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九層。
出乎意料的,第九層的試煉塔沒有各種各樣的妖獸,沒有奇怪的幻境,沒有極端的冷熱。總而言之,它就是一層塔而已,普普通通,就像人間界正常的觀光塔——磚黃色的四壁,狹小的窗戶刻畫着外面藍色的天空,好像一張陳年的畫。
東方木離松手,不着痕跡地向旁邊挪了一步,輕蹙眉頭說:“他跑了。”
文刀眼色一暗,但立刻擺出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誰跑了?難道這塔裏關的是你親戚?”其實現在的文刀已經對這層塔可能出現的妖魔鬼怪毫無興趣了,他唯一在乎的,是身邊的這個人,呃,這只聖獸,對自己的看法。
更出乎意料的是,東方木離竟然點頭了。
文刀不明所以地問:“你幹嘛點頭?”明顯他剛剛問問題的時候自己也心不在焉。
“東方曜夜。”東方木離揮動着那雙黑色的巨大翅膀騰空而起,四下看了看後擡頭盯着塔頂的那個散發着詭異白光的,類似于一個天窗一樣的出口說:“這裏的禁制已經毀了,只要飛出去就行。”
自始至終,東方木離都沒有再看文刀一眼。
文刀裝作什麽事情都沒發生的樣子,召喚出寒月,跟在東方木離身後徑直飛出了試煉塔。毫無阻力。
正午的陽光明亮得令人眩暈,藍天白雲深綠的峰巒,白色的試煉塔靜靜地伫立在摘月山巅,古樸詭異的花紋在陽光下鮮能辨認。有風吹過,山上的樹葉泛起一陣淺綠的浪濤,“刷刷”的聲音讓人格外舒爽。
突然就覺得有種格外不真實的感覺,文刀俯視着塔頂——那裏明明沒有任何出口,但他卻的的确确從塔頂出來了,雖然後來有東方木離的幫助,但那種九死一生的感覺,鮮明地刻在心底。
“文刀?!”塔底傳來人欣喜的聲音,更确切地說,是驚訝加狂喜。
“我在這裏。”被那個人聲音中的激動感染,文刀還沒看清是誰便沖着聲音的方向揮手,接着眯着眼睛搜索半天才發現一個黃白黃白的身影在試練塔底跳來跳去,沖着他招手,那不是……吳天朗嗎?文刀的手頓在半空,不知道要不要繼續揮,與此同時在心裏暗自感嘆一句:看來修真還可以提高視力啊……
吳天朗在那跳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也可以飛,哆哆嗦嗦地召喚出自己的黑不溜秋的小黑劍,哆哆嗦嗦搖搖晃晃地飛到和文刀面對面的高度,激動得眼眶都紅了:“沒想到你竟然出來了!”
“呃……”文刀被吳天朗的模樣吓了一大跳——身上朗月派的派服已經變得黃黃的,明顯就是很久沒有洗過澡的樣子;一頭頭發亂七八糟就好像被地雷炸過;一雙本來犀利的眼睛現在如同精神病人一樣強烈震顫着,眼下濃重得幾乎可以遮去半張臉的黑眼圈仿佛在對文刀叫嚣着“我已經一萬年沒有睡過覺了”;最讓人覺得心酸又辛苦的,是吳天朗臉上那圈青黑的胡茬,這是多久沒有打理自己了?
吳天朗可沒有注意到這些,他禦着小黑劍上前一把抓住文刀的雙手,激動得嘴唇都開始哆嗦:“你終于活着出來了,我以為你會死在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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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刀嘴角開始不停地抽搐,這反應也太激烈了吧,自己不就是在試煉塔裏面和他搭檔的時候救了他幾次外加誇了他一句“真可愛”,至于這麽激動嗎?還有……那雙手,那雙手啊!天知道他在這裏等了多少天,上過多少次廁所。文刀敢打賭,他肯定沒洗過一次手!
就在文刀猶豫着緩緩将手抽出的時候,吳天朗突然白眼一翻,徑直從劍上跌了下去。
文刀冷不防被從劍上拽下去,徑直朝着地上跌落,腦子一時變得一片空白。
落到半空的時候,一只手從後面勾住了文刀的腰,将他們定在半空中,同時也勒回了文刀的意識。眼神随着吳天朗的劍落到地上,然後又向後轉過來,落在身後的東方木離身上,文刀突然覺得無比累,扯扯嘴角說了句:“謝謝。”
被一只當做透明人晾了半天的東方老板面無表情,帶着文刀緩緩落到地上之後,手一松,轉身就準備走。
“你要去哪?”文刀問東方木離。一種即将要失去眼前人的錯覺,或許不是錯覺,促使文刀向前一步抓緊他的手臂。
“回家。”東方木離說着掙開文刀的手,身體形态開始慢慢向原型變化——體積不斷變大,身上長出黑色的長羽。
文刀急了:“你不想問我要欠款了?”
東方木離身上的變化頓了很短的一瞬間,然後他說:“你沒有。”
東方木離在狂風之中變回了那只黑色的,二十層樓高的巨大鳳凰,仰頭發出一聲清亮的長嘯,引得整座摘月山上百鳥齊鳴,格外……裝逼。
文刀被東方木離沒有被東方木離變身所産生的狂風吹跑,倒是被他巨大的身軀擠得差點從山崖上滾下去。不過在這種時候,他可沒心思考慮這種問題,也沒有思考東方木離那聲好聽的長鳴究竟是習慣還是習慣性裝逼,他滿腦子想的都是——留下他!
原本倒在文刀腳邊,現在被罡風吹得滾到試練塔底的吳天朗在昏迷之中呻(和諧)吟了兩聲,一看到他,文刀急中生智,在東方木離拍拍翅膀正準備起飛的時候,慘叫一聲倒在地上,不停地痛苦呻(和諧)吟外加間歇性抽搐。
這一招果然有用,東方木離的翅膀在半空中停滞住,那雙巨大的冰藍鳳眸掃過文刀之後,他的體型又開始迅速縮小,身上的黑色羽毛也縮了回去。
文刀在心裏竊喜,在地上滾來滾去并且發出更大的呻(和諧)吟聲,不對,應該是殺豬一般的慘叫。
已然恢複成人形的東方木離掉轉過身子來面對着文刀,眼裏有三分無奈七分懷疑。
知道東方木離的實力過強,很快便能看出自己是裝的,文刀一咬牙,冒着想想就覺得很恐怖的危險将雪妖的力量和東方木離的鳳凰氣息同時從丹田中調出來,并讓它們在體內彙合。明知道疼得要死還要做的這種二到骨子裏的行為,也就只有文刀這種從骨子裏二出來的人能做到。
一瞬之間,兩股力量激蕩而爆發出來的能量沖擊着文刀的經脈,細密的冷汗從全身每個毛孔滲出來,他死死咬住牙齒,眉毛擰成一團,整個人疼得在地上蜷縮着發抖,臉上的表情扭曲到連他爸媽都認不出來。
他忍不住在心裏暗罵自己怎麽會SB到這種地步,還有,這明明是已經屬于自己的力量,怎麽碰撞在一起的時候比第一次的時候還要疼啊?!生不如死有木有!這真尼瑪值嗎?萬一東方木離還在記着之前被自己半強吻的仇,冷笑兩聲走了怎麽辦?
東方木離顯然感受到了文刀身上突然爆發出來的能量,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上頓時出現了嚴肅的神色,皺着眉頭幾大步走到文刀前面,蹲下:“你沒事吧?”
“沒,事,才,怪!”文刀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嘴唇都開始滲血了,被他自己咬的。
眯着眼睛,文刀看到那雙冰藍色的,本來應該讓人感到寒冷和敬畏的眸子裏,溢出了絲絲難見的,可以稱得上正兒八經的關心意味的柔和神色,他在心裏咆哮:“太尼瑪值了。”
東方木離将手放在文刀的額頭上感受片刻,一臉凝重地擡手,伸開手掌,然後一手刀重重劈在文刀的後頸上,極度暴力。
文刀一臉不可置信,直接而徹底地暈了過去。
“文刀,文刀,文刀,文刀……”震耳欲聾的呼喊聲直沖雲霄,成百上千的朗月派弟子如同被洗腦了一樣狂熱地左右揮動着手臂,無一不用崇拜的眼神盯着文刀。
文刀如同彌勒佛一樣微笑着騎着朱雀,盤旋在議事廣場上方,無比嚣張地看着下面一排齊齊跪着的金甲乙丙丁戊等人。吳天朗端着盤子跪坐于文刀旁邊一顆一顆地喂着文刀葡萄,東方木離一臉冷豔地跪在文刀身後幫他捏着肩,捏啊捏啊手就很YD地伸進文刀衣領中,不聽話地胡亂游走。
文刀隔着衣服抓住東方木離的手,一臉壞笑地将東方木離拉到身前,讓他坐在自己腿上,挑起他的下巴就是一個法式深吻,吻完之後舔舔嘴唇,轉回去對下首的金甲說:“老賊,你可知罪?”
金甲連忙磕頭,一臉狗腿賤笑,滿臉的褶子堆得那雙本來就不大的眼睛只剩兩條黑線,他唾沫橫飛地說:“文大仙,求您放小人一馬,小人願意天天幫你洗內褲,刷馬桶,買保險套……”說到這裏,他老臉上露出羞澀的神情,“當然,如果您願意,您也可以毫不留情地S(和諧)M小人,我會好好享受的。”
文刀“呵呵”兩聲,擡手一天雷轟到金甲身上,于是金甲便慘叫着變成了一頭豬。
“Honey,你好厲害啊。”東方木離一臉崇拜,深情看着文刀。
文刀一把将東方木離按倒在朱雀背上,在大庭廣衆之下開始撕扯他的衣服,就在東方木離身上只剩下一條內褲的時候,吳天朗一下子沖到文刀面前,哭哭啼啼地給了文刀一個超大的耳刮子。
文刀全身一抖,醒了過來。這才發現剛剛一切都是夢,而自己現在正躺在床上,被一大圈人注視着。在大家的目光下,文刀首先想到的是——自己裸着嗎?剛剛做那個夢,自己貌似很可恥地硬了。低頭一看,還好有被子,但是……為什麽自己被子底下的身子是裸着的啊?!誰脫的?
床邊一群人見文刀醒了過來,都顯得無比激動,一下子炸鍋了一樣,紛紛上前呼喊文刀的名字,後者順着掃了一遍,從蒼青到金甲乙丙丁戊,從木青到蔔世祥,幾乎自己在修真界認識的所有人都站在了這裏。
唯獨,沒有東方木離。
文刀眼神黯下去,他還是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