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那次直播過後,大衆開始質疑這些突然出現的新聞和熱搜,故事又以另外一種完全不同的方式展開。真相一點一點徐徐鋪呈。

與此同時,卷情舒離開了冷鋒的公寓。

冷鋒倚着門框,微垂着頭,望着走道上孤身一人的卷情舒,問,“為什麽?”

冷鋒的面容依然俊朗,只是眉宇間多了幾分沉重落寞。

卷情舒回望他,凝視了他很久,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轉身離去。

法院的判決很快有了結果,盡管那些仆從只被判了一年的刑期,但法院判他們敗訴,這對卷情舒而言,便可以了。

之後不久,卷情舒第一次見到卷氏的董事長卷季南。

卷情舒望着眼前幽靜又空無一人的咖啡館,猜想這間咖啡館應該已經被卷季南包場了。

卷情舒靜靜地坐在靠窗的位置,安靜地點了杯不加糖的咖啡。舉杯輕酌,苦澀的清純滋味充斥味蕾。

店長從這少年進門起便不能自已目不轉睛的望着少年,就像欣賞一幅名貴無市的畫卷。

放下咖啡杯,卷情舒平靜地望着推門而入的卷季南。卷季南本人比雜志上更在魅力,也顯得更年輕。他的眉目上挑,鼻梁高直,本是極富壓迫力的英挺,卻被他成熟的理性穩穩壓住,形成不怒自威的氣場。

卷情舒起身,對卷季南打招呼,“卷先生,你好。”

卷季南不着痕跡的打量着少年,他本以為少年知道自已的身世會迫切地想進入卷家,擺脫舊有的命運。但少年只稱呼他為卷先生,率先把二人的關系定位成了陌生人。

卷季南沒有應聲,只是自顧自地坐在卷情舒對面,有條不紊地接電話,處理文件。他并不準備理會卷情舒,事實上他約見卷情舒也只是為了讓這少年認清自已的位置,不要打着卷家的旗號四處招搖。現在,卷情舒顯然已經認清了自已的位置,知道自已永遠不可能是卷家人,而對待一般人,卷季南素來不會理會。

卷情舒依然站着,他看了卷季南一眼,确定卷季南沒有同自已交流的想法,便從自已包裏取出五十八塊錢,正好是他一杯咖啡的價格,放在咖啡旁,自行離開了。

一場大家心知肚明的約見很快結束。

Advertisement

卷情舒走後,卷季南望着少年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透過玻璃,望着少年上了公交車的身影,卷季南恍然覺得自已似乎丢失了什麽很重要的東西,并且再也無法找回來。

其實卷季南在看見少年的第一眼,便覺得,少年本人比直播裏的影像更加俊挺,也更加美好。

卷情舒主動去警察局找了冷鋒,他望着神情頹然的冷鋒,一時間無法言語。

還是冷鋒先出聲打破兩人長久的沉默,“找我有事嗎?”

卷情舒點點頭,說,“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

月亮高懸,夜風襲襲。河邊的蘆葦,在月光裏蕩起連綿起伏的波浪。

冷鋒望着眼前厚重的照片,不停的抽煙,他一直沉默不語,目光微凝。冷鋒萬萬沒想到,他會幫着卷情舒一起偷照片,更讓他沒有想到的是,照片上的人,無一例外,都是卷情舒。

這些照片書寫了卷情舒的整個童年少年時期。冷鋒知道卷情舒過得不好,但看着這些照片,他突然覺得他真的把一切想得太天真了。

這些照片有一部分是理發師王嘉的,還有一部分是攝影師李昱的。

王嘉顯然有些與衆不同的癖好,照片裏的少年經常被以各種誇張的角度捆綁起來,身上血痕累累。李昱的照片顯得正常精致很多,基本上全是少年的生活日常,其中大部分是少年在林家受到淩·欺時無處可躲無處可逃的隐忍模樣。

冷鋒注意到幾張特殊的照片,從角度上看,這些照片應該是王嘉偷拍的。照片裏,昏迷不醒的少年赤着蒼白的身體,而他的身上俯着一位瘦削的成年男子,那個男人就是李昱。

有一張照片,被李昱放在暗室裏最顯眼的位置,是這堆照片裏尺寸最大的一張。在那張照片裏,少年揚着清爽的面容,笑得陽光明媚,少年的笑容讓世間的一切顏色都為之失色。李昱的照片都有日期,冷鋒手裏捏着前一天日期的照片,久久無法言語。前一天,少年剛被林父吊在房梁上,拿皮帶抽打,少年被束住口舌無法出聲,只能默默垂淚忍耐。

窒息感不斷朝冷鋒襲卷而來。

而卷情舒依然是平靜的,他似乎看着一切,又似乎一切都沒看。

“你不會反抗嗎?”冷鋒問。

“我反抗了,他們就都說我是壞小孩。”卷情舒徐徐地說。

“報警不知道嗎?”冷鋒厲聲問道。

卷情舒沉默許久,久到冷鋒以為他不會再說話時,卷情舒說,“從某種角度講,我是被王嘉和李昱養大的。”

冷鋒本應很憤怒,但現在他卻冷靜了下來。有些事,卷情舒永遠不會跟你說的,就像那壞了的內芯,即使爛透了,卷情舒也能把它永遠爛成自已的。

“疼嗎?”冷鋒問。

“不疼。”

“你撒謊。”

“是真的,”卷情舒靜靜地說,“不能疼。不然,王嘉就會去找我母親。”

冷鋒已經無法再說什麽,他也無法去責備卷情舒,因為那時的卷情舒,和現在的卷情舒一樣,他無路可走,所以即使知道前路只是死胡同,他也會直挺挺地走下去。

卷情舒沒有說,其實他找過警察,但警察沒人相信他。

“冷鋒,你是第一個相信我的警察。冷鋒,你知道嗎?慣犯是沒有人權的。”卷情舒靜靜地說。他的聲音有蘆葦蕩裏顯得分外飄乎,卻有一種讓人沉迷其中的心醉感。

“胡說。”

卷情舒繼續說道,“冷鋒,如果人生重新來過,我希望我從來沒有遇到過你。”

“為什麽?”

“因為你是正義的,是陽光的,你是刑警,而我,是慣犯,是被遺棄的瑕疵品。”

“情舒,”冷鋒輕聲說着少年的名字,轉頭認真的看着少年,“你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好最好的珍寶。”

卷情舒凝視着冷鋒黑亮如星辰的堅定眼眸,緩緩湊近冷鋒的耳邊,輕輕說道,“謝謝。”

卷情舒擡起手掌幹淨利落地劈向冷鋒的頸側,冷鋒猝不及防的挨了一下,軟軟的倒在少年身上。

卷情舒帶着自已所有的照片離開了這片他最珍惜的淨土。

冷鋒醒來的時候已經日頭高起,他望着藍藍的天空,幽幽嘆道,“情舒啊,你不光是個慣犯,還是個小騙子。”

王嘉和李昱被提起訴訟。冷鋒有了上一次的教訓,他這次也知道了變通,因為受害人是未成年人,他申請了秘密審理,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

冷鋒終是将理發師王嘉和攝影師李昱送進了監獄。

李昱進監獄的那天,毫不意外地見到了他的第一位訪客,卷季南。卷季南坐在李昱對面,沉靜的看着他,“李昱,你對我說了四年的謊。”

李昱只是淡淡地看着在這位在南國翻雲覆雨的卷季南,既不驚訝,也無甚颀喜,“是啊,我對你撒了謊。”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