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死亡

“老神仙!傘讓你放在哪了?”子承的聲音從裏屋傳來。

外面正淅淅瀝瀝的下着雨,這雨從昨晚就開始下,一直到現在也不見停。天依舊陰沉,烏雲濃厚,想來一時半會也不會停了。

“下着雨,做什麽去?”三川坐在窗前喝着茶。子承已經找到了雨傘,正準備出門。

“我剛才看見屋後面的櫻桃正紅,雨打了之後就好吃了,想趕緊摘回來點。”說着就推門出去。

“雨已經打過了,也不差這一會了……雨停了也……”三川突然停了下來。

櫻桃,紅了?

三川忙跑向裏屋,透過窗子向外看。灰蒙蒙的雨簾中,那一顆櫻桃樹上的綠葉之間擁裹着紅果子,紅的耀眼,刺目。三川怔怔的看着雨幕中出現的子承的身影。有些恍惚。

外頭的雨下得更大了,幾乎要看不清窗外的景色。

門前的河被大雨揉碎,河岸的桃花也都打落了幹淨……

子承急匆匆的回到屋檐下,抖了抖傘上的雨水,将傘依靠在門口,這才提着一籃子紅燦燦的櫻桃進了屋。

他将櫻桃擱在桌子上。

“淋了點雨水,待會我洗一洗再拿給你。”他的衣服也濕了不少,說着就進了裏屋換了一身幹衣服。

……

他換好衣服,看起來心情不錯,提着籃子要去洗洗櫻桃。

“子承,現在是什麽時辰了?”三川從他回來時便一直倚窗坐着,此刻就像是随意一問。

“哦,申時了。”子承幹脆的答道。三川的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子承也突然意識到了,身形一頓。

Advertisement

“外面陰沉了一天了,你怎麽就一口咬定是申時?”三川低低的問道。

子承轉了身過去:“我看了辰石……”子承目光轉向辰石的方向時,瞳孔突然放大,呆滞住了。

三川從袖子拿出辰石,上面瑩瑩綠光所繪成的兩個字正是“申時”。

“你想說你看了辰石?可辰石在我這,你是怎麽看到的?”三川語氣中克制着自己的怒氣。

“我之前看了辰石,想着時間大概也到申時了,就随口這麽說了,沒想到還真猜準了。”子承馬上又換上一副笑盈盈的模樣。三川卻不買他的帳,外面又是桃花又是櫻桃,子承又有些不對勁,事出反常必有妖。

屋前是三月份,屋後已經是六月份,三川若還沒察覺出妖異,那他這上萬年的神仙生涯就是白活了。

這邊子承像是忽略了這個小插曲,也沒管三川那一副沉郁的表情,依舊是洗了櫻桃,端了上來。

“我記得你很愛吃櫻桃。”子承笑着将盛着櫻桃的盤子朝三川手邊推了推。三川低着眼眸瞧了瞧,又盯上子承的臉。

這張臉依舊好看的不成樣子。但絕對不是子承。

“你到底是什麽?”三川嗓音中隐隐有了怒氣。

“我是子承啊,你怎麽了老神仙?”他笑容燦爛。

“你不是。”三川目光灼灼,“你不是子承。你把本神君困在這裏有何目的!”

子承睜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子承他……不是你這樣的……”三川又重複了一遍,“他不是你這樣的……”像是說給自己聽。

三川黯然起身,就要往屋外去。

外頭的雨似乎下的更大了,噼裏啪啦的砸在屋頂、石上、林葉上……世界只剩雨在肆意喧鬧……

子承的臉突然陰沉下去,是三川從沒有見到過的陰沉,三川被他這幅樣子吓了一跳。

“老神仙,你要去哪?你要離開?”子承聲音壓的很低,幾乎像是從喉嚨裏低吼出來的。

“你到底是誰?我要回去!”三川聲音高了些。

天上猛然降下一道閃電,将三川身後的天空照出一片慘白,面前子承的面容也在這一瞬間露出令人心驚的陰翳。

“轟隆——”

雷聲随即而至,震耳欲聾。三川執意要走,他用覺得那片桃林,有他要的答案。

雷聲未歇,子承身形如鬼魅一般,突然出現在三川身前,攬住去路。

“這樣不好嗎?是我那裏做的還不夠嗎?老神仙,你告訴我,我全部都改……不要離開我好不好……不要離開我……”子承的表情晦暗不明,但是話語卻弱了下去,帶了幾分乞求……

若是平常……

三川想了想,他覺得不管是現在還是從前,子承都不會低聲下氣的搖尾乞憐。

他雖然記不清楚在這之前的事,可心底就是有這樣的想法:子承絕對不會這樣。

就像他覺得子承絕對不會笑的像個缺根弦的二傻子。

三川不想和一個冒牌貨多費口舌,可這些日子,雖然有些不明不白可也将他的心思看在了眼裏,終歸是有些不忍,嘆了口氣,閉上眼睛,揮袖施法将子承關進屋裏。

拿起放在門口的雨傘,頭也不回的走進大雨之中。

這一路上風雨又猛烈了些,三川幹脆丢了傘,用法術将自己包裹了起來,隔絕了暴雨。

只是,這雨大的連眼前的視線都模糊了。

又是一道紫青色閃電刺破天際。緊接着就是一聲驚天動地的雷聲……和……

和木頭斷裂房屋倒塌的聲響……

“轟隆——”

三川覺得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從頭涼到腳。他有些僵硬的轉過身,身後不遠的房屋被天雷劈中,房屋盡毀,遠遠的都能味道一股焦糊味。

一塊燒的焦黑的木塊在空中劃了一道弧線,掉落在三川腳邊……

三川有些發愣……

天雷……怎麽會随意劈下來……

天雷是懲罰罪大惡極十惡不赦之人……

子承他……不……就算不是子承,他怎麽會……

三川轉身就回到劈毀的屋前……極致狼藉……就連地面都劈出一個巨大的烏黑的焦坑……

“喂……你……”三川聲音有些顫抖……他心裏開始有些慌亂……萬一,萬一他真的是子承……萬一真的是……我該怎麽辦……

房屋已經被天雷劈的不複存在了,他抱着僥幸心理,萬一“子承”跑出去了……剛好不在……

他又想到,剛才明明是自己親手将他關在屋子裏……

他有些頭昏……

直到他看到一片破碎的布塊……他認出那布塊正是今天“子承”所穿衣服的布料……他撿起來的時候,手竟然有些顫抖……

他擡眼望去,只覺得一股血直充上頭頂……

——不遠處只留下燒的焦黑的半截腿骨……

三川心都停了。這時候辨不了什麽子承非子承……瓢潑大雨絲毫不憐憫這場災禍,反而俞下俞大,三川一個踉跄跌倒在泥水裏,臉上不知是淚水還是雨水,發絲黏連在一起,不停的往下淌着水。三川覺得心裏好像有什麽東西被狠狠的抽空了,被一種名叫恐懼的東西填滿……

他恐懼死別……害怕這個真的是子承……他不斷的告訴自己的這個不是這個不是,但他的心還是好痛好痛……像是被剜了一刀……

他癱倒在泥潭裏,泥水玷污了他的衣衫,手腳仿佛被抽去了力氣……他覺得眼前天旋地轉,腦袋裏嗡嗡直響……

這一定是一場夢,等我醒過來,醒過來,子承也在,醒過來,子承也在……

……

“醒醒啦,該吃飯了,最近很累嗎?怎麽趴在桌子上也能睡着?”一個朗朗的嗓音将三川從睡夢中拉了回來。

三川猛地睜開雙眼,胸口似乎還留存着鈍痛,急促的起伏。

“怎麽了?”子承有些擔憂的幫三川順順氣,“做噩夢了?”子承擡手為三川擦了擦頭上的虛汗。

“呼——”三川捉住子承的手,是溫熱的。

“太好了……太好了……”三川說這話時,鼻子竟然有點酸,聲音也有了些哽咽,“還好還好,你在……”

子承有些不知所措,拍了拍三川的背,道:“嗯,我一直都在。”

三川忽然腦袋一片清明……

他扭頭看向擺在一旁案幾上的辰石……一雙桃花眼透着幾分意味不明的光……

三川見子承總會在備好早飯後一個人悄悄出去。

于是在這一天早晨,他正在吃着早飯,眼神瞥見子承又一個人出門去了。三川趕緊擱下碗筷,念了個訣,隐身跟了上去。

但是三川畢竟法力有些薄弱,隐身一次不僅維持不了多久,而且還十分消耗體力。

他悄悄跟在子承身後,見他沿着河邊向東走了不遠處後,四處望了望,尤其往房屋處仔細看了看,在确定沒人看到後,他突然轉身走進岸邊的密林中。

三川一皺眉,他若沒記錯的話,這片林子裏除了亂七八糟的樹和亂七八糟的鼠蟻蛇蟲之外,什麽也沒有。稍作停頓後,三川也悄無聲息的跟了上去。

林中,子承很有章法的尋着路,像是很熟練了,他也很謹慎,走過的路也都回頭撥亂了雜草,讓人看不清軌跡。三川就這樣浮在半空中,仔細跟着子承,看看他到底在做什麽。

大約行了半個時辰的路,林子十分茂密,正午的太陽都難投射進多少光線。日積月累,不僅引了許多喜陰濕的動物來此,還生了許多了陰邪之物。三川一路上見了有許多髒東西徘徊,可子承一走過,那些東西就像是見了什麽可怕的東西,都躲得遠遠的。

三川想了想,突然想到子承身上似乎與生俱來的一股絕煞之氣……按道理來将,這些陰邪之物對這種東西應該是趨之若鹜的……可,為何他們都一副唯恐避之不及樣子?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