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屍山屍海
諾伊茲試着從床上坐起來,身上沒有感覺到絲毫不适。
他疑惑地摸了下脖子,冰冰涼涼的,一點也不像沒事的樣子。
回憶起脖子被休耶擰斷的感覺,諾伊茲忍不住打了個冷顫——那種感覺是那麽真實,終身難忘。
所以自己到底死了沒有?如果沒有,被擰斷了脖子,他是怎麽活下來的?
剛這樣想完,便聽到了平緩的呼吸聲,諾伊茲微微一怔,下意識地低頭,視線落到地上,只見一個白發男子正安靜地側躺在地上,長長的睫毛随着均勻的呼吸有節奏地扇動,顯然還處在熟睡中。
他不是那個入侵者麽?
諾伊茲皺了下眉,有些無法理解眼前的狀況——在他昏迷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麽?
諾伊茲坐在床上發了會兒呆,陽光透過窗戶灑落在房間裏的每個角落,空氣中紛紛揚揚的灰塵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出閃爍的柔光,很美。
四周的環境是那麽靜穆、安詳,和末世帶來的緊張氣氛格格不入。
也是,無論這個世上發生了什麽,無論是喪屍肆虐還是地球毀滅,太陽總會照常升起。
諾伊茲閉上眼睛,仔細聽,還是能聽見牆外喪屍的嘶吼、哀鳴,就如同惡靈的詠嘆。以及……翅膀揮動的聲音?
諾伊茲驀地睜開雙眼看向窗外,就在那一刻,奧拉撲騰着翅膀出現在窗框上,驚訝地和他對視一眼後,有些不爽地挪開了視線:“啧,醒了?郁墨呢?”
諾伊茲下意識地看向地上的郁墨。
奧拉明白他的意思後,不敢相信地從窗框上躍下來,幾步繞過床出現在郁墨身邊:“卧槽!為毛在地上?”
諾伊茲:“……”別問我,我什麽都不知道。
被奧拉的聲音吵醒,郁墨有些不滿地睜開琥珀色的眼眸,伸了個誇張的懶腰。他那雙眼眸在陽光的照射下變成了耀眼的金色,流光溢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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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床不睡睡地上?”奧拉皺眉說着,把郁墨從地上拽起來,動作有些粗魯。
不知道是不是郁墨的錯覺,總覺得他的語氣裏除了不滿,還帶着一絲……嬌嗔?
郁墨起身在床沿坐下,覺得有必要跟奧拉說清楚:“奧拉,我把你當兄弟,你不能想上我。”
奧拉:“……”槽多無口。
郁墨:“你喜歡我,我可以理解,畢竟我長得辣麽帥。但你知道我喜歡的是休耶。我這個人吧,雖然缺點蠻多的,但自認為對待感情還挺專一,所以不能回應你,抱歉。”
“不能回應我難道不是因為我是男的麽!扯什麽專情!”奧拉終于還是忍不住吐槽了,吐槽完才發現……
“不不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特麽哪只眼睛看出我喜歡你?我把你當主人,你居然以為我想上你?啧,究竟要自戀到什麽程度你才會有這種無聊的想法啊!”
什麽?居然是誤會?郁墨側頭望向窗外:“嗯……今天天氣真好。”
奧拉:“……”
諾伊茲已經無語了,他覺得他被無視了……好吧,他就是被無視了。
雖然他不介意一直當個電燈泡看這兩個人“打情罵俏”,但是……有個問題他必須問清楚:“是你們救了我?”
奧拉剛想開口回答,郁墨就先坦蕩地承認了:“對啊,是我——是我救了你。”頓了頓,強調道,“聽清楚——是‘我’救了你,跟奧拉半點關系也沒有!”
奧拉:“……”雖然郁墨說的是事實,為什麽他聽了覺得好不爽,好想打他?
“謝謝……”諾伊茲下意識地道謝,語氣裏帶着一絲猶疑。比起郁墨為什麽有能力救他,此刻的他更在意的是——他為什麽要救他?
他們甚至連陌生人都不是——如果郁墨是站在休耶那邊的,他們就是敵人,不是麽?
猜到他在想什麽,奧拉雙臂交叉發出一聲嗤笑:“是不是覺得很夢幻?很不可思議?被一個莫名其妙的人莫名其妙地救了。是不是在想他為什麽要救你?哈,別想得太複雜,他這個人就是這麽莫名其妙,想救你便救了,沒想從你身上得到什麽。不過……你身上也沒什麽有用的東西吧?”
說到這裏,他話鋒一轉,語氣變得有些嚴厲:“不管怎樣,從結果上看,你沒有付出任何代價就得到他的幫助延續了生命,對此,你沒什麽表示麽?”
諾伊茲怔了一下,連忙從床上滾下來,面朝郁墨的方向單膝跪下,一只手握拳抵上自己的心髒:“感謝郁墨大人的救命之恩,從今往後,諾伊茲願意聽從郁墨大人的一切命令。”
雖然郁墨早有預料,但諾伊茲這麽幹脆的反應還是有些吓到他了。
他心虛地摸了摸鼻子,說:“知道了,起來。”
說實話,救活諾伊茲,在別人看來或許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情,對郁墨而言卻是舉手之勞——他只是給諾伊茲喝了點自己的血,除此之外沒做過任何有用的事情。
為了緩解自己的心虛,郁墨決定沒話找話,對剛從地上站起來的諾伊茲說:“你剛才那個動作……有什麽特殊意義麽?”
“剛才那個動作……”諾伊茲怔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郁墨說的是他剛才下跪的姿勢,“那個是……”
“是瑪雅的奴隸對自己的主人表忠心的專屬動作,意思是——我絕對忠誠于您,願意為您獻出自己的心髒。”奧拉打斷他,先一步回答了郁墨的問題,然後有些不滿地斜了諾伊茲一眼,“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只想做郁墨的奴隸,但你表忠心的動作有點脫離時代吧?”
諾伊茲抿了下唇,腦袋微垂,不敢看兩人臉上的神情。
他并不想做奴隸,只是……在侍奉洛西亞的那段日子裏,他被下達了這樣的命令——無論何時見到洛西亞,都必須做這個動作,否則會遭受懲罰。
所以,他不得不在洛西亞面前重複這個動作,做着做着竟然習慣了,忘了這是奴隸的專屬動作……
“您希望我怎麽做?”他試探着開口,語氣裏帶着忐忑。
郁墨剛想擺手說你愛怎樣怎樣,就聽奧拉一字一頓地開口:“落于腳尖的吻,代表忠誠。”
諾伊茲低頭看了眼郁墨的腳……
郁墨擡手扶額:“奧拉,你……”話還沒說完,就見諾伊茲再次面朝自己跪下,緩緩低下頭去。
郁墨眼睜睜地看着,想要阻止他,卻欲言而止——他該說些什麽呢?
我沒打算帶你一起上路——這麽說會不會讓諾伊茲有種被抛棄的感覺……其實郁墨真的蠻想抛棄他的,彼此又不熟,誰知道會不會背地裏捅刀子?
什麽獻出自己的心髒,什麽落于腳尖的吻,都不過是形式罷了,你要是真的忠誠于我,在心裏忠誠着就行——郁墨覺得,如果他真的這麽說了,奧拉會瘋。
或許奧拉就是對自己當時的決定耿耿于懷,想拖個人下水陪他?
郁墨亂七八糟想了一堆,等他終于回神時,諾伊茲已經在他腳尖上“深情”一吻,擡起頭來,等着他說“平身”。
郁墨嘆了口氣:“平身……啊不,起來。”
諾伊茲乖乖站起來,退到一旁。
他低眉順眼的樣子,真的很像個奴隸,感覺比奧拉靠譜多了,然而,誰也不知道,此時此刻,他心裏想的是——要看人眼色做事的日子,我已經受夠了。郁墨似乎比洛西亞好對付一些,等我找到機會就逃走吧。
奧拉雖然還是對郁墨身邊多了個人感到不滿,但既然諾伊茲已經吻過郁墨的腳尖,示過忠誠了,那他也沒什麽好說的。
于是,他打了個哈欠,懶懶地問郁墨:“接下來什麽打算?還是去找休耶?”
“不然呢?”郁墨無奈聳肩,“我還沒對她表白啊……在她親口拒絕我之前,我是不會放棄的。”
“喂喂,不要妄自菲薄。”奧拉的漢語真的學得很好,居然連“妄自菲薄”這麽高端的成語都用出來了,“你還沒表白呢,怎麽知道她會拒絕你?何況……我覺得她應該對你有點意思。”
聽到這句話,郁墨眼睛一亮:“真的?”
奧拉總是動不動就損他,所以這句話是為了安慰他才說的可能性不大,應該是真的。
果然,奧拉點了下頭:“你自己感覺不到麽?她會下樓,多半是因為聽到了你的聲音吧?然後直接把你抱上了二樓,根本不管我的死活。”
郁墨連“啧”了三聲,有些得意地摸了摸下巴:“果然是因為我長得帥?”
奧拉:“……”果然我好想打你。
三人又在喪屍避難所裏坐了一會兒後,一人扛着一把鏟子出發了。
其實諾伊茲不太想扛鏟子,他并不擅長近身戰,也不會給自己那個機會,但是,既然郁墨說每個人都扛一把看起來霸氣……
雖然他沒看到霸氣只看到土氣,但既然是郁墨的命令,那他還是乖乖執行吧。
“其實我今天早上出去查探過。”奧拉一邊說着,一邊飛落到郁墨身邊——他總是一會兒走一會兒飛,不知道是為了均衡體力,還是純粹為了裝逼,“沿着殘留的氣息追過去,發現洛西亞他們一路往北,跳進了江裏——休耶怕水。嗯……也不是怕吧,就是讨厭水。所以休耶應該追到那裏就停了,接下來去了哪裏我就不知道了。”
“她居然沒有折回來?”郁墨有些驚訝,“我要是她,追不到獵物,肯定折回來啊——畢竟那裏有辣麽帥的我。”
奧拉一個白眼翻給他,無力吐槽。
就在這時,一陣風迎面撲來,諾伊茲的腳步一頓。郁墨怔了怔,剛想問他怎麽了,就從空氣裏嗅到一股*的惡臭,嗆得咳了一聲,本能地捂住口鼻。
“糟了。”奧拉撲騰着翅膀飛起來,随着視野的擴大,密密麻麻的喪屍進入眼簾,讓他有些不寒而栗——他們的正前方是一個廣場,廣場上的喪屍或許是嗅到了他們的氣味,争前恐後地從各個商場裏湧出來,一眼望過去,黑壓壓的一片,屍山屍海。
仔細看,甚至能看到其中一些喪屍手裏還拿着購物袋。
第三次世界大戰的規模并不大,很多人以為自己的國家不會受到牽連,放心地上班、上學、娛樂、購物,沒想到……
郁墨看着那群争先恐後向自己湧來的喪屍,頭皮一陣發麻——密密麻麻的喪屍,或許是因為找到了目标,紛紛邁開僵硬的雙腿,瘋狂地向三人沖來,嘴裏還發出詭異的喊叫。
“怎麽會這麽多?”奧拉皺了下眉,連忙以最快的速度飛下來抱起郁墨。
郁墨還沒反應過來,雙腳就離開了地面,他看着離自己越來越遠的地面,以及地面上的諾伊茲,忽然想到了什麽,拼命掙紮起來:“等等!他怎麽辦?”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空管他?”奧拉才不管他的掙紮,死死地拽着他向高空飛去。
地上的諾伊茲用“果然如此”的表情望了眼天上的兩人後,低頭面朝喪屍群所在的方向,臉上的神情居然很淡定。
下一秒,在奧拉冰冷的注視、郁墨焦急的視線中,他用力吸了口氣,長大嘴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