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五區,急救中心。

一個穿着黑色外套的青年斜倚在醫院角落的座椅上,明明有座位卻不坐下,頭上帽子的帽沿壓的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他嘴上叼着根煙,沒點。

如今煙是最低級的解壓方式,便宜,且沒用。

有護士路過,看見他嘴邊的煙,提醒了一句:“這位先生,醫院裏不要抽煙。”

青年聽了立刻拿下了煙,朝她比了個不好意思的手勢,護士看見了對方的臉,清秀俊朗的很,立刻不好意思的走開了。

宋蔭讪讪的把煙揣回口袋,擡手理了理帽子,眼神随意的掃視了一下人群。

只一下,他瞥見一個熟悉的人影穿着白大褂,步伐匆匆從他不遠處走過。

對方似乎是察覺到了有什麽目光,朝他這個地方看了一眼。

宋蔭調頭就走。

沒走兩步,他的肩頭突然被人按住,“別動。”

宋蔭心裏一驚,腳步沒停。

對方不由分說,拉過他的胳膊,在他耳邊耳語,“跟我過來。”

宋蔭沒回頭,掙紮,“認錯人了。”

“宋蔭。”對方沉聲喊他。

宋蔭無法,默默妥協。

艾登關上病房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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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裏沒人,宋蔭要掀開帽子,被艾登按住了手。

對方聲音很模糊,“房間裏有監控。”

宋蔭點頭,然後被對方拉到病床邊,艾登把醫療器材車拉出來,身體擋在病床前,擋住監控的角度卡的很精準。

“躺上去。”

宋蔭猶豫一下,照做了。

急救中心沒有監控的地方很多,對方卻偏要把他帶到有監控的地方。

擺明了無所顧忌,做好了被查的準備。

沒證據的确沒辦法定罪,但同樣也洗不清嫌疑,還不如索性把監控甩在別人臉上。

——對,我的确離開過隔離區,但是我在別的病房,病人是誰,你們自己看,反正不是宋蔭。

“傷沒好之前不能抽煙,你不知道?”

宋蔭意識到對方應該是看到了他和護士的那一幕,讪道,“沒抽,我是想僞裝一下形象,煙不是我的。”

艾登不置可否,裝作給他檢查的樣子。

對方的動作流暢自然,不像是臨時想的,像是早就計劃過,在心裏排練了無數遍的樣子。

“你不應該回來。”

宋蔭心說,除了這裏,他也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

想到這裏,宋蔭突然心頭一動。

艾登以前并不認識他,他想問對方這裏是哪裏。

但話最終在嘴邊還是繞了一圈咽了回去,宋蔭道,“你知不知道這裏最高的建築物在哪裏?”

艾登眉毛輕擡:“你不知道?”

“我只是再想确認一下。”

艾登更奇怪的看着他,但沒說什麽,回答道,“七區的行政會議中心。”

“你想去?”艾登檢查完畢把醫療器材全部收起來,放回車上。

宋蔭跳下床,拉上外套拉鏈,朝門口走,“沒,我去那裏做什麽。”

“不要輕易去七區。”

對方的語氣很篤定,宋蔭回頭有些不解的看艾登。

“我不想讓我辛苦救回來的人——重新變回二氧化碳和水。”

宋蔭了然,他低頭開門走出去。

“我答應你。”

艾登的嘴唇動了兩下,沒發出聲音。

--

宋蔭順着艾登交代他的路線走,果然沒有遇見什麽人。

然而過了一會兒,他隐隐的覺得有點不對勁。

身後總傳來似有若無的腳步聲,不是艾登,這聲音放在以前他或許不會在意,但是這些日子以來,讓宋蔭對這些細節尤其敏感。

宋蔭改變了路線,在走過一個拐角的時候,他閃身進了一個房間,躲在門的背後。

果然,過了一會兒,他看見一個男人從他身後趕了上來,在他消失的地方四處張望。

顯然是想不通宋蔭怎麽會突然消失。

宋蔭不知道對方是從什麽時候跟着他的,心想說不定他和艾登見面的過程,已經被這個男人全都看見了。

想到這裏,宋蔭從門後面走出來,一步直接跨出去,從後面利落的鎖喉,卸了對方的防禦力,然後反剪男人的雙手,把他的臉狠狠壓在牆上。

“什麽人?!”

男人顯然是沒想到宋蔭會從後面襲擊。

他劇烈的掙紮,雙手高舉過頭頂,口齒含糊不清的說,“是……是我、我啊!”

宋蔭聽見男人斷斷續續的喊了一下他的名字。

原主認識的人?這個想法劃過他的腦海。

宋蔭不敢大意,手上用力,沉聲道,“報名字。”

“嚴五,我是嚴五啊!”

宋蔭自然是不認識什麽五還是六的,他只能試探對方,從對方的反應從判斷對方話裏的真假。

聽到這裏,他覺得男人似乎不像是裝的,好像真的認識他。

但宋蔭仍然沒有放手,他繼續問,“那你為什麽鬼鬼祟祟的跟在我後面?”

“因為……因為……”嚴五支支吾吾。

“回答我!”

宋蔭手上的力氣又加重了幾分,對方露出痛苦難耐的神色。

“你不是從來就不理我們嗎?”

什麽意思?宋蔭一恍神,嚴五立馬從他手中掙脫出去,貼着牆蹦出去老遠。

“你剛剛的話是什麽意思?”

嚴五道:“你一向不和我們交往。所以我剛剛在大廳看見你,想到這麽久沒見了,就好奇你來這幹什麽。就跟着你了。”

嚴五隐約感覺眼前的人似乎有點和以前不一樣了,眼神比以前清澈很多。

“你從大廳就跟着我?”

嚴五老實道:“中間跟丢了,本來準備離開了,但是上了個廁所居然又看見你了,所以才跟了過來。”

對方的表情不似作僞,但是也不排除不是在編瞎話。

宋蔭心裏摸不準情況,但是還是要繼續裝下去。

青年手插在口袋裏,眼光冰冷漠然道,“你怕不怕死?”

嚴五聽見這話,睜大眼睛看他,“你……你什麽意思?”

宋蔭逼近他,他往前走一步,對方就後退一步。

嚴五僵硬的笑,“不是吧,宋蔭,你別開玩笑了,我做了什麽……”

宋蔭一聽,停下了腳步。

“我們是什麽關系?”

嚴五被宋蔭問懵,遲疑的開口,“……同事?”

他一看宋蔭臉色一變,立馬改口,“不是同事,不是同事!我們不認識!頂多就是每天比陌生人多見兩面。”

“你今天來這裏做什麽?”

嚴五下意識道:“有個犯人病了,我押過來。”

宋蔭猜到對方的身份了,但對方似乎并不知道他現在正被通緝。

嚴五也是很意外,宋蔭以前從來沒有和他們說過這麽多話,向來都是默不作聲,和衆人隔離的很遠。

他心裏疑惑起來。

--

“聞哥,有人說早上在急救中心看到了2503!”

“急救中心?”陳聞手上的動作停頓。

“是。”

陳聞冷哼一聲。

“那我們的人呢,抓沒抓到人?”

看手下臉色變得羞赧,陳聞心裏對結果了然,他忍不住皺眉,“我不是讓你帶幾個弟兄看住醫院的幾個出口?”

“弟兄們的确看了,但是……”

“算了算了。”陳聞擺擺手不再追究責任,他點了房間裏另外兩個人,口氣铿锵,“你,你,還有你,跟我去急救中心!”

陳聞一邊說,一邊大跨步往外面走,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帶上軍官證!老子今天非把艾登·維布倫抓回來!”

五區監察科的一行人浩浩蕩蕩進了隔離區,飛行器的速度堪比亞光速,割裂空氣的聲音老遠就能聽見。

不過這裏的醫生和護士早就對這樣的景象見怪不怪,所以就任由陳聞帶着手下闖了進來。

艾登進了辦公室,第一眼就看見陳聞兩腿交疊,坐在他的座位上,無所事事的翻着他的病歷本,科室裏還站着好幾個士兵,空間顯得有些擁擠。

看見艾登的來人,陳聞抖了抖病歷本,扔在桌上,意有所指的說了一句,“艾登醫生還真忙。每天看的病人不少吧? ”

艾登的氣場絲毫沒有因此退怯,他仍然保持冷漠的态度:“我不和除了病人以外的人交流。陳科長如果沒病,請不要耽誤我的時間。”

陳聞聽聞嗤笑,從座位上站起來,锱铢必較的回道,“巧了,我也從不浪費時間和‘好人’打交道,艾登·維布倫醫生。”

“有人說看見你和涉嫌間/諜/罪的犯人2503在一起!連同上次的協同犯人越/獄的知情不報罪一起——”陳聞亮出軍官證,“艾登·維布倫,我以五區監察科科長的身份正式逮捕你。”

陳聞見艾登沒有動作,以為他心虛,就招呼手下上來把艾登逮捕。

幾個身材壯碩的手下迅速圍上來,按住艾登的肩膀,拿出了手/铐。

艾登沒有動作,然而他突然少見的笑了,道,“陳科長弄錯了吧?”

陳聞一愣,他反應極快的回道,“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什麽可說的?”

艾登繼續道,“陳科長不要詐我了。我今天一天都在坐診,你說的事情我沒有做過,哪兒來的人證物證?”

陳聞心裏罵人,他的确只有人證,物證還在搜查中。

他冷笑,“有沒有不是你說了算的,給我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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