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觀音坐在臨窗的凳子上,看着外面發呆。

窗戶外面的校練場中,潘柔拿着鞭子對着一排排站好的漕幫弟子一個個的敲過去,然後又對着他們訓導着些什麽。

潘柔年紀雖輕,看得出來在漕幫裏卻能服衆,反倒是程觀唐這個名義上的幫主,更像是借着潘柔的威風。

程觀庭從外面走進來,手上端着飯菜,一邊進來一邊看着她問道:“剛剛怎麽不出來吃飯?這是你嫂子給你留起來的,吃點東西吧。”

觀音回過頭來,搖了搖頭,道:“我不餓。”

接着從凳子上起來,然後慢慢走過來,又跟程觀庭道:“哥,我想回栖霞寺去了。”

程觀庭聽着蹙了蹙眉,道:“為何?跟哥哥們一起不好嗎?”他們一家人,也就剩下他們三兄妹,按他的想法,當然是要在一起的。

他想到了什麽,又問道:“是不是因為觀唐說的那些話?”

觀音搖了搖頭,道:“不是,我因為我算了算日子,皇上差不多也該回京了,他這個人脾氣差,只能是我等着他,不可能讓他來找我。”

程觀庭垂下了頭,過了會,又問道:“他對你是真心的嗎?”

觀音笑了笑,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問題,無奈的道:“他這個人,連自己的父親都敢殺,哪裏有什麽真心。他對自己都未必有真心,更何況是對別人。”

他大概是小時候親眼目睹了生母兄弟姐姐的慘死,留下了創傷後遺症。這個後遺症一直發展,讓他變成了一個瘋子、神經病,任性妄為,對所有的人都斷情絕愛,包括他自己。

程觀庭道:“其實你并不必如此委身,哥哥更希望你以後找個老實愛你的人嫁了,過簡單平凡的生活。其他的事情,有哥哥們。”

觀音道:“我走到這一步,早就沒有回頭路了。”更何況她并不後悔。

只有蕭琅寵着她的時候,別人對她和她的哥哥們才能有所顧忌。若真的只靠着程觀庭和程觀唐,唯一的途徑只能是科舉仕途,可就算程觀庭明年就能考中狀元,要強大到能與程觀廉抗衡的時候,需要多久?十年?二十年?只怕在那之前,他們已經死無葬身之地了。

程觀廉靠的是蕭琅的勢,她找不出一個比蕭琅更有權勢的人來,所以她也只能去靠這個人的勢。

程觀庭沒有再說話,其實他也明白。皇帝的身邊,豈是她想去就去,想不去就不去的,能夠喊停的只有皇帝。

只是他心裏心疼她,這個他從小呵護着長大的妹妹,他本以為可以讓她一輩子在他們的羽翼下幸福生活,結果卻讓她來背負這麽多,甚至要她來護着他們這些兄長。

程觀庭又問:“你打算什麽時候走?”

觀音答:“明天就動身。”

等到第二天觀音離開的時候,來送她的只有程觀庭和莊氏以及赟哥兒。

赟哥兒還沒有明白分離的意義,聽到她要走,只是不斷的問道:“姑姑你去哪裏?姑姑你再來的時候給赟哥兒帶吃的。”

觀音笑着對他點了點頭,道:“好。”又點了點他白嫩的小臉。

等站起來,她看了看程觀唐一直沒有出現的門口,終是嘆了一口氣,然後扶着曼珠和優昙的手上了馬車。

馬車漸漸駕駛着遠去,趴在二樓欄杆上的潘柔看了馬車一眼,接着轉頭看着抱着劍同樣站在二樓上,看着馬車駛遠的程觀唐,開口道:“你明明想去送她,你幹嘛又不下去呢?”

程觀唐不說話。

潘柔站起來,拍了拍手,又道:“我發現你這個人性子挺扭的,明明想這樣,偏又不這樣,你這性子一點都不好。”說着高興的笑了笑,又道:“不過這性子生在你身上,我就覺得喜歡,這叫情人眼裏出西施。”

程觀唐瞥了她一眼,“嗤”了一聲。

潘柔繼續道:“我們什麽時候成親,我昨天問過大哥了,他說同意我們成親。”

程觀唐沒有回答她的話,轉而說起道:“欸,你不是一直自诩武藝天下第一嗎?你去幫我殺個人。”

潘柔高興的拍着手道:“好呀好呀,你讓我做什麽我都做,你跟我說殺誰,我一定幫你大卸八塊。”

程觀唐道:“朱桢卿。”

“朱桢卿?這個名字怎麽這麽熟悉。”說着歪着腦袋想了想,接着長大了嘴巴,問道:“你說廣平侯朱桢卿?”

程觀唐道:“怎麽,不敢了?”

潘柔不自在的笑着道:“唐唐,你知道,漕幫雖然是天下第一大幫,但是殺死一個朝廷大官,是很容易引來朝廷的敵視的,更何況是一個侯爺,且現在這個皇帝又這麽變态殘暴。漕幫再強也強不夠朝廷是吧。”

程觀唐蔑視的看了她一眼,“嗤”了一聲,仿佛在不屑她的膽小,然後轉身準備下樓。

潘柔一見,連忙跑上去抱住他的手臂,又讨好的道:“要不這樣吧,我找人打他幾悶棍,他自己被打丢了面子也不敢聲張的,這樣就當出宮氣了。你不就是想替你妹妹出氣嗎,稍稍出手教訓一下就行了。上天有好生之德,不要鬧出人命來。”

程觀唐“呵”了一聲,道:“難得,從你嘴裏還能聽到上天有好生之德這種話來。”

“觀唐,你可能不知道,其實我信佛。”

……

觀音回到栖霞寺,淨儀聽到消息立刻飛奔了過來,抱着她,扭着身子道:“師妹,你終于回來了。”

說着放開她,又全身上下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下,道:“怎麽樣?你有沒有受傷?你要是受傷了,我都準備找人拼命去了。”

觀音搖了搖頭道:“師姐,我沒事。”

路上風塵多,觀音嫌自己身上髒膩,先讓曼珠優昙打水給自己梳洗了一遍。

淨儀一直呆在她的房間裏,等她梳洗出來,還不忘聒聒噪噪的問起她山下的事。

觀音覺得有些累,便對淨儀道:“師姐,我今天有些累了。”

淨儀有些失望,她還想知道她在山下發生什麽事,但見她臉上倦怠,也只好道:“那好吧,我明天再來找你。”

觀音點了點頭。

淨儀走了出去,觀音轉過身拿了把梳子梳頭,結果剛沒多久,出到門口的淨儀突然驚呼了一聲。

觀音一頓,連忙問道:“師姐,怎麽了?”

淨儀卻像是在捂着嘴巴在說話,道:“無事。”

觀音知道淨儀向來都是喜歡大驚小怪的,倒也沒有在意,拿了梳子繼續梳頭。

而房間外面,淨儀放下捂在自己嘴巴上的手,看着跟前兩個拿劍放在自己脖子上的侍衛,用手比了個閉嘴的動作,再用手比了個走的姿勢,然後輕輕的拿在放在自己脖子上的劍,一步一步挪動着,然後越挪越快,最後終于連滾帶爬的跑了。

突然刮起了大風,吹在窗戶上“哐當,哐當”的響,然後大風突然将窗戶吹開了。

外面是烏蒙蒙的天,觀音心想,大概是要下雨了。

她放下梳子,站起來走到窗戶邊,準備将窗戶關上。

結果卻聽到門“吱呀”的一聲被打開,一個人影掠過。

觀音覺得不對勁,眉頭動了一下,連忙轉過頭去看。

結果看到房間的門已經被打開了,外面站了兩排的侍衛。她再轉身往房間裏面看,然後就看到了坐在床上,一腿曲起踩在床沿上的蕭琅,此時正看着她,似笑非笑。

觀音走過去,微行了個禮,道:“皇上的出場,非要搞得這麽特別嗎?”

蕭琅挑了挑眉,道:“怎麽,不想看到我?”

觀音道:“哪敢。”

蕭琅對外面揮了揮手,侍衛立馬将門關上,然後她又對着觀音招了招手。

觀音微微走近了一些,卻并不靠近。

蕭琅卻伸手過來,一把将她拉了過來,然後翻身就将她壓到了床上,親了上來。

觀音推開他,一邊皺着眉頭道:“你瘋了,這是什麽地方,快放開我。”

蕭琅向來是對鬼神佛都無半點敬畏的,仿佛像是沒有聽到,繼續禁锢着她想要在她臉上親下去。

觀音使勁的一邊推他一邊厲聲道:“這裏是寺廟,是我師傅的地方,我絕對不允許你在這裏對佛神不敬。”

說完踢了他一腳,終于推開了他,翻身從床上站了起來,站在床邊有些發怒的看着他。

蕭琅被她推得翻身躺在了床上,見她又已經掙脫開了他的懷裏,覺得有些無趣,慢慢的從床上坐了起來。

蕭琅道:“信不信我将這裏夷平了,造個行宮。”

觀音怒道:“你要是敢,我立馬剪了頭發做尼姑去。”

蕭琅漫不經心的道:“說的好像你做了尼姑,我就不敢上你一樣。”說着用手點了點下巴,又露出一種饒有興味的神色,仿佛正想着一些肮髒的畫面,道:“尼姑?嗯,應該很有意思。”

觀音氣得眼睛發紅,人會對什麽樣的人無可奈何,就是這種毫無底線毫無羞恥的人。

蕭琅又對她招了招手,道:“過來。”

觀音并不過去。

蕭琅也沒有生氣,道:“放心,我不會對你做什麽。”

觀音怕他再有什麽獸行,只得聽話的走了過去。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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