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25)

日頭一樣。

醫生一臉欣喜的宣布老沈先生渡過了第一個24小時,只要接下來三天情況沒有惡化的話,那就是最好的情況,就可以轉入普通病房了。

這對于喬岩這邊來說算是個好消息,可是話分兩頭說,沈擎南那邊卻是沒有消息就是壞消息,這次爆炸的範圍就是這一幢別墅,可是整個來說,別墅炸的太碎了,除了找到保姆李姐的屍體之外,就沒有找到其它任何人。

現場已經成了平地,所以能躲人的地方都找過了,沒有,什麽都沒有……

這樣的結果就是兩個可能,一是出事兒的時候,江女士和喬雪倆人沒在別墅裏,二就是倆人被炸的連屍體都沒有了。

江女士當時正生病,不可能出門,喬雪一個不會說話的孩子,也更加不會出門,所以,多方分析,第二種的可能性大一點,可是沈擎南不接受這種可能,已經讓人一寸一寸土地的找,哪怕掘地三尺也一定要把人給找出來,生要見人死要見屍的節奏。

就這樣一天又一天的,三天後,老沈先生已經轉入普通病房,人也醒了過來,只是一直不見沈擎南過來,開始喬岩還能忽悠過去,可一天天的,別說老沈懷疑了,就是她自己都沒法淡定的。

你知道那種感覺嗎?原本她是一點兒也不在乎喬雪的,就像三年前喬小山丢的那會兒,她甚至還慶幸過喬小山丢了,甚至還想過喬雪怎麽沒有一起丢了,好像這樣丢了她就沒有那段不堪的過去了一樣,但是現在,她只要一想到喬雪死了,她的心就像是被人拿着刀子一塊塊的割着一樣的難受。

“小喬,你來給我說說到底出什麽事兒了?”沈敬廷已經可以坐起來了,他身體恢複的其實很不錯,這會兒也是問了林江,林江不說,所以才只能問喬岩了。

喬岩也不想說的,明知道沈敬廷現在就是看着好,可是如果一受打擊,誰知道會是什麽樣子的,可是她不想回答,但是眼淚卻是出賣了她,三天,她懸了三天的心呢,怎麽能不哭,怎麽能?

“嗚嗚嗚……”哭着,她到底是沒忍住就說了出來。

沈敬廷聽完愣了下,緊緊的閉了下眼睛,哀嚎道:“都是我害了她們。”

喬岩傻眼的看着沈敬廷,她一直沒有想到為什麽會這樣,這會兒聽沈敬廷這麽說,忽然好想就明白了,之前的時候,她在基地也聽說過一些事兒,都是政治站隊鬧騰的,只是她以為那些事兒離她是很遠很遠的,可是沒想到會這麽近。

“不用擔心,沒找到人就是最好的消息。”沈敬廷到底是上位者,他看的很清楚,本來如果只是殺人的話,沒必要弄出這麽大的動靜來的,所以對方這麽做的原因顯而易見是威脅,不過是威脅他而已,所以他才說是他連累了她們的。

“沈叔叔說,你說的真的嗎?她們真的會沒事兒嗎?”喬岩緊張的問,本來就怕真的有事兒,這會兒突然聽說沒事兒,她一顆心都是顫抖不安的。

“嗯,放心,你給阿南打電話,讓他回來,不要在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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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岩恩恩的點頭,跑出去給沈擎南打電話,沈擎南接到電話的時候,還在廢墟裏一寸寸的找,他是真的不信任別人,自己在找,三天三夜沒吃沒喝沒睡的,接到喬岩的電話,聽到老沈先生那麽篤定的說法,他噗通一聲就栽倒在地上了。

所以說沈擎南也是被送往醫院了,被安排進了和老沈一個病房裏。

等他醒來時,就陡然從床上坐了起來,茫然的看着白色的天花板,不明白自己怎麽會在這裏,而後才慢慢回神,起來就想沖出去繼續去找人,被林江給扶住了。

“站住。”老沈先生雖然還受傷着,可是醫生怒喝還是把兒子給喊住了。

“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現在是什麽樣子,要是你媽媽看到你這樣,肯定很心疼的,先把你自己給養好了,我保證你媽媽和喬雪會沒事兒的。”

“你保證,你用什麽區保證?”沈擎南生氣的質問,他太明白這是怎麽回事兒了,憤怒的低吼道,“我早就說過了,年紀大了你就要服老,該退下來的時候就退下來,可是你呢,你不聽,你一定要往上爬,現在好了,你往上爬的代價出來了,那可是我媽媽啊!你怎麽能讓她……”

沈擎南說道這裏再也說不出來了,他媽媽有多疼他,她自己心裏清楚,可是這麽疼他的媽媽,現在可能已經被炸成灰了,你讓他怎麽能不憤怒不生氣的。

“等等,只需要三天,三天就能結束。”沈敬廷說的很穩,這個事兒真的不是他想不想往上爬的事兒,真的權利到了一定的高度,不是你想還是不想的了,是你被架在那樣的一個高地方,你不往上爬,那好,下面就是萬丈深淵在等着你,不爬你就等着死吧。

本來他過來這邊就是為了這次的改選,只是沒想到對方會那麽迫不及待的動手,他以為會晚兩天呢,本來也在安排了,只是沒有對方的速度快而已。

☆、110:太多的遺憾了

別看老沈先生說的這麽篤定,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底又多麽的恐慌,其實真的,他不該和妻子置氣的,一輩子幾十年都這麽過來了,她就是小心眼怎麽了,能怎麽滴啊,現在可好了,他安慰兒子說會沒事兒,可是真的有事兒沒事兒,他自己都不知道。

現在的情況就是這樣,一切都是他身不由己,遇到政治的事兒,在國家大義面前,別說是他的妻子了,就是兒子,哪怕是他自己,都随時做好了犧牲的準備。

只是,這些從前畢竟沒有真的發生過,如今事兒出來了,他才知道,做他們這行的簡直就是拿命在玩呢。

可不就是拿命在玩呢,此時的江女士簡直就恨死了丈夫沈敬廷了,她這樣還不如死了好呢。

那天是這樣的,本來李姐在她房間裏給她倒水讓吃藥呢,就在這時聽到門鈴響,她就自己吃藥,讓李姐去開門。

李姐去開門的時候,喬雪那小孩就過來了,你說一個不會說話的小孩兒,一直扯着她往外面去,她本來很生氣的。

“小雪,你有什麽事兒去找李姐行嗎?奶奶生病了。”

這是她當時說的話,可是小雪就是不聽啊,那孩子跟魔怔了似的,力氣還很大,你說的多了吧,孩子就眼淚汪汪的,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的樣子,讓她就不忍心了,也就拖着病體跟着喬雪上樓去了。

誰知道還不是走電梯,一直就走的是屋內的樓梯,一直上到了樓頂去的。

從樓頂上,她才看到自家樓下,那裏是來什麽客人了,簡直就是流氓土匪啊。

只見那些人上來就給了李姐一棍子的,李姐直接就暈菜了,看到那裏,江女士還有什麽是明白的,遇上事兒了,她雖然經商,可是很多年前就交權給了兒子,現在的沈氏已經是兒子當家做主了,所以她不可能有仇人。

或者說,這個地方,等閑人也是進不來的,這些人這麽明目張膽的,明顯是有備而來。

所以,江女士瞬間就明白了,這些肯定是丈夫的政敵派來的。

當時,她就看着喬雪那孩子,覺得這孩子啊,其實頂聰明的。

“雪兒,你聽奶奶說啊,待會兒你就在這裏別出來知道嗎?”

要不說喬雪這孩子招人疼呢,她都說了,讓孩子留在別墅,那些人要找的肯定不是李姐也不是喬雪,是她江宜珊而已,沒必要連累無辜的人。

只是,不管她怎麽說,喬雪這孩子就是拉住她不松手的。

不過,江女士還是很慶幸,喬雪沒有留下來,因為帶着他們的車子開出去沒多遠,她就聽到了轟轟的爆炸聲兒了,李姐……跟了她很多年了,不用想,肯定是沒了,這讓江女士痛心不已,萬幸的是喬雪這孩子帶出來了。

那些人都用黑布袋子蒙着腦袋,并不講話,對她還算禮貌,車子不知道開了多久,也不知道換了幾輛車,就這麽扔了他們在這處土屋裏。

可真的是土屋,也不知道是多久沒住過人了,角落裏盡是蜘蛛網不說,屋子裏就一張木板搭成的床,一床破破爛爛的棉被黑的都看不出本來的顏色了。

這會兒已經是秋天了,白天出太陽的時候還好,可是這幾天,真是見天兒的下雨,她只擔心這屋子啊,別被大雨給沖塌了,再把她和小雪給埋在這裏倒就好了。

“孩子,不怕不怕啊,奶奶在呢。”角落裏不知道哪裏鑽來兩只大耗子,吱吱吱的在叫喚,給喬雪那孩子吓得跳了起來。

喬雪跳到了江女士的懷裏,還是很怕的,她小時候被喬麗君丢習慣了,有時候自己找不到家,就随便一個紙箱子裏窩着,等着天亮了喬守財再給她找回家的。有一次就在一個紙箱子裏,還下着雪,天可冷了,她睡的那個紙箱子裏還有一件毛烘烘的舊衣服,她就裹着那舊衣服睡了過去,就覺得有什麽在咬她,她伸手去抓就抓到軟乎乎的一坨,當時只覺得手裏軟軟的熱熱的,還不知道是什麽,等從舊衣服裏拿出來就手還沒拿緊,那小東西就那麽砸在她臉上,當時直接就吓傻了。

飛快的跑出紙箱子,吓得站在寒風裏瑟瑟發抖,還好喬守財那次找來的很及時,沒等她凍死就找了過來。

這事兒之後,她還在家裏看到過老鼠,聽喬守財講才知道,原來那是老鼠,也聽到過老鼠的叫聲,從此之後就很怕這個活物,只要一聽到吱吱吱的響聲就害怕。

咕嚕嚕——喬雪不好意思的低頭摸了下自己的肚子,擡眼時可憐巴巴的看着江女士,她餓了。

江女士愛憐的伸手摸摸喬雪的臉蛋,孩子餓了啊,已經兩天滴水未進的,別說孩子了,就是她這個大人也覺得受不住了,可是這屋子裏,真的就沒有任何吃食,別說食物了,就連水都沒有。

“小雪啊,咱們再忍忍,肯定會有人來救咱們的。”只能這麽安慰着孩子,還好這孩子還是能聽懂的,羞澀的笑這點頭,黑白分明的大眼裏寫滿了期待,那是絕對信任自己說的話的樣子,江女士淬不及防的哭了起來。

其實她也不知道有沒有人來救他們,別墅被炸了,丈夫和兒子會不會當她們已經被炸死,所以會不會不再尋找?如果這樣的話,那她和喬雪可真就沒有什麽盼頭的了。

喬雪眨巴着一雙大眼,疑惑的看着流淚的江女士,轉頭看了看四周,真的沒有什麽能利用的東西,只能怯生生的伸手去擦江女士的臉上的淚珠,可是她才剛擦完,那眼淚就又流了下來,她很着急的去擦,可是好像不行,她急的也跟着哭了起來。

倆人抱在一起,哭了一場,江女士哭完就樂了,喬雪這樣子,倒是讓她想到了兒子小的時候,那時候丈夫經常不在家,她就自己帶着孩子,有時候日子過的吧,真的是難,這個難倒不是說沒錢之類的,相反她那時候好像窮的只剩下錢了。

兒子一生病吧,不要保姆不要其他人,就可着她一個人造的,特別是夜裏,都幾歲了,非得抱着睡,你躺下,他就哭着醒了,嚎啕大哭,抱着睡就不哭,那一夜一夜的給她熬的實在受不住了,就一個人在那兒哭,兒子那時候就像喬雪這麽大,也是這樣給她擦眼淚,擦不及了就跟着哭……

真的就和喬雪現在的樣子一模一樣,說不出的可愛。

想象着這些美好的過去,時間倒是過的快一點,可是她覺得自己也真的要撐不下去了,本來就發燒着,這幾天就沒好的,這會兒感覺真的自己都覺得要睡死過去了一樣。

但是,她還不能倒下啊,她要是倒下了,喬雪這孩子可怎麽辦啊?

“小雪啊,奶奶給你說點事兒,你一定聽好了知道嗎?”她不得不為這孩子做個打算,萬一她要是不行了的話……也得讓這孩子能過了這一關的啊。

“小雪啊,要是有人來,奶奶會和他們說,讓他們帶你走,你和他們走,找到機會再回去找你媽媽,啊,你知道你媽媽吧,就是你姐姐……”江女士自己說的都繞嘴,看小雪那一臉生氣的樣子,心裏也知道,這孩子啊,怕是對喬岩也是有氣的。

“小雪啊,你知道你媽媽她那會兒還是個孩子呢,怎麽會當媽媽?是不是,所以我們不生她的氣好不好?”

喬雪擡頭,眼裏寫滿了驚訝,在她小小的年紀裏,她的認知裏,有個孩子是很好玩的事兒,她不明白,生她的媽媽為什麽會不要她?其實,她比他們以為的更早就知道喬麗君不是她媽媽,是她三歲的時候就知道的,現在才明白了,原來那時候媽媽還是個孩子,所以不會當媽媽……

“好不好,咱們不生氣啊,小雪是乖孩子……”江女士絮絮叨叨的說着當媽媽多麽的不容易,她那會兒自己帶孩子,還在有保姆的前提下,就很難,懷孕難受,生孩子痛苦,各種當媽的不容易,慢慢的說給小雪聽,她怕她不說以後也沒機會說了。

喬雪聽的懵懵懂懂的,可是當江女士再次問她的時候,她還是不情願的點了點頭。

如此,江女士會心的笑了,這孩子真的是個懂事兒的,讓人疼的孩子。

但是,當江女士說出讓喬雪自己想辦法逃走時,喬雪就不懂事兒極了,不管她怎麽說,好說歹說的,這孩子就是一直搖頭,還拉着她的手,這樣子,江女士是看懂了,這是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的意思啊。

可人疼的孩子,江女士真的都快要堅持不下去了,眼睛慢慢的閉上,自己有感覺,又發燒了,這兩天就沒退燒,全身乏力,條件有限,只知道發燒不知道燒多少度,可是再這樣燒下去,沒得燒死也燒傻了的。

江女士伸手拍了拍喬雪的手,看了眼破爛的窗戶,又起風了,冷的讓人發抖,看來今年的冬天會來的早一些的,她的眼睛都要睜不開了,迷迷糊糊間,好像聽到什麽東西噼裏啪啦的在響,那聲音倒像是槍聲,她想睜開眼看看,也想讓喬雪這孩子趕緊逃走,可是她太累了,生病,體力透支,閉上眼睛前真的是有太多的遺憾了。

☆、111:吱吱吱,窮途末路

要不說要變天呢,氣候也是如此,今年這天氣怪着呢,夏天的時候就下過一次雹子,下的時候倒是不冷,人們還穿着短袖短褲的出去撿雹子玩一點都不覺得冷的。這會兒卻是不一樣了,別說短袖短褲出去撿雹子了,随着雹子噼裏啪啦的砸下來,不少人都從衣櫃裏找出棉衣穿上來着,瞧瞧,瞧瞧是不是要變天了,秋天還沒過完呢,直接過冬了。

江女士睡過去前,聽到的動靜就是這雹子砸下來的動靜。

虧得關着他們這小屋子還是個瓦屋呢,這要是個茅草屋,不等人找來也得先讓這小娃兒拳頭大小的雹子給砸暈死的節奏。

喬雪眼淚巴巴的看着江女士就這麽睡過去了,她已經六歲,因為生長環境的原因,比同齡人還有早熟一些,所以摸着江女士發燙的手腕時,她急的直掉眼淚,可是沒辦法啊,以前她發燒時她爸爸,不,應該是喬守財爸爸給她用白酒擦過身子,可是這個地方,她上那裏去找白酒啊,或者去診所裏讓醫生給打針也會好的……只是這些現在都不能夠啊!

這可怎麽辦才好?奶奶是叔叔的媽媽,叔叔是對她很好的人,如果奶奶死了的話,叔叔一定會傷心的,她不想讓那麽好的叔叔傷心。

怎麽辦?

怎麽辦?

屋外噼裏啪啦的雹子聲響着,猶如喬雪此時的忐忑的心一般,如果可以,她真想讓自己這麽生病,也不想這麽束手無策的幹瞪眼。

“水……”江女士迷迷糊糊的睡着,嗓子幹的像是久旱的土地一樣都要裂縫了的,整個人也像是讓架在火上烤着一樣的難受,急需一點水來潤潤喉嚨。

水!

喬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四周看了看,這裏根本就沒有誰,她也渴的厲害呢。

忽然,她皎潔的瞳仁瞄向了屋外的雹子,這個東西可以化成水呢。

不管了,只能這麽幹了。

只見小小的孩子就這麽一次又一次的想爬上那個對于她來說有點高的破窗戶上,好在綁匪們為了關的住他們窗戶都弄的是鐵窗,也經得住喬雪這麽拽着往上爬的,一次不行,她就繼續爬第二次,第三次……

終于,大冷天的,她滿頭大汗,眼底卻蕩漾着無聲的笑意,她爬上來了。

這鐵窗壓根就沒有玻璃,倒也省事兒了,只是屋子裏并沒有可以接雹子的盆子之類的東西,她只能用自己的手去接,人兒小小,手掌也就丁點大的,如何接的住雹子?

功夫不怕有心人,還好,這孩子是個倔的,一次接不住,就接兩次,三次,終于在手都快被雹子砸僵的時候,快速的握住了一個雹子,她欣喜的笑眯了眼,轉頭去看昏迷不醒的奶奶,好像在說很快奶奶就有水喝了。

雹子在她手裏快速的融化,越變越小,她着急下來,居然一頭就栽了下來,幸虧這屋子裏是土地,不然摔的可不能輕了的。

就那麽一頭栽下來,可手心裏的雹子還是握的緊緊的,好像是多麽珍貴的東西一樣,也顧不得自己摔的疼不疼的,爬起來就往江女士那兒去,爬上床,拿着化的只有指甲大小的雹子往江女士的嘴裏塞去。

那麽一點點的水,就像是救命的良藥似的,江女士只覺得喉嚨裏沒有那麽幹了,可是很快這種感覺又沒了,她不得不呻吟了起來,還是要水。

喬雪抿抿嘴,又四處看看,還是什麽都沒找到,沒辦法,她繼續往上爬,這次順利了很多,爬的也快,接到雹子也快,接到一個,她顧不得慢慢的往下爬,生怕雹子融化變小,故意一頭栽下去,再爬起來往床上,送到奶奶的嘴裏去。

就這麽一次又一次的,也不知道跑了多少趟,好歹江女士不再喊水了,喬雪坐在床上咧嘴笑了,只是這笑容還是無聲的,笑過之後,又很難受,她太餓了,奶奶肯定也餓了。

她剛剛也吃了幾個雹子,可根本不管用,還是餓,這會兒眼睛都冒綠光一樣,看到什麽都想吃,可這屋子裏真的沒什麽東西能吃的。

吱吱吱——你看,連小耗子都沒東西吃,竄來竄去的直轉悠。

喬雪忽然想到叔叔和他講的故事,叔叔說他們剛剛進部隊選拔的時候,在野外沒吃的,連老鼠和泥土都吃過的,只是泥土不能吃多了,吃多了會死人的,然後還說,如果有活物的話,應該先吃活物,比如老鼠蛇之類的……

只是老鼠啊,這是她最怕的了。

看,屋子角落裏有一件破襖子,那裏就是老鼠的窩,老鼠好像知道她害怕一樣,壓根也不躲她的,就這麽明目張膽的在這吱吱吱的叫喚着,一聲聲的提醒着喬雪,這是個活物,是活着的,也是她和奶奶活下去的希望。

不知道還要被關多久,喬雪看了看還緊緊閉着眼睛的奶奶,咬咬牙下了床,從床地下搬起一個大人拳頭那麽大小的石頭,一步步的往老鼠窩那兒走去。

吱吱吱——老鼠還不知道自己即将成為別人的午餐,吱吱吱的叫聲像在唱歌,仔細的聽又像是在哀鳴。

砰——喬雪扔了自己手裏的小石頭,搬起地上另一個大了三倍的大石頭,高高的舉起,狠狠的砸向老鼠窩裏。

吱吱吱——吱吱吱——窩裏的老鼠四蹿而起,好家夥,居然還不少的。

有的甚至直接沖着喬雪的腳就撞了過去,很快又找準了方向,向床底下鑽去。

喬雪站在那裏,像是被雷劈了似的,動也不敢動的,就那麽瞪着眼睛看着那麽多的老鼠,其實可能也不多,只是她的眼前此時好像全都是老鼠,她想尖叫,她想說她害怕,可是她張了很多次的嘴巴,無奈連最基本的啞人的啊啊啊聲她都發布出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反正喬雪覺得是很長時間之後,屋子裏還能聽到老鼠吱吱吱的叫聲,可是那個被她砸中的窩裏卻沒有老鼠再跑出來時,她才長長的籲了口氣兒,捏了捏拳頭,這才怕極了的往老鼠窩走去。

真就是一步一步的挪過去的,她太害怕了,蹲下去,閉着眼睛伸手去抖那件破襖子。

有什麽東西掉在腳上,她吓得猛一睜眼,就看到血淋淋的一只老鼠砸在她的腳前,還是只很大的老鼠。

她跪在那裏,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蹲下去撿那只死老鼠,小手快伸到老鼠跟前時快速的縮了回去,很快又伸出,再縮回去,如此好幾次之後,才慢慢的捏着那老鼠的尾巴把它給提溜了起來。

吃!

這怎麽吃?

她犯難了,先不說能不能吃,是怎麽吃啊?叔叔說的是就那麽咬着吃,可是奶奶現在根本就昏睡不醒的,怎麽嚼都是問題啊?

把老鼠擺在床頭,喬雪看了好久,才抿抿唇,拿起來,閉着眼睛咬了一口,血呼啦啦的腥味兒,如果不是想着奶奶現在需要吃東西,她真能一口就給吐了的。

和着血和鼠肉,她閉着眼睛嚼,感覺嚼的碎碎的了,在吐到手裏,掰開奶奶的嘴巴喂進去。

中間又爬上窗戶,用自己的衣服兜了許多雹子回來,她怕一會兒不下雹子了,她們再想喝水就沒辦法了,用衣服包着雹子,等會衣服濕了還能擰出水來喝的,叔叔說過,能有水喝的時候就不要錯過,實在沒水喝的時候,連尿都能當水喝的。

希望他們不會到喝尿的時候就能被叔叔救回去了。

就這麽迷迷糊糊的一夜過去了,天還沒黑之前,喬雪又打死了一只小點的老鼠,自己吃掉了一些,喂給江女士了一些,天黑的時候,又把濕衣服上的水給江女士喂了些,這才摟住江女士的胳膊睡了過去。

翌日,天居然放晴了,江女士覺得很難受,像是被什麽東西給壓着一樣的喘不過氣兒來,費力的睜開眼後就看到喬雪這孩子睡到她身上去了,還以為鬼壓床了呢。

“雪兒,小雪……”江女士一說話自己就住嘴了,這是什麽味兒,怎麽一股子血腥味,還帶點臭味,而且還是從她嘴裏散發出來的。

喬雪睜開眼就伸手去摸江女士的額頭,別看她人小,可是已經知道江女士已經不發燒了。她明亮的大眼睛裏盛滿了開心的笑容,江女士看的還是會心一笑。

雖說窮途末路,但未必沒有柳暗花明的時候。

江女士的心情也像這外面驟然放晴的天空一樣,豁然開朗了起來。

抱着喬雪問她這一天怎麽過來的,可是喬雪只是眨巴着眼睛,甚至喬雪一直是連手語都不會的,所以只是眼睛那麽看着……

江女士也知道自己問這話有點無聊了,喬雪又不會說話,問了也是白問的,祖孫倆人就這麽靜靜的坐着,看着鐵窗外面慢慢放晴的天空,忽然,喬雪掙開江女士的懷抱就往地下跑,昨天她還沒注意到,那個角落裏的老鼠窩,被她砸了之後,破衣服也拿開了,那裏居然透着光的。

喬雪趴在地上去看那個洞口,有碗口那麽大點點的口,透着光,那光亮和窗戶透過來的光一樣的亮。

☆、112:臣服跪舔

112:

江女士永遠都忘不了這一天的,就這麽一個不會說話的孩子,她扭過頭來沖你笑,并沒有笑出任何聲音來,可是那笑容,真的,是她看過的最好看的,像朝陽,燦爛、內斂,又像是剛剛盛開的花骨朵,微微的綻放,含蓄而秀美。

喬雪開始用手去扒拉那個洞口,都是泥土石子的,沒一會兒,一雙小手就冒血珠子了。

江女士看的真是心疼極了,下床也走了過去,拉開喬雪,她去扒拉那個洞口的。

喬雪四周看了看,爬起來就往床上去,床是木板子搭成的,她小時候住在鄉下,每到冬天下大雪的時候,冷的厲害了,喬守財爸爸就會把木板子踩斷了燒火取暖,她現在當然不是用來取暖的,她的手都流血了,奶奶的手比她的手還要細呢,一會兒肯定也要流血,流血就好疼的。

江女士看了看拉住自己的喬雪,很是疑惑,想了下才說:“沒事兒,奶奶比你有點力氣,挖的能快一點的。”

喬雪擺着手,然後比劃了下那邊的木板,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亮閃閃的乏着希望的光芒。

江女士猜測着問:“小雪是想說,我們用那些木板子挖嗎?”會省一些力氣的,是這樣嗎?

喬雪使勁的點頭,咧着嘴巴樂了,她的額角還沾着泥土和血漬,明明一身狼狽,可江女士卻覺得這孩子玉雪可愛,伸手揉了下孩子的腦袋,也學她一樣使勁的點了下頭,這才走過去把床上的木板子給拆下來。

養尊處優一輩子的江女士是真的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需要幹這樣的粗活,她把木板子拆倒是拆下來了,可是這麽一長條的木板子,真的,讓她很是束手無策,不知道該怎麽利用才好。

連喬雪這麽小的孩子,好像比她都能幹的,只見小娃兒把木板子放在石頭與地板之間,然後上腳去踩,踩一下沒踩動,小丫頭四處看看,最後視線停留在江女士的腳上。

江女士會意的走過去,使勁的踩,一下兩下三下,終于,喀嚓一聲,木板子斷了,有了開頭,後面的就容易多了,木板子被踩成很小的塊塊,可以方便手拿着去挖土的時候,就派上用場了。

一老一小倆人使勁的挖着,居然真讓她們把那個通往外面的洞越挖越大了的。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終于看到那個小洞能讓喬雪爬出去了,江女士本來就想着讓喬雪先出去的,只是她還沒有開口,喬雪就跐溜一聲鑽了下去,要出去的時候,只回頭看了一眼江女士,那雙大眼睛像是會說話一樣眨巴着,可惜了江女士只覺得可愛,卻看不出她的意思來。

然後就見小丫頭扭着腰鑽啊鑽啊的,就鑽出去了。

之後呢,江女士站在窗前,看着小丫頭頭也沒回的往前面的田野裏跑走了。

喬雪自己跑了!

江女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她閉着眼睛想自己昏睡的時候,這孩子喂自己吃的雹子,這個窗戶她站在這兒都到胸前的位置呢,對于一個孩子來說,沒有任何助力想爬上來那是得有多難啊,這孩子看着可不像是能自己跑了的樣子。

可現在的情況就是這孩子自己跑了,而且越跑越遠,慢慢的,她小小的身影也跟着消失在莊稼地裏,接着連背影也看不到了。

江女士幽幽的嘆息了一聲,心裏莫名的有些失落,她以為……不,那孩子不是忘恩負義的人。

事實證明江女士是正确的,喬雪的确不是忘恩負義的人,只是她需要确定自己的直覺,她在這大片的田野裏竄來竄去的,可是跑到腳底都疼了,她什麽也沒找到,或者說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這兒找什麽的。

天漸漸的暗了下來,她從早晨跑到了快晚上,真的累了,也放棄了,她的回去找奶奶了,也不知道奶奶有沒有把那個洞再挖大一點,不知道奶奶有沒有逃出來?

忽然,她加快了腳步,萬一奶奶逃出來沒找到她肯定會着急的。

萬一那些壞人再過來帶走了奶奶,她要上哪裏去找奶奶啊?

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深一腳淺一腳的往那個小破屋子的方向走去。

好餓,好累。

砰——絆着了什麽東西,砰的一聲摔了個嘴啃泥。

小手兒摸啊摸啊,咦,涼涼的,是什麽?她呼嚕了把臉上的泥巴,這才看清手裏的東西,紅薯啊,她居然撿到了一個大紅薯。

這東西,她在鄉下的時候吃過的,煮熟了能吃,生的也能吃。

紅薯身上還沾着泥巴,眼前是一小塊紅薯地,有一小片被挖過,估計是主人家給落了一個,她飛快的扒拉着地上的泥土,還好剛下過大雨,今天又放晴了一天,土地格外的松軟,很快就拔了一窩出來,有大的有小的,她上衣已經沒穿了,這會兒真的就剩條褲子了,想也沒想的直接把褲子給脫了。

褲腿兒打了個結,就把那幾個紅薯擦了泥巴往褲腿裏面扔,很快裝了小小的一兜子,她才依依不舍的離開這片紅薯地。

江女士聽到動靜的時候猛然就從床上坐了起來,她身體真的是病也沒好利落的,今天又是挖土砸床板的,等喬雪跑了之後吧,她就像是洩了氣的皮球一樣沒了一點力氣,又渴又餓的躺了這麽一天。

其實她費點力氣,也不是挖不開大點的洞,不是逃不出去,只是她怕小丫頭萬一再回來找不到她可怎麽辦?

你看,她的擔心是有道理的,一陣動靜後,小丫頭就鑽了進來,還拖着一袋子口糧呢,哎呦喂,是地瓜啊,她從來不覺得是好吃東西的地瓜,這會兒簡直就是人間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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