頭對她不錯叻,她不能生養的,不嫌棄就不錯了,這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就是,鐵老頭用一頭羊買下她,虧大了,生不出娃能值幾個錢。”

“要俺說打一頓就老實了,要不然不給飯吃餓兩天。”

“都過了幾年日子,這時候還鬧什麽,要我說準是看上咱們知青,嫌棄老頭了。”

傅文辛和何蘇華無法理解平日裏熱情淳樸的村民為什麽會說出這樣的話,更何況她們都是女人,卻一點同理心都沒有。

在他們看來,這女子被拐,來到這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唯一的願望就是回到家鄉回到自己親人身邊,這樣的述求在村民們看來似乎只是矯情?

盡管她們看在傅何倆人的面上沒有惡語相向,但話裏話外卻都是在指責女子,不禁讓他們猜想,若是他們不在現場,這女子又會遭遇什麽樣的對待?

然而鐵老頭卻不管不顧,趁着大家七嘴八舌跑到女人身邊将她一巴掌打倒在地,拖拽着她的頭發把她往回拖。

傅文辛和何蘇華連忙上前阻攔,一場混亂就此發生,這個過程中鐵老頭不慎被鐵鍬砸腿受了傷,流了一地的鮮血。

血腥味引來了在村子附近游蕩的野狼,受傷的鐵老頭被野狼咬死,女人也因為身上有傷被狼給叼走,村子徹底慌亂了起來。

這場戲為了營造氣氛後半段用了造雪機,紛亂發生時洋洋灑灑的鵝毛大雪從空中飄落,拍完以後喬柯手腳都僵了,比那更難受的是胃,裏面仿佛放了個鉛塊,不上不下脹得難受。

他本想休息一下,卻被蘇亞喊了過去,一起的還有齊沐清。

“這場戲拍的很好,可是你們本應該更好。有好幾個動作應該下意識護着對方,但你們是在用技巧彌補,單獨拎出一個來都演得極好,同框的畫面根本就是糟糕,你們可以自己看看。”蘇亞的臉色很不好,寒冷的天氣對她影響很大,此時她已是在硬撐,話都說不清,訓導的話只能由傅文秀轉述,“為什麽這部劇要找你們來拍,是因為你們之間的感情,可以讓你們有足夠的默契。這個時候文辛跟何蘇華只差沒捅破那層窗戶紙,可你們給我的感覺就只是關系很好的朋友,那種情愫我看不到。”

“這一段待會兒重拍。”

在傅文秀看來眼前的青年只是母親那個學生的替演,跟齊沐清可沒什麽感情,能演到這樣已經不錯了,是蘇亞要求太高。

于是鼓勵道:“拿出你看厲總十分之一的眼神,現階段的傅文辛就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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