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家臣
鄭媛也見到了公子均身邊的華勻。她已經能面對男人的癡戀驚豔眼神,淡然不驚了。倒不是她本性多放蕩,而是見多了自然不以為怪。她擡起袖口來,垂下的廣袖遮住了她半張臉。只留一雙含情的眸子,看着華勻。
華勻癡癡傻傻盯着鄭媛,似乎忘記了身邊的一切,包括公子均在內。
“咳咳!”公子均很是不悅的重重咳嗽了幾聲,才将華勻從癡迷中甩出來。
“啊,啊?公子。”華勻瞧着那個少女看向一旁,對他興致缺缺的模樣。一轉頭就見着公子均那張黑下來的臉。華勻頓時就吓了一大跳,他少有這樣的失态,華勻身為卿族,自小便是錦衣玉食,當然長成一些之後,家中也安排女子侍寝。
對于女子他是真不陌生,可是見到了方才的那個少女,她的一颦一笑,都讓他忍不住的着迷。
“公子,臣有過。”華勻說着,向後退了一步,将位置留給公子均。他對鄭媛一拜,“方才唐突了。”
“吾子言重了。”鄭媛輕聲道。
她話語輕柔,說話的時候微微一笑,露出些許潔白的牙齒,嬌俏的很。華勻一愣,轉過頭去,臉上熱的厲害。
“你先去看看,裏頭是不是還有蛇在。”公子均之前聽鄭媛說起林中有蛇,就給華勻事做,免得他留在這裏,無事生非。
“啊?”華勻聞言大驚,他回過頭來看公子均面沉如水,心裏猜到眼前這個貌美的少女就是近日來公子均要他們尋找的人。
頓時他就明白公子均的怒氣從何處來了。他頓時低頭老老實實的去林子裏頭找蛇,這會哪裏找的到蛇,蛇最是靈敏,知道有人在,要麽逃跑,要麽就攻擊人。哪裏會留在原地,公子不過是想要找個由頭讓他走開而已。
想到此處,華勻越發的傷心,剛剛和公子田獵的時候,他和公子可是配合默契,怎麽會如此呢?
華勻偷偷看了一眼鄭媛,依依不舍的,一步三回頭進了林子。
鄭媛見着這宋國貴族少年這樣,她不但不裝作羞澀,反而擡起袖子,笑的眉眼彎彎。
美人不管作何表情都是美人,她那一笑,華勻又看呆了,甚至瞧上去,連公子均的吩咐都忘記了,他沖着鄭媛傻笑,腳下還向前走,結果走了五六步,砰的一下頭就砸在了一棵大樹上。
那樹甚至粗壯,也不知道長了多少年。立即就把華勻頭上撞出個大包來。
Advertisement
那邊雍疑站在車轼上,向遠處瞭望,就見着華勻撞樹的那幕;。車轼上的雍疑立刻哈哈大笑起來,他那爽朗的笑聲把林子裏頭的鳥都給驚得飛出去了。
華勻自覺在美人面前出了個醜,立刻捂住頭上的包,抽出佩戴的長劍,到林子裏頭找那些野獸的麻煩去了。
“吾子,吾子可還好?”公子均的話語裏帶着自己都未曾察覺到的緊張。他眼睛緊緊盯着那張動人的眼睛上,少女的雙眼純淨,但眉宇間的妩媚卻讓人忽視不得。
“嗯,就是開始吓着了。”鄭媛糯聲糯氣的,她看着公子均淺淺一笑,“真沒想到,還能再見着你。”
她語句裏頭沒有用吾子,似乎就是和相識的人在說話聊天。
這等失禮的舉動落到公子均身上,卻是欣喜若狂。兩人不過是第二次見面,可是他卻沒有将她給忘記了。
“你阿兄,眼下在何處,我将他尋來。”公子均說着,左右張望。
“我也不記得了。”少女說着,妍麗的面龐上露出愁緒,“方才慌不擇路,随便找個方向就跑了,如今阿兄在哪裏,我也記不得了。”
說到這裏,鄭媛就要咬牙。公子蠻說帶她出來玩看風景,結果是和公子游公子良等人一同出來田獵。這個也沒事,要是公子蠻一個人來,她才要擔心會不會有人說閑話呢。畢竟她和公子蠻是同父異母的兄妹,要是單獨相處的太久,會有閑言碎語的。
可是這些家夥把她往那裏一丢是怎麽回事?要是嫌棄她不能拉弓,幹脆就別叫上她啊,自己跑去逍遙快活了,要她在太陽底下曬着,煩不煩!
“這樣。”公子均心下暗喜,可是臉上卻露出遺憾的神色。這人人都以直率為榮,偏偏他喜歡內外不一。
“你也是出來田獵的?”鄭媛一眼就見着公子均背後背着的弓和箭袋。她略帶了些好奇瞅了瞅。
“正是,今日陽光正好,閑坐無聊,便出來了。”公子均說着向一邊退開,他身後露出一只才被他射下的大雁。
大雁的頭部被他一箭射穿了,身上的羽毛光潔,沒有被污血所染。
鄭媛知道眼前這個少年如同一只開屏的孔雀,急着向她展現自己的本事。此時的男子講究武力文雅,并不是後世所推崇的儒雅文弱。貴族男子必須習武,哪怕是諸侯和太子本人有時候都必須要上沙場。
如果諸侯和太子不會打仗的話,則會被視為失職。到時候卿大夫們和那些公室可就看不上了。
“上殺?”鄭媛瞧着那只癱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大雁,眨了眨眼,看着公子均。
那目光讓公子均別過臉去,“不過是僥幸罷了。”
“這可不是和公子說的那樣呢。”鄭媛走過去,似乎不怕從傷口流淌出來的鮮血。她看了看,“以往我見到國人田獵,一般以中殺和下殺為主,上殺倒是見得少。吾子箭術了得呢!”
公子均先是一喜,而後察覺到她的用語,又有些無所适從。
這少女自從見到她開始,話語便是十分大膽,她似乎不将周禮放在眼裏,一舉一動皆是風情,有意無意間撩動着他。
“怎麽了?”鄭媛轉頭就見着公子均發呆,不由得問了句。這小傻瓜想什麽呢,又發呆了。
“無事。”公子均反應過來笑道。他察覺到剛剛少女似乎說了個公子。
“吾子……知道我是……”
“嗯,我從來沒在新鄭見過你呀;。正好聽說宋國公子到了新鄭,我覺得那應該是你。”鄭媛雙手攏在袖中,她站在那裏好好的把公子均再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遍,上回在叢林裏頭,她見着突然就冒出個美少年來,不由得起了心思逗弄。
可是眼下她把人好好的看了遍。
“吾子……”公子均被鄭媛那好奇的眼神打量的面上通紅,身上發熱。早就聽說過鄭女多情,面前的女子……似乎更熱衷看他,而不是別的。
“甚好甚好”打量了一回,鄭媛甚是滿意的點點頭,眼前男子雖然年少,面容清麗還有些稚嫩,可是身形卻沒有半點瘦弱。真瘦弱的話,可是不能田獵的。
“我叫媛,”鄭媛想了想,将自己的名字告訴他。此時對女子沒有多少束縛,貴族女子的私名也沒有什麽不能外傳的古板規矩。貴女出家的時候,娘家或者是親戚準備媵器,有時候還要在銘文裏頭寫明女子私名。
“別人都稱呼我叔姬。”鄭媛笑道。
“叔姬。”公子均看着她的笑容,也跟着笑起來。
“這裏站着無趣,還是先到車上吧。”公子均招呼着鄭媛往他車上去,他車上是男子乘坐的車,這種車不能坐下只能站立,和戎車也沒有多大的區別。
“好。”鄭媛見公子均雙目清亮,知道他沒有壞心,這會兒不講究什麽引誘,看上眼了直接滾在一塊,真的是粗暴直接。
雍疑從車轼上下來,站穩之後,就見着自家公子領着一個嬌滴滴的美人過來,那美人是真的生的貌美,容貌之豔麗,将一旁的公子均都壓了下去。
雍疑看的目瞪口呆,這新鄭果然是美人多啊!
“……”公子均見着自己的兩個家臣,只要見着了身邊的人,都會一個兩個的露出癡迷的神态。這種神态當初他在公宮那個年歲已逝的婦人臉上見過,惡心至極。如今這種表情出現在他的家臣臉上,還是對着叔姬,他怒不可遏。
“你在作甚?”公子均沉下臉來。
雍疑一個激靈,頓時垂下頭。
“對了,這些都是你們的獵物吧?”鄭媛瞧見那個年少家臣有些窘迫,幹脆就看起了他們的獵物。那些獵物大多數是野兔。
野兔這小東西別看林子裏頭到處都有,但其實最是難抓。野兔非常警惕,但凡有些風吹草動,就會逃進事先挖好的洞穴裏頭。
那些個洞穴都難找呢。還別說野兔體型不大,想要射中,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簡單。
“是的。”公子均見着一只野兔身上的皮毛尚好,沒有被血沾染上。這會的天氣已經有些涼意了,他伸手把那只兔子給拎出來,“這只皮毛完好,不如送于吾子?”
“這只太小了,皮毛也做不了甚麽。”鄭媛瞧着公子均手裏的野兔,她故意道,“我想要活的。”
這麽說很失禮,可是她偏偏說出來了。
“善。”公子均先是一愣,而後笑起來。他容貌原本上佳,笑意蕩漾開來時,也惑人心智。
雍疑在一旁聽到兩人對話,他不知曉自家公子身邊那個少女的身份,可是從衣飾來看分明是個國人。
公子真的好不對勁啊。
雍疑睜大眼,瞧瞧公子均又看看鄭媛,他忍不住多看了鄭媛幾眼,結果回頭就撞上公子均似笑非笑的眼。
他立刻吓出一身冷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