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燭光晚餐

（一）

一上車，姬兒就貼在西蒙身上，嘴直接吻上他的嘴。

一股淡雅的香味入侵西蒙的鼻翕，或許是軍情六處的特工經驗豐富，西蒙沒有任何突兀感，他很自然地環住她，接住她的唇。

不知不覺，車停下來，離布魯克大街還有兩個街區，姬兒拉西蒙下車，招來了一輛出租車。

上了出租車，姬兒摟着西蒙的腰，頭靠在他的肩上，不斷用嘴唇碰着他的脖子。很快，出租車到了218號的樓下，西蒙下車，跟姬兒揮揮手，姬兒露出一個妩媚的微笑，搖上車窗，出租車離去。

進門，西蒙脫掉外套挂在門口，将袋子放進門櫃，然後空手上樓。

進入客廳，西蒙的鼻子侵入一股玫瑰花的幽香，喬伊坐在電腦前，手機擺在旁邊。她穿着早晨那套寬大的棉質睡袍，耳朵裏塞着耳機，身體左搖右晃，手指高速敲擊着鍵盤，西蒙回來，她頭也沒擡。

“喬伊，我回來了，還沒有吃飯，說好的燭光晚餐呢？”西蒙走到喬伊身後，彎下腰，靠近她的耳邊說話。他的唇碰到了喬伊卷曲的發梢，有點刺硬，進門的時候他就注意到，喬伊難得梳理的頭發被打理得整潔精致，還散發出一股淡淡的香。

喬伊“啪”地關掉電腦，摘下耳機，轉過身來，揚起俏麗的臉，一雙清澈的眼睛水盈盈地注視着西蒙，眼波裏流轉着一絲憂傷。

“你今天可真美！”西蒙由衷贊道，他發現她化了淡妝，粉黛薄施，唇彩嫣紅，嬌媚可人，與平時素面朝天的精明模樣完全不同。

喬伊盯着西蒙看了一會兒，長嘆一聲，幽幽地說：“西蒙，今天，我第一次很嫉妒你的女朋友！”

“噗，你才第一次嫉妒？你簡直每天都在嫉妒！你算算，偷偷幫我回了多少條拒絕約會的短信？”西蒙笑起來，揶揄她。

“哼，那是為你的健康着想，你白天忙工作，晚上忙約會，周末陪我東奔西跑查案，你是鋼鐵俠啊？”喬伊睨了西蒙一眼，站起來，湊近他的脖子嗅了嗅，說：“今天與一位金色長發女郎第一次約會，剛剛在出租車上還接了吻，對方是個情場老手。”

平時，西蒙最怕被喬伊提到約會的事情，因為她的描述總是活靈活現，好像她在現場看見了一般，所以，每次喬伊一開口，他就會顧左右而言他，找借口離開，但是，對今天的假約會，他饒有興致，想聽聽她怎麽分析。

“金色長發？第一次？瞎猜！”他故作不屑地說，心想，自己的外套脫了，襯衣上也不可能粘着頭發，你憑什麽判斷出來的啊！

“哼，證據都留在你脖子上，痕跡、氣味，抵賴不了。知道她跟你是第一次約會，是因為兩點，第一，味道，你蹭回來的香水味我從來沒有在你身上聞到過，這是Nina Ri在去年聖誕推出的特別珍藏版，用的人極少；第二，唇印，她塗着粉紅色的口紅，櫻桃小嘴，唇型以前也沒見過。至于情場老手，是因為她在你脖子上留下了很多吻印，一般女子與男子第一次約會不會這麽主動。判斷她是金色頭發，是因為我聞到你脖子上還有一股洗發香波的味道，這是長發披散的人容易留下的，而且，這種洗發香波是專為染色金發設計的。你蹭回來的兩種味道聞起來都很清晰，還沒有消散太多，說明離現在時間還不長，剛才有一輛出租車停在樓下，頂燈閃了一陣，沒多久你就上來了，必然是你乘坐的。不過，我有一個疑問：故意留下痕跡，八成是想掩蓋其它事情，你在掩蓋什麽？”

喬伊的眼睛突然射出一道淩厲的光。

西蒙邊聽邊想：“哎呀呀，我每個女朋友的香水味和嘴型你都記得清楚？你聞起來很清晰的味道，我怎麽沒感覺？留下痕跡是想遮蓋其它事情糟糕，再給你說下去就露陷了！”

他不敢再直視喬伊的眼睛，趕緊打岔說：“得了得了，了解你的人知道你注重細節，不了解你的人還以為你是前夫控。我餓死了，快，我要燭光晚餐!”

喬伊一聽，嬌美的臉上露出神秘，她脫掉睡衣，扔在椅背上，盈盈轉身，沖他嫣然一笑。

她穿着低胸的黑色晚禮服，與精心梳理的頭發、精致的妝容搭配得渾然一體，颀長的脖子、豐盈的乳？？房、溫潤的長臂、修長的雙腿，無不賞心悅目，洋溢着性感銷魂的美。

西蒙有點癡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亭亭玉立的喬伊，心中湧出了當年盯着身穿婚紗的新娘那種愛戀的感覺。

她拉起他的手，溫柔地說：“來！”

西蒙傻傻地被喬伊拉到餐桌前。

喬伊回頭，看着西蒙，一臉期待：“怎麽樣？我親手做的！”

西蒙一看餐桌，再次驚呆了：桌上鋪了嶄新的紅栗色桌布，正中間放着一只白色的細脖花瓶，插滿鮮紅的玫瑰。花瓶左右各擺着一只燭臺，插滿紅色的蠟燭，燭臺前有一瓶紅酒，兩只透明的高腳酒杯立在左右。兩人的餐盤裏已盛上食物，醬黃色的意大利通心粉，上面頂着一只白底黃心的煎雞蛋，旁邊是咖啡色的牛排和綠色的蔬菜沙拉，兩粒紅色的聖女果和一顆綠色的西蘭花點綴其間，令食物賞心悅目。餐盤外，刀叉擺放整齊。

“喬伊，是……你做的？”西蒙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水，結結巴巴地問，沒有自己做飯就常年外賣對付的喬伊，居然能做出這麽雅致而豐盛的晚餐！

“當然，”喬伊露出得意的笑容，說：“只要肯學，網上什麽都能學到。”

“太棒了，得留個紀念！”西蒙趕緊拿出手機拍照，一邊拍，一邊啧啧地贊嘆，拍了餐桌，又拍喬伊。

“西蒙，坐下吧！”見西蒙驚喜不已，喬伊很開心。

“喬伊，請等一下！”西蒙深深地看了喬伊一眼，快步跑到樓上自己的房間去了。

喬伊點燃蠟燭，關掉頂燈，留下牆角一盞臺燈。燭光灑滿餐廳，光影浮動，喬伊環視一下，感覺非常滿意。

一會兒，西蒙下樓，換了一套正裝。看見點亮的燭光，他倍感溫馨，喬伊總會有一些意外的舉動，讓他驚喜和感動，明知與她不能共同生活，他依然愛她，愛得不能自拔。

兩人在各自的椅子上坐下來。西蒙左手拿起酒瓶，右手拿過喬伊的酒杯，瓶口對杯口，将紅酒沿着杯壁輕輕倒入，豔紅的液體慢慢從杯底升起，喬伊的眼神惆悵地随它緩緩上升。

西蒙遞過酒杯，故作調侃地問：“喬伊，你今天這樣浪漫到底要玩什麽？”

喬伊笑了笑，接過酒杯，說：“只是因為今天很無聊！”

西蒙給自己斟上半杯紅酒，舉起，嘆道：“要是你一輩子都這樣無聊就好了！”

說完，兩人各自品了一口紅酒。

“喬伊，謝謝你做的晚餐，我來拉一首小提琴曲助興吧！”

西蒙起身，從客廳取來小提琴，看着喬伊被燭光輕撫的臉龐，笑吟吟地問：“你想聽什麽曲子？”

喬伊想了想，說：“《辛德勒的名單》”

“一首相當傷感的曲子！”西蒙說。

他将琴擱在肩頭，眼睛微閉，緩緩擡弓，弓弦碰觸親吻，吻出柔美婉約的音符。

蠟燭的火焰随着音樂輕輕跳動，餐廳的牆壁上，西蒙被燭光投射的剪影變幻迷離，弓弦在他手臂的穿梭中盡情纏綿，喬伊望着他英俊的輪廓，聆聽曼妙的琴聲圍着客廳漫漫纏繞，像春日的花瓣在雨中飄零，像夏日的陽光從樹縫穿過，像秋日的黃葉随風飛旋，像冬日的雪花滿天漫舞，揉碎淺淺憂傷，訴說卷卷心事。

聽着聽着，喬伊的鼻子開始酸楚，眼睛逐漸模糊，她心底有一條弦，在缱缱顫動、在绻绻應和、在涓涓共鳴……

琴聲悠然而止，一滴溫熱從她眼角滑落，趁他放回小提琴之機，她悄悄拭去淚水。桌上的兩只紅燭，毫不掩飾地在燃燒中滾湧淚滴。

西蒙重新入座，兩人都有些許悵然，他們不再說話，靜靜地享受可口的食物、純美的紅酒，伴着搖曳的燭光，不時用眼神交流，相視微笑。

餐畢，喬伊已經喝下兩杯紅酒，一向滴酒不沾的她有些醉了，她用手臂托住下巴，眼神迷蒙地望着西蒙，通紅的臉龐在燭光中閃耀着別樣的美麗。

“你想說什麽？”西蒙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問。

喬伊慢慢從喉嚨擠出一句話：“西蒙，明天，我要離開一段時間。”

“好。我們跳一曲舞，為你送別。”

西蒙打開手機音樂，播出一首莎拉布萊曼演唱的《斯卡波羅集市》，走到喬伊身邊，伸出手臂。

喬伊站起來，被西蒙有力的手臂卷入臂彎，她攬住他的腰，貼緊他的面頰，緊跟着他旋轉，莎拉布萊曼的嗓音在空中低吟，溫柔甜軟仿若催眠，轉着轉着，喬伊體內的酒力發散，她軟軟地倚着西蒙的身體，迷迷糊糊地說：“對不起，西蒙，我做不了一個好妻子……可是，我不想離開你！”

“不離開！”西蒙輕聲哄着她，眼眶有點發熱，他摟緊她柔韌溫熱的身體，想告訴她，能日日守望她，他十分滿足。

“我好困！”喬伊終于閉上眼睛，癱軟在西蒙結實的胸前。

“睡覺吧！”西蒙輕輕說，他将喬伊抱起來，走向她的卧室。

——作者羲流成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