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節下課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過會教官要來罵人了。”
自始至終徐素都沒有說什麽，一直是面無表情的樣子，蔣頤月看着他們兩這個狀态，也不知道怎麽辦，拍了拍徐素的肩膀，說了聲“我們先走了”，然後就離開了。
幾秒後，徐素才擡起頭來，望着周宸一遠去的身影發呆。她的心裏有些無奈，大抵自己在他眼裏，一直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吧，固執地活在自己的世界，永遠都沒有長進，卻偏偏想裝出成年人懂事體貼的樣子。
其實周宸一的話也沒錯。連徐天一開始也是堅決不同意她那樣做，後來因為徐素太堅持才改變主意。說實話，徐素沒有什麽特別的理由，只是單純地覺得，當全班同學都在烈日下站軍姿、踏步行進、流汗的時候，自己不應該舒舒服服地呆在空調間裏，她不想顯得和別人不一樣，在這樣一個新的集體裏。
可是別人都覺得，她很讓人難以理解。
中途休息的時候，也有同學來問她怎麽樣了，怎麽已經來了，徐素笑着一個個耐心地回答他們的問題，連丁寧都有些不好意思地過來慰問了兩句，順便似有似無地道了個歉。最開心的要數樂天揚了，樂呵呵地坐到她旁邊，沒問身體情況，反而是說了一堆體育方面的事情。
徐素沒什麽興致，但是還是聽得很認真，全程都是微笑着的，看得樂天揚心裏瘆的慌：“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我剛看到預招班那兩位過來坐了會就走了，沒事吧？”
徐素搖頭。
這個時候正巧休息時間結束了，樂天揚站起來走了，旁邊的蕭雨濛和孫曉榛走過徐素身邊的時候莫名其妙地回過頭看了她一眼，然後低頭湊在一起說了句什麽，又轉頭看了她一眼。
徐素覺得奇怪，感到有點不自然，就低頭弄了弄裙子，避開她們的目光。
一天的軍訓結束後，徐素跟着他們班的大部隊一起回去，苑聲聲和羅松在她左右扶着她走，其實徐素并沒有什麽大礙，不過苑聲聲說“還是小心點比較好”。
羅松還是很安靜，苑聲聲在一旁和徐素聊天，說到剛才周宸一和蔣頤月過來的事情，苑聲聲看她表情不對，試探性地問她：“吵架了？”
徐素搖搖頭：“也不算。我一句話都沒說。”
“诶，難怪剛才看到周宸一那臉，冷的像冰塊似的，都快把紀凡蓋過去了。要是我是周宸一，也生氣。有不開心的話就兩個人一起說出來嘛，吵一架多爽快，冷戰有什麽意思。你說，你們以前不會也總是冷戰的吧？”
徐素點頭：“我不喜歡和別人吵架。”
這個時候，旁邊一直默不作聲地羅松忽然低聲應了句：“我也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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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來了。”苑聲聲有氣無力地答了句，然後聲音擡了擡高，“所以我說你們這種性格最讨厭了，不知道整天心裏在想些什麽。”
苑聲聲說完這句，旁邊走過的預招班的一個高個男生忽然冷哼了一聲，徐素和羅松都微微驚訝地看過去，那個男生的眼神直直地望向苑聲聲，然後撇過頭。
旁邊的苑聲聲的樣子看上去很生氣，放開了徐素的手臂，那架勢，好像下一秒就要沖上去揍那個男生一樣，徐素趕緊拉住她，在她耳邊壓低聲音說：“苑聲聲聲聲！淡定！淡定！”
沒想到苑聲聲像失控一樣，沖着那個男生的背影喊：“曹熠！你他媽也就這點本事！陰陽怪氣的！我靠！”
徐素沒想到苑聲聲一開口就那麽勁爆，周圍人的眼光全部都聚集到他們身上，連走在前面的周宸一也回過頭，掃過徐素的時候，眼神有一絲困惑和驚訝。被罵的當事人曹熠倒是很平靜，緩了兩步步子，又恢複之前的速度往前走，頭都沒回。
苑聲聲忽然就停止了之前激烈的動作，整個人像被抽幹了力氣一樣，蔫了下來，頹然地蹲在地上，周圍的人陸陸續續地繼續往前走，這段插曲會成為他們之後一段不短的時間內的談資，但他們沒有什麽理由為此駐足。
徐素對羅松說：“你先回去吧，我在這陪陪她。”
羅松點頭，倒也直爽，毫不矯情地離開了。
徐素陪着苑聲聲蹲坐在地上，看着她把臉深深埋在手心裏，隔了好一段時間，才聽出斷斷續續地啜泣聲。
這一天，這一刻，在漫天的晚霞和夕陽的光輝下，那個白天光芒萬丈像個女王似的苑聲聲似乎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脆弱的、需要一個擁抱的小女孩。
徐素知道，每個人都有一個悲傷的故事，這個悲傷的故事是一個藏不住的秘密，遲早會顯露出來，那個時候，你的脆弱便暴露無遺。
苑聲聲哭了一會，然後突然擡起頭來，明明眼淚還沒有幹，卻一邊拉起徐素，一邊站起來，咬咬牙說：“曹熠是個王八蛋！”
徐素一臉迷茫：“啊？”
“徐素你只要記住：曹熠是個王八蛋就好了。知道嗎？！”
徐素聽到苑聲聲這句話，趕緊點頭，她知道，那個她所認識的苑聲聲又回來了。畢竟，雖然每個人都有悲傷的故事，可是有的人就是能把故事寫得比人家短一些。比如苑聲聲。
所以，她是女王，徐素只能做爸爸的公主。
☆、軍訓（七）
軍訓第七天，徐天開車送徐素和周宸一去學校，車裏徐素和周宸一一句話都沒有說，氣氛很是尴尬，徐天也不好問兩個人怎麽了，只好和周宸一時不時地聊兩句有的沒的，周宸一回答地有點心不在焉。
到教室的那段路，徐天讓周宸一看着點徐素，周宸一點頭答應，徐素也沒有說什麽，可等徐天一走，徐素就和周宸一說：“我走得慢，時間不早了，你先走吧。”
周宸一愣了愣，随即皺起眉：“你別鬧了。”
“我沒有鬧。”
周圍人來人往的，徐素已經看見幾個班裏的同學走過了，甚至有人轉頭看了看他們，周宸一敏銳地捕捉到她微微低頭的動作，突然笑了聲：“你不會還在生氣吧？”見徐素不回答，周宸一只好嘆了口氣，說，“好了，我和你道歉，我态度不好。你消消氣？”
話說到這份上，徐素也不好再矯情什麽，只說了句：“我也不是生氣。你不懂，我也說不清楚。”
“嗯。”周宸一抿着嘴應了聲，然後伸出手臂，徐素還沒反應過來，周宸一白皙修長的手指已經抓住了她的書包，扯了扯，單肩背上了。
動作一氣呵成，看得徐素呆了呆。
周宸一往前走了幾步，徐素還站在原地，看着他挺拔高瘦的背影，寬闊的肩膀，那一根根精神的短黑發，在陽光下散發着亮亮的光澤，無一顯示着少年的活力。他停下步子，轉過頭，對她笑了笑，露出一口小白牙：“你是想讓我背你？”
徐素的臉忽然紅了紅，然後迅速跟上。
一路上她好幾次都想跟周宸一說可以自己背書包，可是看着他一副超級自然的樣子，又不好意思突然提出來，免得顯得矯情不已。周宸一教室在一樓，她的在三樓，到了一樓，周宸一還想繼續往上走，徐素趕緊叫住他：“周……周……周宸一！你你……”
“你你你……你什麽你？有話好好說。”周宸一被她突然的結巴弄得哭笑不得。
徐素咽了咽口水：“我自己背上去就行。”
“你确定要負重走三層樓？”
“沒事的。”徐素回答的很堅定。
于是周宸一把書包給她背上，一邊像老媽子一樣囑咐她：“走樓梯當心點，腿還會痛就扶着把手，小心摔跤。”
“我知道了知道了。”徐素背上書包，頭也不回地和他揮手道別。
周宸一看着她的背影，有些無奈地揚起嘴角。剛要進教室門，就被旁邊經過的丁寧叫住了。丁寧看着他的樣子有些不自然，說話聲音還是一樣的好聽：“周宸一，你剛和徐素一起來的？”
“嗯。”他們是鄰居，以前很多同學都知道，包括丁寧。
“我看到你們昨天軍訓的時候好像吵架了，現在和好了？”
周宸一對丁寧的察言觀色的本領倒是佩服，然而心裏有點不太舒服，不知道自己和徐素怎麽樣，她為什麽管這麽寬。“怎麽了？”
“沒怎麽，我就随便問問。”丁寧有點尴尬地笑了笑，随即又說，“上次我們班散夥飯你沒有來，現在在實驗的老同學打算軍訓完再聚一次，到時候我通知你……還有紀凡。”
“不好意思，我軍訓完一段時間應該有個競賽培訓挺忙的，紀凡也是，你們玩得開心。下次有機會我再去。”周宸一對丁寧這個人總是感到有點不耐煩，她小女生的心思太多太雜，初二的時候就給自己寫過小紙條，約他出去玩看電影什麽的，周宸一絕非神經大條的人，沒有答應，可丁寧還是隔三差五來找他，找各種理由套近乎，弄得他心力交瘁的。
“那好吧。”丁寧有些失望地低頭，周宸一剛要說“再見”的時候，她又把他叫住，遲疑地問，“你該不會還為了以前的事想躲着我吧？我現在對你……沒有什麽奇怪的想法。”
丁寧說完這句話，臉有點發燙，她的話半真半假。說到班級再次聚會，是昨天她剛提議的，其中一個理由就是因為想找周宸一出來。
“我知道。你也別多想。”周宸一很坦然地笑笑，“好了，你上去吧，再不走要遲到了。”
丁寧愣愣地看着他走進教室的樣子，沒有一點遲疑或者回頭的跡象，不帶一絲留戀。
丁寧直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都有點失神，龔老師還沒有來，教室裏吵吵嚷嚷的，前座的徐素旁邊站着苑聲聲，正在和她熱火朝天地聊着什麽，徐素笑得很含蓄，苑聲聲笑得很誇張，毫不遮掩，丁寧忽然覺得心裏有團火“蹭”的往上冒，于是故意把桌子往前捅了捅，“砰”地撞上徐素的。
徐素吓了一跳，回了下頭，丁寧眼神帶着挑釁：“你看我幹嗎？”
徐素聳了聳肩，沒說什麽。苑聲聲看了看丁寧，小聲說了句“有病”。
“你說誰有病？”丁寧一下猛地站了起來，沖着苑聲聲嚷。
“都給我安靜下來！軍訓這麽多天了還沒學會規矩？！”龔老師在這個時候走了進來，一臉的嚴肅，班級裏頓時鴉雀無聲。“現在先休息一會兒，不許說話了。要上廁所的就去，過會就要準備軍訓了，最後幾天了，堅持一下，練好會操，不要辜負這些天流的汗水！”
說完，教室裏有幾個同學出去上廁所了，龔老師走到徐素邊上，臉上帶着微笑：“徐素啊，你出來下，老師有話跟你說。”
徐素也猜到是什麽事了，昨天徐天和龔老師一見兩人就都驚住了，原來龔老師以前是徐天高中時候的班主任，徐天一直是班上最好的學生，龔老師對他印象深刻，沒想到徐天的女兒也成了他的學生，昨天就一直在感慨，可惜時間太短，沒感慨夠，這下趁空又拉着徐素說兩句。
“你爸爸學生的時候成績就很好，現在當了計算機教授我也不意外，我和他很多年都沒見了，昨天晚上我們還通了個電話。我特別關注了一下你的中考成績和分班考的成績，把分班考卷子也分析了一下，你基礎還行，數學不錯，就事語文和英語還比較弱，語文這方面，周末可以到我這邊來補課。”
徐素聞言心裏“咯噔”了一下，前幾天在班裏聽八卦的同學說過，龔老師是全實驗最好的語文老師，市裏省裏都是數一數二的，而且很少開補習班，開的補習班不收錢，要去他的補習班還得他挑中你。所以，她忽然收到這根橄榄枝，算不算是開後門？
徐素很不習慣這樣，而且，她向來不愛補課。可是……這是高中了，她到底能不能再向從前那麽任性？
徐素思考了一會，說：“老師，我想先學習一段時間再決定，可以嗎？”
龔老師倒是毫不介意，很爽快地拍了拍她的腦袋，慈祥地微笑：“行行行，沒問題。你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就只管和老師說啊。”
得到恩典的徐素感到誠惶誠恐，只得拼命點頭。
徐素又在太陽底下坐着陪大夥曬了一上午，感受是：實在太無聊了！她默默地決定下午開始一起軍訓。
上午訓練完，周宸一跑過來問她午飯吃什麽，他幫她帶，一旁的苑聲聲搶白：“你別瞎操心了，有我在這呢，你忙你的去。”
徐素點頭：“你別管我了啊，苑聲聲和羅松都陪着我呢，我也好的差不多了，待會自己去吃飯。下午就可以開始軍訓了。”
“你開什麽玩笑？”
“我沒開玩笑，我剛趁空去了趟醫務室，老師說沒事的。”
周宸一看着徐素一副堅定倔強的樣子，知道她已經做好決定，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只好點頭：“那好，你別勉強，受不了就和教官說。”
周宸一走後，苑聲聲不免揶揄徐素一番：“你們倆到底什麽關系啊？”
“同學，朋友，鄰居。”徐素嘴裏蹦出七個字，神态自然，苑聲聲想開的玩笑自然的憋進了肚子了。
“關系真好。”
“好同學，好朋友，好鄰居。”徐素哈哈笑了笑，走在前面的丁寧回頭看了她一眼，眼神有點不善。
苑聲聲直直丁寧的背影問徐素：“那女的和你有仇啊？”
“沒有……吧。”徐素有點不确定。
“不可能！你肯定哪裏惹到她了。你看她那個樣子，感覺你做什麽她都不爽。要是不爽我也就算了，畢竟不爽我的人太多了，可是你？才到這個班沒幾天，什麽事也沒插過幾句話啊。要是是排頭兵的事情，她也該不爽薛藝庭那個僵屍臉啊。”苑聲聲說到這裏，突然想到什麽，“你們以前是一個學校的吧？”
“嗯。”徐素點頭，“她在一班，我在二班。其實……丁寧以前就不太喜歡我。”
“這就解釋的通了，這女的暗戀周宸一呗，你和周宸一走得近，她當然看不慣你。”
“可是我和周宸一不熟的時候她就不喜歡我了。”徐素回答，又想到之前林江、紀凡開玩笑說丁寧一直喜歡周宸一。她想，這一點還是不要和苑聲聲說了。
“那可能是你長得不符合她的眼緣。”苑聲聲做了個默哀的動作。
徐素：“……”
午休的時候，大家睡得正香，龔老師突然進教室說要選一下班幹部。“我問了問其他班的老師，才知道他們早就選好班幹部了，按照自願的原則加上分班考成績來定，接下來開學發新書，各種班級事宜也要班幹部分擔，所以我們現在緊急選一下。”
龔老師讓每人寫一張紙條，必須寫一個小到組長，大到班長的職位，徐素當了三年的數學課代表，深知越小的職位事情越多，她那三年受夠了苦，直接大筆一揮，選了個想象中最清閑的學習委員。原因是班長副班長什麽事都要管，文藝委員組織委員各種活動脫不了幹系，體育委員有運動會要忙，就學習委員，大不了成績不好被嘲笑一通。在成績這方面，徐素的臉皮已經被修煉的很厚了。
然而徐素沒想到，她這麽想，別人也不是傻子，選學習委員的人，竟然是班級裏最多的，有六個人，徐素是六人中成績最差的，然而最終，徐素當選了。
每個職位選舉前，候選人都要做個簡短的自我介紹，其中就有蕭雨濛和孫曉榛。落選後蕭雨濛得了個語文課代表的職位，孫曉榛則是語文組長，兩人都是當場拉下了臉。
徐素知道自己成績在班級所處的位置，知道中間是龔老師在幫她，要是沒有徐天的關系，她估計就是孫曉榛了。幸虧班裏的同學暫時都不知道她的水平，不然，一定會有人說閑話。
徐素對開後門這種事，只是感到有些尴尬和不适應，因為始終不是什麽好事，所以總是怕別人知道的。但是并沒有強烈的反感，就像初一的時候，周宸一遮遮掩掩地告訴她，林江的父母幫他打通關系進了實驗初中的一班，她也覺得很平常。
她是個很容易适應所處的世界的人，包容世界的生存法則，所以能夠在複雜人際交往中游刃有餘。
結果下午走到操場的路上，徐素聽到孫曉榛在和周圍的人竊竊私語，聲音很低，但是徐素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送禮的吧”“成績其實一直很爛”“逃課早戀什麽都幹過”“還是以前上過新聞的奇葩女的發小”……
那些話一字不落地落入徐素的耳中，像一根根針，紮在她的心裏。
徐素停下腳步，轉頭望向孫曉榛，孫曉榛的表情凝固在臉上，一秒後，又綻開肥膩的笑容：“徐素，你看我幹嗎？”
徐素笑了笑，什麽都沒說，又轉身繼續往前走。
“你別說了孫曉榛。她怪吓人的。”這時是蕭雨濛在說話，聲音輕而淡。
中午下過一場雨，空氣變得沒那麽燥熱渾濁，徐素潔白的帆布鞋踩在人工草皮上，她聽到脆脆的一聲響，仿佛整個世界的聲音都随即消失了。
☆、軍訓（八）
今天是第一次軍訓彙報演出彩排，明天還有一次，到後天就是正式的演出了。每個班選出兩名軍訓表現最好的學生，他們的家長可以過來觀摩演出。
天氣陰沉沉的，不是很好，但溫度還是一樣的高，甚至更加悶熱，徐素站在隊列裏，聽到蕭雨濛和孫曉榛在抱怨這個鬼天氣，臉上一直出油，很難受什麽的。
等了很久都沒有入場，大家心情都比較煩躁，怨聲載道，陳教官吼了一嗓子才稍稍安靜了些，可沒過一會兒又蠢蠢欲動起來。徐素用手帕擦了擦臉上的細汗，她旁邊站着的苑聲聲倒是很安靜，眼神一直瞟向遠處，徐素跟着她的眼神看，發現她望向的地方是預招班。
苑聲聲看的是曹熠吧。
那天她哭的樣子徐素還記的清清楚楚，雖然苑聲聲逼她一定要忘記。後來周宸一問過徐素，苑聲聲還好吧，徐素說還好。她不是八卦的人，但實在有點好奇，就問了句，苑聲聲和曹熠有過節嗎。
周宸一回答倒也沒什麽特別的，就說不是很清楚，曹熠在他們班比紀凡還要沉默寡言，他和苑聲聲好像很小就認識了，從幼兒園到預招班都是同班同學，以前關系一直不錯，曹熠脾氣怪，也就對苑聲聲态度好點。苑聲聲突然轉班後，曹熠話就更少了。
“徐素，教官叫你呢。”後面的同學突然拍了拍徐素，把發呆的徐素叫回了魂。
徐素應了一聲，走出隊伍到陳教官那邊去。
“徐素，沒啥事啊，就問問你能行嗎？”
“能！”
徐素的回答很是幹脆，陳教官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拍了拍徐素的後腦勺，沒輕沒重的，徐素輕輕“嗷”了一聲，陳教官“呵”了一聲，繼續說：“我看你們班這群小丫頭片子，就你和薛藝庭能吃點苦，其他一個個都不行。”
“可能因為我其他方面不行吧。”徐素抖了個機靈，然後樂呵呵地歸隊了。
高一一共有十個班，一到七班是普通班，八班九班是重點班，徐素在九班，而預招班是十班。因而徐素她們班前面還有八個班，行進的隊伍非常慢，因為每個班在經過主席臺的時候都要停下來原地，一邊喊口號。
徐素不厚道的覺得，那個樣子有點傻，所以輪到她們班的時候，她就稍稍動了動嘴，并沒有發出多大的聲音。之前陳教官沒讓他們特意練過喊口號，結果大家都渾水摸魚，一個班的聲音都只有一點點，前面走過的班級竊笑不已，陳教官的臉當場就變得鐵青。
之後自然是免不了一頓罵，先被領導罵，再被班主任、教官罵，讓他們在結束上午的訓練後多留了半個小時，專門練喊口號，喊得聲嘶力竭，到最後終于能走的時候，所有人做得第一件事情就是喝水。
徐素晃了晃水瓶，發現早上已經喝完了，再到飲水機旁……沒了。她覺得口幹舌燥，可沒辦法，想着反正要去食堂了，等會路上在小賣部買吧。
這個時候，面前忽然出現了一個黑色的水壺。
徐素擡頭，看到樂天揚沖着自己露出大大的笑臉：“喝吧。”
徐素的表情有點尴尬，堅決地搖頭。
“你覺得不衛生的話，我倒給你。”樂天揚說着，沒等徐素同意，就要去拿她手裏的水壺。
徐素握緊了水壺，往後面退了一步：“不用了，我馬上去吃飯了，待會買瓶冰水。”
徐素也不知道樂天揚怎麽想的，可能他的性格就是這麽自來熟吧，他們認識才沒幾天，也算不上這麽熟，樂天揚拿他喝過的水倒給自己，徐素怎麽想心裏都覺得別扭，倒不是嫌棄髒。
樂天揚之後沒有再堅持，說了句“好吧”，就跟着別的男生一起走了。徐素轉過頭找剛去上廁所回來的苑聲聲，卻看到了丁寧一臉奇怪的表情盯着自己。
徐素想到之前蕭雨濛和孫曉榛說自己“吓人”，她倒是覺得，丁寧才是吓人。
今天是苑聲聲生日，她爸爸媽媽中午的時候帶了一個超大的冰激淩蛋糕過來，讓她分給同學吃，臨走的時候還囑咐：“別忘了去給曹熠啊。”
苑聲聲敷衍的“嗯”了一聲，臉上沒見特別的情緒。
苑聲聲分了幾塊給班裏幾個剛認識的聊得來的同學，還有一半讓徐素陪着自己一起送去原來的預招班。那是徐素第一次進到周宸一的班級。周宸一一開始沒發現徐素進來了，他的椅子往後晃着，比較危險的角度，手裏拿着一張卷子，右手指間有一只鉛筆，在指間靈活地轉着。
周宸一曾經和徐素說過，他不習慣用自動筆和圓珠筆、中性筆，所以他平時使用的都是鉛筆和鋼筆。徐素想，可能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他的字才寫得這麽好看的吧。
周宸一眉頭微微蹙起，五官棱角分明，側臉的弧線漂亮到極致。
“我靠！苑聲聲！還算你有點良心！”
“聲聲寶貝我愛你！”
“我女神！”
預招班的人已經有了一年的情誼，果真是不一樣的，一看到苑聲聲捧着蛋糕進來就開始叫嚷了。徐素特別關注了下周宸一，他依舊是沒有反應。
他考慮問題的時候特別認真、出神，有自動屏蔽周遭一切事物的能力。
徐素叫了他一聲，周宸一擡起頭，看到她，愣了下，再看看周圍那群狼吞虎咽的同學，問她：“你來分蛋糕？”
“你不去吃？”
周宸一把左手邊一張草稿紙團成一團，往後仰準确地抛到了垃圾桶，然後笑了笑：“去，給爺拿一塊。”
徐素：“……”
要是換成了別人可能會和周宸一一來二去鬥兩句嘴，可徐素性格就是溫吞又好欺負，點了點頭，就無奈地到苑聲聲那邊拿到了最後的一塊蛋糕。周宸一剛接過來，紀凡的一只手突然伸了出來，奪過了那塊蛋糕，在一邊神情自然地吃了起來。
“紀凡，你……”
徐素趕緊打斷周宸一的話：“周宸一，如果你要吃，我的那塊還沒動，要不我上去拿給你，我不喜歡吃甜的。”
“別……我就是不爽紀凡這個霸道勁。”周宸一說完，一巴掌拍在紀凡後腦勺上，紀凡差點嗆到，毫不留情地擡腿踹了他一腳。
苑聲聲在一旁和老同學說着話，開扒新班級裏某些奇葩，這個時候，曹熠忽然從後門走進教室。周宸一和紀凡坐在最後一排，徐素一眼就看到了他。曹熠在教室見到苑聲聲，表情有微妙的變化，但是還是直接走到了自己位置——和周宸一的隔着兩個過道。
這個時候，偏偏有沒眼力的喊了聲：“曹熠！快點過來吃蛋糕！你們家苑聲聲生日啊，我特地給你留了！”
徐素看這個時候苑聲聲的表情，簡直想拍死那個人。
曹熠慵懶地擡了下眉，聲音有點啞：“不用。”然後慢條斯理地拿出一本書來看。
苑聲聲的臉漲得通紅。
“徐素，我們走吧，快打鈴了。”苑聲聲說着，過來拉着徐素就走，走到門口的時候蔣頤月剛好進來，看到她們呆了呆。
“聲聲，徐素，你們這就走了？”
“看到了惡心的人，呆不下去了。對了，給你的生日蛋糕在你桌上。”
蔣頤月點了點頭，看着她們離開的背影，有點不解。
走進教室，蔣頤月問周宸一：“聲聲怎麽了？好不容易來一趟，還氣呼呼的樣子。”
周宸一喝着水還沒回答，一旁的紀凡笑了笑，眼神示意她看那邊的曹熠。
“他們倆還沒好啊？”
紀凡聳聳肩：“我連他們怎麽吵架的都不知道。”
蔣頤月看了看專心看着書的曹熠，說：“其實事情也沒那麽複雜，就是聲聲執意轉班，曹熠覺得這樣不妥，兩個人大吵了一架……哎要不，我去和曹熠談談？他可是男生！怎麽這麽小氣……”
“班長大人管得真寬，夠盡職。”紀凡拍拍周宸一，一臉鄙視地看着他，“哪像你，懶得像條蟲。我要是老班，早把你給撤了。”
周宸一“切”了一聲：“求之不得。”
“周宸一，要不你回頭和徐素說說，她現在和聲聲走得近，你讓她也勸勸聲聲，兩邊都做做工作，這不就沒事了嘛。”
周宸一聞言皺眉：“他們倆怎麽樣事他們倆的私事，你別把徐素扯進去，她都不認識曹熠，對他們的事什麽都不知道。”
蔣頤月聞言有點尴尬地說了句“好吧”，只好作罷離開。
紀凡若有所思地盯着周宸一看了幾秒，周宸一把書拍在他臉上：“你看我幹嗎？”
“你對徐素保護的實在是好。”
“嫉妒了？”
紀凡笑了笑，沒有說話。
徐素跟在苑聲聲後面走，苑聲聲人高腿長，走得很快，徐素有點跟不上，在她身後小跑着，苑聲聲聽到她跑步的聲音，才慢下步子，轉頭和徐素說：“你別跑了，腿還沒全好。”
兩個人的步調終于一致了。
“徐素，陪我去操場走一圈吧。”苑聲聲突然開口，徐素猝不及防，還是點了點頭。
上午還滿是綠色的操場，此時空無一人，苑聲聲坐到了主席臺邊，徐素挨着她坐着。一陣熱風吹過，苑聲聲的長長的細細的馬尾辮被吹起，發絲有點淩亂。她的臉上的笑容好像也被風吹碎了。
“我很喜歡這個地方。”
“嗯，我也是。”徐素蜷起腿，學着苑聲聲的樣子望着灰色的天。這一刻，莫名讓她想到了和佟佳顏最後的那次談話，苑聲聲和佟佳顏一樣，那麽漂亮，那麽出色，卻又是那麽不同。
苑聲聲臉上的笑容慢慢變淡，直到消失：“和曹熠鬧成那樣，其實我很難過的。”
苑聲聲的聲音很低，樣子有點落寞，完全沒有平時那副禦姐的霸氣樣。
徐素“嗯”了聲，等着她繼續說。
“我們父母是同事，兩家關系不錯，我和曹熠從小就玩在一起，雖然他性格比較內向，朋友也不多，不過我夠外向，所以兩個人總是有話聊的。從小到大，我們一直是同班同學，我們也說好要一起考同一所大學，學同一個專業。他想學對中文文學，我就和他說我也想學，但是其實他不知道，我對英語和語文一點興趣都沒有，更沒法想象把它們結合在一起，所以說那些話只是為了迎合他。”
“他的心思比我細，我很多事情上都怕惹他不高興。他喜歡文學的東西，身上也有文人孤高的氣質，兩個人如果有小矛盾他從不會低頭。你知道我的性格的，稍微忍讓一下可以，可是太過分的時候，我也會受不了。轉班這件事我考慮了很久，在預招班的壓力實在是很大，裏面厲害的人，像紀凡、周宸一這樣頂尖的，或者蔣頤月那樣各方面都很優秀的，四平八穩的，實在太多了。我和爸爸媽媽談過，他們也支持我。可是曹熠不那麽想。”
“他總是質疑我的每一個決定，覺得我做的任何一件事，都是錯的，是幼稚的，欠考慮的。他覺得我就是不想踏實的去努力。徐素，我和曹熠，根本談不攏。我和他相處的越久，就覺得距離越大。”
徐素靜靜聽着苑聲聲的話，她本想告訴苑聲聲，自己和周宸一也曾經因為中考的學校這件事而争吵過，可最後還是走過了那一關。可是，徐素轉念一想，還是決定不說了。因為她發現，其實苑聲聲說的那些問題，在自己和周宸一身上也并非隐形的。
曹熠和苑聲聲的差距大，那麽，徐素和周宸一的差距，只會更大。
他是那種在人群中永遠光芒四射的人，無論在什麽地方；而她，只能在漫長的道路中，一點點尋找自己的方向和位置，一不小心，就會迷失。
徐素知道自己不會這麽幸運，在人生每一個關鍵的路口都有周宸一拉自己一把。
那麽他們，是不是有一天，也會走到苑聲聲和曹熠那一步？
她根本不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