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素抱守山人
崇霸翻身坐起來，鼻孔之中噴出一篷血霧。
他望了望站在擂臺上的孫立，忽然哈哈大笑起來。豪爽的笑聲之中，他雙掌在地面上輕輕一按，整個人飄飛而起，乘風禦劍，高高而上。周身赤紅色的火焰靈光無規則噴射，一股可怕的壓力當頭落下，将擂臺上的孫立，壓制的死死死地。
他胸中，便是有無限殺意，也發揮不出來。
崇霸擰眉看着孫立，眼神之中藏着些什麽東西——孫立有種古怪的感覺，崇霸想讓自己明白些什麽。
他心中疑惑：明白這武鬥只是小道？似乎又不像這麽簡單啊……
崇霸緩緩降落下來，收了飛劍法器，朝孫立一揮手：“滾下去吧。”壓力全無，孫立心存疑惑，也就沒有計較崇霸言辭之中粗魯，随意走了下去。
弟子們更是一頭霧水，完全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
只用了小半個時辰，成績公布出來。
不出意料的田英東拿了第一，秦天斬第二。秦天斬大怒而去，弟子們其實都在議論，若是兩人互相挑中了，大戰一場會是什麽結果。
只不過兩人都愛惜羽毛，在沒有十足的把握之前，萬萬不會直接交手的。
出人意料的是，孫立被排在了第五。
崇霸發布了成績之後，一言不發的走了。該做的他都做了，能不能領悟，就看弟子們了。
孫立的成績大家以為肯定是十名之外。崇霸在弟子們眼中，絕對是個睚眦必報的人物，被孫立開始打得灰頭土臉，不給他個倒數第一就不錯了，沒想到還讓孫立撈到了五個優識獎勵點數。
蘇小枚則是撇着嘴來到孫立身邊：“崇霸教習太可恨了，憑實力你肯定是第一的……”
一旁幾名甲等班弟子經過，不屑的丢過來一句：“小道而已。現在能打又能怎麽樣？再過一個月你看看，我們随便一個人，都能輕松戰勝他。”
蘇小枚黯然，天資不可逆轉，徒嘆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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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立明白崇霸的苦心，微微一笑不在意道：“能拿個第五我已經滿足了。”
蘇小枚輕輕一嘆，沒有再說什麽。
崇霸這麽做，孫立能想明白，第一是不想讓自己太出風頭，一個資質平庸的弟子拿了武鬥冠軍的話，多少雙眼睛會盯着自己！
第二也在隐隐暗示孫立，修行還是第一位的，戰力很重要，但仍舊要排在大道之後。
他也看出來，崇霸是個外冷內熱的漢子，只是從不喜歡解釋，很多事情他做了，你能領悟就領悟，領悟不了反而責怪他，他也不屑于去解釋的。
武鬥考核的經過傳揚開，但是并沒有引起什麽大的震動。崇仲等幾個教習依舊認定孫立是個爛泥糊不上牆的家夥，依舊是惡徒榜第一人。
修為不行，其他的手段再強終究抵不過六道輪回，最後是一抔黃土。
武鬥考核之後，崇寅就通知大家準備修為考核。時間定在了第二天。
弟子們散去，各自回望山別院，孫立心中有事，故意等了一會兒。果然等弟子們都走了，就看見崇霸獨自一個人，背着雙手從不遠處走過。
這個姿勢将他的頸、肩、背的肌肉曲線崩的像鋼鐵，整個人就好像一頭上古兇猿一樣氣勢兇悍。
孫立立刻跟了上去，可是崇霸看似走得不快，卻總能領先孫立十丈。不論孫立加快速度還是暫時減緩，這個距離始終不曾改變。
孫立也就明白了，老老實實跟在後面走出了山谷。
山中小徑曲折，高低起伏，但是崇霸走上去，不管平坦不平坦，全都一腳踏平了。孫立心中那種上古兇猿的感覺越發強烈了。
羅桓倒是在他腦海之中不屑道：“這裝高手的姿态太沒水準，他咋不去專門給你們這個破落門派開路啊。”
武耀到是很喜歡崇霸：“羅桓你個娘娘腔，就是見不得血性漢子！”
羅桓大怒：“武耀你想死是不是！”
孫立暗中嘀咕，就沖您這麽銷魂的一句，武耀罵的就不過分啊……
兩個家夥一頓亂吵，孫立已經跟在崇霸身後，七拐八拐的，到了一座建在半山腰的小木屋前面。崇霸到了木屋外，雙手打出一道法訣攝入木屋之中。那看似簡樸的木屋之上，竟然一連騰起了三層淡淡的靈光，靈光之中層層疊疊密密麻麻都是陣法刻線！
光芒之後，木屋的房門才安全打開，崇霸也不回頭自己走進去，只不過門沒有關上。孫立趕緊幾步沖上去，跟着進去。
進去之後卻不見了崇霸，他正在奇怪，崇霸的聲音從一側傳來：“過來吧。”
原來木屋之中的一只巨大櫃子旁邊，藏着一扇小門。孫立鑽進去，崇霸正坐在裏面一張不大的桌子旁邊，操持着一套小巧精致的茶具。
他腳邊的紅泥火爐上，水壺正汩汩的往外冒着熱氣。
桌子很粗糙，乃是用大腿粗的圓木，直接破成兩半拼接起來的，跟整個小屋的風格相符。偏生那一套茶具極為精巧，紫砂的茶壺只有拳頭大小，有些不倫不類的陪配着幾個汝窯風格的天青色茶盞。
崇霸取了茶葉放進茶壺，孫立趁機打量着這木屋。
這一看，讓他愣住了。
四面牆壁，開着小門的那一面上，在門兩邊挂着兩把巨大的戰斧，下面則是兩排兵器架，匕首、短劍、銅環、小盾、鈴铛、古鏡……等等小巧的仙兵法寶數量着實不少！而且看上去，每一件的等級都還不低。
另外三面牆壁，一面牆壁上是書櫃，裏面放着數十本線裝古書，一看就有不少的年頭了。
另外一面牆壁上，則是一個個方格，裏面擺着各種礦石和材料。
最後一面牆壁，則是一層層的隔板，從下到上逐漸遞減，下面的隔板最長，上面的最短。每一層隔板上都擺着一個個玉瓶，上面貼着“九炁丹”“玉靈丹”“天雨露”“兵元丹”等等标簽。
這些東西，雖然孫立還不能夠完全明白它們的簡直，但是也能看出來絕對是一筆巨大的財富！孫立現在已經明白修真界的大致狀況，也很清楚沒有資源支持的天才僅是一個比較強壯的廢柴的道理。
這小木屋之中的資源，絕對會讓無數修士垂涎三尺嫉妒的發狂！
孫立再去看崇霸，眼神也就有些不同了。
崇霸五大三粗，面目猙獰。此時如同當窗繡花紅的大家閨秀一般，細致雅靜的侍茶，讓孫立有種格外別扭的感覺。
崇霸擡眼一掃，把他的神态收入眼中，略帶不滿道：“怎麽了？我就不能喜歡喝茶？崇寅那個娘娘腔就喜歡喝最烈的酒，你們不知道吧？”
孫立有中被噎住的感覺，索性自己拽了一條凳子坐下來，老老實實誰說：“真沒想到，你倆換一下，世人才比較容易接受。”
崇霸一笑，并不覺得他放肆，反而道：“這才對，這才是你。”
他推了一杯茶過來，孫立一口喝了。崇霸登時不滿：“果然鄉巴佬，牛嚼牡丹。”孫立不以為意，他自小在蓮花臺村長大，喝水都是瓢飲，讓他品茶那是扯淡。
崇霸倒是深谙此道，嗅着茶香，呷了一小口含在口中，慢慢咽下去。
這才道：“你看我資質如何？”
孫立抓瞎，好在崇霸并不是真的讓他回答：“我的資質當初和你差不多。”
他又繼續問道：“你可知道剛才我那麽做的用意？”
孫立有些拿不準：“您是想告訴我，武鬥這些都只是小道？”
崇霸沒有反駁，只是道：“小道也能有大成就。”
孫立沉住氣，靜待下文。
“我雖是弟子，而且沒有在後山開辟洞府，但是若論戰力，後山許多師叔輩的高人，都不是我的對手。”
他環指一圈：“我屋中的這些資源，後山大部分師叔也都要羨慕。”
孫立依舊不發一言。
崇霸認真的看着孫立，道：“你就不好奇為什麽？”
孫立也很認真的點頭，很實在的說了兩個詞：“好奇、羨慕。”
崇霸哈哈一笑：“哈哈哈！你這小子越來越對我胃口。”
頓了一頓，又喝了一杯茶，他才喟嘆一聲道：“你肯定也猜出來了，這等待遇是有代價的，這個代價……其實對于你我這種資質的人來說，是一場機緣……”
半個時辰以後，孫立面色凝重的從崇霸的小木屋出來。腦海之中，武耀有些急不可耐：“這麽好的機會還猶豫什麽？必須争取！”
羅桓不緊不慢：“你莫要聒噪，讓孫立自己想清楚。”
“想個狗屁，都被你這娘娘腔帶壞了，優柔寡斷……”
“武耀你別以為我現在就拿你沒辦法了，你再敢說一句娘娘腔試試！”
“娘娘腔、娘娘腔、娘娘腔……”
兩人又吵了起來。
孫立已經習慣了，懶得去搭理他們，心中在思索了崇霸的建議。
崇霸的身份特殊，除了書院教習之外，他還有另外一重身份：守山人。
簡單來說就是門派的金牌打手。修為未必一定很高，但是戰力一定超群。因為守山人在真正危險的時刻，是要當做炮灰犧牲掉的，所以反而不能選擇那些資質好、大有前途的弟子來擔任。
但是為了讓守山人擁有強悍的戰力，門派內為了培養守山人，絕對不吝惜法寶、丹藥、功法這些資源。
若是門派受到攻擊，守山人必須第一個殺出去，試探敵人的強弱。若是敵人實力不足，就當場斬殺。若是敵人實力太強……守山人就是送死，但是能夠為後面的同門試探出敵人的虛實。
而在最後關頭，山門實在守不住的時候，守山人就要掩護宗門撤退。當同門們從密道之中撤退的時候，守山人就要留在什麽之中，操控各種陣法拖住敵人。
這樣的人，幾乎每個門派都有，只不過叫法不一樣罷了。
崇霸的意思是，讓孫立競争守山人的位置。因為守山人的本身修為不高，所以陽壽有限。只要孫立能夠通過門派的考核，成為預備守山人，那就會得到門派資源的大力支持。有這些資源，孫立就算是資質不行，也能達到道人境，比現在強得多。
唯一的問題就是，這幾年鬼戎的魔修們格外的平靜。
聽上去似乎是個好事，以前魔修雖然看不上大隋，可是每年都要派人潛入大隋折騰幾回事情，這幾年忽然沒了動靜，崇霸估計乃是風暴前的寧靜。
聽說鬼戎境內的十大靈石礦脈快要開采光了，那些天材地寶集中的幾個秘境最近幾年出産的靈物、靈藥也是越來越少。
反倒是大隋這個一直被認為貧瘠的地方，最近幾年接連發現靈石礦。
魔修們恐怕是在醞釀着什麽重大的行動。
崇霸把事情跟孫立分析的清楚：他能看透的東西，門派高層自然也能看透，這種危急時刻守山人的分量更重，得到的支持也會更多；但相應的危險也會更大！
到底怎麽選擇，全看孫立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