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包廂牆壁挂着的液晶顯示器上, 恰好換了一首旋律激昂的歌曲。拿着麥的兩個男生紮着手、仰着脖子, 激情嘶吼,十分投入。

其他玩真心話大冒險的人,也雙眼放光地盯着茶幾上旋轉的啤酒瓶, 沒人注意景辭和贏驕坐的角落。

景辭愣了一下,臉瞬間紅了。

贏驕忍笑, 懶洋洋地将頭擱在他的肩上,擡眸看着他:“跟你說話呢, 怎麽不回答?要我再說一遍?”

他的發梢輕輕蹭過頸窩的皮膚,帶來一陣酥酥麻麻的癢。景辭的身體一顫,伸手就要去推贏驕, 卻忘了自己手裏還拿着豆奶, 手指一張開,豆奶瓶一下便掉到了沙發上。

景辭連忙伸手将瓶子扶了起來,這才發現豆奶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喝完了。

他雙手微微發顫, 想要離贏驕遠一點, 然而他左邊是沙發的邊緣,壓根沒有可以挪動的地方。

景辭輕輕呼出一口氣,努力平複自己絮亂的心跳, 冷聲道:“你往旁邊挪一挪。”

贏驕的目光在他發紅的臉頰上轉了一圈,一笑,意思意思地動了一下,沒再去撩撥他。

他伸手把景辭手裏的空瓶接了過去,叫來服務生, 又給他換了一瓶新的。

接下來的時間,景辭都有些心不在焉,他沒再參與真心話和大冒險的游戲,而是捧着一瓶豆奶窩在角落裏,偶爾吸一口,偶爾發呆。

十點多的時候,女生們陸續離開了。

男生們卻還沒玩夠,幾個人提議晚上幹脆通宵算了。何粥也不想回家,不然他媽又要抓着問他學習的事,十分幹脆地答應了,去前臺續了時長。

又一瓶豆奶喝完,景辭已經徹底整理好了情緒,臉上再也看不出任何異樣。他低頭看了一眼時間,差不多快十一點了。

景辭十分注重休息和保護眼睛,每天十一點睡覺鈴一響,他必然會上床睡覺。打手電趴在被窩裏看書什麽,對他來說壓根是不存在的。

這會兒他已經有了點睡意,但看其他人都是興致高昂的模樣,他也不好意思閉眼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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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将到了嘴邊的哈欠憋回去,景辭擡起手指蹭了下眼睛,默默在心裏背數學公式,以此想讓自己清醒一點。

贏驕一直用餘光關注着他,第一時間就看到了他的小動作。

他微微側過身,掏出手機,在群裏發了條消息——

【驕】:你們玩,我跟景辭先走了。

何粥正在喝可樂,感覺到手機震動,掏出來一看,差點一口噴了出來。

該來的總算是要來了嗎?

何粥猶豫了一下,斟酌着詞句,發消息——

【何家你大爺】:你和景辭?你回家,景辭也回家?

【驕】:不,是我和景辭一起回家。

【彭程程】:……

【何家你大爺】:你……你實話說,是我想多了,還是你心裏有什麽不純潔的打算?

【鄭闕不正确】:驕哥,你來真的?

贏驕嗤笑,一手拎起外套,一手打字——

【驕】:多吃核桃,少意淫。

【驕】:走了。

【何家你大爺】:你确定不會獸性大發,趁着夜黑風高幹點什麽不是人的事兒?

【驕】:……

【驕】:滾。

贏驕把手機放進兜裏,推了推眼睛都快要眯起來的景辭:“走了,跟哥回去睡覺。”

景辭一個激靈,擡起頭看他。

“不是,”贏驕扶額,無奈道:“我的意思是,咱倆找個地方睡覺。”

好像還是有點不對勁。

贏驕在心裏艹了一聲,一笑:“總之,就是去睡個覺,你懂吧?”

他是淫者見淫,實際上景辭根本沒想那麽多。

景辭攏了一下身上的校服,搖頭道:“我不困,不用了。”

“不困?”贏驕失笑,頭點的都快像小雞啄米一樣了,還不困。

“走了。”贏驕握住他的手腕,拉着他站了起來。

一屋子的人頓時看向他倆。

贏驕沖他們笑笑:“我家裏有點事得回去一趟,順便帶景辭走了,你們好好玩。”

幾個男生紛紛點頭——

“沒事,沒事,驕哥你自便。”

“妥了!咱繼續唱!”

“驕哥拜拜!景辭拜拜!”

贏驕拉着景辭,一路走出了包廂。

景辭不想跟他在同學面前拉拉扯扯的,一直等到包廂門關上了,這才掙開了他的手。

“我不回去,”景辭微微垂眸:“我今晚要跟他們一起通宵。”

贏驕伸手攬住他的肩頭,帶着他一起往前走:“通什麽宵,明天不過了?走吧,去我家住一晚。”

“不用。”景辭一矮身,從贏驕胳膊下鑽了出去,他拒絕,口氣十分堅定:“你回去吧,注意安全,我進去了。”

贏驕看着他的背影,在心裏嘆了口氣,大致明白他在想什麽了。

景辭看起來随和,但實際上卻是一個将自己和其他人的距離拉得很遠的人,去別人家睡覺這種事對他來說太親密了。

“不去我家,”贏驕兩步追上他:“咱們找個酒店行不?”

他将景辭往外拽:“你今晚不睡覺,明天就沒精神,馬上就是數學聯賽了,浪費一天就少一天。”

景辭正打算推開他的手登時一頓。

贏驕繼續道:“今晚好好睡,養足精神,明天下午咱們一起回學校自習,行不行?”

“先等等,”景辭拍了下他的手背,示意他放開。

還是不答應?

贏驕啞然,這脾氣怎麽就這麽犟呢。

他剛想再說點什麽,就聽見景辭道:“我書包還在包廂裏。”

贏驕立刻明白他這是同意了。

“你在這等我,別亂跑。”贏驕擡手把校服拉鏈往上拉了拉:“我進去幫你拿。”

兩個人出了ktv的時候,已經将近十一點半了。

第一次跟景辭一起睡,贏驕本來想找一家環境好一點的酒店。哪怕不是五星級,起碼也要四星級吧。

奈何學校周邊根本就沒有這樣高大上的地方,只有一個個豎着五彩燈牌的小賓館,看一眼簡直要閃瞎眼睛。

贏驕帶着景辭在大路上走了一圈,實在是找不到星級酒店,只能無奈地挑了家看着比較順眼的走了進去,要了一間雙床房。

“什麽味道?”贏驕一進門,就蹙緊了眉,他轉向景辭:“你聞到了沒?”

“你……”景辭看着他,欲言又止。

“怎麽了?”

“你家不是在附近嗎?”景辭把窗戶開了一條小縫,用通風來放房間裏的黴味,問贏驕:“你不回家?”

剛剛在前臺的時候他就想問了,奈何贏驕的速度太快。等他反應過來,兩個人已經進門了。

贏驕:“……”

糟糕,大意了。

景辭開了床頭燈,将書包端端正正地擺在床頭桌上,轉頭對贏驕道:“你家裏有事?現在都快十二點了。”

“那什麽……”贏驕含糊了一句:“也沒什麽事。”

而後迅速地轉移了話題:“你有換洗的衣服嗎?”

他這麽一問,景辭這才想起來,自己洗完澡後沒東西換。

“你等等我,”贏驕轉身,拿了一張房卡揣進兜裏:“我剛剛在附近看到一家便利店。”

不等景辭回答,便匆匆出了門。

便利店就在樓下,還是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贏驕只用了不到五分鐘時間,就提着一個塑料袋回來了。

“你的。”他把東西往床上一放,從塑料袋裏掏出一個藍色包裝袋扔給景辭:“去洗澡吧。”

景辭接住一看,是一包一次性內褲。

他臉頰發熱,連贏驕為什麽不回家都顧不上追問了,腳步匆匆地進了浴室,關門的時候,腳底還不小心打了個滑。

贏驕沒忍住笑了一聲,直到耳邊聽到了淅淅瀝瀝的水聲,這才拿着煙出去了。

鑒于上次的經驗,他沒敢呆在屋子裏,萬一到時候控制不住,把景辭吓跑了就壞了。

贏驕站在走廊裏抽了支煙,又去前臺的沙發上坐着玩了會兒手機。估摸着景辭差不多完事了,這才回了房間。

他時間掐的正好,景辭剛好洗完,正拿着毛巾在擦頭發。見到他,手上的動作一頓,微微轉過身:“我洗好了。”

“行,那我去了。”贏驕把塑料袋裏的另一包一次性內褲拿出來,轉身進了浴室。

景辭看了看自己手邊拆開的藍色包裝袋,剛想忍着臉熱問他怎麽買了兩包。猛然想起那天在贏驕家的對話,沉默了一瞬,而後憤憤地抿了下唇,迅速将那包內褲塞進了書包的最裏面。

贏驕出來的時候,景辭的頭發已經吹幹了,順手把吹風機遞給了他:”給。“

贏驕最不耐煩做的事就是吹頭發,不過遞吹風機的人是景辭,那就另當別論了。

他開了最大檔的熱風,胡亂吹了兩下,摸着頭發已經不滴水了,便關上了吹風機。

“睡吧。”贏驕随手将毛巾挂到衣架上,沖景辭一笑:“早困了吧。”

景辭一怔:“你怎麽知道?”

贏驕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看到的。”

說着,他走到門口,關了頭頂上的大燈,只留下兩盞床頭燈。

屋子裏一下子暗了下來,景辭掀開被子,正準備往被窩裏鑽,贏驕忽然開口道:“你有沒有什麽特別的睡覺習慣?”

景辭聞言,疑惑地轉過頭:“嗯?”

他以為贏驕是在擔心他有什麽不良的習慣,認真承諾道:“你放心,我睡覺不打呼嚕的。”

贏驕沒憋住一樂:“誰問你這個?”

他頓了一下,十分自然地道:“我是問你有沒有裸睡的習慣。”

贏驕看向景辭:“有的話你随意,我一點都不介意。”

景辭:“……”

景辭羞憤地一頭鑽進了被子裏,幾秒鐘後悶悶道:“我沒有。”

贏驕忍笑,繼續道:“你看我都這麽大方了,你是不是也應該大方點?我裸睡可以吧?”

床上正在調整姿勢的那一團登時僵住了,幾秒鐘後,景辭從被子裏伸出一只手,啪的一聲按滅了床頭燈。

贏驕調戲了一番景辭,心情大好,脫鞋上床,正要關燈,隔壁忽然傳來一陣響亮的叫床聲。

音調之高昂、語氣之激烈,以至于贏驕一度以為是誰挨了打。

贏驕:“……”

贏驕咳了一聲,問景辭:“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景辭連片都沒看過,猛然聽到這麽一出現場版的,還是跟贏驕一起,頓時又是尴尬又是害羞,差點沒燒起來。

他僵硬地點了點頭:“聽到了。”

贏驕蹙眉,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艹,這什麽破酒店,都不隔音的嗎?”

不止是他們,其他房間也同樣聽到這個聲音。

不一會兒,走廊裏就響起了咳嗽聲和重重的腳步聲,顯然是在提醒那對男女收斂點。

然而不提醒還好,這一提醒,隔壁反而叫的更響了。

景辭的臉已經紅的快要滴出血來了。

他爬起來撕了一小片卷紙,揉成圓圓的一團,往耳朵裏塞了一個。見贏驕看過來,尴尬地道:“你……你也要嗎?”

早知道會碰到這種事,他寧肯在ktv的包廂裏打地鋪。

“別弄這玩意兒,”贏驕翻身下床,将他耳朵裏的衛生紙拿了出來:“對耳朵不好,放心,哥有辦法。”

他哼笑了一聲,拿起手機用指紋解了鎖。

從小到大,除了景辭,就沒誰能讓他忍,何況還是這樣故意擾民的。

以贏驕這個脾氣,景辭十分懷疑他能做出直接過去敲門,然後微笑着讓人家辦事小點聲這種事。

他連忙下床攔住他:“別去了,我們再忍忍……”

“放心。”贏驕打開一個音樂軟件,一邊在搜索框打字,一邊道:“小看哥了不是,治他們還用得着出門?”

他在門口站定,将手機調到最大音量,點了一下播放按鍵。

一秒鐘之後,清脆的童音響徹整個三樓——

“爸爸的爸爸叫什麽?

爸爸的爸爸叫爺爺。

爸爸的媽媽叫什麽?

爸爸的媽媽叫奶奶。

爸爸的哥哥叫什麽?

爸爸的哥哥叫伯伯。”

………………

剛剛其他人用了無數方法,都無法阻止的嚣張叫床聲,瞬間戛然而止。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贏驕:實不相瞞,其實我一直有裸睡的習慣,不信我脫給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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