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白蕖

在x市,霍家就是一塊金字招牌,只要霍家人在一天,這塊招牌便不會輕易倒下。霍家在民國時期起家,布料生意在當時就已經做到了國外,家底殷實。抗戰時期曾出大批物資援軍,霍家男兒也多為軍旅之人。建國後,随着經濟的發展和改革的持續,霍家生意版圖擴張,霍家人漸漸轉移了重心。

霍家現在的大家長便是在□□十年代聲名鵲起的霍鼎山,雖如今六十有餘,但精神矍铄頭腦清晰,在他的帶領下,霍氏的實力一日強過一日,在國內難有匹敵之人,更別說在x市了。

霍家長子霍剛接手了家裏的生意,霍剛為人沉穩老練,深得父親的真傳,霍氏有望更進一步。霍家長女霍柔從政,得祖上蔭庇,仕途坦蕩。而與他們歲數相差最遠的老幺,霍毅,本該是繼承祖父遺志入伍從軍,但後來不知怎麽離開了部隊,在x市開了一家娛樂/城。

看起來最游手好閑的便是霍家二爺了,既不像大哥那樣掌管家裏的生意,也不像大姐那樣在外交部游刃有餘,得諸多稱贊。但家裏地位最高的,除了他們的母親盛子芙以外,便是霍二爺了。

“霍爺。”見一群人走來,娛樂/城的經理趕緊招待。

白蕖走在霍毅的身邊,承受着衆人有意無意的打量和窺探。幸好她早已習慣,不然換成臉皮薄一點肯定要逃竄了。

經理在十七樓開了一間房招待各位,進了電梯,大家随意閑聊。

白蕖與霍毅站得最近,袖子擦在一起,呼吸可聞。

“你這麽緊張做什麽?”霍毅低頭看她,嘴角似乎挂着笑意。

白蕖抱着胳膊,暗暗地咽了咽口水,“我緊張了嗎?”

霍毅伸手碰了一下她的手背,白蕖差點就跳了起來。

“不緊張?”

白蕖拉了拉自己的圍巾,蓋住口鼻,“我冷。”

霍毅上下掃了一圈她的穿着,說:“穿成這樣出來,我真是搞不懂你們女人。”

白蕖自然明白他說的是什麽意思,她怕冷,但是為了美麗她可以抗凍,正所謂美麗凍人。

白蕖不接他的話,側頭看向一邊的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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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樓整層都被打通,一應的娛樂設備俱全,想玩兒什麽的都有。衆人出了電梯,魏遜第一個喊着要打麻将。

“上次老霍贏了我新買的跑車,新買的啊,我都沒開過的啊!”魏遜深感痛心,發誓,“今天一

定要一雪前恥,贏不回來我絕不走。”

霍毅輕笑,“勇氣可嘉,就是實力不行。”

“對啊,跟霍爺比賭,老魏啊,你是不是腦子又進水了!”大家紛紛笑道。

“你才腦子進水,開一局,我們場上說話。”

白蕖坐在一邊默默地倒了一杯威士忌,侍者幫她加了冰塊兒。

白隽看她仰頭一口喝完,不禁拍手,“白蕖,我倒是小看了你。”

屋子裏很溫暖,但她就是忍不住的全身發寒,只得喝點兒酒穩一穩了。

只是她以為霍毅總會找她點兒麻煩的,但并沒有,他被拉上了牌桌,連個眼神都沒有再給過來。

魏遜的女朋友來邀她一塊兒去唱歌,她擺了擺手,禮貌拒絕。大家都各玩兒各的,倒是沒有人再理會她。

白蕖站起身來,也不在意,自己随意在整層樓溜達。

在熟悉的地方找到了以前愛玩兒的娃娃機,侍者送來了一盒游戲幣,她自娛自樂的開始抓娃娃。

今天運氣不好,玩兒半個小時了,一個都沒有抓上來。

剛才喝了點兒酒,現在想上廁所了。十七樓她熟悉得很,不用侍者帶路她就能找到衛生間。

“剛才在霍爺旁邊的那個女的是誰呀?”衛生間的洗手臺面前,一個打扮精致的女人在補妝。

魏遜的女朋友邊洗手邊答:“白隽的妹妹,白蕖。”

“她就是白蕖?”

“怎麽?大失所望了?”

女孩子撇了撇嘴,說:“霍爺喜歡的人應該與常人不一樣,我還以為她是多麽出衆不凡的,才能讓霍爺念念不忘。”

白蕖蹲在馬桶上,拿出手機開始玩兒貪吃蛇。

“她不是結婚了嗎?聽說是嫁去了香港?”

“嗯,看樣子是才回來。”

“不知道她嫁的人該是多麽優秀,連霍爺都不要,她眼光可真夠高的。”

魏遜的女朋友補了一點定妝粉,說:“感情的事情說不準,不一定是誰優秀就喜歡誰的。”

白蕖點點頭,十分贊成。

“可......霍毅哎?有幾個人能入他的眼?她就這麽輕易的選擇了別人?”

白蕖繼續點頭,不容易啊不容易。

“管我們什麽事兒呢,補完了就走吧。”

說話聲漸漸遠出,白蕖舒了一口氣,打開了廁所門。

以前看電視劇電影知道在職場上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但沒想到她這個游手好閑的人今天也淪為了

別人的談資,實在是難得啊。

走回了到娃娃機面前,她沒有再玩兒的心思了。拿着一塊游戲幣琢磨,如果她當初真的選擇了霍毅,後來的十年,會不會大不一樣?

“功力退步了啊,一個都沒抓起來。”

低沉性感的男聲從轉角處傳出來,他英俊不凡的身影出現在了明亮的燈光下。

白蕖扔掉手裏的游戲幣,“很久沒玩兒了,正常。”

霍毅從盒子裏拿出了一塊幣,在指尖繞了幾圈,他說:“我不是教過你訣竅嗎?”

白蕖雙手插在大衣口袋裏,她輕聲低笑,“忘了。”

“忘了?”他目光鎖定她,像是瞄準了靶子的槍口。

“時間太長了,忘了。”白蕖擡頭看他,眼尾上揚,眼睛裏是疏離的笑意。

霍毅看着她,也不說話。

白蕖不是他的對手,從來都不是,她低頭躲避他的眼神。

霍毅伸手,兩指拉着白蕖的大衣,輕輕一扯,将她拉退了一步。

“看着,我再教你一次。”他站在娃娃機面前,将硬幣扔了進去。

白蕖的臉上挂着蒼涼的微笑,一仰頭,成功逼退心中的澀意。

霍毅從未失手,除了得不到白蕖,其它的他都能擁有。一只深綠色的小兔子從機器下面滑出來,他彎腰撿起,捏着兔子的脖子左右看了看。

“長得略微磕碜了點兒,送你,将就。”他把兔子塞進了她的懷裏,雙手插兜。

白蕖抱着小兔子,摸了摸它柔順的毛,說:“我覺得它挺可愛的。”

“比起你,當然是它比較可愛。”霍毅伸手,摸了摸兔子的毛。

白蕖全身發麻,她有種他在摸她的錯覺,太可怕了。

霍毅瞟了她一眼,說:“看來你過得不好。”

這是陳述句,表示肯定的。

白蕖抱着娃娃坐在一邊的椅子上,她說:“過得好不好都是我自己選擇的路,無論是結果還是後果我都能承受。”

霍毅輕笑,“看來白隽是教訓過你了。”

“能換個詞兒嗎?我今年二十五了。”白蕖挑眉看他。

霍毅靠牆站立,姿态優雅閑适,“你就算八十五他也是你哥哥,絕對有教訓你的權利。”

白蕖低頭解開自己的圍巾纏着兔子的脖子上,紅配綠,別樣的喜慶,有年節的味道了。

“我謝你啊。”白蕖擡頭看了他一眼。

“謝我什麽?”

“謝你跟白隽一樣,片刻都不讓我安歇。”

一聲輕笑從他的胸膛裏發出來,霍毅玩味兒的看着她,說:“誰讓你不嫁給我?做霍太太可比做楊太太要容易得多。”

白蕖也笑,她說:“你還真是大言不慚。”

“實話。”

白蕖偏頭一笑,猶像當初那個追着霍毅身後叫哥哥的小女孩兒,率真可愛,漂亮無邪。

“晚了。”她笑着說。

霍毅兩指摩擦,眼睛裏帶着笑意,看着她,半句不言。

當初是她沒有選擇霍毅,如今,她便沒有機會再讓他站在自己的面前,讓她重新選擇一次。

況且,如果再來一次,白蕖也許還是會選擇別人而不是霍毅。

為什麽呢?因為他是霍毅,不是別人。

如此矛盾的說法,但能夠體會這樣心境的人,大概才能明白白蕖真正的心思吧。

因為是霍毅,所以不選,因為是霍毅,所以再選也仍舊不會是他。

一個光芒萬丈的男人,站在他身邊的女人理所應當的會被忽略。誰的人生是拿來當另一個人的參照物或者裝飾物的呢?你看不見月亮旁邊的星星,不是因為它生來比其他星星暗淡,而是因為它站在那輪明月的身邊。

白蕖,只想當一顆普通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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