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最初的争論點
蔡雲将裹屍布蓋好,接着說:“以朱冰屍體所呈現出的線索來看,我以為他應該是受了脅迫。”
“受了脅迫?”許舒窈沉吟,思忖着這種可能。
肖楓沉默着,沒說話。
蔡雲見兩人沒什麽反應,又說:“當然,我剛才說的是一般情況下,并不排除死者赴死決心異常堅定的可能。”
許舒窈聞言,一時無言。
她默了一會兒,索性走向蘇茗的屍體:“蘇茗的屍體檢查得怎麽樣了?”
蔡雲揭開蘇茗的裹屍布,說:“急性腎功能衰竭,和朱冰遺書以及毒物檢測的結果相符。”
肖楓皺眉:“也就是說确定甲醇中毒了?”
蔡雲答:“對,紅酒和死者胃裏檢測出了相同的甲醇殘餘。”
“紅酒裏邊混着甲醇真的聞不出來古怪嗎?”
許舒窈看了眼肖楓,又看向蔡雲:“之前肖隊說過甲醇氣味很刺鼻。”
蔡雲說:“這也是我覺得奇怪的地方,甲醇的氣味和口感和紅酒相去甚遠,且致死要達到一定的量,我不太明白死者是怎麽自願将那麽大劑量的混有甲醇的紅酒喝下去的。”
“自願?”
許舒窈狐疑得很:“沒可能是有人強迫她喝下去的麽?或者是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誤喝進去的?”
“這種可能性不大。”
蔡雲垂眸,淡淡地搖了搖頭:“我剛才已經說了甲醇氣味和紅酒相去甚遠,一個人除非完全喪失味覺才會将那麽大劑量的甲醇喝下去。”
許舒窈擰眉:“那有沒有可能是有人強迫她喝的呢?”
“你的意思是捏着她的嘴強灌麽?”
許舒窈說:“對。”
“這更不可能了。”
蔡雲示意許舒窈看蘇茗的嘴巴:“看見了麽?黏膜完好,這意味着你剛才所說的情況不會存在。”
“那有沒有可能……”
一直沉默的肖楓忽然開口。
蔡雲本在回答許舒窈,聽得肖楓與欲言又止,回頭:“肖隊,你是想說死者或許可能是自殺?”
許舒窈怔住,瞳仁陡然增大。
繞來繞去,又繞到了最初的争議點了。
其實,按照蔡雲所言,自殺不無可能。
蘇茗手上的試刀傷,以及房間內的種種跡象,似乎都在證明一點:
那就是案發之時,那個房間裏除了蘇茗,并無其他人。
也許,蘇茗是在割腕自殺未果後喝下甲醇自盡的也不一定。
許舒窈愣住,當時她憑着屍體口鼻處沒有蕈狀泡沫斷定蘇茗是死後被人抛屍入水,卻沒設想過蘇茗自盡過後屍體滑入水中的可能性。
“這就要回到最初的争論點上了。”
蔡雲顯得很平靜,他思考了一會兒才開口:“如果是自殺,蘇茗的屍體不會背部朝上。”
許舒窈聽蔡雲這麽一說,不由回憶了下當時現場的情形,頓時大悟。
“蔡法醫你的意思是……”
肖楓将許舒窈沒說出來的話接了下去:“兇手在現場等着蘇茗死後将她抛入浴缸之後才離開。”
蔡雲點頭:“是的。”
“那……”
許舒窈張着嘴,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了。
倒是肖楓像是完全不受先前那番推斷影響一般,徑自去查看屍體。
他問:“還有其他發現嗎?”
“有。”
蔡雲讓肖楓看蘇茗的背:“你們看。”
在蘇茗光潔的背部布着點點暗紅色的屍斑,而在屍斑底下顯然有被掩蓋的其他痕跡。
那是幾十道長短不一的黃色瘀痕。
許舒窈知道這是損傷中最常見的皮下出血,而其在活體上的反應經常也以顏色作為變化根據。
憑肉眼所見,許舒窈覺得這些痕跡之上在蘇茗的身上存在了十天左右。
造成這種痕跡的應該是教鞭之類的東西。
許舒窈不太明白,蘇茗一個女大學生身上為何會有這麽多被鞭打過的痕跡。
她皺眉,問蔡雲:
“這是什麽東西造成的皮下出血?”
蔡雲頓了一會兒,才說:“是皮鞭。”
“皮鞭?”
許舒窈意外得很:“這年代還有人用皮鞭打人?”
那不是電視劇裏頭才會用的東西麽!
蔡雲愣住,他沒料到許舒窈會是這種反應。
他原以為說了皮鞭之後,以許舒窈以往的經驗,會立即識意的。
倒是肖楓在一旁說:“其他部位有鞭痕嗎?”
蔡雲收回心思,點頭:“你們仔細看就會發現,比起其他部位的痕跡,背部其實是最少的。”
迎着許舒窈和肖楓不解的目光,蔡雲一面讓兩人看蘇茗身上的痕跡,一面解釋說:
“在死者身上,諸如大腿內側,胸脯等位置均有毆打、鞭打甚至是刀割的痕跡。這些痕跡很多已經愈合,只留下一些極淺的痕跡。”
蔡雲不說,許舒窈還沒覺得。
聽了蔡雲的話,許舒窈仔細觀察蘇茗的屍體。
這才發現就如蔡雲所言,蘇茗的身上布滿了大大小小,形态各異的斑痕。
只是這些痕跡大都藏匿在隐蔽處且多數已經愈合,又被屍斑所掩蓋,若不是仔細觀察,不易被發覺。
許舒窈盯着蘇茗的屍體,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許久過後,她回過頭看肖楓和蔡雲:“這是不是意味着蘇茗生前被人虐待了?”
蔡雲聞言,坦然的臉色浮現幾縷尴尬。
倒是肖楓不露痕跡的将裹屍布蓋在蘇茗身上,然後說:“與其說是被人虐待,不如說這是一種情趣。”
“情趣?”
許舒窈愣住,糊塗了:“什麽意思,這麽嚴重的傷怎麽成了情趣了?”
肖楓面無表情地看她;“情侶之間的情趣,這樣說,你能夠理解麽?”
許舒窈用手拖着腮,很是認真地想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一時無比尴尬。
她驚訝出聲:“你的意思是這些是她和她的男朋友……”
話說到一半,許舒窈立即将剩下的話吞了進去。
她的臉在瞬間變得微微泛紅,心頭後悔不已。
其實她早該猜到了的啊!
難怪蔡雲反應會那麽奇怪。
她是真失憶了,人都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居然還打破砂鍋問到底。
真是害臊啊!
其實,她害臊,肖楓的臉色也不怎麽好。
說來也奇怪,作為警察,對這種事情早已司空見慣,按理不該有太大的反應才是。
可見着許舒窈臉漲的通紅,肖楓竟也是覺得有幾分尴尬。
或許他先前應該說得再含蓄些的,她畢竟對以前的事情都沒什麽印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