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怪事

山下很熱鬧,柳婵和玲珑用完了早飯,山下的聲音還在時斷時續,看來驅邪進展的并不順利。

将碗盤都洗幹淨,玲珑就要下山送回去了,可是聽着那聲音,她滿身雞皮疙瘩都竄起來了。

站在茅草屋外,柳婵微微活動着手腳,黑色的裙子讓她看起來格外白皙。不過又誠如她所說,這一身黑打扮,真的像守寡。

玲珑端着托盤往山下走,此時明顯幾分躊躇,因為瞧見了那個被上身的人,現在聽着他叫,她只覺得毛骨悚然。

要避開遠遠地,若是那個上了他身的鬼或是妖相中了她,那可怎麽辦。

活動着身體,柳婵面色淡然,這凄厲的聲音于她來說十分尋常。在七年以前,她幾乎每日都能聽到,甚至還見過比這更吓人的。

沒錯,她在那個世界的家族做的就是這個,俗稱的神婆,神秘的巫醫。

穿破天際的凄厲喊叫傳進耳朵,柳婵不禁皺眉,看來情況還真挺難。也不知到底被什麽上身了,這麽難驅走。

不過昨日那寂言大師表明淨土寺的湛圓大師是高手,想必應該能解決,上身,在這一行裏來說并不是最棘手的。

山下一直折騰了很久,在這山上也被吵得不得安寧,尤其玲珑,以前從未遇到過這種事,所以一時間很難适應。尤其聽着那慘叫,撕心裂肺更讓人毛骨悚然。

臉色發白,玲珑看着悠然的柳婵,終是坐不住了,“小姐,你說從早上到現在都還沒解決,會不會出事兒啊?”

“看本領呗。”有本領的自然會很快解決,本領不濟的,就要費些力氣了。

“昨天寂言大師說那位湛圓大師很厲害,可是現在都沒解決,奴婢覺得不是那個妖魔鬼怪太厲害,就是湛圓大師可能力不從心。”玲珑撫摸着自己的手臂,盡力将衣服下的雞皮疙瘩搓掉。

“有些東西不願走就自然有它不願走的理由,有時是人力所不能及的。”柳婵看向她,說的話卻讓人聽不懂。

玲珑疑惑,“小姐你的意思就是說,人力不能及的時候,就不管了是麽?”

“沒錯。”就是這個意思,有些東西它不走,那就不要管了。這世上沒有這個說法,必須要為他人做什麽,即便有大把的酬勞,不能及也不能做,說不定會危害到自己。

玲珑眨眨眼,“小姐,雖然您說的奴婢不是很懂,不過奴婢覺得,這是淨土寺,是寺廟,他們不會不管的。”佛祖普度衆生,怎麽可能不管呢。

“誰知道呢。”柳婵不甚在意,與她又沒有多少關系。

黑夜來臨,山下還在繼續,甚至晚課都沒有進行,可見山下的情況有多棘手。

沒有吃飯,柳婵與玲珑洗漱了一下便休息了。茅草屋裏只有一盞油燈,火光幽幽,幾分昏黃,不禁讓人昏昏欲睡。

山下仍舊不時的有那人的叫聲傳來,對于柳婵來說幾近于無,沒有任何影響。閉上眼睛,不過片刻她就睡着了。

相反隔壁的玲珑反而睡不着了,她從未見識過這些,尤其此時夜深人靜,山下又不時的有凄厲的鬼叫傳進耳朵,她覺得自己全身的汗毛都倒豎了起來。

時近半夜,玲珑本已經迷迷糊糊的終于要入睡了,卻猛地被山下的撞鐘聲驚醒。

她一個激靈坐起身,屋子裏燈火昏黃,她盯着前方,好似瞥見一個黑影從窗外一閃而過。

睜大眼睛,玲珑直接從床上蹦了下來,快步的沖到了隔壁。

“小姐小姐,外面有人。”沖到柳婵的床邊,玲珑蹦上床,一邊推她。

睜開眼,柳婵皺眉,“怎麽了?”

“小姐,我剛剛看見外面一個黑影嗖的過去了。”玲珑睜大了眼睛,心跳的厲害。

“黑影?”柳婵一詫,下一刻翻身起來,穿上鞋子,便直接朝着房門的方向走去。

玲珑想了想,也從床上跳了下來,快步跟上去,緊貼在柳婵身邊。

走到門口,柳婵随手拿起立在牆邊的支撐窗子用的木棍,然後便推開了房門。

黑夜無邊,山下卻燭火明亮,柳婵提着木棍一邊環顧四周,什麽都沒有。

玲珑站在柳婵身後,微微弓着身體,她真的被吓着了。

驀地,山下再次響起撞鐘聲,不同于晨鐘和暮鐘,這個鐘聲很急促。

柳婵看向山下,一邊甩了甩手中的木棍,“這鐘聲聽着不對勁兒,有人死了。”

再次睜大眼睛,玲珑抓住柳婵的衣袖,“小姐,你說什麽呢?誰死了?”

“誰知道呢,大概是寺中人吧。”有人死亡很正常,這世界每天都死人。

深吸口氣,玲珑抓着柳婵不放手,“有人死了,那會不會有鬼啊?”

“鬼什麽鬼?你以為所有人都死不瞑目啊。你剛剛花眼了,這外面沒人。拿着這個,抱着睡覺,保你不做噩夢。”将手裏的棍子給玲珑,柳婵便轉身回了房間。

玲珑立即跟上,她被吓着了,估摸着後半夜也根本睡不着了。

柳婵說的沒錯,的确有人去世了。

清晨開始,淨土寺的鐘聲便不斷,很奇怪的那是一種聽起來帶着淡淡悲傷的鐘聲,讓人不由自主的便生出傷感之情來。

玲珑被影響,小臉兒也幾分愁容。

去山下取飯,将近半個時辰後才回來。

“小姐,你知道是誰去世了麽?居然是湛圓大師,奴婢還沒見過他呢。”剛來那天就聽寂言大師說湛圓大師身體不好,沒想到真的這麽嚴重。

微詫,柳婵擡眼看向她,“湛圓大師?昨日他給那個人驅邪,那個人情況怎樣了?”

玲珑搖頭,“奴婢不知。”

坐下,柳婵單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随後道:“雖然沒見過湛圓大師,但我們還是要送他一程。收拾收拾,下山看看。”

主仆二人換了一身衣服,便下山了。

短短一個早晨的時間,淨土寺就忽然出現了很多人,皆是附近村裏的村民,他們是來送湛圓大師的。

“這麽多人啊,奴婢一大早下來的時候還沒這些人呢。”木魚聲從遠處傳來,還伴着誦經聲。

“湛圓大師果然德高望重。”看這些人的表情就知道了,想必大部分都受過恩惠。

玲珑點點頭,“的确是,看他們都很悲傷的樣子。”

“走吧。”此時此刻,想必諸位大師正在為湛圓大師淨身。

香火缭繞,前來的村民陸續的上香,有幾人甚至哭出了聲音來,讓玲珑幾分唏噓。

“這位湛圓大師應該是個特別特別有善心的人,真是可惜,奴婢都沒見過他。”看着人家哭,玲珑有些受不住。

柳婵沒有接話,視線順着所有人的身上一一而過。

“女施主?”驀地,童音從身側傳來,柳婵回神兒,随後看過去。

一個小和尚站在身邊,七八歲的樣子,樣貌可愛。

重要的是,他很眼熟,穿着一身灰色的僧袍,兩條褲腿紮緊,這是武僧的打扮。

“是你。”這個小和尚,正是來淨土寺的路上遇到的。當時他明顯是被沖着了,柳婵還好心了一下。

“小僧一空,謝謝女施主。小僧用女施主說的法子,第二天就好了。”一空仰頭看着柳婵,倒是幾分純真。

“不用謝,我随意好心罷了。原來你是淨土寺的武僧。”倒是沒想到原來他是淨土寺的。

“小僧今日剛剛回來,卻得知師公他圓寂了,連他最後一面都沒見到。”說着,一空皺起小臉兒。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藏不住心思。

“湛圓大師德高望重,看那幾位大姐就知道了。”她們在哭,很傷心。

“師公會驅邪,這山下附近村裏的人大都找過師公驅邪,他們傷心很正常。”一空吸了吸鼻子,鼻頭已經發紅了。

擡手摸了摸一空的光頭,柳婵輕聲道:“人都會死,沒什麽好難過的,或許,死比活着更舒服。”

一空眨眨眼,“女施主,你說的什麽意思啊?人當然要活着才行,死了就什麽都沒了。”

緩緩搖頭,柳婵沒有再說什麽,生亦或是死,只是一個概念罷了。如她,上輩子已經沒了,可莫名其妙的又來了這輩子。所以說,生和死,沒有一個确切的概念。

就在這時,遠處忽的傳來吵鬧聲,衆人也聽到,陸續的朝那邊看過去。

玲珑立即抓住柳婵的衣袖,同時翹腳朝那邊看。

下一刻,十幾個武僧出現,直奔着吵鬧聲奔去。

一空也立即跳出去,這小和尚別看人不大,但是跑起來卻快得很,眨眼間就不見了影子。

“小姐,怎麽了?”抓着柳婵,玲珑覺得這寺廟怎麽這般不安寧。

“不知道,過去看看。”柳婵微微搖頭,心下倒是幾分不太好的預感。

抓着柳婵不敢放,明明是佛光普照之地,不知為何卻讓她有些恐懼。到底還是她以前看到的世界太小,原來這世上有如此多的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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