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弘歷從書院回來, 正好碰到從傅瑩那裏出來的蘇采薇, 見她面色沉沉, 不似平日天真爛漫之态,忍不住在她給自己行過禮之後,問她道:“你今日不對勁兒, 好像遇到什麽事兒了?”
蘇采薇起身之後,猶帶着惶恐回道:“福晉剛剛把我們叫過去,說是烏林珠格格懷了孕, 讓我們都謹慎些。”
弘歷點頭道:“婉儀這麽吩咐也是沒錯的,畢竟是嫡福晉,格格們懷了身孕她總要操心些。”
聽弘歷這麽說, 蘇采薇終是忍不住了道:“四阿哥你不知今日福晉說話甚是嚴厲, 我與其他姐妹頭一回見福晉如此,吓了一大跳呢。”
“說話嚴厲?”弘歷一想傅瑩平日那和聲細語的樣子, 忍不住笑道:“原來婉儀說話也會嚴厲,我倒是很好奇她生氣是什麽樣呢。”說完就匆匆往傅瑩那裏趕去, 好像去晚了就會錯過什麽似的。
剛到院中,又見挨完手板的玉淨在那裏抽泣。弘歷想這丫頭平日極得傅瑩信賴,即便說了許多違逆之言, 傅瑩也從未罰過她, 不知今日犯了什麽大錯,竟然如此罰她。
于是忍不住好奇問玉淨道:“你因何被罰了?”
玉淨想着自己本是替傅瑩說話,沒想到卻挨了一頓手板,弘歷這麽一問, 便委屈地哭道:“我不過是多說了幾句,福晉就罰我,往日我說什麽福晉從不怪我,怎知今日就發這麽大的脾氣。”
弘歷想起剛剛蘇采薇也提到傅瑩說話突變嚴厲,結合玉淨挨罰,他猜測傅瑩十有**是介懷烏林珠懷孕了,而自己沒懷上,于是心裏暗自笑道:“婉儀啊婉儀,人人都贊你賢良淑德,但終究還是在意此事。”
于是他指着玉淨道:“你家主子夠寬宏大量了,若換作是我的話,早就罰你了。”
玉淨本想向弘歷一述委屈,哪知弘歷卻這麽說,忍不住道:“四阿哥說話就是處處偏向福晉,也不問問我為何挨罰?”
弘歷搖頭道:“你在皇子面前左一個‘我’,又一個‘我’,連個‘奴婢’也不自稱。若初啊,你說若我追究起來,她是不是得趕出去呢。”
若初笑着回道:“不懂規矩者,在宮裏自然是不能留。”
玉淨一下被弘歷回得無話可說,弘歷便接着道:“我這是看在你是婉儀陪嫁丫鬟的份兒上才不願詳究。這宮裏可不比在富察府,規矩多得很。嫡福晉身份尊貴,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着她,要尋她的錯,你身為婉儀的貼身宮婢,更是要小心謹慎,不能胡亂言之。”
聽弘歷這麽說,玉淨只能低頭道:“四阿哥說得是,奴婢受教了。”
“教育”完玉淨之後,弘歷進屋去尋傅瑩。回屋見她正依窗而坐,一手拿着碎布一手拿着剪子在裁剪什麽,于是好奇地湊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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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是在做什麽呢?”傅瑩正聚精會神地剪布料時,聽弘歷這麽一問,略有驚吓,但還未停下手中的動作,一邊剪一邊回道:“我看清格勒做了個香袋,一時興起,也打算自己做一個玩。”
弘歷高興道:“那是給我做的吧,難為你有這份心呢。”
傅瑩聽罷心想,這小豬蹄子還是真是古代“男權癌”入骨,以為身邊的女人做什麽都是圍着他似的。
心中對他有怨,也不打算說什麽好聽的哄他,只是實事求是地說道:“四阿哥,我這是自己做着玩呢。就我那女紅做出的鄙陋之物,怎敢呈給四阿哥呢?”
弘歷道:“我不管那些,只要是你做的就好。”
傅瑩見此,恐怕是推脫不掉了,只得說道:“既然四阿哥不嫌棄,那我做就是了。”
弘歷甚是滿足地點了點頭,想起玉淨受罰一事,忍不住問她道:“你今日為何罰了你那丫鬟?我平日見你對她多有縱容,今日卻舍得罰,倒也是奇事一樁。”
弘歷說此話只是表達自己的好奇之意,不料對他心中有怨的傅瑩,理解起來卻是另一回事,于是帶着醋意說道:“四阿哥莫不是看上我那丫頭了?若是看上,和我說一聲,當不成格格,還當不了個通房丫頭?”
傅瑩此言一出,弘歷立刻聽出她話中帶着酸意,于是扯着她的臉蛋說道:“都說你賢明大度,怎麽聽得這話裏一股子酸味兒。”
傅瑩氣惱地将他的手撥開道:“我怎麽不賢明大度了?我一聽烏林珠姐姐有了身孕,立刻就把那些格格們召過來,警告她們不許動歪心思,使下作的手段。嫡福晉做到我這個份兒上,雖算不得多好,也可以稱得上無過了。”說完,自己還腦補了一下自己看過的裏面,妻妾争寵用的各種下藥、堕胎等手段。
弘歷看着傅瑩,冷笑道:“使下作的手段?她們誰敢!這皇宮裏不比那些高門大戶,哪裏允許做那些龌龊事。若說她們之間勾心鬥角,去争寵倒是有可能,但絕對不會使下流手段。因這種事情一旦查出,可是要掉腦袋的,犯不着只是因自己不得寵,就去幹丢性命的事。”
傅瑩冷笑反問道:“原來四阿哥知道妻妾會争寵啊。”由于激動差點沒說出“知道你還要娶那麽多”這後半句。
弘歷得意道:“當然,但凡有利益相争之處,就會有争鬥。朝堂為權而争,妻妾為寵而争。故而,為了平息我自家妻妾相争,我決定獨寵我賢惠的嫡福晉,這樣妾室們因身份和寵愛,不敢有所僭越,也因寵的是正妻,禮法上是絕挑不出錯的。”說完,将手搭在她的肩上。
傅瑩聽弘歷這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心想:“好你個弘歷!果然是能成為一代傳奇帝王,原來喜歡我不過是為了平息你後院之争。連感情都這般算計,以後能不是個厲害皇帝嗎?”
弘歷不知傅瑩所想,自己在還那裏說道:“幸好我所心悅之人是我的嫡福晉,若婉儀你成了格格,旁人成了嫡福晉,我不知要多難辦呢。”
傅瑩聽他這話,覺得有前後矛盾之意,于是忍不住問道:“那四阿哥到底對我是何意?或許烏林珠是嫡福晉,四阿哥也照樣像待我這般,對待烏林珠姐姐吧。”
弘歷笑着松開她道:“你到底是介意烏林珠懷孕一事。”
“沒有!”傅瑩把臉偏向一側,賭氣道:“我既然要得個賢名,又豈能介意?”
弘歷無奈道:“好,就當你是不妒的。可你知當日你病着,我不願打擾你,才去尋烏林珠的。”
合着自己生病,他就該去找別人嗎?這是什麽“強盜邏輯”!後來一想,古代男子可沒什麽身體忠貞觀念,自己心有怨,也不知該朝誰發火。只是說道:“那倒是不巧了。”
弘歷重新将她雙手拉起道:“你也莫着急,我回頭和額娘說,讓太醫每個月過來給你把一回脈,開一些補藥,總是要生下我們兩人的孩子,方才沒有遺憾。”
聽弘歷聽生子一事,傅瑩不禁紅了臉。心想,這孩子我是要的,但你這花心的大豬蹄子我卻不要。
弘歷又和她提起騎馬一事,放了她的手道:“這幾日汗阿瑪忙着處理隆科多一事,我難得清閑,我和弘晝商量好,打算明日去騎馬,你已提前答應我了,不許拒絕。”說完,就起身離去學習去了。
聽弘歷要自己騎馬,傅瑩不禁想起自己答應他那會兒和他無憂無慮地玩鬧,如今卻出了烏林珠懷孕一事,怎麽也回不去當時心境了。
因玉淨挨了手板,不能到傅瑩身邊來伺候。傅瑩怒氣消下去,反倒有些後悔了。雖說玉淨是該罰,但那八十板子打下去确實有些重了,于是喚來玉枝,将一些消腫的藥拿出,讓她帶給玉淨,然後又囑咐了一番。
玉枝拿着藥酒來到玉淨休息之處,坐在床上看到她被打得紅腫的雙手,忍不住嘆氣用滿語說道:“你若是早知道收斂些,便不會有今日了。”
玉淨被弘歷訓了一通,心裏方才清明些,知道自己有過,此刻很是擔心傅瑩嫌棄自己,于是顧不上疼痛,忙問玉枝道:“福晉可是還惱我?”
玉枝拿出那個裝藥的綠釉小瓷瓶在她面前晃了晃,道:“福晉要真是惱你的話,就不會讓我給你送藥了。”
聽傅瑩給自己送藥,玉淨高興道:“福晉果然還是念着我的。”
玉枝道:“那可不是。福晉還讓我傳話給你,說你為她所慮之心,她懂,只是好心未必能辦好事,以後說話可要謹慎着些,畢竟皇宮不是亂言之地。又說你這幾日手不方便,讓我先照看你些。”
聽玉枝說傅瑩要她來照顧自己,玉淨忍不住道:“那怎可以,你來照看我,誰來伺候福晉呢?”
玉枝笑道:“這個福晉早想到了,她說她那邊有若初姑姑等人,不愁沒人。”說完就給玉淨上藥。
想到傅瑩為自己做的這些,玉淨對她既沒有怨,也沒有擔憂了,只盼望着自己的手能趕快好起來,好早些回到傅瑩身邊。
晚間,烏林珠的丫鬟小心翼翼伺候烏林珠就寝時,和她提起傅瑩告誡諸位格格一事,高興道:“這下好了,嫡福晉出面,沒人敢針對格格了。我原先還擔心,四阿哥待格格雖說不同于別的格格,但實際上也遠不及嫡福晉萬分之一,若那些格格不滿,針對起格格來,四阿哥未必靠得住。”
烏林珠坐在自己的床上,撫摸着自己的肚子,試圖去感知她肚子裏的小生命,道:“嫡福晉乃是最賢德之人,自然知道如何處置此事。在這裏,唯一靠得住的恐怕只有我肚裏的孩子吧。”
說完,她從床上站起來,走出門外,朝着傅瑩和弘歷的住處方向看去。因為有牆阻擋,她自然什麽也看不到,但她也可以想象得出,傅瑩和弘歷在燭火之下暢談玩鬧之景。
烏林珠忍不住有些傷感道:“若不是嫡福晉病那一回,我也未必能有懷孕的機會。”轉而又笑道:“不過,我好歹比旁人幸運些,總算能有個孩子。”說完又回到自己屋中。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無心”小天使,灌溉營養液 +4
感謝“忌素的羊咩咩”小天使,灌溉營養液 +1
再次感謝正版訂閱的小天使們,渣作者平日要工作,碼字時間不多,感謝大家的不離不棄。鞠躬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