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我有一雙陰陽眼(16)

江止到底還是解除了和狐妖玉豔豔的主從契約,這是陸玉問過他之後,他深思熟慮的結果。

說來也是,玉豔豔最初的時候一點都不樂意,臨到解除契約,給她自由身的時候,她還是不樂意,活像江止是抛棄她的渣男。

陸玉不由得看向江止,後者忙離玉豔豔兩步,倒是從到到尾都是嫌棄臉。

感覺到自己和玉豔豔斷了聯系,江止朝着小狐妖伸出手來:“對了,你把那面鏡子交出來。”

那是陸玉先前繳納的戰利品,既然狐妖已經不是自己人,給出去的東西定是要拿回來的。

玉豔豔舍不得,看向兩個人之中較為好說話的陸玉:“陸仙長。”

陸玉這次卻是為江止說了話:“先前你在幻境之中冒犯了他,還欲亂了修行,自然應當賠禮,況且,這鏡子應當非你之物。”

陸玉劃地盤還是劃得很清楚的,她并不算特別厭惡狐妖,但論起相處,玉豔豔還是不及江止份量重的。

這種時候,玉豔豔再不舍,也只能忍痛放手。

其實往好的方面想一想,她這樣的狐妖,若是遇到了其他的道長,要麽直接被誅伏,要麽就是被做成狐皮大衣。

道士們濫殺無辜是會惹上心魔,可是誅伏異族,斬妖除魔卻不會。

殺人奪寶乃是常事,她不肯給,對方殺了她也不妨事。陸玉和江止這般厲害,卻還是饒恕了她的性命,已經算是道士裏相當溫和的一批了。

玉豔豔先前抱得緊,稍微松了一點氣力,玄冥幻鏡便自個掙脫出來,自己跳到了江止的懷中……沒跳成功,只落到了他的腳下。

讨厭的玄冥鏡,這才幾日,就迫不及待地抛棄她離開,虧得她還對它那麽戀戀不舍。

器物有靈,自己都擇了主,玉豔豔雖然氣惱,卻也只是跺了跺腳,沒再說什麽。

把狐貍精趕跑了的江止心情美滋滋,對陸玉露出的笑容更是如同春風拂面,暖意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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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玉見他高興,又給他潑了冷水:“沒了狐妖當坐騎,師父路上怕是會十分奔波。”

江止從自己的包裹裏掏出一個精致的小船模型:“為師見你這次歷經雷劫,頗有長進,想來靈力應該能夠驅動這雲舟。”

他當初離開家中的時候,其實打包了許多好東西出來。

可惜東西雖好,他并無靈力,基本都用不了。

也是陸玉提醒,他才想起來自己的行囊中還有這個東西。

陸玉接過他手中的雲舟,運用靈力灌輸其中,小船便瞬間在上空膨脹成一艘十分精致的畫舫。

說不上巨大無比,但容納他們兩個人是綽綽有餘。

雲舟比狐妖身上那點地方可要大的多,江止幹脆把平日裏能帶的東西都放上了雲舟,包括那架十分沉重的紡織機。

雲舟的行駛速度很快,尋常人騎馬要趕近月餘的路程,陸玉師徒二人只需五日。

按照江止的計劃,他們毋庸置疑是去江家原本的住處歇腳。

他當初走的匆忙,雖然帶走了很多東西,可也有許多拿不走的,應該還有很多能夠給徒兒陸玉用的上的好東西。

抵達的前一夜,陸玉本在雲舟上休息,卻聽得有奇怪的動靜。

她抱了斬龍刀出門,然後很輕易地就找到了聲音的來源——江止把費力地把那臺紡織機搬了出來,吭哧吭哧地搞起了紡織。

原本他只是織一些圍巾帽子什麽的,今天夜裏幹脆給雲舟的桅杆也穿上了衣服。

他的心亂了,以這樣的心态給陸玉做衣服,只是不完美的作品,但是雲舟的桅杆就不一樣了,它們又不會變成精來向他抗議。

陸玉的眼神落到江止腳下的某一處,那面毫不留情地抛棄了小狐妖的鏡子倒是有了器靈,可惜也沒有辦法抗議,照樣被裹在五彩缤紛的毛絨絨的外套裏,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陸玉在江止的跟前站定,紡織機的聲音戛然而止。

“夜色深了,你怎麽不去休息?”

江止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傑作”:“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陸玉搖了搖頭:“沒有。”

雲舟飛翔于高空之中,仿佛日月星辰觸手可及,陸玉朝外看去,只能看到潔白的雲朵,還有翻騰的霧氣。

但她很确定,最多四個時辰,她們就能抵達江止原本的家。

“師父可是近鄉情怯了?”

江止搖搖頭,又點點頭,白淨的面容露出幾分苦笑:“為師是不是很沒用?”

陸玉幻化一條長凳,在他身邊坐下:“不過人之常情,何來沒用這一說。”

陸玉情感比較淡漠,但她能夠理解江止的心情。

她這個師父本就比她生得心思細膩,若是和尋常一樣無動于衷,那才顯得不正常。

“師父若是不嫌棄,有什麽想傾訴的,都可以說給我聽。”

江止忙道:“我怎麽會嫌棄你?”

他眼神望着天外,語氣帶了幾分懷念:“我家裏一共有三個兄弟,我是最小的一個……”

他絮絮叨叨講了很多小時候的事情,很多他以為自己都忘記了,但是回憶起來,卻歷歷在目。

只是可惜的是,能夠同他分享這些記憶的人,沒有一個活在這個世界上。

陸玉寡言少語,但時不時地附和一兩句,表明自己很認真地在聽。

講着講着,江止的聲音便低了下去,陸玉的右邊肩膀一重,是江止講累了,靠着她睡着了。

這種時候把人推開,未免太不近人情。況且這樣近距離的看,陸玉還發現江止那張白皙的臉上有隐隐的淚痕。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陸玉愣了一下,當即便潛心打坐,任由對方這麽靠着她睡了一宿。

等到次日清晨的時候,雲舟穩穩降落,陸玉才将江止推醒:“師父,已然到了。”

江止揉了揉眼睛,熟悉無比的景色映入眼中,他才回過神來,連忙端正坐好。

回憶起昨兒個夜裏他拉着徒弟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宿,還枕着她的肩膀睡着了,他又有幾分腦充血,臉頰羞意上湧,燙得厲害,倒是沖淡了不少重回故地的惆悵感。

江氏族人的居住地比江止描述的還要大,不過因為好幾年都無人打理,如今已然雜草叢生,到處綠意盎然,十分冷清荒蕪。

江止一改昨夜的猶豫沉悶,倒是十分主動地充當了導游,向陸玉介紹其這其中一點一滴。

他幼年時候在這些地方留下了很多回憶,見到這些場景,江止便忍不住想要同重要的人分享。

“對了,你同我過來。”江止帶着陸玉鑽進了密室當中,“那些人同我家的人同歸于盡,很多東西都沒有拿走,你若是想要,這些都給你。我這個做師父的,也沒給過你什麽好東西,反倒是你一直在照顧我。”

陸玉搖搖頭:“無功不受祿。”

江止作為師父給的一些東西,她可以接,但這麽多江家的東西,她還沒有那麽貪心。

她不要,江止還偏要給,他一股腦地推到陸玉跟前:“你是我江氏子弟,以後要将師門發揚光大,要是不拿這些東西,也是浪費,這是為師的命令,你必須收下。”

果然,比起被徒弟養,還是財大氣粗地養徒弟更為快樂。

陸玉無奈笑了笑:“既然如此,那還請師父為徒兒挑出合适的功法,讓我早些修煉升仙。”

她開了口,江止果然不再推搡,彎腰找了半天,然後在陸玉的腳跟前堆了一堆的好東西。

其中不乏各種靈丹妙藥,靈器仙草。

比起一萬年前,這些東西其實都是非常普遍,但在靈氣頗為缺乏的現在,這已經是玄門中數一數二的好東西了。

陸玉翻了一些功法書,很快便看入了迷。道法玄妙,她悟性又高,十分容易就頓悟參禪。

先前是全靠江止教導,如今換了個環境,陸玉接連閉關了幾次,短短幾天之內,就挨了幾次天雷。

這也是仰仗于江家那些丹藥的緣故,她本就是在初期階段,經驗條長得最快的時候,各種極品丹藥灌下肚,就是個廢物都能立馬突破。

陸玉本就是心性極為堅定之人,反倒是她的實力一直跟不上心境,修為蹭蹭蹭地上漲,倒也沒有出現什麽擾亂的心魔。

倒是江止每次看徒弟被雷劈,總是心驚膽戰得很。

他頗有些心疼,有時候都想說,讓陸玉不要那麽努力修煉。

畢竟他雖然總說着什麽靠她江家才能起來的話,但那也只是說說而已。

可他到底還是沒說出這種話,因為他很清楚,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追逐長生的道路何等漫長枯燥,倘若這點苦都吃不得,那就只能做他人腳下微不足道的蝼蟻。

在這個世界上,唯有成為讓他人仰望的強者,才能夠得到真正的話語權和自由。而他的小徒弟陸玉,是一個極其驕傲的人。

陸玉再次出關的時候,就有點仙風道骨,快要脫離肉體凡胎的意味。

不過當她開口,江止就覺得,這個還是自己可愛的小徒弟。

“假以時日,阿玉你定能成為這世上最先觸摸到仙途之人。”江止照常誇贊了自己的徒弟,又對她說,“咱們好些時日都沒有下山了。不如先休息幾日,到山外看看。”

陸玉點了點頭,她剛出關,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覺,多接觸一些人氣也好。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運氣太好,她和江止從下山的小道上離開,才走了沒幾步,便連着江止一起,雙雙落入了一處上古秘境之中。

這道秘境,将她拉回了一萬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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