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追求一只中年狐貍

第三章

頭痛欲裂,果然宿醉要不得,被窩好溫暖,反正遲點上班也沒事,最多被謝炎噴一次火,翻個身繼續睡,我翻、我翻,恩?怎麽翻不過去?這種被什麽東西捆住了的感覺……

“醒了?”從我頭頂傳來一個熟悉的好聽聲音。這種感覺,加上聲音傳來的方向,結合Lee叔我這麽多年的床上經驗,得出的結論是,我被人抱在懷裏?!一般來說,就算昨晚我酒後失德了,除了柯洛這個例外,應該是我抱着美少年吧?這什麽情況?

按一般419流程來說,一夜風流後我會下床沖個澡,穿上衣服,和美少年客套幾句,然後看昨晚的滿意度有沒有到需要二次約炮的程度,來決定要不要留張名片,接着潇灑離場。

且不說這套流程我已經快大半年沒做有些生疏,冬天早晨的冷意、溫暖的被窩、溫柔的懷抱,我發現自己莫名其妙的一點都不想起來。

正想着,突然被人翻了過去。=口=

這美少年力氣好大。

一擡眼,我的心涼了半截,“淩……淩夏?!!!!”我瞬間調動所有還沒有驚吓到當機的腦細胞,拼死回想自己昨晚有沒有把這個暴力美人怎麽樣,我的人生清單上還有很多事沒有做完,一點都不想被灌水泥然後填江啊啊啊!真是一時間差點老淚縱橫。

“怎麽?”他沒有笑,但聲音不像生氣的樣子,我略略放松下來,“這是哪兒?”“我家。”居然沒有把我扔在路邊,我心裏莫名好生感動。不對,我突然想到一個可能,老臉一僵,小小幅度動下腰,仔細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體,松了一口氣,這個暴力美人也沒有把我怎麽樣,不是我自戀想太多,實在是現在的情形太詭異。臉上好像有點痛,自己拿手戳了戳,好像有點腫……突然福至心靈,想起了昨晚喝醉時候的事,居然又丢人了,老天爺這是在玩我麽,如果見到一個美人就要丢臉好多次,我下半輩子還怎麽活得下去!

只是奇怪的是,淩夏和我初見他時有些不一樣,那麽嫌棄地大力拍我,卻把我醉酒的我帶回家,重點是還和他一床,怎麽看都很詭異,記得第一次見他,沖擊視覺的淩夏中國風的長相,頭發略長,發色如漆,光澤如玉,身材高大俊美,表情沉靜。氣勢卻咄咄逼人,訓起盧餘來絲毫不給他留面子,我當時曾腹诽他把持一切的态度太過明顯,喜怒不加掩飾皆形于色,還告誡過盧餘要留個心眼。今天見他當然依舊美貌,板着臉,卻莫名讓我感覺到了和善,真是難得我有看走眼的時候,像是柯洛,在LA認識不久我就看清了他的純情和固執,只是,我沒有料到,他是那麽純情、那麽固執,硬生生用了一身傷才看清楚,算了,不想他。

“在想什麽?”大概是見我許久沒出聲,淩夏問道。

“在想,你怎麽和我初見你時不太一樣。”我側過身看着他的臉回答,真的是好帥氣的皮相。

“盧餘告訴過你,我們幫派正在洗白吧?”他居然開始認真回答我,弄得我也認真起來,端出專業律師範兒,雖然地點有些不太對……盯着他的臉嚴肅地點頭,“我算是盧餘半個老師,我十四歲入幫,半生都在幫中做事,又受當年老大所托照看盧餘,你是盧餘的朋友,自然知道盧餘的性格,我不替他狠一點,怕是位子都保不住,現在洗白很順利,盧餘也已經能獨當一面,我只需要負責洗白這邊主公司的運營,自然也就不用時時耍狠。”

原來是這樣,他也挺不容易的,不過應該也很有成就感吧?調教好了一個黑幫二代還成功洗白什麽的,居然還這麽早就“半退休”,雄雄妒火在我心中燃燒。

“為什麽告訴我這些?”突然驚覺我只想起了醉暈前的事,但還是沒弄清楚我們怎麽會睡一床,“還有,為什麽我們……”,我用手指了指我們同床共枕的狀況。

“因為你很有趣,我想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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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天!霹!靂!我發誓再也不在舒念看肥皂劇的時候在一邊嘲笑劇情了,這種神奇的展開簡直就是肥皂劇之神給我的報複!在美國這麽些年都沒有信仰宗教的我,第一次想到要不要找個教堂忏悔一下。而且,這句話充滿了槽點,“你很有趣”簡直是最差勁的告白臺詞沒有之一,居然還微微翹了下嘴角,一秒鐘!然後接着“我想追你”用這種面癱語調板着臉說出來又是想怎麽樣?敢不敢堅持笑着說完這句話!不過,诶嘿嘿嘿,老子真是行情看漲嘛,不管是什麽理由,被美人追求總是讓人虛榮心無比滿足,特別是在失戀之後。

“有趣?”當然,對這個我還是很不爽的。

“嗯,表情,很好玩,生命力也很頑強”他頓了頓,似乎在找個形容詞,“像狐貍,也像蟑螂。”

我不該問的……狐貍還符合我的品位,蟑螂算是什麽!虧他回答得那麽認真,如果是戲弄我的話,簡直是就是影帝!我有些生氣,但奇怪的是,就算我在生氣,也沒有想起身走人。

溫暖的觸感傳來,淩夏用手揉了揉我的頭發,然後兩手把我摟近了懷裏,這個姿勢太過溫情,而且我一把年紀的人了,卻被用安慰小孩子的動作對待,心裏有些別扭。

“淩二當家,別開玩笑了!”該死,黑幫的人力氣都這麽大麽!

“我沒有開玩笑。”

“就算你是認真的,我可沒有答應你,再說,我這一把年紀的人了,你的動作很不妥當!”

“我比你還大一歲,別害羞。”誰害羞啊!我縱橫LA鈣圈的時候你還嫩着呢!而且淩夏居然比我大,上天真是厚愛他,一點都看不出是這個年紀的人。

淩夏低頭吻了我的額頭,我老臉一紅,他看着我說,“李莫延,我們都不是年輕人了,我追求你,是對你有好感,也是想找個人安定着過,答應我如何?我不會讓你後悔的。”

好久沒有人叫我的名字,有些恍如隔世,這些年只有柯洛在LA時叫過,卻是教我發了一場噩夢,原因也在此,當時不确定舒念是否活了下來,一聽自己的名字,總想起舒念,還有遠走他鄉的母親、賣掉弟弟最終也賣掉了我的生我的男人,噩夢連連,所以不準人喊,一喊我必翻臉。這麽想來,我真是在柯洛身上給了太多例外。

我很少回頭看,我這半輩子,太過曲折,可要不是這些際遇,我也許活不到成人,也許會成為我那貧窮家鄉田中耕作的貧農,也許會是出鄉打工的工薪階層,我現在的生活,是我獨自一人在異鄉拼搏多年的成果,就算敗走回國,我仍然維持了我的生活,那是當年抱着弟弟喂食的小男孩窮盡想象都無法企及的生活,我無法不為自己感到驕傲。

與此同時,我也無法不感到孤獨,就算我一直挺直腰杆、衣着光鮮于人前,那些讓我軟弱的回憶卻一直如影随形,總能找到我脆弱的時候,潛入我的夢境,給我致命一擊。我一直否認我需要被照顧,還需要被照顧、還需要愛的,是那個黑黑瘦瘦的小男孩,他沒有能力追上載着母親遠走的車,沒有能力護住被賣掉的弟弟,最終被賣掉被抛棄。但柯洛讓我明白,其實那個骨子裏渴望被愛、被照顧的,不只是那個小男孩,也包括這個已經看似油鹽不進百毒不侵的李莫延。所以才會在柯洛說出“莫延,我來照顧你吧”的時候怦然心動,然後呢?是刻骨銘心的痛,是執迷不悟的追求。當聚光燈終于打在我身、當近乎瘋狂的熱度退去,我才驚覺,我不能和他在一起,否則我的餘生必将糾纏于泥淖之中,我的記性太好,光是柯洛那一聲聲對舒念的告白,就足以把我逼瘋,最醜陋的懷疑嫉妒會毀了我,支撐着我李莫延堅持活過三十八年的自尊,不允許我這麽對自己。

淩夏溫柔地擦幹我的臉,溫柔地吻落在眼睛,“相信我,莫延,我不會抛下你,不會讓你失望。”

“好。”我聽見我自己這麽說。

我驚訝于我在他面前的所有不同尋常反應,明明只是知道名字的陌生人,卻帶着令人無法自拔的溫度,但這感覺不壞。我有自知之明,沒有什麽值得他謀求,也許是我想要轉移視線,也許是他表現得太過認真溫情,相信他,也許就不用再漂泊,最差的結果,也不過是傷心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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