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LiangYifeng
那個冬天,後來就沒再下雪。
梁亦封出院的那天豔陽明媚,行道樹上挂着青黃色的葉子,在風中簌簌作響。鐘念給他處理好手續之後,便和他一起回家。
這段時間裏,她退了租的公寓,把所有的東西都搬進了別墅裏。
只不過兩個人在別墅也沒住多久,新年就要來了。
鐘念已經很久沒有過年過了,電視臺二十五就放了年假,當天晚上,鐘念在家裏收拾衣服的時候,梁亦封就站在衣帽間的門口,目光幽怨地看着她的背影。
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哀怨情緒,鐘念抽空看了他一眼:“怎麽這樣看我?”
“真的不和我一起回家過年?”梁亦封第三百四十六次問道,臨近年關,梁亦封想要帶她回家見父母的心情愈濃。
也不是沒帶她見過自己的父母,她也曾經在自己家裏住了一年,梁家二老比喜歡梁亦封這親兒子還要喜歡她,但是身份變了,不一樣了。
他想帶她回去,然後一字一句介紹,說:“這是我女、朋、友。”
可惜鐘念是真的不好騙。
她語氣淡淡:“我和你回去幹什麽吶,舅舅今年也要回國過年,家裏還沒怎麽收拾,我總得早些回去收拾一下的。”
理由很正當,但是梁亦封就是不開心。
而他一般把不開心表達在……床上。
鐘念也深知他心裏的不滿,想想今晚又是最後一晚,乖的很,眼含桃花,溫柔的都要滴水了,在他的身下任他擺布。
梁亦封在她身下狠狠地撞擊,她學過瑜伽,身體柔軟度好,把她的腿折成“M”狀,她今天格外的乖,聲音又嬌又媚,在看不見的黑夜裏,她的聲音像是一劑春|藥一般,而她存在的本身便已令他失了智,更遑論是當下。
所以那晚,梁亦封跟個剛成年的人似的橫沖直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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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之後,梁亦封把她緊緊的摟在懷裏。
安靜無聲的夜晚沒有一絲光亮,心愛之人就躺在他的懷裏,她似乎是睡了,又似乎沒有,梁亦封輕聲地喚她:“念念?”
得到她含糊的一聲:“嗯。”
她似醒非醒,卻也自動自發地轉了個身,雙手抱着他,在他懷裏找了個舒适的位置,蹭了蹭。
這似乎只是一個非常尋常的夜晚。
往日他也在這裏安然入睡,但今晚又與往日截然不同。
心心念念多年的人在他的懷裏,室內的空氣裏還有歡|愛過後的味道,他低頭,在她的臉上輕輕、輕輕地吻。
她似微醒,唇齒間溢出暧昧的喘息聲。
“念念。”他又喊了聲她的名字,但房間裏只剩她綿長的呼吸聲了,梁亦封唇邊泛起溫柔的笑意,他心滿意足地抱着她,在她耳邊喃喃說了幾個字。
繼而他心滿意足的睡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隔天中午了。
梁亦封向來自制力強,每天起床睡覺的時間都是固定的,今天是唯一一天打破他生物鐘的窘迫時刻,但懷裏的人依然處于美夢之中,梁亦封原本想要起床,又不敢動彈了。
四層窗簾把室外的淺薄日光一并隔絕,一時之間晨昏難辨。
梁亦封伸長了手拿過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一看時間,已然是十點多了。
而鐘念依然深睡。
梁亦封雙手揉着她,揉着揉着就起了壞心思。
男人說到底,都是蔫壞兒的。
更何況是心愛的女人渾身不着一物躺在自己的懷裏。
鐘念醒來的時候,梁亦封已經在自己的身上撻伐了。
“嗯……”她艱難地睜開眼,“慢點兒……”
梁亦封便慢條斯理的動。
可他動的……也太慢了吧!
就差一點兒,就差那麽一點點,她就要到了,可他揉捏的正好,偏不讓她到,鐘念全身像是有無數只螞蟻在爬似的難耐。
她十指撓着他的背,媚眼如絲的求他。
梁亦封被她撓的也受不了了。
幾分鐘後,兩個人抱在一起打顫。
·
真正起來,都快是下午了。
鐘念今天下午還有事兒,舅舅沈良義今兒個回國,鐘念得去機場接他,之後兩個人一起回鄉下鐘家。
早在半個月前沈良義就給鐘念打電話了,他語氣開懷:“我買了很多東西回來吶,你媽肯定喜歡。”
“國內什麽沒有啊,非得國外帶過來?”鐘念嘆了口氣,她怕他太累,“您回來就行,非得帶那些東西幹什麽吶。”
沈良義語氣加重,“你懂什麽,我在這裏買便宜又好用!”年輕人和老一輩人之間最大的不同便在這裏。
年輕人相信網購,快捷購物,出去旅游大多輕裝上陣;
而老一輩人則截然相反,他們固執的認為買的不如家裏的,就連外地購買都比不上本地購買。
也說不上好壞,只不過是兩代人之間的消費差異罷了。
今天恰好是沈良義回國的日子,鐘念拉着行李箱就準備出門。
坐在沙發上一本正經地看報紙的梁亦封擡眸過來:“這麽早就走?”
“嗯,舅舅下午四點的航班到。”鐘念在玄關處邊換鞋邊說,“我得先去機場接他。”
梁亦封抖了抖報紙,輕咳一聲,不再說話了。
鐘念心裏大叫不好,她站在玄關處,遙遙看他,他低着頭,薄唇緊抿,室外淺薄日光細碎,傾數落在他的臉上,在他的鼻梁處投下一片陰影來。
這個男人,向來情緒不外露。
但在每個微不可察的細小變化裏,鐘念都能清晰的捕捉到。
因此此刻他的不開心、生悶氣,這類的悶騷幼稚行為,鐘念太清楚不過了。
她放下行李箱,雙手盤在胸前,幽幽地看向客廳裏幼稚至極的某人,說:“如果有時間,和我一起去機場接舅舅,好嗎?”最後的兩個字,她壓低了聲音,帶了一絲妥協和撒嬌意味。
于梁亦封而言,十分的受用。
他扶了扶鏡框,繼而一副十分勉強的神情看向她,語氣也是傲嬌得不行,“我看看,我晚上七點的班,似乎有點時間,行,走吧。”
“……”
鐘念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副冷冷的笑來,和他往常的笑,有七分像。
被看穿了的梁亦封摸了摸鼻子,眉梢吊起,“怎麽?”
“沒什麽。”鐘念自知論不要臉的能力,自己比不上他,于是果斷放棄。
她轉身打開大門,梁亦封拉着她的行李箱出來。
去機場的路上,藍天白雲,晴空萬裏,鐘念降下車窗,露出一條窄縫,涼風徐徐蹿進車廂裏。
馬路空曠,在晴好天氣裏,鐘念的聲音徐徐響起:“我暫時還沒有讓家裏人知道我和你的事情的打算。”
梁亦封的心,被這料峭春風吹得涼了大半。
饒是如此,他還要耐心問她:“為什麽?”
鐘念說話很慢,聲音飄散在風裏,支離破碎的:“等過了這個年吧。”
她語氣含糊不清的,似乎在遮蓋些什麽東西。
但梁亦封着實不太清楚,千帆過盡之後,到底還有什麽能成為他倆之間的羁絆。
梁亦封側眸睨她幾眼,正對上她的視線的時候,又被她巧妙躲過。
他心裏直覺不對,但鐘念不是好糊弄的那種人,他也沒法再追問下去。
等到了機場,鐘念拉着安全帶,垂眸,說:“我先過去吧,待會……”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繼而擡頭看着他,說:“我們當做是剛好遇到的吧。”
梁亦封蹙了蹙眉,顯然已是盛怒邊緣,他沉着氣,問她:“給我一個理由,給我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等見到舅舅之後你就知道了。”鐘念扔下這麽一句話,便跑下了車。
梁亦封被她丢在車廂內,看着她做過的位置,上面甚至還留着她的餘溫。他細細地揣摩她留下的那句話,末了,幡然醒悟。
似乎,沈良義,并不怎麽喜歡他。
可是……在梁亦封的記憶裏,他并沒有和沈良義有過任何的接觸。
梁亦封伸指揉了揉眉心。
煩,真煩。
他從未因為任何事而有過煩惱,人生中唯一的一次意外,叫——鐘念。而為了娶她,梁亦封必須接受所有的煩惱,并且妥善處理好。
誰讓她的滋味太美妙,嘗過就無法忘掉。
·
鐘念沒一會兒就接到了沈良義,沈良義內裏穿着黑色西裝,外邊套了件羊絨大衣,五十多歲的人了,依然帥氣翩翩。
鐘念低眉順眼地站在沈良義的身邊,他們兩個人的相處模式,是完完全全的長輩與晚輩的相處模式。
鐘念從未被鐘懷與沈薇指責過,他們夫妻二人的教育向來是放養模式的。
然而沈良義并不這麽認為,他一輩子當老師當慣了,喜歡說大道理,喜歡說教,在鐘念面前也不外如是,即便鐘念學業上好到無可挑剔,但他仍有說教的地方。
最值得說教的一點便是,鐘念的清冷性格。
沈良義不止說了百遍,鐘念每次都是聽話點頭,一副認真聽取的模樣,但說完之後,又恢複了往日的清冷,她連裝都懶得裝。
沈良義苦口婆心都喂了狗,于是又開始新一輪的說教。
這些年,鐘念最怕的人,就是沈良義了。
因此她每次面對沈良義,都格外的乖順。
沈良義拉着行李箱,問她:“你開車來了嗎?”
“沒,出去叫車就行。”鐘念跟上他的步子,聲音裏沒什麽情緒,像是機場外的涼風一般。
沈良義挑眉,“正好,我叫了人過來接。”
鐘念的腳步頓住,沈良義在國外待了大半輩子,他在國內可沒有什麽朋友。
難不成……他叫了……
注意到身邊的人沒有跟上來,沈良義站在出口處,老奸巨猾地轉過頭來,對鐘念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來:“哦,前幾天隋禹聯系我,于是我就說了我回國這件事,他今天正好有時間,我就讓他過來接我了。”
鐘念心裏的不良預感應驗。
沈良義單手支着行李箱,似笑非笑的看着鐘念:“怎麽這樣看着我?是不是覺得我又帥了?”
“……”
鐘念面無表情道:“沒有。”
沈良義誇張的嘆了口氣,繼而催她:“快,給隋禹打電話啊,問問他到了沒。”
鐘念慢吞吞地拿起手機,餘光裏,有人朝他們走了過來,鐘念眼皮一跳,繼而快速擡頭。同一時刻,沈良義也擡頭,兩個人,一個看左,一個看右。
左邊,梁亦封穿着鐘念挑選的藏青色及膝大衣,在料峭寒風中筆直地站着。
右邊,隋禹從他新買的越野車裏探出腦袋,一雙好看的桃花眼丹鳳斜飛、風流無限,他伸手,笑盈盈的同沈良義與鐘念打招呼。
沈良義拉了拉鐘念的衣袖,“隋禹到了,走吧。”
“啊……”鐘念回過神來,艱難的把視線從梁亦封身上挪了回來。
沈良義疑惑地看着她:“發什麽愣呢?”
隋禹的車緩緩開到二人面前,他下車,殷勤的給沈良義把行李箱放進後備箱,沈良義也喜歡他喜歡的不行,兩個人上了車。
車門敞開,身後的車不忍等待,催促的鳴笛。
沈良義探出腦袋:“小念?走啊。”
鐘念慌忙的從梁亦封身上收回視線,她做了個口型:“手機聯系。”便上了車。
上車之後,鐘念透過後視鏡看到了站在機場外的梁亦封。
春寒料峭,凜冽寒風吹起他的衣角,他一個人孤獨地站着,臉上沒有什麽情緒,薄唇緊抿,眼裏……眼裏像是裹了一層冰霜一般。
車廂內的兩個人談笑風生。
鐘念苦笑,她也沒有辦法的,畢竟舅舅……實在是不喜歡梁亦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