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收徒
紅衣男子神情桀骜，一雙微微上挑的鳳眸極長極黑，膚色白膩，如清月新晖，俊美絕俗，兩片薄唇，血色極淡，微微一彎，恍若勾動山風。
青絲半束，右眉眉尾生着一顆淡淡的黑痣，在兩鬓被風吹的有些淩亂的發絲間若隐若現，反而成了這白瓷一般的臉上的驚豔之筆。
三川不自覺的湊近了些看。呆呆的有些癡了。身體半懸在懸崖上，眼睛緊緊盯着這個俊美無俦的男人。
總覺得有些眼熟，卻不知道為什麽腦海中一片空白，甚至于連自己的名字，來歷都忘記了，但是心底卻十分想親近這個人。
男子腰間懸着一塊玉牌。
三川只記得因為這手串的作用，他才能不被看見，才能飛來飛去。所以壯着膽子往男子的腕間看去。
玉牌上很是簡單，中間刻着“丹辰”二字。三川明了，原來這人叫丹辰。
丹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甚至在三川在他身上探來探去，穿來穿去的也絲毫沒有動容。
“看來真的看不見我。”三川眯着眼趴在丹辰的肩膀上，沖着丹辰好看的臉，吹了吹氣。
丹辰忽然轉過頭來，臉正對上三川的臉，三川的鼻尖甚至因為沒有實體而穿過丹辰的鼻尖。
三川呼吸一滞。瞪大了眼看着丹辰的眼睛。
那雙眼睛裏藏着星辰也藏着流雲。像是能透過那雙眼睛看到層層疊疊的松浪，圈圈圓圓的漣漪……
“金陽，你怎麽來了。”丹辰說道，語氣輕快。
三川忙收回神，眨眨眼，扭過頭去，果然看見一個身穿金色繡紋錦袍的仙人踏雲而至。那仙人眼角微微下垂，天生一副可親的和善模樣。不似丹辰這樣具有那麽強烈的攻擊性。
被叫做金陽的人笑盈盈的落足在丹辰身側。
“天上太無聊，來你這喝喝酒。”三川這才看到金陽手裏提着兩壇酒，均是漆黑的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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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三川直勾勾地盯着那兩個黑漆漆的壇子，眨眨眼，那壇子被封的極其嚴密，半點氣味也問不着。三川竟是對酒心中生了強烈的欲望。他舔舔嘴唇，饞的心癢癢。
丹辰笑了笑，伸手接過一個壇子，拿在手裏，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酒壇子舉到哪，三川就跟着飄到哪。
金陽斜着眼看着丹辰：“怎麽？看出什麽門竅了嗎？”丹辰哈哈一笑：“沒什麽，覺得好玩罷了。”
說着，兩指一掀，瞬間迸發出醇厚的酒香，香氣四溢，三川只覺身心仿佛登臨極樂之巅，随即酒香轉而清冽，不驕不躁又甚是勾魂。
丹辰眯眼一笑，低眉擡手，酒液順着白皙的脖頸，劃過喉結，浸濕衣領。
“好酒！”
金陽倒是不緊不慢，從懷中掏出兩只羊脂白玉碗杯來。
“……玉杯增酒色，犀角增酒香，喝酒講究酒具，喝什麽樣的酒，就得配什麽樣的杯。此酒芳冽，當以玉碗玉杯盛之，來增其色，有道是：玉碗盛來琥珀光。”
“數你講究最多。”丹辰哈哈一笑，一只手拎着酒壇，另一只手拿起一只玉杯在手中把玩。
三川悄悄的扒在壇口，他此刻只恨不得馬上鑽進去，好好的喝上一番。
卻聽這兩人談論起了喝酒之道，不免覺得有些枯燥乏味。
心道：酒這東西想來我從前一定是喝過的，不然怎會一聽這酒字，身心都振奮起來了。
他拍了拍腦袋。又見二人開始用玉杯盛着，邊喝邊談笑，本着不應該偷聽別人談話的優良原則，于是三川光明正大的伏在丹辰腳邊，時不時的暗自說上兩句話，反正他們兩個也聽不見。
金陽說最近天上很是無聊。
三川說，看得出來你狠無聊。
丹辰說，北海最近出了點風波。
三川說，關你屁事。
時間長了，三川也覺得這樣着實無趣，自言自語的，說着說着就伏在丹辰腳邊睡着了。還砸了砸嘴，想來是沒吃上酒，饞的了。
金陽斜眼睨着丹辰：“你有點不對勁。”
丹辰出神了一會，這才回過臉道：“可能吧。”
金陽搖搖頭：“你這人什麽時候能被絆住呢？”
“怎麽？你是多想看我跟你一樣，被人家吃的死死的？”丹辰長眉一挑，嘴邊笑意就越發恣意起來，“告訴你，想都別想，絕無可能。”
“你再不回去，重輝那小子可不得漫天找你。”
金陽臉色僵了僵，艱難地飲下一口酒，瞪了丹辰一眼：“別說我來過。”
說罷，化身一股金光，沒了蹤跡。丹辰獨自坐在這崖邊，吹着風，樂得自在。不自覺的笑出了幾聲。好在聲音極地，三川睡着将頭埋的更深了些。
不妄山靈力充沛，花草茂盛，其間的精怪也都活潑可愛。三川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竟被山風吹到了山中的某一處，他撓了撓頭，四周看了看，也沒怎麽感受到那個名叫丹辰的神仙的氣息，心中還有些失望。
他摸了摸肚子，竟然感覺到了饑餓。三川自己也不知道為何，總覺得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他四下看了看，山上的野果倒是不少，紅紅黃黃的一片，看着顏色喜人，他吞了吞口水，伸手去摘，手卻從果子上穿了過去。
“啊，忘記了，帶着手串就沒法觸碰東西。”三川恍然，從手腕上褪下那串紅豔豔的手串，立刻就感覺身體沉重了起來，雙腳踏踏實實的站在地上，有種久違的踏實感。
果樹不高，一擡手就夠得到。
三川摘了一兜果子，心滿意足的倚在樹下吃着。
果子肉質鮮嫩，汁水香甜。三川吃了大半，還剩了些，雖然剛睡了一覺，可耐不住這暖洋洋的陽光，三川本想眯着眼睛休息一會，不想這眼睛一眯，就睡過去了。
……
“小賴皮！小賴皮！略略略！我們都不和你玩！”
“醜東西！賴皮鬼！敢做不敢當的膽小鬼！”
一群小精怪叽叽喳喳的吵鬧聲，把一旁睡的昏天黑地的三川給吵醒了。
三川癟癟嘴，伸了個懶腰，看着這時候，太陽已經西偏了不少。他拍拍身上的土，小心翼翼的往吵鬧的地方走了過去。
六個十三四歲小男孩小女孩模樣的小精怪，圍着一個看起來比他們還小上幾歲的小男孩吵吵鬧鬧指指點點。
中間的小男孩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不過此時滾了一身泥，整個人又髒又亂。瑟瑟發抖的蜷縮成一團，三川皺了皺眉頭，原來是一幫小精怪欺負小小精怪。
我作為一個極富正義感的……三川義憤填膺的想着，卻始終想不到自己是個什麽。是精怪還是妖魔，還是神仙？
反正，自己是個有正義感的人，尤其看不慣以大欺小的事情發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于是他挺身而出，頗有氣勢的往一群小孩兒前面一站，厲聲道：“喂！做什麽呢！”
那六只小精怪猛地一吓，連着地上瑟縮的小男孩也慢慢擡起頭看着三川。
都是一副：你誰啊？的表情。
三川不步走向那個小孩子，指着其他幾個精怪：“你們家大人沒教過你們要和諧友愛啊！才多大點兒，毛都沒長齊就學着仗勢欺人，那麽豆點的修為也不怕給敗光了。”
那幾個小精怪也并非是壞心腸，只是小孩子難免有點排外。他們見來了大人，也就一哄而散了。
三川走過去拍拍被欺負的小精怪的頭：“能起來嗎？”
那小孩子擡起頭，大大的眼睛濕漉漉的，澄澈又惹人憐愛。三川看着心腸就軟了。總覺得心裏，最看不得這樣水汪汪的無辜大眼。
他從懷中摸出幾個剩下的果子。遞給他：“吃點？”
小孩子瞪着眼看着三川，心中還是有些警惕。不過實在忍不住了一直咕咕叫的肚子，還是漲的滿臉通紅，伸手接下了果子。
三川一笑，也坐在他身邊，看着他狼吞虎咽的吃着果子，汁水沾染的滿臉滿衣裳。三川看得直樂，不知道從哪摸出來一條帕子，看了一會，帕子的一角還龍飛鳳舞的繡着一個“丹”字。他實在想不起來哪得來的了，幹脆也就遞給這個小精怪擦擦嘴用。
小精怪擦完了嘴，又瞪着晶晶亮的黑眼珠望着他。
“你要是沒吃飽……我再給你摘去。”三川別開眼。
小精怪突然起身走到三川跟前，鄭重其事的跪下磕了個頭。
“師父在上，受徒兒一拜。”
三川十分的懵，半天才反應過來，連忙要扶起這小孩。誰知這小孩倒是倔犟的很，就是不起來。三川身無法力，硬拉也拉不起來他。
小孩頭磕的砰砰直響，三川心急：“得得得，你起來我就收你。”
小孩立馬就直起背脊，二話不說就站起身來了。
三川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自己都還沒弄明白自己是個什麽，就稀裏糊塗收了徒弟。
現在的小精怪都這麽随意了？
那小精怪倒是一本正經的開始自報家門。他說他是一只白芍藥花妖，無父無母，從小就到處被人排擠，走到哪都遭人嫌，天不疼地不愛，走路打跌，喝水塞牙，吃不飽，穿不暖，修行也每個樣，悟道也悟不出個所以然來。
“哎喲我的乖乖，真是個小可憐。”三川脫口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