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蕭琅這次景山狩獵雖是別有用心,但既然來了,他也并不打算這麽快回去。
觀音到了行宮的第二日,他甚至煞有其事的讓人鋪出了陣仗,準備真的去打獵。
他為所欲為慣了,甚至毫不避諱的帶上了觀音。
觀音披着披風站在行宮門口,看着随行的官員看着她竊竊私語,只裝作毫不在意。
然後她便看到了騎在馬上的程觀廉。
觀音彎了彎嘴角,對他露出一個極為嬌豔的笑容。
程觀廉“哼”了一聲,露出嘲諷的表情,然後撇開頭去。
孟紹今日有些心不在焉,一直在馬上低着頭。
然後蕭琅騎着馬噠噠噠的行到了她的跟前,對她伸出了手。
觀音将手交到他的手上,蕭琅的功夫極好,輕輕一拉,她便已經飛起坐到了他前面的馬背上。
皇帝踢了一下馬肚,沉着眼道了一聲:“出發。”
然後大隊的人馬,緩緩的往山上而去。
景山上的動物,都是人工飼養出來的,因為皇帝要來狩獵,所以放回到了山中。
蕭琅的箭術極好,不一會就射了三四只兔子,四五只山雞,和好一些的大雁。有一次他甚至同時射中了三只大雁,直讓身邊的侍衛歡呼起來,高呼“萬歲英明”。
蕭琅漸漸的不滿足于去射兔子、山雞、貍貓這些沒有挑戰性的小動物,專挑大型的山羊、山豹、熊等動物來獵。
只是蕭琅的箭術再好,耐不住身邊有個女人十分礙手礙腳,在他射一只山豹兩次射空之後,他便有些不耐煩的推了推觀音,道:“給你牽匹馬,你自己騎。”
觀音拉着他的手,故作不高興道:“皇上就不怕我被這山上的老虎或豹子吃了。”
蕭琅看了她一眼,哼了一聲道:“吃了正好,省了朕的口糧。”
侍衛已經牽了馬過來,他用眼神對她示意了一下,聲音冷淡的道:“下去。”
觀音也不想在這種時候惹惱了他,從他的馬上下來,然後上了侍衛給她準備的小馬。侍衛甚至煞有其事的給她準備了一把女用的弓箭。
蕭琅又看到了那只他射了兩次都未射中的山豹,扔下觀音追着山豹跑了,随行的侍衛也都跟着禦駕而去,只留了兩名侍衛跟在觀音身後。
觀音知道自己跟不上他的速度,也懶得追着他跑,慢悠悠的在山裏面騎着馬走着,偶爾看到有兔子、山貍這樣的小動物,就拿出弓箭來射一射。
觀音的箭術算不上好,但這些兔子、山貍都是被人工馴養得十分溫馴的了,就算放回山中,見到有人來也并不多會害怕得逃跑,所以一來二去,觀音竟然也有二三所得。
侍衛将她射下來的動物撿起來拿在手上,一路跟着她。
她繼續往前走着,見射獵也沒有什麽意思,便收了弓箭,一路慢悠悠的行着,純粹當做是觀賞景山的景色。
觀音走了小半刻鐘,見自己走得好似有些遠了,周圍也聽不到其他人的狩獵聲,于是正準備回身往回走。
結果一回頭卻發現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兩個侍衛不知道什麽時候就不見了,而不遠處,手持弓箭騎在馬上的程觀廉則一直盯着她,目光陰沉。
觀音不多想就明白過來,或是他将她身後的侍衛引開了。
觀音亦同樣的盯着他,揚了揚下巴。
兩個異母的兄妹,隔着二十米開外的距離,相互對峙着。
仿佛她在問:“你想殺我?你敢嗎?”
而程觀廉直接從身後抽出了箭,拉弓,瞄準。
觀音目光直直的看着他,臉上沒有絲毫的變化,沒有害怕,也沒有半絲想讓。
她并不相信他敢殺了她。
而程觀廉将箭瞄準了她之後,過了許久許久都沒有動,卻又不肯放下弓箭。
仿佛他心裏也在掙紮,也在猶豫,也在權衡。
觀音身下的馬動了動,她微睜了眼,正欲開口說話。
而這個時候,程觀廉手上的箭突然“倏”的一聲脫離了強弓,然後往她的方向直射過來。
觀音條件反射的閉上了眼睛,甚至沒有時間去思考他竟然真的敢放箭。
她以為她真的會死在這裏。
但事實是,她并沒有死,甚至沒有受傷。
箭羽穿過她的頭頂,直接射入她身後的樹幹,然後釘在了樹上。
觀音回過身去看,這才看到箭羽插着的地方,是一條兩指粗的青色小蛇,此時蛇身軟軟,像繩子一樣垂落下來,分明是已經死了。
而在剛才,它或許還對着觀音吐着蛇信子,準備咬她一口。
觀音微眯了眼,看着程觀廉。
他剛才分明是想要殺她,但她并不明白他為什麽又救了她。
然後她來不及出言想問,山林中突然出現了“噠噠噠”的馬蹄聲,然後蕭琅帶着人出現在了這裏。
他看着相互對望相峙的觀音和程觀廉,眯了眯眼,問道:“你們在幹什麽?”
觀音看向他,笑了笑,道:“剛剛有條蛇想咬我,幸虧大哥救了我。”
蕭琅看到她身後被插在樹上的青蛇,沒有再說話。
他沉着眼道:“過來。”
觀音拉了拉缰繩,騎着馬一步一步往他身邊而去。
蕭琅瞥了她一眼哼了一聲:“你倒是真想被山上的老虎和狼吃了,竟然敢甩開侍衛一個人走。”
觀音沒有解釋。
蕭琅伸手拿着她的手腕一拉,觀音身形晃了一下,然後又重新回到了他身前的馬上。
蕭琅拿着劍柄對着旁邊侍衛擡着的兩只狐貍拍了拍,道:“這夠給你做一件衣服嗎?”
兩只狐貍,一只狐貍通身黑色,另一只全身灰色。狐貍身上還流着血,粘在毛皮上,顯得有些殘忍和猙獰。
觀音轉回頭來,道:“你自己穿吧,我可不要。”
蕭琅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頭轉過來,盯着她:“朕不想給,你求也沒有用,朕給的,你不要也得要。”
說完放開她的下巴,雙手環抱着她,拉着缰繩,拍了一下馬,道:“回宮。”
觀音回到行宮之後,才發現蕭琅竟讓人從山下将曼珠和優昙接了上來。
曼珠和優昙看到她,急忙迎上來,喚了一聲:“小姐。”
觀音對她們點了點頭,然後脫下披風,并吧準備跟她們解釋太多。
曼珠和優昙相互對視了一眼,也沒有多問,伸手幫着她解下披風,服侍她梳洗更衣。
晚上蕭琅在行宮裏舉行了宴會,宴請随行的百官,所用的也就是今日獵到的各種動物招待。
觀音發現,今日的菜裏面竟然有一道老虎肉。這才知道,蕭琅今日除了獵到了狐貍、山狼等,竟然還獵到了一頭老虎。
蕭琅慵懶的靠在椅子上,夾了一塊虎肉遞到她的嘴邊,饒有興致的道:“沒有吃過老虎肉吧?來,嘗嘗看,這可是朕今日親自獵的。”
觀音皺了皺眉,正想拒絕,只是想到他今日的話,又只能蹙着眉頭将肉吃了進去。
觀音并不吃得慣這種肉,吃下去只想吐。
蕭琅見了,又眯着眼睛笑着道:“怎麽,吃不慣?”
說着又端起跟前的酒杯,送到她的嘴邊,道:“來,喝口酒。”
觀音喝了一口。
這明顯是男人喝的酒,辣得嗆人,觀音喝下去後咳嗽了好幾下,轉過頭來略有薄怒的看着他。
蕭琅卻哈哈大笑起來,仿佛覺得她這樣敢怒不敢言的樣子頗為有趣。
笑了一會又端起酒杯喝起酒來。
觀音看到他用的是她用過的酒杯,正想出言提醒,只是想到什麽,又閉上了嘴巴。
座位之下,其他随行官員看着上面皇帝跟一個臣子之妻毫不避諱的調笑,俱是相互對視了一眼,但卻沒有一人出來阻止或勸谏。
蕭琅登基時候殺的那些人,将百官的膽子也吓破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現在的這個皇帝可是完全不講規矩的,殘暴、兇狠,更不是一個能聽臣子谏言的人。
他能弑父殺君,也能在登基後将自己的正王妃明氏封為寶林,将原本伺候明氏的宮女杜氏立為皇後,讓杜氏日日欺辱明氏。
這樣的天子,誰敢跟他說一個“不”字。
程觀廉擡眼看了上面的觀音和蕭琅一眼,然後垂下眼來喝酒。
程觀廉的岳父徐徽也在此列,看着上面的皇帝和觀音,再轉頭看了一眼女婿,嘆了一口氣,道:“忍一忍吧。”
程觀廉握緊了酒杯,幾乎要将手上的酒杯捏碎。
忍,怎麽忍。難道要讓那些害死他母親的人死灰複燃。
當初他就不該有恻隐之心,想着當初俞姨娘追殺他時給他通風報信放過了他,所以這次回來他也同樣放過了她。
徐徽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搖了搖頭,道:“不要想了,皇上許你動俞姨娘,許你動程觀月,許你動你那兩位異母的兄弟,甚至許你動你父親,但他絕不會許你動這一位。”她說着擡起頭來,看着皇帝身邊那位傾城絕世的女子,嘆道:“皇上對她的心思不是一天兩天。”
這女人啊,有副好相貌,總是要占便宜的。
☆、第 1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