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LiangYifeng
吃飯的地方是一個很隐秘的高端私人會所。
鐘念跟着梁亦封進去,會所裏安靜無聲,侍應生在前面引路,經過的每一個包廂外都有人守着,私密度極高極安全。
會所裏的設計又極為高端,過道上挂着幾幅名畫,一看就是大家之作,頭頂廊燈處花式繁冗複雜,一路走來,高端羊毛地毯把腳步聲徹底消音。
鐘念默默的打量着這一切的時候,前面的侍應生一句:“梁總,到了。”成功的把她拉回到現實之中。
侍應生上前打開門,梁亦封率先進去,進去之後在門邊停下腳步,側頭看她。
鐘念跟在他的身後,走了進去,和他并肩站着。
包廂內只坐了四個人,張航橋、徐巍和他們的随身助理。
一見到梁亦封來了,兩位助理站了起來,張航橋和徐巍慈愛的看着梁亦封:“來了?路上很堵吧?”
兩位助理為梁亦封和鐘念拉開椅子,梁亦封帶着鐘念坐過去,邊說:“倒也還好,只不過等她花費了點時間。”
張航橋和陸巍對視了一眼,兩個人都是通透的明白人,在南城同一輩的年輕人裏,季洛甫和梁亦封是最出挑的,陸程安也算不錯,只不過比起霍綏也差了點,但季洛甫這人原則性強,求他辦事比登天還難,梁亦封雖然性子冷,一副拒人千裏之外的清冷模樣,但多多少少都會看在陸程安的面子上幫襯些。
更何況他還是個醫生,陸程安的姥爺,也就是張航橋的岳父,陸巍的父親曾經病危,是梁亦封給他找的醫生,手術順利,耄耋老人一直活到現在,身體健康并無大礙。
因此張航橋和陸巍對梁亦封這個晚輩,是萬分贊賞的。
兩個人也知道,梁亦封這人性子清冷,清心寡欲許多年,倆人也給他介紹過女朋友,無一不是名門出身的名媛,但他都瞧不上。
或者說,連瞧都沒瞧過一眼。
今兒個卻甘願等一個女人?
實屬罕見。
倆人意味深長的看了鐘念一眼,笑笑沒說話。
梁亦封和鐘念落座之後,助理便讓人上菜了。
張航橋、陸巍和梁亦封之間的對話極其簡單,問候家人,關心梁亦封的工作,單純的長輩對晚輩的關心。
後來張航橋笑着看向鐘念:“不介紹一下嗎?”
梁亦封扶了扶鏡框,眼裏有着不甚察覺的喜悅,“鐘念。”
張航橋點了點頭:“嗯,不錯。”
到底是哪裏不錯,他也沒有說明。
鐘念也不明白他們三人之間的暗流湧動,只是盈盈笑着,禮貌的應答。
張航橋:“做什麽工作的?”
鐘念說:“記者。”
“記者啊……”他眯了眯眼,“這兩天的峰會你知道嗎?”
鐘念低眉一笑,“我在媒體席下坐着。”
張航橋對鐘念有點刮目相看了,畢竟女人嘛,只要長得好看就足夠了,像梁亦封這樣的年輕人,有錢、多金、家世清白,挑女人的條件也很簡單:漂亮,家世幹淨,能力什麽的不重要,畢竟獨當一面的總歸是男人。
但鐘念卻有點颠覆了張航橋和陸巍的看法。
模樣出挑好看,周身散發着清冷冷的氣質,舉止之間沒有一絲浮躁之意,談吐進退有度,把握得當。
但沒想到鐘念竟然在核能峰會的媒體席上,這可不是一般記者就能進的,全球權威媒體代表不超過百人,能過來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張航橋贊嘆道:“不錯。”
陸巍問道:“是在哪家報社上班的?”
鐘念說:“南城的同城晚報。”
陸巍:“嗯……你這個年紀,不錯的。”
鐘念含蓄一笑。
其實陸巍和張航橋也問不了別的問題,他們看得出來鐘念在梁亦封眼裏是不同的,但梁亦封介紹她的時候只介紹了她的名字,連個身份——女朋友,都沒給過,兩位長輩想,要麽是沒追到手,要麽就是玩玩而已。
但梁亦封這個人,哪裏像是玩玩而已的人?
他要真的想玩,早就玩了,沒必要等到現在。而且要真的只是玩玩,他沒必要把鐘念帶到他們面前來的。
每個圈子都有每個圈子要遵守的規則。
玩玩而已的人,到底是見不得光的人。
張航橋抿了抿茶,叫過邊上的助理:“之前是不是和一家報社約了采訪?”
助理說:“和晉城聯報的約好了,晚上八點半,就在隔壁包廂。”
鐘念不動聲色的聽着他們的對話。
張航橋掃了鐘念一眼:“鐘念晚上有事嗎?”
鐘念:“沒有的。”
張航橋:“待會吃完,一起吧,亦封,怎麽說?騰一點時間給我老頭子,沒關系的吧?”
梁亦封笑笑:“正好讓她可以多點新聞內容可以寫,我有什麽關系。”
張航橋哈哈大笑。
鐘念也低下頭,露出微末笑意。
等到用完餐,陸巍身體不好,便直接回了下榻的酒店。
張航橋也懶得挪房間了,包廂裏有會客廳,幹脆就把晉城聯報的記者叫了過來,鐘念和梁亦封坐在張航橋的對面,等着另一位記者過來。
梁亦封對于采訪沒有多大的興致,起身說出去抽根煙。
鐘念正在檢查錄音筆和采訪內容,聞言看了他一眼。
梁亦封抿了抿唇,說:“馬上回來。”
鐘念點了點頭。
等到梁亦封身影消失在自己眼前之後,她垂眸收拾着東西。
沒一會兒,張航橋的助理就帶了晉城聯報的記者進來了。
國字臉,穿着格子襯衣,皮膚偏黑,眉眼是港劇中的奸人長相。
他進來的時候臉上端着笑意,一看到鐘念坐在一邊,頓時愣住,“你怎麽在這裏?”
鐘念笑而不語。
張航橋問:“怎麽,鐘念,你們認識?”
鐘念說:“見過一面。”
張航橋領會到了,見過一面,不熟,沒交情。
他伸手:“坐下吧年輕人。”
陳國良見他們語氣熟稔,似乎認識許久……那他下午說的那些話,豈不是班門弄斧?自讨沒趣?
陳國良惴惴不安的坐下,心裏想着鐘念總不可能在他沒來之前說了許多壞話吧?她不像是多嘴的人,而且他也只是想要她的聯系方式而已……都是記者,她應該不會太為難他的吧?
事實證明,陳國良确實想太多了。
采訪過程相當順利,張航橋有問必答,陳國良準備的問題不多,因為來之前就被告知只有十分鐘的時間,所以他盡量挑簡單而又直戳中心的問題問,問完以後,張航橋看向鐘念:“你呢,這回是給你的獨家。”
鐘念淺淺一笑,她的笑顏落進陳國良的餘光裏,只覺得傾國傾城。
鐘念剛開始的問題還好,溫和而又簡單,越到後面,問的越是犀利,不僅是對于國內核能資源的問題,還關系到了國際核能資源問題,甚至還提到了幾個代表國家,問題相當專業,十分犀利。
但是張航橋臉上卻沒有任何不滿之色,相反的是,他眼裏閃過一絲贊嘆和驚訝。
他以為鐘念會和陳國良一樣問些看似直戳重心實則輕飄飄沒有一點攻擊力的問題,沒想到鐘念問的東西專業度極高,非常的有水準。
采訪結束,張航橋問她:“你是畢業就在同城晚報的嗎?”
鐘念說不是,“我在The Times工作了三年,今年才回國的。”
張航橋驚訝道:“既然在The Times工作了,怎麽會想到回來?畢竟國外的環境更好,對于你們媒體人而言,國外的環境更适合。”
鐘念收起紙筆,語氣铮铮:“總得回來報效祖國的。”
張航橋一時惘然,“現在像你這樣的年輕人,不錯了啊。”
現在出國的大學生很多,但是像鐘念這樣,在國外有這樣好的工作還毅然決然回來的,實在是少見。出國前大家都是一副——我肯定是要回國報效祖國的,但數年後,為了綠卡忙碌。
張航橋恍然回神,看向助理:“和亦封說采訪結束了。”
助理:“好的,我馬上去找梁總。”
助理看向陳國良:“陳記者,我帶你出去。”
陳國良還沒從鐘念在The Times工作的事情上回過神來,聞言愣愣的應了聲,也沒動作。
助理微笑着:“陳記者?陳記者?”
陳國良倏地回神:“在。”
助理說:“采訪已經結束了,我送你出去。”
陳國良拿起自己的包,“好的,謝謝,張會長,我就先走了。”
張航橋笑着看着他,沒說話。
陳國良離開之後沒到一分鐘,門口就被人推開,梁亦封走了進來。
鐘念在他靠近自己的時候下意識的聞了聞他的身上,沒有煙味。
聞完以後被自己的行為吓到,自己到底……在幹什麽啊?
鐘念,你剛剛的理智冷靜、咄咄逼人去哪兒了啊?
張航橋說:“采訪結束了,我也要回去了,明天要回南城,你呢,你怎麽說?”
梁亦封微低着頭,說:“我研讨會還有兩天,估計周五和鐘念一起走。”
張航橋點點頭:“行,那我就先走了。”
他站起身子,正好助理回來,拿了東西兩個人便走了。
梁亦封看向鐘念:“想問的都問了?”
鐘念點頭:“嗯。”
梁亦封:“好,鐘念,你欠我一頓飯。”
鐘念把東西放回自己的包裏,勾了勾唇,“我知道。”
梁亦封推開門,兩個人走了出去。
夜晚微風徐來,送來一股熱浪,七月的覃城,熱的像火爐一般。
上車之後,梁亦封開回酒店。
兩個人在電梯外告別,他去21樓,而她在16樓就下。
梁亦封:“我明天下午五點結束,地點就在覃城大學醫學院。”
鐘念站在電梯外,看着電梯裏的他,了然點頭:“我明天去哪裏找你。”
“明天見。”
“明天見。”
時間轉動,又是一天。天色由明變暗,夜幕低垂,月上柳梢,有的人早已沉沉入睡,有的人彼時方歸。
有的人與心愛之人告別,有的人以為這不過是尋常一天。
電梯門合上,遇見你以後,我從未這樣期待過明天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