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十一月照例是要回紫禁城的, 因寶珠之前的經歷, 傅瑩甚是怕永琏也重蹈覆轍。于是在回紫禁城的路上,自己親自照看永琏方才放心。
不料這一趟回去,永琏倒是沒什麽, 傅瑩自個兒卻病倒了。
這場病比傅瑩想得要嚴重,原以為不過是普通的感冒, 怎知病了多日也不見大好。
傅瑩對此倒還能淡定些,估計是因自己懷孕, 太醫不敢下猛藥。
但弘歷見妻子久病不愈,不免着急了些,又是數落太醫不盡心醫治, 又是責罵宮女太監伺候不盡心。最終還是得傅瑩出面勸了,他才消停些。
偏偏到了年底事情又多,傅瑩拖着病軀參加個什麽宴會典禮已是十分勉強,除此之外,再也無心管理其它事情。
可惜弘歷這裏并無側福晉, 傅瑩有心想讓別人替自己處理一些瑣碎之事,也是不能的。後來實在撐不住,便打算讓烏林珠過來幫忙。
其實按照個人感情, 傅瑩更希望高流素出面。可一來高流素在衆格格中人緣并不好,二來也沒有實際的側福晉名分。讓高流素替自己打理事情, 反倒會令衆人不服,給高流素自己添了麻煩。
而烏林珠在弘歷這裏時間比較久,加上生了永璜, 雖不是側福晉,但終究還是要比高流素能服衆得多。
如此傅瑩仍是怕衆人不服,除了自己交代之外,細想之下還打算讓弘歷出面。
等弘歷過來看望自己時,傅瑩将自己的打算告訴了他。
“我這回病倒,雖不至于到了卧床不起的地步,但到底沒多餘精力去管別的事情了。我思來想去,這裏的一些瑣碎之事,讓烏林珠姐姐協助我料理一些,不知四阿哥以為如何?”傅瑩歪靠着軟枕,坐在床上道。
弘歷亦坐在床邊,點頭道:“我原有讓旁人協助你的打算,只是怕你多心,所以才沒有提。最近汗阿瑪讓我整理之前寫過的詩文,準備結集,我也沒有功夫過問這裏的事情。”
傅瑩搖頭道:“這些小事,哪裏需要四阿哥過問。我想着烏林珠姐姐在這裏的資歷比較老,讓她出面是最好不過了,重要的事仍由我來定奪。”
弘歷聽傅瑩提出讓烏林珠幫忙,也沒多想,知道她向來思慮周全,便答應下來。
傅瑩又道:“如此還不夠,烏林珠姐姐到底也同其他格格一般的身份,讓她出面管事肯定衆人難服,我雖可出面交代,但到底不如四阿哥出面更令人心悅誠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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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歷聽她說了這麽一通,搖頭道:“你還在生病,何苦這麽勞心?我去告訴她們一聲便可。”
傅瑩咳嗽了幾聲,道:“那就好,若不是我身體不許,我也不會如此安排。”
弘歷摸了摸傅瑩的額頭,又将手放在她的肚子上,道:“我也不知你此次生病是否與懷孕有關,若懷孕令你身體變弱,我倒真不願你生子了。”
聽弘歷這麽說,傅瑩想他這不是廢話嗎?頻繁生孩子肯定會對身體有影響。
她本來想暗諷幾句他的無知,可又聽他說的後半句,一下子沒了怨氣。反過來還安慰他道:“生病也是常有之事,未必與懷孕有關,估計是那些太醫念我尚在孕中,用藥也謹慎了些,所以才好得慢些。只是,我現在病着有多日未見長生了,也不知他怎麽樣了?”
弘歷知道傅瑩是怕把自己的病傳染給兒子,所以生病期間一直忍着沒有去看兒子。于是笑着說道:“長生很好,有我這個阿瑪照看着呢,他長得可快呢,現在他都會爬了。”
傅瑩想象了一下兒子趴的樣子,忍不微笑起來。嘆了一聲道:“真快啊,現在永璜都滿院跑了,估計用不了多久,長生也能像他哥哥一樣了。”
“是呢,說來你我都已成婚三年,總感覺迎娶你還像是昨日發生的事呢。”弘歷回想起三年多前自己成婚那日,也是忍不住微笑起來。
傅瑩聽他說起當年大婚之事,心裏很是好奇當年他最初見自己是什麽感覺,便拉起他的手問道:“四阿哥提起大婚之事,我甚是好奇當年四阿哥頭回見我,心裏想着什麽呢?”
弘歷聽傅瑩這麽問,臉上微紅,慌忙離開他坐的地方,站着面對她說道:“能想着什麽呢,橫豎選誰做我的妻也是由汗阿瑪考量,我自己做不了主。”
而後又說道:“我還有事,婉儀你安心養病就是,記得謹遵醫囑,勿要勞心過度。”說完就讓人掀了簾子,出去了。
傅瑩見他這樣匆匆離去,知道他肯定是不想回答了,他越不想回答,她就越好奇他當時結婚時的想法。
反正自己第一次見他時,她就想着歷史上鼎鼎有名的乾隆怎麽一點威嚴感都沒有,若沒有剃頭,将他認成女子也是完全可以的。
那時的自己絕對不會想到,自己會喜歡上這個人,也沒想過自己的這段姻緣會出乎意料地美滿。
或許歷史會不同吧,總之她對未來不再像之前那樣充滿懷疑,而現在全是美好的向往。
第二日,弘歷這裏的格格來給她請安時,還沒等傅瑩将昨日打算之事說出,弘歷就坐在那裏先說了出來,道:“近日嫡福晉身上不好,加上懷孕勞神,你們也是知道的。諸多小事嫡福晉沒功夫去管,所以讓烏林珠暫時代嫡福晉處理一下。”
弘歷此言一出,衆格格皆是一驚。想着傅瑩在月子期間也從未讓旁人代自己處理事情,如今雖說病着,但比起整日卧床的月子期,也不至于如此。
還沒等傅瑩再解釋一番,烏林珠就匆匆站出來,說道:“奴婢惶恐,不知有何能耐擔此重任。”
傅瑩咳嗽了幾聲道:“不過是讓你替我處理一些瑣碎之事,我若有精力,定然不勞煩姐姐了。四阿哥沒有側福晉,若有側福晉,肯定這事也輪不到麻煩姐姐。”
然後,她又看着衆人道:“烏林珠是最早來四阿哥身邊之人,加上有生育長子之功,你們當中暫時挑不出一個比她更合适的。我也并非當甩手掌櫃,大事還會親自過問。”
傅瑩這麽說,其他人想想也覺得沒錯。除了烏林珠,不論誰替傅瑩管事,都很難服衆的。
烏林珠雖說日思夜盼着自己能當上個側福晉什麽的,但傅瑩這麽突然交代下來,到底還是有些憂慮,怕自己做得不好,于是仍拒絕道:“福晉擡愛,奴婢只怕才能淺薄,辜負了福晉的重托呢。”
這頭烏林珠說完,弘歷便有些不耐煩地道:“嫡福晉這麽安排,你照做就是,做得好替嫡福晉分憂,我自然少不了賞賜。”
衆人聽弘歷還要賞賜烏林珠,就更加坐不住了,恨不得當下立刻聚在一處,八卦一番這件事呢。
烏林珠聽弘歷如此說,想着這下就算衆人心裏不服,那也無話可說了。
于是給弘歷和傅瑩各行禮,道:“那奴婢虛受了。”說完又看着其他格格道:“此次我越俎代庖替嫡福晉管事,不過是為嫡福晉分憂,還望各位妹妹理解。”
因是弘歷和傅瑩交代之事,衆人也不好多說什麽,只是同烏林珠不合清格勒心裏有一萬個不服。
傅瑩想着自己還得去操心敏懿下嫁蒙古的賀禮,如今該交代的事情都交代了,也就讓她們都散去了。
弘歷安頓完傅瑩之後,自忙着去找弘晝,讓他幫忙給自己的詩集做序。
回屋子之後,傅瑩鼻塞頭沉,立刻躺到床上,讓玉淨弄了一塊熱毛巾捂在鼻子處,讓那熱氣去通自己的鼻子。
捂了一會兒之後,她又叫來趙琛,問她為敏懿準備的禮物準備得如何了。
趙琛拿過一個單子,遞給傅瑩道:“這是奴才初拟的,福晉看看有何不妥?”
傅瑩大致掃了一下,道:“瓷器這些易碎的東西就不要準備了,怕那麽遠的路給颠壞了。金銀玉器蒙古王爺那裏也不缺,倒是多該備些脂粉香膏女兒家用的東西。上好的茶葉也多備些,茶葉減油膩,蒙古那裏多食牛羊肉,這些少不了。”
趙琛聽罷,從傅瑩手裏接過單子,道:“那奴才再拟個單子,寫好之後給福晉過目。”
傅瑩點了點頭,示意他離去。
等趙琛離開之後,玉淨一邊給傅瑩捶着腿一邊說道:“福晉意思意思就行了,何必那麽用心?橫豎給和碩端柔公主備些貴重的東西也挑不出錯。”
傅瑩搖頭道:“于私,我是為了我同公主的情誼,若公主待我不好,我也不必費這些心了;于公,和碩端柔公主是為大清下嫁的,我受皇上如此聖恩,也不該怠慢公主。”
玉淨似懂非懂地說道:“我知道福晉有自己的道理,可我真心替福晉感到心累,想福晉還未出閣時,哪裏需要操心這些事情啊。”
傅瑩摸了摸玉淨的臉笑道:“我總不能一輩子就呆在富察府啊,若為嫡福晉,這些事情總是要考慮的。你覺得我累,可你也不輕松啊。人活着無論貴賤,都會累的。”
說完這通話之後,傅瑩長出一口氣,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