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chapter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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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飯,楊曉峰建議溫汀再挂個吊瓶,這樣病才能徹底好,溫汀想了想,覺得他說的有理,便跟着楊曉峰去了他的診所。
去診所的路上,楊曉峰開口,“溫汀,這個沈先生不是一般人吧?”他自身的穿着,氣勢,開的車,還有這幾天在他家門口來來去去的幾波人,全是縣裏有頭有臉的人物。
今天是鎮上五天一次的集市,溫汀正四處看着,猛一聽到楊曉峰的話,愣了一下,繼而轉頭看他,笑了,“确實不一般,脾氣大,不會笑,傲嬌難伺候,除了一張臉,找不出一點兒優點。”
溫汀的語氣中帶着鄙視,卻掩蓋不住她甜蜜的語氣,楊曉峰掩飾住自己的失落,聲音盡量輕松,“你很喜歡他吧?”
溫汀頓了一下,偏頭,俏皮道,“很明顯?”
楊曉峰看着她笑,眼神柔和,“是,很明顯,他一來,你的病都好了。”人的病,很微妙,有時候比人的心更能表達自己的情感。
溫汀低頭笑了笑,沒說話。
楊曉峰伸手虛環住她的肩膀,擋開集市上擁擠的人群,似是開玩笑道,“我還以為我會有機會追求你,現在看來好像可能性不大。”
溫汀心裏小小驚了一下,面上卻并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笑眯眯的聳聳肩,“楊大夫,你真是擡舉我了,就我這樣的脾氣,除了沈懷景,這個世上還真沒幾個人受得了,人貴有自知之明呀。”溫汀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似是很遺憾。
楊曉峰深深看她一眼,笑出聲,“确實,看出來了,你這前幾天都是裝的吧,看着溫柔大方的,沈先生一出現,就原形畢露了。”
溫汀也笑了,心裏卻是有些發苦,沈懷景呆在這裏什麽也不說,不說帶她回去,也不提任何要求,她豈會不知道他心裏是怎麽想的,可是她卻不能給他任何回應,承認愛他是一回事兒,跟他在一起卻又是另一碼事兒了,前面的路該如何走,她自己都迷茫了。
穿過集市不遠處便是楊曉峰的診所,楊曉峰給溫汀配了藥,挂上吊瓶,就去忙他的去了,溫汀坐在診所裏的上,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集市,有些惆悵,她不能總是這樣裝傻下去,那沈懷景又是怎麽想的,有時候她害怕他對她只是一時沖動,只是大男子主義在作祟,可是有時候她又期盼他只是一時沖動,這樣兩人各走各的,生活少了這些為難的選項,會簡單許多。
今天是個好日子,幾輛裝飾鮮花的婚車從集市中的人群中緩慢穿過,有孩子趴在車窗上往裏瞅新娘子長得什麽模樣,有人從車裏扔出喜糖喜煙,周圍人一哄而上,搶着鬧着,有人大叫着,“恭喜恭喜,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婚車停在路邊的一戶人家門前,鞭炮聲噼裏啪啦的響起來,婚禮主持拿着話筒說着詞,新郎将新娘從車裏抱出來,一時用力過大,閃了一下腰,人群裏爆發出一陣笑聲。
溫汀托着腮,嘴角微微泛起一抹笑容,新娘子穿着潔白的婚紗,帶着羞澀的笑容抱着新郎的脖子,溫汀沒見過農村的婚禮,所以很感興趣的看了良久,他們在門前做了許多儀式之後才進了門,到溫汀挂完吊瓶,拔了針之後,有許多人包括換了衣服的新郎新娘,相互結伴出來去了集市旁邊的一家飯店。
集市漸漸散去,溫汀從楊曉峰的診所出來,站在路邊看了良久,新郎新娘站在飯店門口,陸陸續續有親戚前來恭喜他們新婚,他們臉上都帶着祝福的笑容,新娘一身大紅色的衣裙,特別漂亮。
鬼使神差的溫汀順着人群走了進去,婚宴廳外有個上了年紀的人擺了一張桌子在那裏收份子錢,溫汀掏出沈懷景的錢包把裏面所有的整錢都給了那人,往書貼上寫名字的人愣了一下,擡頭看了一眼溫汀,“這位姑娘,叫什麽名字?”
溫汀想了想,“沈傲嬌。”
“沈傲嬌?哪幾個字?”
“驕傲的傲,嬌羞的嬌。”
那人搖搖頭,心裏暗腹,這是個什麽名字?一筆一劃的将名字寫在大紅的書貼上,能給人婚禮寫書帖的人,字自然是極好的,溫汀看着那幾個字,心裏閃過一抹暖流。
那人臉上帶着和藹的笑容,“進去吧,姑娘,吃好喝好...”
溫汀進了去,大廳裏布置的特別喜慶,音響裏正在播放着音樂《終于等到你》,顯示屏上放着新郎新娘的各種照片,溫汀找了一個角落裏的位子坐了下來。
婚禮很快開始,雖然主持人的普通話說得并不地道,甚至帶着很濃重的口音,但是很會調動氣氛,大廳裏歡笑聲一片,新娘從花門處往新郎走去,音樂換成了《結婚進行曲》,新娘把手放在新郎的手裏,兩人對視,互相不好意思的笑了。
溫汀覺得眼眶有些濕潤,主持人撇着不正宗的普通話,說着感人肺腑的情話,不知為何,溫汀的眼淚止也止不住的就掉了下來。
這就是俗世最簡單的生活,是她最想要的,卻怎麽也得不到的。
溫汀從宴會廳裏出來,身後,主持人問,“新娘,你是否願意這個男子成為你的丈夫與他締結婚約無論疾病還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愛他,照顧他,尊重他,接納他,永遠對他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
“我願意。”
“新郎,你是否願意這個女人成為你的妻子與她締結婚約無論疾病還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愛她,照顧她,尊重她,接納她,永遠對她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
“我願意。”
溫汀回頭看了一眼在臺上相擁親吻的新人,然後出了飯店,外面碧空如洗,藍的耀眼。
溫汀往路邊的一個關着的店鋪門前的臺階上坐了下來,所有所思的看着周圍來來往往的人群,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有人叫她,“溫汀...”
溫汀恍惚回頭,是連軒和溫以南。
連軒一過來,恨鐵不成鋼的吼道,“你出門能不能說一聲?我們都以為你丢了呢?能不能帶個手機?你知不知道我們找你都找瘋了?”
溫以南臉色發白的上前,帶着後怕,“姐,你去哪裏了,曉峰哥說你早就離開診所了,你怎麽不說一聲呀,吓死我了,我以為你出什麽事兒了呢。”溫以南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見她沒什麽事兒,才松了一口氣。
溫汀才驚覺,自己出來都一上午了,不好意思的道歉,“對不起,我忘記時間了。”
連軒打了個電話,不一會兒,沈懷景颀長的身影從一排房子處拐了出來,他沒穿外套,領帶松松垮垮的,襯衣扣子解了幾個,臉上帶着一股沉悶的壓抑氣息。
溫汀不由瑟縮了一下。
沈懷景大步走過來,看到溫汀好好的坐在那裏,所有的焦急化成了滔天的怒火,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扯了起來,眼眸通紅,“溫汀,你到底想怎麽着?你覺得動不動搞失蹤很好玩是不是?你覺得這樣很有意思?”
這幾天的壓抑,一起爆發了出來,聲音嘶啞的怒吼,扯着她的手往外扔,“走啊,走啊,走的遠遠兒的,眼不見心為淨,走啊...”
連軒從來沒見過沈懷景這麽大的火氣,他怕他克制不住動了手,忙上前攔在兩人中間,“九哥,消消氣...”
“消氣?我有什麽好生氣的?”沈懷景冷笑,“我有什麽資格生氣...”沈懷景一腳踢在路邊的垃圾桶上,垃圾桶發出沉悶的響聲,晃了幾晃才站穩。
沈懷景轉身就走,連軒忙叫他,“九哥,你去哪兒?”
“別跟着我。”沈懷景聲音冰冷,大步往岔路上走去。
溫汀咬了咬下唇,擡步跟了過去,溫以南想跟去,連軒攔住他搖了搖頭。
沈懷景走了幾步,倏地停下,回頭,冷着臉看她,一字一句,帶着陰郁,“我說了,別跟着我。”
溫汀停下腳步,低着頭絞着手指,不看他也不說話。
沈懷景不屑理她,擡步走,他一走,溫汀也跟着他走,幾次三番,沈懷景懶得理她,任由她去了。
兩人沿着大路走了一段時間,沈懷景又拐上了一條小道,沈懷景的步子大,又在氣頭上,走的又快又急,溫汀本來身體就不好,又生着病,只能小跑着跟着他,累的有些喘不上氣。
也不知走了多久,周圍的漸漸沒了人家,樹木漸漸多了起來,太陽也落了下去,天邊的雲彩有些發紅,透過枯樹的枝桠散落在泥土地上,整條路都被籠罩在一片暈紅的光暈當中,溫汀覺得如果能夠一直這樣跟在他身後走下去,也很好。
直到溫汀覺得自己的腳底都磨出泡了,沈懷景才停了下來。
溫汀忙扶住樹幹不停的喘着氣,走了這麽遠,溫汀出了一身的汗,不由将衣服往下扯了扯,一陣涼風吹進脖子,特別舒服。
沈懷景看她的動作,終于還是忍不住陰沉着一張臉走過來,用力将她的衣服裹緊,手下力道不輕,臉色也不好看,溫汀也不敢說話,眼睛黏在他臉上,舍不得移開,任由他‘勒死’她。
沈懷景無視她的視線,松開手,聲音冰涼,“你跟着我做什麽?”
溫汀平複了一下過快的心跳,還是抑制不住的腿軟,在一旁的大石頭上坐了下來,剛坐下,又被沈懷景用力扯了起來,低吼,“你又想生病是不是。”
溫汀順勢抱住他的腰,抱得緊緊地,“沈懷景,我們談談好不好?”
沈懷景本來想推開她,聽到她的話,手頓了頓,最終沒舍得推開她,盡量冷着聲音,“談什麽?”
溫汀咬着唇,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猶豫了半天,才小聲道,“沈懷景,這幾天我想了許多,我的事情我都跟你說過了,我害怕,我不能拿以南賭,a市離g市就兩個小時的路程,我們躲了這麽久,我不能允許以南回唐家,你知道唐家的,如果被唐家找到,我和以南根本就沒有能力與他們對抗,我...”溫汀越說越亂,最後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麽,這些問題纏繞在她心裏很久了,卻總是也找不到一個很好的辦法來解決。
沈懷景推開她,周身都冷了下來,面無表情,“所以呢?”
溫汀站在那裏,仿佛一個迷路的孩子,眼中噙着淚水,呢喃,“我也不知道...”
如果她跟沈懷景回了去,唐家找到她只是時間問題而已,更不要說現在唐家已經有了她的下落,她怕她和弟弟會回到唐家,如果沈懷景為了她與唐家成仇,她害怕沈懷景成為下一個叔叔,她害怕所有的人都重蹈覆轍。
還有,她更害怕,她在沈懷景心裏并沒有那麽重要,她怕她付出了所有,卻最終得不償失,在這個功利的世界,萍水相逢的兩個人,有幾個人會願意為了對方付出所有。
她怕他有一天會後悔,那樣她就再也沒有退路了。
沈懷景突然之間仿佛一頭暴怒的獅子,眼中泛着讓人恐懼的怒火,她在想什麽,他比她還清楚,說白了,就是不信他。
沈懷景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将怒火壓下去,“你到底想怎樣?你是不是壓根就沒想過要我幫你你分擔?”
溫汀看他冷峻的一張臉,突然覺得很委屈,眼淚就順着眼角落了下來,搖着頭“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就是想跟你在一起。”
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她覺得她的人生走進了一條死胡同裏,胡同裏都是糾結在一起的線團,怎麽也解不開,她不知道怎麽解,煩亂不堪,卻有一根繩子脈絡清晰,就是她心底最強烈的願望。
沈懷景帶着怒氣的話已經到了喉頭,卻因為她的一句話愣在了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