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宋蔭問:“那你會殺了我嗎?”

異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他的手從宋蔭的手腕上移開,慢慢撫摸上宋蔭的臉頰,在他的唇角邊摩挲。

男人的指腹很粗糙,長着硬繭,手掌上還有濕熱的液體。宋蔭盡量不去想那些液體是什麽。

然後男人的手從臉頰移到了宋蔭的脖子上,驟然鎖緊了他的咽喉。

“我可以讓你試試。”

宋蔭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氣音,然後靜谧的空間裏便只剩下青年痛苦難耐的喘聲。

“聽說人在窒息的時候會出現許多幻覺,能看見許多記憶裏的景象,叫做走馬燈,其中有些記憶也許自己都已經不記得了,你正好可以利用這個看看我之前說的是不是真的,”異的手越收越緊,“可惜這裏太黑了,什麽都看不見,不然我也可以好好欣賞一下你的表情……”

宋蔭感覺胸腔裏的空氣仿佛一點一點被抽幹,他像一條被潮水沖上岸的魚,死亡的陰影毫不留情的籠罩在他的頭頂,而他對此無能無力,只能旁觀自己意識的離去。

生機在被一點點消耗殆盡,當到達某一個點的時候,宋蔭的眼前有白光閃過,然後瞬間,一切恢複了平靜——

異的手突然松開。

宋蔭已經沒了聲息。

異的手從宋蔭修長的脖頸上松開,空氣裏有幾秒鐘的沉寂。然後突然,只聽見“啪”的一聲,清脆又響亮,接着又是一聲,一聲接着一聲,聲音在黑暗裏被無限放大。

異的耳光持續不斷的落在宋蔭臉上,後者卻對此毫無反應。就在他臉色越來越難看的時候,宋蔭的身體突然彈了一下,然後他又重重跌回床上:“咳、咳咳!咳——”

宋蔭開始劇烈的咳嗽,頻率淩亂如麻,整個人咳的幾乎吸不上氣來,床邊的手铐也因為他激烈的掙紮而和床不斷的撞擊發出聲音。

“宋蔭,宋蔭!”異喊了兩聲,然而宋蔭完全聽不見,他腦子已經失去了思考能力,現在完全在憑本能求生。

“咳咳……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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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宋蔭咳嗽的聲音越來越無力,節奏也越來越快,異不再多想,一手直接劈開了手铐。金屬手铐立刻應聲而斷,啪嗒一聲掉在了地板上。

異讓宋蔭平躺在床上,朝他耳朵裏大喊,“想活下來就跟着我的節奏來!先吸氣——”

他一邊說話一邊按住宋蔭不斷亂動的手腳:“呼氣——”

宋蔭暈頭轉向的,腦海中只有一個男人的聲音,那個聲音很熟悉,他想也沒想就按着對方說的做了。

“吸氣——呼氣——”

幾個輪回下來,宋蔭掙紮的幅度終于逐漸小了下來,只是身體還在無意識的輕微顫抖,異摸到他的額頭一片冰冷的汗水。

異從宋蔭身上下來,剛準備離開,卻感覺自己的右手一下被人拉住,他回頭看,這裏沒有別人。

異心裏泛上一點異樣的感覺,他忽略了過去,然後把宋蔭的手指一根根從自己的手上掰離。

他能察覺到宋蔭的手不肯松開,但是他還是抽出了手,任由宋蔭的手沒有着落的垂了下去。

但已經回過頭的異,卻露出了一點連自己都沒有察覺的笑:“早這樣不就好了。”

他走到門邊,按下門邊的開關,房間裏燈光驟然亮起。燈不算亮,但卻足以看清男人的面容。

墨藍色的深邃眼睛,高挺的鼻梁,刀削般的臉龐,一身黑色軍裝制服——路為珀。

但他此時卻與一貫的形象不符,他雙手染血,眼睛裏不是平日随和惬意的目光,而是充滿了見不得人的邪性和殺意。

那種眼神和他在戰場上肅殺的眼神不一樣,而是一種視人命如草芥的玩弄眼神。這種眼神比冷血,更讓人膽寒。

打開了昏暗的燈,路為珀重新回到了床邊。

宋蔭的手臂緊緊抱着自己,身體蜷成很小一塊,只在床上占了一角。嘴唇青白,睫毛輕顫,眉間深深的皺着。他的脖子處有一圈很明顯的紅色掐痕,現在已經泛紫,衣服也被扯開一半,露出胸膛。

床上更加淩亂,到處是深一塊淺一塊的血跡,床單皺成一團早就不在原本的位置上,更有的地方被利器劃開撕扯開,血跡便從床單直接滲進了床裏。早已摔成兩半的手铐也孤零零的掉在地上。

路為珀從床頭抽出一條黑色的布綁住宋蔭的眼睛,然後又用黑色絕緣膠帶把他的手重新捆了起來。在這期間,宋蔭安靜的睡着,沒有任何反抗。

他把床單從宋蔭身下抽出,攥成一團扔在地上,然後從櫃子裏重新拿了一條床單和一條被子出來,鋪在床上。

路為珀把地上所有的東西都收起來,扔進了垃圾處理口,看着上面過了一段時間發出“清除完成”的紅色字樣才離開。

門關上的一刻,房間裏的燈也驟然暗了,房間重歸于平靜。

路為珀走出家裏,把門反鎖,然後直接去七區的空間傳送梯處。

路面上十分空曠,頭頂偶有飛行器穿梭而過。殘陽如血,晚霞四散,這是布裏托諾的黃昏時刻。雖然天空上的一切景象都是由智能AI計算模型後投射出來的,但卻足夠以假亂真,看起來賞心悅目。

路為珀卻沒有心思看風景,他直接下到了五區。然後不多時,他站在了自己五區的房門前。

他沒有進門,而是後退了幾步,然後像是在回憶路的軌跡一般,踏着腳步朝某一個方向走去。

面前是一個狹小的地下室,而地下室的上面是一個廢棄的診所,規模不大,只有一層。這件診所的地址在郊外,門口的雜草長得比人還高。

而此時診所為數不多的一間手術室的手術臺上,正躺着一個男人,正是這個半月以來囚禁宋蔭的人。

他一條胳膊和右腿都安裝着金屬假肢,上面本來覆蓋着的衣物都被去除,憑空的暴露在外面。他的身材并不不瘦,肚子微凸,把衣服撐起一個弧度,和他狼狽的模樣不太相稱。

他聽見自動門發出響聲,便轉頭去看,但是他全身都被金屬夾控制着動彈不得,所以只能把頭轉一個小小的幅度,但這已經足夠了,足夠他看清進來的人是那個把他困在這裏的男人。

他立刻掙紮起來:“你想幹什麽?!放開我!”

路為珀走上手術臺,打開手術燈,啪的一聲,強光照的男人眼睛都睜都睜不開。

路為珀開門見山:“這半個月,是你抓了宋蔭?”

胖男人沒想到路為珀問的居然是這個問題,愣了一下,然後他迅速的反應過來,朝路為珀狠狠啐了一口:“這是我們的私人恩怨。你他媽管什麽閑事!”

路為珀沒有說話,他啪一下又按下手術臺上的一個按鈕,胖男人兩只胳膊金屬夾立刻被打開。然而他還沒來得及擡起手臂,下一秒,路為珀手起刀落,手術刀直直的從男人的手臂假肢與肩膀連接處插了進去,連聲音都沒有,刀便從皮膚另一端露出一個頭部。

胖男人一時震驚了,他甚至都反應不過來剛剛發生了什麽,只能睜着眼睛目睹眼前發生的一切。

路為珀把手術刀轉了一個方向,在胖男人肩膀有血有肉的地方轉出了一個血窟窿,然後便把刀拔了出來扔在地上。

只聽地上傳來清脆的刀具落地的聲音,路為珀同一時刻左手按着胖男人的肩膀,右手抓着他的假肢,朝兩邊輕輕一拉扯,金屬假肢就像脫落的牆紙一樣輕易的離開了男人。

男人痛苦的喊聲瞬間在手術室裏響了起來。

“我沒什麽耐心,最後再問你一遍,”路為珀緩緩道,聲音像來自地獄最無情的惡魔:“這半個月,是不是你抓了宋蔭?”

胖男人把牙都咬碎了,額頭青筋凸起,仍然不輕易承認:“是我又怎麽樣!不是又怎麽樣?!那是他應該受到的懲罰!他是一個人渣!社會敗類!活該早死!”

路為珀臉色越來越難看,他看着胖男人喋喋不休的樣子,只想讓他永遠的閉嘴。

他沒想到,即使知道了宋蔭不是逃跑,他仍然很生氣。

一旦他想起對宋蔭失去控制的那半個月,他就非常不舒服,感覺就像是有無數只螞蟻在心髒上爬,甚至在啃齧,那種揮之不去的在意令他十分惱怒。

路為珀突然冷笑一聲,把固定男人腿部的金屬夾也打開,男人因為疼痛而掙紮的身體失去平衡,一下子便滾下了手術臺。

路為珀踩在他鎖骨凹下去的一邊上,冷漠道:“但你也活的夠久了吧?”

“你什麽意思……”

“那我說的更明白一點——編號6762。”

路為珀話音剛落,男人的神情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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