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雪下的大了些,如鵝毛一般飄飄灑灑,嚴清悅裹了厚厚的披風,站在院子裏折了枝梅花。

茂承大步走過來,給皇後手裏塞了個描金龍鳳紋的袖爐,嚴清悅奇怪的看了茂承一眼。

這個時候還演什麽演。

但重生一次,嚴清悅怕寒的很,既然塞到手裏的袖爐,沒必要拒絕。

茂承看的開心,背着手跟皇後走在一起。

宜春北院的管事跟樂工柔柔就是這個時候求見,茂承知道皇後趕人的事,并未放在心上。

這會求見也就見了。

那劉管事是宮裏的老嬷嬷,面相一片端莊,身後跟着的則是柔柔。

柔柔剛到未央宮內殿裏,行禮的時候還算正常。

劉管事開口道:“今日柔柔沖撞了皇後娘娘,特來道歉。”

說是道歉,劉管事的目光卻是在茂承身上。

此事茂承也知道,皇後是慣愛吃醋的,以前不管哪個妙齡女子多看自己一眼。

皇後都會回來跟他鬧脾氣,讓他起誓不準跟別的女子接觸。

茂承也想不起來當時是什麽感覺,心裏應該是有些煩的,同時又有些欣喜,再接着就是多看皇後的臉幾眼,什麽氣也沒有了。

燦若玫瑰,美若驕陽。

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茂承是覺得天底下沒有比皇後更好看的人。

想到以前的事,茂承臉上不由得帶出了笑意,劉管事卻覺得陛下在柔柔道歉的時候笑了出來。

心中暗暗一喜,更是推了柔柔一把,讓她往前靠近。

嚴清悅看着,冷笑一聲,這才将茂承從回憶裏拉出來。

茂承帶着笑意看了皇後一眼,轉而看見那樂工就在自己跟前,無所謂道:“你剛剛說了什麽?再說一遍。”

柔柔怯生生的看了一眼俊美的帝王,聲音更加婉轉曼妙:“回陛下,今日是奴的錯,皇後娘娘只是多看奴幾眼,奴不該在娘娘面前失儀。”

這話明着是道歉,但仔細一聽就是說皇後娘娘苛責。

茂承是什麽人,自然不會連這種弦外之音都聽不出來,他仔細看了看劉管事跟樂工。

這個打量讓劉管事欣喜,柔柔則是敏銳的覺得有些不對,趕緊擡頭看了陛下一眼,淚珠已經在眼眶裏打轉,我見猶憐,說的就是她這個樣子。

茂承愣了一下,下意識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皇後,若是在以前,皇後早就讓人把這樂工扔出去,再警告自己不許看別的女人。

但如今,皇後只是抱着袖爐,什麽也沒說。

未央宮的宮人們大氣都不敢喘,總覺得下一秒皇後娘娘就要發怒,将這個柔柔趕出去。

等了許久,嚴清悅才感覺,似乎內殿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

要說心裏不難受是假的,嚴清悅冷笑看了看柔柔道:“你叫柔柔?”

衆人心都提了起來,茂承則是露出一絲歡喜,是不是皇後要開口趕人了?

柔柔點頭說是,都以為皇後要開口趕人,柔柔的肩膀抖的不像樣子。

誰知皇後娘娘不緊不慢的說道:“我看你容貌極佳,今日就封做美人,暫居月室殿,侍奉陛下吧。”

此話一出,衆人皆是驚掉了下巴,這是驕縱跋扈的皇後?親自開口給陛下添了一個美人?

誰不知道,帝後成親六年,從來是不許陛下納妃,怎麽今天就松口了呢?

是不是因為嚴家倒了,皇後再也沒了依靠,這才屈意相迎?

然而茂承則是心中一團怒火,別人不懂,他懂。

上輩子,就算是嚴家倒了,她嚴清悅沒了靠山,但也是傲骨一根,怎肯為心上人納妃?

至于現在為什麽封了個美人,茂承不敢想,他怕想出來的結果讓他不能接受。

忍住心中的脹痛,茂承努力平靜道:“為我封個美人,皇後自己就做主了?”

嚴清悅一頓,茂承一不喜自己愛拈酸吃醋,二不喜自己獨斷專行。

今日封美人,醋是不吃了,獨斷專行倒是又犯了他茂承的忌諱,以前怎麽就沒覺得茂承這麽難纏?

“那全聽陛下的,你想怎麽樣都行。”嚴清悅已經做好了逃走的準備,自然是怎麽樣都行。

茂承站了起來,面前帶着喜色的樂工滿懷希望的看着他。

茂承看着有些厭煩,直接道:“今日在未央宮沖撞了皇後,是你的過錯,既然皇後寬宏大量不與你計較,還不快快謝恩,回宜春北院吧。”

這話一出,氣氛突然變得奇怪,在以前都是皇後阻攔,陛下一聲一發,今日怎麽變了個樣子?

嚴清悅古怪的看了茂承:“你不是早想要小老婆嗎?”

這話讓茂承一愣,随之而來的就是憤怒:“皇後,說話可要謹慎。”

“那我以前。”話未說完,嚴清悅突然不想說以前了。

茂承則是滿臉怒火,他知道皇後想說的什麽,那我以前不還整日趕有別樣心思的人出去。

以前茂承也覺得,是皇後管的太嚴,不給他做選擇,要是能選說不定自己也是後宮佳麗三千。

但今日一看,任何人跟皇後一比,似乎都有些乏味,茂承暗恨皇後對自己不信任,心裏卻不由得知道,自己多愛了皇後幾分。

陛下都說了這樣的話,那劉管事跟柔柔才不甘心的退下。

只是餘光看到陛下望向皇後娘娘的眼神,劉管事心裏一咯噔,到底是誰傳的謠言,陛下不喜皇後的?

走了這些人,嚴清悅一副送客的樣子,半點不提歇息的事情。

茂承知道皇後的意思,但不慌不忙的還在喝茶,喝到子時,看到皇後實在是撐不住了。

這兩日皇後都有些憊懶,容易困的很。

茂承見此,自然順理成章的留了下來,半點不覺的自己做的有什麽不對。

嚴清悅想開口趕人,但本來就困,未央宮的炭火又讓她不由得放下了許多戒備。

等茂承合衣躺在身邊,嚴清悅才感覺到不對,夫妻間睡一張床,嚴清悅也懶得矯情,本來就困的很,一沾枕頭就睡着了。

茂承靜靜的看着皇後的睡顏,這不是他第一次偷偷的注視了。

每看一次,茂承就覺得皇後怎麽生的這麽好,眉眼如畫,鼻梁挺秀,櫻桃般的嘴唇,似乎天生都是紅顏的,讓人忍不住一親芳澤。

今日不是他第一次偷看,但卻是明白自己心意後第一次看。

這才明白,往日嘴上說自己不愛皇後,其中心裏眼裏都是她了。

感謝老天,讓他有重來一次的機會,茂承摸了摸心髒,心裏漲漲的,忍不住湊近親了親皇後的額頭。

只是剛親上,就感覺有什麽不太對,原本光滑潔白的額頭,似乎有個小小的疤痕,不湊近看是絕對看不出來的。

茂承可以确定,以前并未在皇後頭上看到過這個痕跡。

這,是上輩子,撞到柱子上留下來的嗎?

茂承看着眼睛有些熱,真想問問他的皇後,疼不疼,後不後悔。

眼看兩人要睡了,未央宮的宮人過來問古琴還要不要談,茂承想了想揮手讓她們退下。

自己也躺在皇後身邊,剛想入睡,原本熟睡的皇後似乎開始做噩夢,一直在掙紮,口裏喃喃不清。

茂承下意識摟着皇後小聲哄着:“沒事沒事,是做夢了,別怕。”

哄了一會,看着皇後平靜下來,茂承這才沒再說話,一直摟着皇後兩人這才睡去。

只是茂承發現了,只要自己一松手,皇後感覺不到身邊有人,就會變得焦躁跟煩悶。

以前皇後也不是這樣啊?難道是上輩子的事情,影響到了重生後的皇後?

想到是自己親口吩咐,讓皇後搬去掖廷宮,茂承就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看着皇後眼角隐隐滲出的眼淚。

真是萬死也難辭其咎。

茂承緊緊的摟着懷中的皇後,這次再也沒松手。

等嚴清悅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被茂承摟在懷中,舒适的懷抱讓她貪戀了片刻。

随之清醒過來,坐起身心裏覺得奇怪,按上輩子來說,茂承昨天晚上應該跟自己攤牌啊,說他并不喜歡自己,只是利用自己。

難道是發生了昨天樂工的人,這才讓茂承推後再說?

嚴清悅早就下定決心跟茂承劃清界限,并不願多想。

離搬進掖廷宮,打入冷宮,還有兩天,最遲明天,必須要逃出宮了。

嚴清悅這邊一動,茂承已經醒了,躺着的他蜷縮了手指,似乎指尖還有皇後的體溫。

下一秒嚴清悅突然覺得不對喊道:“聲音呢,怎麽什麽聲音也沒有!”

茹姹急忙忙的過來小聲問道:“回娘娘,昨天晚上您跟陛下睡了就沒彈了,要繼續嗎?”

嚴清悅點頭,有人說話讓她好了些,但一旦靜下來,手還是有些抖。

茂承見此趕緊起來,從背後抱住皇後:“沒事沒事,馬上就有聲音了。”

被茂承抱住的嚴清悅,有心想推開茂承,但又真的害怕身邊什麽都沒有。

不管是誰,只要知道身邊有個人存在就行。

嚴清悅一面讨厭自己這麽脆弱,另一面又覺得茂承的懷抱實在是溫暖,兩種情緒拉扯着嚴清悅,讓她心裏難受的很。

茂承看在眼裏,想着要找禦醫過來看看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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