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章
在目送秋官長和夏官長走遠後，阿太把明倫安置在東廂房後就離開了，這裏的宮女全是妖族的秀女，她們看明倫的眼神有些奇怪，恨意中又帶有輕蔑，明倫被他們看得混身不自在，只得離開東廂房，他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裏，只得在龍王宮裏亂闖。
整個龍王宮有一種無法用言語表達的陰氣，周圍的一切都是冷冷的，妖們的臉也是冷冷的，四周的建築物都是冷色系，連青石板旁邊花圃中的花也是冷冷的矗立在那裏，孤獨地在風中搖弋着，似乎在用它們獨特的眼光看着這個世界，明倫感覺有些不舒服，他漸漸明白為什麽殘豫的性格那麽冷酷，在這種地方呆久了，的确連人也會變冷。
不知不覺中，明倫到了西宮，這裏更是了無人跡，好像宮女侍官們都不到這邊來，地上全輔滿了落葉，路已經完全被掩蓋起來了，微閉的門和窗被風一吹就“嗄嗄”作響，好像在訴說着它們的寂寞，又好像怨婦在抽泣，明倫暗覺奇怪，皇宮裏怎麽會有這麽凄涼的地方？不過也唯獨這裏，是用紅色的磚瓦建成的，讓這冷風也有了些許暧意。
“喲？”明倫注意到前面有間很大的屋子，裏面的布置不僅雍容華貴，而且非常幹淨整潔，與外面的淩亂顯得是那麽格格不入，明倫不自覺地往裏走。
這是一間大約一百坪的房間，對門是一個大廳，有四根用極為昂貴的玉石裝飾的柱子，連桌椅也是用大理石做的，左邊的房間有一個卧塌，旁邊是一個鑲着寶石的櫃子，不難看出這裏的主人是個女人，右邊的房間就是寝室了，床是用紅木做成的，上面雕着鬼狐一族的守護神獸，被子是用金線縫制的，上面繡着代表百年好合的瑞獸。
“奇怪，這裏住的是誰？”桌上沒有半點灰塵，這麽說是有人住的，但人呢？她為什麽不讓宮女把外面打掃幹淨？
“啊！！你來這裏做什麽？！”一聲充滿稚氣的聲音從門邊響起。
“喲！阿太，你住這裏啊？”明倫覺得阿太的品味真是不簡單。
“開什麽玩笑！這裏是妖後大人曾住過的房間！！”阿太道。
“妖後大人？”明倫腦子有些糊塗。
“哼，就是被你殺死的妖後啊！豫殿下的母親！”
“喲？！”我這算不算自尋死路？！算了，我也是無意中闖進來的，殘豫人那麽好，不會罵我的！“不過，為什麽外面那麽髒亂，這裏卻如此幹淨？”
“當然了，妖後被你殺死後，宮女們都偷懶不來打掃，龍王也不管，只有這妖後的寝宮是豫殿下親自吩咐一定要保持在妖後去世時的樣子，那些宮女侍官怕豫殿下發怒，只有豫殿下回宮時才來打掃這裏，但他們很偷懶，經常只掃裏面不掃外面。”
“阿太，你現在沒什麽事吧？”明倫笑嘻嘻地望着阿太。
“你有什麽企圖？！”阿太只覺得全身打了一個寒顫。
“反正也沒什麽事做，就幫忙打掃吧！”明倫不等阿太拒絕，接着道，“殘豫平時對你那麽好，你也一定想為他做點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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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什麽好話都被你說光了，我就是來幫忙打掃的！”阿太瞪了明倫一眼。
“我就知道阿太最乖了！”明倫含笑摸摸阿太的頭。
“都說了不許摸我頭啦！”阿太抗議道。
……
殘豫把事務處理完了後，像往常一樣到了西宮，可這次他覺得這裏和平時大不一樣，不僅路上沒有落葉，連花也似乎格外精神，他暗覺奇怪，徑自去了昔日妖後的寝宮，印入眼簾的卻是明倫歪斜着睡在妖後的床上，而阿太枕着他的肚子也睡着了，兩人臉上還有黑灰，可以看得出來他們很賣力地打掃過。
這家夥……，殘豫看着明倫緊閉的雙眼，長而黑密的睫毛依附在臉上，嘴巴像小孩子一樣微微張開，有節奏地呼吸着，他的手放在耳邊不遠處，微微握成拳型。看到這些，殘豫百感交集，連睡覺的樣子也還是和以前一樣。
“呃？”阿太似乎感覺到殘豫的存在，他迷迷糊糊地坐起來，“啊——！！”他剛想大叫，卻見殘豫示意他不要出聲，“豫，豫殿下——”他壓低聲音，急忙下床，跪在地上“對，對不起，我，我告訴了梧明倫那家夥不要在這裏睡的，可是，可是——”連他自己也在這裏睡着了，這實在沒什麽說服力。
“我們走！”殘豫沒有怪罪阿太的意思。
“可是，梧明倫那家夥，不用叫醒他嗎？”阿太還心有餘悸，剛才他還以為死定了！
“随他高興吧！”殘豫看了看還睡得跟死豬似的明倫，道。
“哦！”阿太見殘豫并沒有生氣，這才放了心。
對不起，母後，請原諒我這麽任性，不過，這個梧明倫已經不是當年殺死你的那個了。殘豫閉上眼睑在心裏道，如果你一定要懲罰他的話，請先懲罰我！
“豫殿下，你果然在這裏！”夏官長慌慌張張地跑過來。
“什麽事？”殘豫微微皺眉，開始往外走。
“出大事了！！”夏官長眼神有些閃爍。
“什麽大事？”阿太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兒。
“請殿下随我去妖王殿。”夏官長欲言又止。
“阿太，你留在這裏。”
“啊！可是我想陪在豫殿下身邊啊！”阿太深知殘豫讓他留在這裏是為了陪梧明倫，以免不知情的人對他不利。
“帶路。”殘豫沒搭話，直接向夏官長道。
“是！”阿太那小子不在，就更好辦了！夏官長看着阿太一臉的失望，心中暗喜。
“呃？”明倫睜開朦胧的雙眼，卻突然看到一張阿太的特寫，“喲！”他吓了一跳。
“喲什麽喲！快給我起來！！”阿太一臉不爽。
“怎麽了？我是不是把你踢下去了？”明倫一臉欠意。
“哼！！”阿太別過頭，不再理他。
看樣子，踢得不輕啊！明倫暗忖。
“哼，豫殿下來過了，見你睡在妖後陛下的床上非常生氣，你還真是沒有自知之明！！不是你把妖後殘忍地殺害的麽？竟然還全身髒兮兮地睡在她床上！！”阿太把一肚子的氣都發在明倫身上。
“可是，我已經不記得了啊！”明倫低下頭。
“不記得了，雖然我沒有親眼所見，但是梧丞光看到的！當時他就入魔了！！像你這種人，豫殿下早該把你殺死，幹嘛還把你留在身邊！！”阿太把氣都撒在了明倫身上。
“是丞光看見的？！”雖然不記得當時的情形，但是，想必丞光非常生氣吧？
“當然了，我也是後來聽人說的。”阿太回憶着當時的情形：
大約是在五年前，因為龍王和蒼王的關系明朗化，妖後氣憤非常，她為了報複龍王，不停地作賤自己，可是龍王根本不為所動，妖後沒法，只得變本加厲，她甚至會當着龍王的面和別的男子調情……
“母後，母後！”這時的丞光雖然已經有了成人的身體，但臉上依然稚氣未脫，他從小就不知道為什麽母親這麽讨厭他，連看着他的眼神也是冷冷的并帶有無盡的恨意，更別說抱他，但就算如此，丞光還是非常渴望得到妖後的愛，他經常去摘些鮮花給妖後，雖然每次他一轉身，妖後就會将他辛苦采來的花從他身後扔出去，但他還是一如既往地想要讨母親的歡心，這次也不例外。
“丞光殿下，妖後身體不适，請不要進去打擾她。”守在西宮的宮女急忙阻止道。
“母後身體不适，我更應該進去看看她！”丞光想推開宮女，卻發現她已經用妖力将自己的力量反彈回來，丞光沒有防備，竟打了個踉跄。
“丞光殿下，妖後陛下現在不想見你。”宮女冷冷地道。
“是嗎？”丞光轉過身，宮女以為他已經放棄了，暗暗松了口氣，可就在那一瞬間，丞光竟突然借助妖力繞過她直奔妖後的寝宮，他邊跑還邊向宮女做着鬼臉，但因為沒有看腳下，他絆到了門絆，整個人飛了出去，并把門撞開，摔倒在廳裏。
“好痛！”丞光的頭撞到了正面的桌子上，痛得他眼睛直冒金星，他揉着額頭上的大包，掙紮着想站起來，“咦？”
現在他才發現寝宮裏是那麽暗，室內到處都挂着紅色的綢子，而且，在不遠處，衣物被扔得滿地都是，而且一直延伸到了床那邊，丞光的視線随着衣服向床那邊望去……
“！！！！”丞光只覺得被雷擊中一般，雖然床前用紅綢将裏面和外界隔開，但他依然能清楚地看到一名黑發男子在裏面，而妖後似乎還躺在床上，丞光怔怔地看着裏面的情形，腦海裏一片空白，他不敢想也不願想。
“怎麽了？”一聲帶有戲谑的聲音從裏面傳來，那名男子開始穿衣服，而這個聲音是……，他披上一件白袍，緩緩将紅綢打開，用帶有笑意的眸子盯着丞光，“為什麽不說話，半妖？”
“明，明倫哥哥！！”丞光擠出這幾個字後就再也說不出話來了，雖然對于母親的不檢點他也有所耳聞，但是，他萬萬沒想到，這次她的對象竟然，竟然會是梧明倫！！而且——，丞光注意到明倫的身上有血跡，不僅如此，因為剛剛太震驚了沒有注意到，床的下沿也不斷有血滴落，“母，母親——！！”丞光怔怔地站起來，機械地，一步步地往床那邊移動。
“呵呵呵，或許你比較想見她最後一面。”明倫笑着下床，似乎在說一件很依稀平常的事。
不，不會的，怎麽，怎麽可能！！丞光的腦海裏一片空白，他慢慢向床邊移動。
“或許你應該感謝我，”明倫與丞光擦肩而過的時候，在他耳邊道，“這個女人根本沒把你放在眼裏，她恨你！恨你是多餘的孩子，這可是她親口對我說的哦！”
“不會的，不會的！！”丞光的淚水如同塴堤般漫延，他沖過去，“不會的！母親——，！！！”但映入眼簾的卻是妖後□□地躺在床上，她瞪大眼珠看着前方，雙拳緊握并豎立着，似乎想要抓住什麽東西，而在她的胸口上，竟有把匕首刺進了她的心髒！“不，不要——！！”丞光只覺得眼前一黑，心痛得快窒息了。
“呵呵呵，若你能早點來，還可以見她最後一面，不過，相比而言，我更想見殘豫的表情，呵呵呵。”明倫大笑着，剛才的那個宮女拾起他的衣服在門邊等他。
“梧，明，倫！！”丞光覺得自己身上在燃燒着，他的眼前只有那一片火紅，“你怎麽對我都無所謂，但是為什麽要向母親下手！！”他咆哮着。
“因為她該死！”明倫冷冷地看着丞光的頭上開始有角長出，“不只是她，你和殘豫全都應該死！！這個世界為什麽要人、妖共世？如果沒有你們這些沒有一點感情，只有力量的妖怪就好了！！為什麽要有你們這樣的妖怪！！”他握緊了拳頭。
“只有力量？”丞光緩緩地回過頭，他眼裏的淚水已經幹了，取而代之的是紅色的眸子中閃爍着的無盡恨意，“我就讓你看看，只有力量的妖怪！！”他說着向明倫沖過去。
“呵呵，雖然只是半妖，不過畢竟也有一半鬼狐族的血！”明倫看着入了魔的丞光，不以為意，“如果你想殺我，我随時奉陪！！”他語畢轉身走去。
“梧明倫！你給我站住！！！”丞光沖了過去，但眼前白光一閃，剛才在門邊阻攔他的宮女攔在了他面前。
……
“喲！”明倫聽了阿太的敘述後，真的不知道應該說什麽才好，“我為什麽要殺妖後啊？”
“我怎麽知道！？”
“那，殘豫知道後，會生氣吧？”明倫的聲音猶如蚊叮。
“當然了！雖然妖後陛下不喜歡梧丞光，但卻是最疼豫殿下的，這件事對豫殿下的打擊也非常大，當時我也是剛剛跟随豫殿下，雖然豫殿下在得知這個消息和見到妖後遺體的時候都沒有半分表情，但卻下令給妖後陛下做了一個非常華麗的花園，并把她安葬在那裏，然後他自己在那裏站了三天三夜，半步都沒有移動過。”
我以前做了那麽多壞事，為什麽大家還對我這麽好？明倫心裏猶如刀割一般，殺了對殘豫和丞光來說最重要的母親，又搶走了丞光的執愛，為什麽我會做這種事啊！！而且為什麽那麽讨厭妖怪？會不會是因為嫉妒他們的妖力強大，而我自己卻沒有半點法力的緣故？可是，為什麽事事都要針對殘豫和丞光啊？我們不是兄弟麽？
“嘁，原來你們在這裏悠哉悠哉的！”丞光的的聲音從門邊傳來。
“喲，丞光！”丞光看到我在這裏，會不會介意？我真是個笨蛋！！完全沒有考慮到殘豫和丞光的心情就跑到這裏來了！！“那個，對不起啦！我馬上就走！！”
“你的确要馬上跟我走！”丞光看着這熟悉的一切，心裏百感交集，他定定神，把思緒拉了回來。
“喲？”明倫和阿太都愣住了。
“殘豫要登基了！所有人都要參加！”丞光道。
“啊——！！！”阿太和明倫的尖叫聲回蕩在西宮裏。
“你們鬼叫什麽？”丞光汗道。
“沒有，只是想烘托一下氣氛，”明倫跳下床，“走吧！”是不是真的像阿太所說，殘豫登基後就會娶妻生子，那到時候，我們還能像現在一樣麽？明倫的心情有些複雜，他甩甩頭，我在想什麽？殘豫本來就是龍王的繼承人，他能繼承王位最好不過了，可是，為什麽心裏酸酸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