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染血黑化
郁墨愣愣地看着那只白皙的手，鮮血順着光滑的手臂，滑出一條長長的血痕，刺眼的紅，看得他有些暈眩。
若不是身上疼痛到麻木，大腦已經放棄了思考，或許他會抗拒吧……可是這一刻，聽到那個“喝”字，他幾乎是本能地張開嘴，含住了米娜手上的傷口，吮吸起來。
鹹澀的味道劃入口腔，那一刻，體內的血液仿佛凝固了，所有的傷口在一瞬間失去了知覺。緊接着，一股冰寒的冷意湧上心頭。郁墨嗆了一下，松開米娜的手一陣猛咳。
這個時候，神奇的事情發生了——郁墨眼睜睜地看着自己身上的傷口，以一個看得見的速度開始愈合。愈合後的皮膚是蒼白的，摸上去冰冰涼涼，不帶半點溫度。
郁墨皺了下眉，艱難地側身和米娜對視：“你對我做了什麽？”
米娜解釋了幾句，郁墨沒聽懂——似乎混入了很多專有名詞。
他記下那些詞的發音，想着以後或許有機會問問奧拉。
見郁墨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米娜知道他沒聽懂，又放慢速度重複了一遍，甚至用到了肢體語言。
郁墨看着她手舞足蹈的樣子，忽然很感慨——同樣是來自瑪雅的喪屍獵人，人和人之間的差距怎麽就這麽大呢？如果休耶有她這麽善良的話……
郁墨微微一怔——等等，為什麽他要做這種不切實際的假設？休耶和米娜，本來就是不同的人……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郁墨寧願此刻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休耶，而非米娜。哪怕休耶只會一臉鄙夷地看着他……
呵，自己是受虐狂麽？郁墨自嘲地一笑，在米娜疑惑的視線裏，艱難地站起身——不想欺騙自己，在離開喪屍避難所的那一瞬間，他是想去找休耶的……或許是因為不甘，又或許是別的什麽原因，總之，他想再見她一面，哪怕只有一面。
至于見到後，是要撂下狠話潇灑離去以報被抛棄之仇，還是怎樣……到時候再說吧。
“我想去找休耶。”這是郁墨第二次對米娜說這句話，可是這一次，他是真心的，“你知道她在哪兒麽？”
米娜皺了下眉，本就憂郁的臉更顯憂郁了。她起身和郁墨對視片刻，緩緩地搖了搖頭。
就在這時，遠處的幾只喪屍發現了兩人的蹤跡，迅速圍過來。米娜幾乎是第一時間抓住郁墨的手腕，拉着他向喪屍避難所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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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幹嘛！放開我！”郁墨用力掙紮了一下，沒能掙脫米娜的手，只好被動地跟着她跑，看着離自己越來越近的防屍牆，他整個人都不好了，“我不要回去！我要去找休耶，你放開我！”
怎麽也掙脫不開米娜的束縛，郁墨只好擡起自己被抓住的那只手，對着米娜的手狠狠地咬下去！
“呃。”米娜停下腳步，回頭看着郁墨焦急的樣子，抿了下唇，“薩裏伊娜。”
“啊？”郁墨怔了一下，大腦剛反應過來那句話是“對不起”的意思，就被米娜橫抱了起來。
郁墨欲哭無淚——真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啊……他終于還是被公主抱了。
很好，他以後要是想寫自傳，又多了個可供選擇的書名——《談談被公主抱的感受》。
米娜抱着郁墨一路狂奔，在距離防屍牆不到半米的時候用力一躍，一個華麗的前空翻，直接翻過高牆穩穩落地。
郁墨一陣頭暈目眩，以至于還沒來得及判斷眼前的狀況，就被人粗魯地扯到地上，一頓拳打腳踢！
“臭小子！你偷的東西呢！為什麽你人回來了東西沒回來？”
“把你偷的東西交出來，饒你不死！”
“讓你偷！讓你不學好！去死啊混蛋！”
疼痛從身體的各個部位傳來，郁墨忽然覺得，和人類比起來，喪屍真是溫和過頭了呢……他本能地用雙手護住腦袋，好不容易才從暈眩中緩過來，還沒來得及說點什麽，身上的衣服就被人“嘶啦——”一下扯開了。
媽的，現在是不是流行見面就撕人衣服？
郁墨皺了下眉，看清撕自己衣服的是個青年後，對着他的腦袋就是一腳！
“啊！”那個青年慘叫一聲，擡手捂住自己被踹痛的地方站起身，“臭小子！找死是不是！”他說着就要對郁墨上腳，卻被人眼疾手快地拉住了。
“斯特亞德！諾依特裏亞！”米娜皺眉說着，松開他，又去拉扯別的人。
“你這個來歷不明的女人！為什麽阻止我？是他先踢我的！”青年生氣了，人類生起氣來是很可怕的，他抓住米娜頭上的綿羊角，用力向下扯，硬是把她扯得坐倒在地上。
米娜皺眉說了什麽，沒有人能聽懂，但很明顯不是什麽好詞。等了一會兒，見青年沒有要松手的意思，她眯起琥珀色的眼眸，笑了一下。
笑……了？
唇角勾起的弧度很不自然，一看就不是發自內心的笑，非但不帶有半點笑意，反而給人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看着她臉上的笑容，青年只覺有股寒意從腳底一直竄到頭頂，還沒反應過來，鮮血從眼前飛濺而過，幾秒之後，手臂處才感受到劇烈的疼痛。
“啊啊啊啊啊——”
凄厲的慘叫聲剎那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群毆郁墨的人紛紛停下手中的動作，向慘叫聲傳來的方向看去，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青年的手臂，居然只剩下半截……
米娜像扔破爛一樣，扔掉手中的半截手臂，面無表情地站起身。
全場一片死寂，只剩下壓抑的喘息聲，還有青年斷斷續續的慘叫。
郁墨揉着肩膀坐起身，看到這個血淋淋的場景也是懵逼的——他一直以為，米娜和休耶、奧拉不同，是個很溫柔、很善良的人。她兩次從喪屍手裏救下他，要不是她，他肯定早就變成喪屍了……
可……現在這是什麽情況？
青年驚恐地看着自己被硬生生扯斷的手臂，滿臉的不敢置信。鮮血大量噴湧而出，在地上彙聚成觸目驚心的一灘。
随着他的慘叫，幾個身披白大褂的人從樓裏沖出來，把他放倒在擔架上，做起了應急處理。
其中一個長得柔柔弱弱的少女，有些忐忑地走到米娜面前：“那個……米娜姐，他不是故意的，你……您能救救他麽？”
不是故意的？郁墨簡直要笑掉大牙。他起身走到米娜身邊，用瑪雅的語言轉達了少女的意思：“她讓你救他，救麽？”
別誤會，他才不是聖母癌發作，只是覺得，自己作為現場唯一一個懂點瑪雅語言的人，有義務客串一下翻譯官。
米娜盯着擔架上的青年看了一會兒，搖頭。
“為什麽……”少女不敢相信，“米娜姐，這裏很多人都被您救過，包括我在內……我一直以為，您是上天派來拯救我們的天使，所以我很感激您，也很尊敬您。”她說着，轉頭看了眼擔架上的青年，忍不住皺眉，“他……這個人，沒有接受過您的恩惠，所以一時沖動冒犯了您……但是！相信他已經知錯了！求您救救他！”
郁墨翻了個白眼，一口氣說那麽多讓他怎麽翻譯啊！
猶豫片刻，他還是認命地嘆了口氣，偷工減料地翻譯道：“她敬你為神，求你救他。”
米娜沉默了一會兒：“那個人……剛才是不是想殺我？”
“啊？”郁墨愣了一下，有點不理解米娜的腦回路，“你說那個人？”他指着擔架上的人，見米娜點頭，無奈嘆氣，“他沒那個膽子，就是想打你而已。”
“哦，這樣……”米娜抿了下唇，“不救。”
“……”郁墨一陣無語，瞥見少女望着自己一臉期待的樣子，更加無語了，有點不忍心把米娜的選擇告訴她。但是，一直保持沉默也不是辦法，所以他只好攤了下手，實話實說：“她不想救。”
聽到這句話，少女臉上的期待瞬間被失望替代，然後左顧右盼，露出了尴尬的神情——在場幾乎所有的人都在盯着她看，讓她撤也不是，不撤也不是，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這時，擔架上的人放話了：“我不要她救！她就是個妖怪！”
“你少說兩句吧！”連他身邊的救護隊成員都聽不下去了，“自己手賤，被攻擊了活該！”
“你說什麽！”那人掙紮着從擔架上彈起來，神情因極度的痛苦和憤怒而扭曲，“你們都怎麽了！睜大眼睛好好看看！她哪裏像人類了！如果她真的站在人類這邊，為什麽不去對付喪屍啊！我看她自己就是喪屍吧！所以皮膚才那麽冷！那些被她救過的人，你們真以為自己大難不死？哈！誰能保證你們日後不會變成喪屍？”
皮膚冰冷？郁墨挑了下眉，一只手很自然地摸上米娜的胳膊——确實，只比冰塊暖上一點，絕對不是正常人會有的體溫。奇怪，自己剛才怎麽沒發現呢？
還沒反應過來，身邊傳來竊竊私語。
“不會吧……”
“啊……我新長出的皮膚就是冷的，而且一點血色也沒有。”
“我的天，我不會真的變成喪屍吧？”
聽着這些聲音，郁墨不敢相信地瞪大雙眼——喂喂，這種不可理喻的假設你們都信？請問你們的智商是被狗吃了麽？
剛這樣想完，就有人出聲反駁了，是那個少女：“不會的！米娜姐不可能是喪屍的同伴！我親眼看到她殺死過喪屍！”
“呵，你剛才還說她是天使呢！斷人手臂的天使？”擔架上的人咬牙切齒，“喪屍避難所是人待的地方，不歡迎非人類！我管你們是妖怪還是喪屍還是別的什麽東西，都給我滾！滾出這裏！不要來這裏打擾我們人類的生活！”
“你這個人怎麽這麽……”郁墨忍住想把他狠揍一頓的沖動，不滿地皺了下眉——要不要告訴他，喪屍避難所就是他口中的“妖怪”建的呢？
不，還是算了。他沒有足以說服他們的依據，所以，無論怎麽耗費口舌，他們最終都只會相信自己的判斷。
“滾……滾出去！”忽然，人群中響起這麽個聲音。一開始有人阻止，有人提出質疑，場面一片混亂，但最後，這樣的聲音越來越多，漸漸彙聚成一個整齊的口號，“滾出去！滾出去！滾出去！”
大部分反對的人，最後都倍感無力，退出人群，甚至有人直接上了樓，不想再參與這件事。只有那個救護隊的柔弱少女，依舊用她微弱的聲音做着最後的堅持：“你們不要這樣啊……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郁墨自始至終冷眼旁觀。他覺得自己似乎能理解這些人的心理——米娜雖然的确救過一些人，但被她救過的人，身上都産生了某種變化也是事實，所以誰也不能保證米娜是真的在無私救人，而不是懷揣着某種惡意。再加上米娜來歷不明，一看就不是人類，剛才又做了那麽暴力的事情……
總之，米娜的離開，應該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聽着衆人整齊劃一的叫喊，米娜疑惑地問郁墨：“他們在說什麽？”
“他們……”郁墨說到一半，忽然想起休耶對自己說過的話，不知怎麽的，腦子一熱，脫口而出，“不需要你了……”
明白了郁墨的意思，米娜琥珀色的眼眸一眯，微微揚首，只是變了個角度，眼眸就變成了奇異的粉紅色，就好像蒙着一層血光。
“我救了你們，你們卻希望我離開？”她說着，唇角牽起一個詭異的弧度，擡起那只還沾着血的手，細長的舌頭沿着染血的手指緩緩舔過，“都——去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