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坐月子是一件辛苦事, 這傅瑩早有體會。可上回生孩子是秋涼時,雖然悶了些,好在弘歷相陪,也不是那麽無趣。

可這回就不同了, 每天熱得要死。同上回一樣,弘歷也是陪着自己, 而且因不用去學習, 時間比之前多出了許多。只是相陪并不能緩解炎熱。

這麽過了二十幾日,傅瑩終于忍不住和弘歷說起此事, 她躺在床上道:“這幾日我這裏着實悶得太厲害了, 接生婆不許我碰涼的也罷,連窗戶都不許開,別提多難受了。”

弘歷坐在傅瑩的床邊, 笑着說道:“這也是為你好,眼下忍了這些, 免得以後落下病根。”

将生過孩子的産婦捂在屋裏是什麽科學道理?傅瑩熱得難受就考慮這些, 随即讓玉淨拿過一把扇子猛扇起來。

見她這個樣子, 弘歷忍不住勸道:“你這般猛扇, 呆會兒把自己累得滿身是汗,豈不白扇涼?”

傅瑩穿着熹妃送的香雲紗裏衣,身上搭着薄被,靠在軟枕上道:“我是真熱啊。”說完,又抱怨一通古代沒空調一事。

“若是真覺得熱的話,我幫你想想辦法吧。”說完之後, 弘歷起身離開了。

他能有什麽辦法呢?難不成給自己偷一塊冰?雖說冰是夏季的解暑良品,但他敢給自己也不敢要,畢竟還是身體重要些。

過了一會兒之後,弘歷回來複又坐回到床上,伸出雙手對她說道:“你過來抓着我的手。”

傅瑩心裏納悶,這天熱得要命他竟然還要讓自己抓他的手。說心裏話,即便是最親密的愛人,她也特別讨厭夏日的身體接觸。

但弘歷這麽說,她也不好意思拒絕,于是極不情願過去抓他的手。

沒想到在觸及他手的那一刻,她感覺到有一股非常的舒服的涼意。

“原來你剛剛是……”傅瑩緊緊地抓着他的手,不斷去汲取他手中的涼意。

“我剛剛把手放在冰上,回來用毛巾擦幹。”弘歷看周圍沒人,小聲說道。

“果然四阿哥絕頂聰慧,這樣可比涼水濕毛巾涼快多了,而且更可惡的是,他們竟然不給我用剛打上來的井水,這根本一點作用都不起嘛。”傅瑩抱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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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歷見傅瑩喜歡,自認為自己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于是等手上的溫度又回來之後,便又去別的屋子裏抓冰,給傅瑩解熱。

如此折返幾趟,到底讓伺候傅瑩的若初心中生了疑。于是問弘歷道:“四阿哥這是做什麽呢?這頭跑那頭的,可是嫌福晉屋裏太熱?畢竟女人坐月子最忌諱受涼,四阿哥若坐不住,去旁邊有冰的屋子裏坐就好。”

弘歷看了看傅瑩,見她微微搖頭,明白她是不想讓自己說出實情,于是想想道:“那個,我覺得我離不了福晉,讓我離開那麽久,我受不了。這……你也知道的,晚上我不能同福晉在一處,白天就能多在一起便在一起。”

弘歷這番話,傅瑩都替他臉紅。雖說甜言蜜語他是對自己說過不少,但那都是私底下的事兒,像這種話當回答別人的話,傅瑩還是有些尴尬。

果然,她看到若初端着給她盛着擦身子水的銅盆,呆呆地站到那裏,估計這種肉麻的話,她聽着也尴尬。

更尴尬的是,乳娘抱着永琏進來,正好聽到了這話。乳娘說道:“四阿哥真是對福晉好呢。”說完便将永琏抱到了弘歷面前給他看。

若初要給傅瑩擦拭身體,一來為幹淨,二來為涼快。弘歷則抱着永琏,坐到一邊,逗自己的兒子。

其實永琏的乳娘梅娘,也不是頭一個說弘歷對自己好的人。雖說當局者易迷,她也能體會到弘歷對自己的心意,可她心裏一直在糾結一件事情,糾結古代這種一夫一妻多妾制。

沒有道德與制度的約束,他真的能如現在一般身心如一地對待自己嗎?到底是經歷過許多事的人,傅瑩對一切都不會那麽充滿幻想,她清楚現實是什麽樣子。

可即使想明白這點,當弘歷同別的女子有了孩子,她還能用這一堆道理說服自己嗎?

“福晉,你累了?”若初看着閉了眼的傅瑩問道。

傅瑩搖了搖頭,看着給自己擦拭胳膊的若初說道:“我不過想一些事,心裏有些不安呢。”

若初沒停下手中的動作,聽傅瑩這麽說,笑着回道:“奴婢問過接生婆,說剛生過孩子的女子會時不時有煩悶之狀。奴婢沒生過孩子,但想着等福晉坐起月子來,定然就會好的。”

傅瑩聽若初這麽說,懷疑自己是不是有産後抑郁的傾向。

怎麽說呢,自從永琏生下來之後,她總是會莫名其妙地感到難過,一會兒擔憂自己淪為“生子機器”,弘歷變得不重視自己,一會兒又憂心別的格格趁自己身體虛弱,去勾搭弘歷。總之,遠沒有頭一次生産時那麽心情舒暢。

聽若初這麽說,傅瑩卻不想承認自己“産後抑郁”,于是笑着說道:“姑姑沒必要勸慰我,我能有什麽事嘛,衆人如此關心我,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麽會有煩悶之症?再者,我過幾日就出了月子了,不必日日這般躺床上了。”

若初知道傅瑩生性要強,平日裏真有什麽不順,她一般不會對人講出,只是淡淡一笑,繼續給傅瑩擦拭身體。

等若初給傅瑩忙活完這些之後,傅瑩見李玉進來對弘歷說道:“前兒四阿哥命蘇格格給做的荷包,蘇格格給做好了,讓人通知四阿哥過去去取呢。”

弘歷抱着永琏道:“你讓她派人送過來便好,我懶得過去了。”

李玉得了命令之後,就讓小太監去蘇采薇那裏去取荷包。然後又道:“剛剛烏林珠格格說,永璜阿哥有些不适,想着四阿哥過去,看看用不用請太醫。”

弘歷把永琏交給梅娘,凝色道:“皇孫生病看太醫也需這般謹慎?烏林珠這個性子怎麽還不改,做什麽事情都是畏畏縮縮的。”

傅瑩聽永璜不适,便對弘歷說道:“四阿哥,你先過去看看永璜吧,自永琏出生,你看永璜的次數也不像之前那般頻繁了,上次看他還是十天前。烏林珠姐姐向來是沒有要緊之事,不會輕易來回禀的。”

弘歷點了點頭道:“那我去看看就回。”說完就出了屋子,又囑咐梅娘将永琏抱了回去。

傅瑩見他出去,心裏明明知曉他是看自己長子去了,心中還是不痛快,一個人自語道:“讓你去,你就真的去了。說什麽離不了我,離開我那麽久受不了,可見是假話。”

這頭說完,心裏又埋怨自己不痛人情,想弘歷也是因永璜不适才過去看的,畢竟永璜是弘歷的長子,當爹的一點都不在意自己的兒子也是不可能的。

這麽翻來覆去胡思亂想許久,傅瑩終于是按捺不住,讓玉淨将劉士農叫了過來。

等劉士農過來之後,傅瑩便問他道:“這幾日,府裏其他格格可有什麽不同舉動?”

這不是傅瑩坐月子頭一回問他了,劉士農想了想道:“也沒什麽不同,多不過是在一起坐坐。”

“那四阿哥沒去找她們?剛剛蘇格格還給四阿哥坐荷包來着,這怎麽說?”傅瑩問道。

劉士農以為傅瑩實在責怪自己辦事不力,慌忙回道:“這個奴才也不知曉啊,這是屋裏的事情,奴才在外面也不得情況。再者,四阿哥日間幾乎都在福晉這裏,這福晉心裏也明白,至于晚上的去處,這不需問奴才也知道啊。”

因劉士農說的是實話,傅瑩一時也不知該怎麽去回。最後還是劉士農說道:“福晉,恕我鬥膽進言,四阿哥對福晉那可是真心真意,福晉又生下阿哥,得了聖上重視,那些格格們壓根兒不敢有僭越之舉。”

“放肆,福晉做什麽還需你這個當奴才的去揣測用意!”玉淨早就看不慣這個油嘴滑舌的劉士農,于是忍不住厲聲說道。

劉士農聽罷,趕忙用手扇了自己一個耳光,道:“奴才妄言,還望福晉大人大量不要見怪。”

傅瑩想着自己還要劉士農替自己辦事,于是笑道:“哪裏,劉公公這也是為我考慮,你日後多替我看着便是,我自有我的主意。”說完,讓玉淨拿了些錢賞給劉士農,讓他自行離去。

劉士農走了之後,玉淨忍不住說道:“福晉要打聽消息,讓趙公公或者若初姑姑去打聽不好嗎?問這個賊頭賊腦的劉士農幹什麽?”

傅瑩道:“你不知我的用心,趙琛和若初都是這宮裏的管事的,凡事多向着四阿哥一些,若我打聽消息這些事情被四阿哥知曉那還了得?”

玉淨“哦”了一聲,又道:“那這宮裏可收為福晉用的人那麽多,為何要選這劉士農?奴婢看他那樣子就不順眼。”

傅瑩道:“讓人辦事,也不挑他順眼不順眼,只要辦得好便是。”

玉淨又道:“奴婢雖然看不慣那劉士農,但覺得他的話有些也不錯。四阿哥對福晉的心意,衆人都看在眼裏,确實也沒必要防那些格格們,若真是被四阿哥知道咱們讓宮裏人監視,恐怕對福晉的賢名有損。”

“玉淨,防人之心不可無。這些格格背地裏怎麽想的我難道不知道嗎?我雖要賢名,但也不能做個糊塗人。我自有我的打算。”傅瑩聽玉淨這麽說,忍不住說道。

聽傅瑩這麽說,玉淨只得住了嘴,說實話她真是不明白傅瑩為什麽要像防賊一樣防那些格格,畢竟那些格格在她看來都是很本分的。

“你們都出去吧,我一人想靜靜。”傅瑩有些疲倦地說道。

玉淨等人聽了,悄悄地走了出去,然後把門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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