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月黑風高殺人夜。

昏暗的屋子裏，一支蠟燭豎在正中間的一張烏木桌上，火光搖曳。一群留着長發梳着古代男子發式穿着白色道袍的人湊在一起商量着什麽，他們的臉被蠟燭映亮，顯得神秘詭異。夜風呼嘯着吹過，窗外的竹子發出“沙沙”的聲音，斑駁陸離的影子透過窗戶投在房間的青石地板上，像一只只張牙舞爪的怪物。

“好樣的！就是這樣！”正對着床子的那個人一拍桌子站起來，肥胖的身子因為興奮而微微顫抖。

“咔擦”天邊一道雷閃過，雪亮的光芒照亮了他的臉，只見他圓圓胖胖的臉上，滿是猥瑣的笑容。

“不行！”有人連忙站起來反對，“你們怎麽可以這樣？這太損了！我不想去！”

“咳咳。”稍微蒼老點的聲音，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站起來，正是朗月派的掌門老頭，他很嚴肅地開口：“金戊師弟，此乃關乎我朗月一派後續之發展，你定要盡己之全力，完成此次測試。”

那被稱為金戊的身材勻稱的人閉口，郁悶地坐了回去。

“想想金戊師弟變成那個樣子……噗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肥胖身子的人開始狂笑起來，笑得胸前兩坨肥肉上下甩動。

坐在胖子旁邊的人斜眼看着胖子全身狂抖的肉，聲音細細：“其實我覺得，金乙師兄更适合去。”

胖子正是金乙，他停止狂笑，一巴掌打在身旁的人腦袋上：“小丁，你想死咩？”

金丁被打得腦袋磕在桌上，悶聲不說話了。

此時坐在這幽暗屋子裏的這一群猥瑣的人正是朗月派現任主事長老，老一到老五分別叫“金甲”、“金乙”、“金丙”、“金丁”和“金戊”。金甲即是朗月派的現任掌門。而他們此刻，正在讨論隔壁屋子裏睡覺的那群即将或入門或被淘汰的年輕人精神力測試的內容。

真不知道這群傻缺老頭子會想出什麽樣的損辦法。

又是一道雷光閃過，屋內五人齊齊消失在原地。

“呼嚕——”“呼嚕嚕”“籲——”呼嚕聲此起彼伏，一屋子的人經歷了一場體能測試後都稍微有點累，睡得格外熟。

文刀除外。他把眼睛睜的大大的，嘴裏小聲念叨着：“心靜自然涼，心靜自然涼，心靜……”

這一間大屋子豎了四道大屏風，将屋子分成五個隔間，每個隔間中放置三張高低床，恰好夠睡今天體能測試選□的三十人。至于文刀，則是享受特別待遇——掌門特地在靠窗的牆邊給他加了張單人床。

這樣的區別對待讓整個屋子裏的一群大老爺們都覺得分外不爽，一個二個都用眼刀咻咻往文刀身上紮，并且約好了似的，集體孤立他。

好在文刀平時裝逼裝慣了，對這種情況也能保持那張憂郁臉波瀾不驚。只是心裏微微有點郁悶。

到了睡覺的時候，郁悶更甚。

有什麽比讓一個性取向正常的男人睡在一群又香又軟的女人中間卻不能有所動作更令人抓狂呢？

那就是，讓文刀這麽一個二逼純GAY在一群散發着濃厚男人氣味的健壯大老爺們中間躺着。

文刀腦子裏開始跑火車，胡思亂想心猿意馬，想着想着想到了東方木離的美男模樣，加上在鼻端萦繞不絕的濃厚男人氣味，他很無恥地翹了。

“心靜自然涼……涼你妹的！”文刀在念了N遍之後，發現自己下面某個地方依然高高挺立，終于放棄以自己頑強的意志力來對抗欲念，他四下裏看了看，确定所有人都睡得很死的時候，将手悄悄悄悄，探了下去。

反正人那麽多，就算有氣味他們也不一定猜到是自己。

“唔~”文刀幸福地哼哼一聲，半眯起眼睛，很是享受。

“咔擦——”一道炸雷在窗邊打響。

上次被雷劈的記憶還在腦海深處，文刀被吓得手一緊，一把捏住了自己的那啥，然後……

“啊！”慘叫聲洪亮但短促，他連忙咬住被子，松開手，眼睛裏霧氣彌漫，疼的。

這時候，門“吱呀”一聲打開，五道影子“咻咻”閃了進來。文刀迅速将手從被窩裏拿出來，繼續咬着被窩警惕地看過去。

只見其中一道胖胖的黑影手上拿着一只吸管樣的東西，游走在床鋪之間，在每個床頭停頓片刻。

他在做什麽？文刀好奇，睜大了眼睛。

那人從文刀床邊走過，一身白衫。他停在了離文刀最近的那張高低床上，将手中的吸管塞進嘴裏，對着床頭吹出一陣白煙。

床上立刻傳來沉重的呼吸聲，很明顯那人進入了極深的睡眠狀态。

我勒個去，這不是古裝武俠劇裏面爛俗的狗血道具——迷魂煙嗎？文刀靜靜地注視着那個人，看着他走遠，舒了一口氣，沒被發現。

等那人順着走遍所有床鋪之後，另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那個叫文刀的年輕後生，迷暈了嗎？”這是金甲。

“哎呀，忘了。”是金乙的聲音。

接着，那肥胖的身體慌裏慌張朝着文刀的床挪來。正當他拿出吸管對準文刀的臉的時候，文刀突然睜開眼睛，含住吸管的另一頭，使勁吹了口氣。

只見金乙那龐大的身體晃了幾晃，直直栽倒。

文刀借着不明亮的月光看到金乙的肥頭大耳朵，突然覺得嘴裏吃了生豬油一樣的惡心。

“二師兄你在做什麽？”金丁小聲聞訊着走過來。

文刀連忙閉眼，同時發出綿長的呼吸聲。

金丁看到地上躺着的金乙，用氣聲道：“不好了，二師兄吸入了噩夢煙，昏睡過去了。”

“算了算了管他的，只要所有人都吸了那煙就行。”金丙說着，走出了房間。

金丁見自己的師兄師弟都離開了，便撿起地上的金乙，祭出自己的仙劍，從窗戶飛了出去。

文刀睜開眼睛，深棕色的眸子在暗夜裏顯得異常黝黑，幽幽地閃着光芒。噩夢煙，那是什麽？

雨後的空氣中彌漫着草木的芬芳，天氣濕潤清涼。這座半島上植被繁茂，覆蓋了大半的地盤。這裏有整個修真界人境內最美的月景，加之朗月派的根基就在此地，故而稱之為極月半島。

朗月派是人境三大修道門派（朗月派，青城派和飄渺閣）之首，占據着人境西北部分的大塊地方。總體來說，朗月派的地盤可以分為三大部分：第一部分是極月半島，這裏的自然條件最好，是朗月派現任長老，掌門以及門下衆弟子的居住地；第二部分是望月森林，是為修煉場所，森林裏有不少妖獸神出鬼沒，不過大多無害；第三部分是摘月山，山頂有一座高塔，是朗月派的禁地，隐退長老們居住的地方，塔的四周有極強的禁制，強制闖入者會立刻被震地玄雷給轟得骨頭渣子都不剩下。

朗月派下面又分三門：踏月門，摘月門和望月門。門下弟子資質依次遞減，踏月門下盡是鬼才天才，資質奇佳；摘月門下則是資質中上的弟子；至于望月門，那就是資質最差的弟子所待的地方。資質不同，所要學習的東西也就不同。踏月門由金甲，金乙和金丙教授朗月派的頂級法術和修真方法，摘月門由金丁管理，教授修真界普通道法，望月門則是由金戊管理，基本上處于流放狀态，最多就教授一些呼吸吐納之法，有助于延年益壽。

由于資質有別，踏月門下弟子一般在望月門弟子面前都是橫着走的。

此刻，踏月門下大弟子，整個朗月派年輕一輩中最傑出的修真者木青，正神清氣爽地站在逐月樓——即通文刀所住的那棟樓前，中氣十足地吼道：“地震啦，起床啦——”

逐月樓裏漸漸嘈雜起來，那群昨天還雄糾糾氣昂昂的大老爺們們一個二個有氣無力，頂着幾乎能遮掉半張臉的巨大黑眼圈從樓裏跑出來，頭發淩亂胡茬亂冒衣衫淩亂。很顯然，他們昨晚上睡得很糟糕。

在這群人中，文刀格外顯眼。他依舊穿着那件黑襯衫，依舊是一頭亂翹的頭發，依舊是一張憂郁深沉的俊美臉龐。正因為他的一切依舊，所以他異常突出。

木青的眼神在文刀身上停留了四五秒後才移開，他笑意盈盈地問：“大家昨晚睡得好嗎？”

“好你妹啊！”有人直接就破口大罵了，“老子長這麽大沒做過那麽恐怖的夢，吓得老子都快尿床了！他媽的這是什麽兇宅？老子要換地方，不住這裏！”

旁邊立刻有人附和：“就是就是，我們也做了一宿的噩夢。”

木青也不惱，頗有氣度地笑笑，說：“你們數數，現在一共有多少人哪？”

文刀低聲道：“肯定是三十一個人，傻逼吧你？”雖然說他沒有做噩夢，但大青八早的起來，起床氣還是有的。尤其是被人當做傻逼以“地震了”的名頭騙起來。

事實證明，傻逼的人是文刀。

加上文刀三十一個人中，此刻只有十六個人站在這裏。

大家夥都不明所以，看着木青。

就等你們好奇的眼神！于是木青繼續很有風度地笑着說：“昨天晚上，是我們的第一輪精神力測試，現在站在這裏的人，就是過關者。至于裏面的其他朋友，我們會很快将他們送回原處。”

衆人唏噓不已。

就在這時候，白衣胖子金乙腳踏玄色仙劍禦風而來。他衣袂飄飄肥肉晃晃，胖乎乎的圓臉上頂着兩個同樣巨大的黑眼圈。

玄色仙劍停在衆人頭頂上，金乙那碩大的身體從仙劍上吃力地躍下來，落到地上濺起一層水花。他腳步虛浮，向前走了幾步，說：“恭喜各位通過精神力測試第一關——膽量測試。昨天晚上我對你們使用了本門秘寶噩夢煙，能夠讓你們産生幻覺從而看到自己內心深處最害怕的東西，經歷你們最恐懼的事情。你們現在站在這裏，就證明你們有足夠強的勇氣能夠克服自己的恐懼，脫離自己給自己編織的噩夢！你們都是好樣的！”

文刀看着金乙那兩片一張一合的肥厚嘴唇，胃酸上湧。奶奶的，怎麽會跟這麽一個人不小心間接親了個嘴呢？

金乙眼神掃過在場衆人，最後定格在文刀身上。

文刀以為他想起昨晚上的事情，吓得菊花一緊。

沒想到金乙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稱贊道：“好樣的少年！我看你竟然沒有一絲疲倦的神色，看來你毫無恐懼之物！好！哇哈哈哈哈……”

衆人又是一陣唏噓之聲，看向文刀的眼神起了一番變化。

文刀目光落在金乙胸前那兩大團随着狂笑而顫動的肥肉上，胃酸繼續上湧。

看來這胖子完全不記得前一天晚上自己把那個什麽噩夢煙吹回他嘴裏的事情……文刀邊惡心邊松了口氣。

就這麽稀裏糊塗，文刀的精神力測試第一關就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