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牆面奢華裝飾在幾何分割光線的照射下明晃晃地有些刺眼,可充足的光線下,也讓樂向晚将那張臉看得更清楚。

男人五官精致棱角分明,眼窩很是深邃,眼珠漆黑,唇瓣厚薄适宜,清隽矜貴,看着溫和中又有種難以靠近的疏離,還有久居上位者與生俱來的壓迫感。

名媛禮儀和僅存的理智告訴樂向晚必須趕緊朝那個人微微一笑,然後轉移目光後再優雅地落座,然而這眼睛,它就是怎麽都移不開。

江城上流圈就這麽小,她身邊的各種二代們放到網上去,摒除提高身價的跑車和一身裝備,就那一張臉,也是能讓不少女孩子驚聲嚎叫的,樂向晚卻是沒什麽感覺,喬西寧常常笑她是對着鏡子見慣了自己的那張臉,再看別人都覺得一般了,而今天意外遇到的這個男人,讓她有一種微微的驚豔感。

男人對于別人的注視似乎有些不悅,眉頭微皺,在看到她的時候眼底滑過一抹驚訝,哪怕這情緒稍縱即逝,一直注視着他的樂向晚自然捕捉到了。

鄧寬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樂向晚,他看了一眼明顯怔愣的樂向晚,再偷偷打量自己身邊看不出什麽情緒的大boss,隐隐有些疑惑。

看樂小姐那副樣子,怎麽好像和傅總不認識?

“渺渺?”回頭見樂向晚還站在原地,喬西寧叫了一聲,“怎麽了嗎?”

她問着,便跟着樂向晚眼神的方向,只看到鋪了一層紅地毯的實木樓梯上,幾片即将轉角上樓消失的西裝衣角。

樂向晚回過神來,搖搖頭說了聲沒事。

上菜需要一點時間,服務生先給她們開了瓶76年的瓦魯瓦Diebolt-Vallois。

樂向晚輕輕抿了幾口,看向喬西寧,“你看上的那位呢?”

聽到這句話,喬西寧的臉意外地有些紅,做賊心虛似的瞥了好幾眼周圍,見沒人才開口,“我也是中午過來的時候遇到的,不知道晚上能不能遇到……你幹嘛這麽看着我?”

“你中午遇到的你沒上去要號碼?”樂向晚有些詫異。

喬西寧搖搖頭,十分扭捏的樣子,“我,我不好意思嘛。”

明明這些年主動撩過的男朋友七八只手都數不過來了,喬西寧也不知道在那一刻,自己怎麽就跟洩了氣的皮球一樣,渾身軟綿綿的沒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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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向晚沒話說了,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喬西寧這麽害羞矜持的樣子,忍不住打趣,“你前男友們要是看到你這副樣子,怕不是要吓到了。”

“可別提了,這是沒辦法比較的。”

哪怕沒見到男主人公,但看到喬西寧這副模樣,新奇的同時,樂向晚有種她不是要栽了的直覺。

她覺得自己應該是不會有這一天的,但如果對方是那個人……想到剛剛看到的那一張臉,樂向晚不免又覺得自己好笑。

想什麽呢,不過就是個陌生人而已。

“集團上季度的營業收入增加8.23%,同時現金流也增加了320%,主要是前一段時間GC集團的收購和西郊地皮,前傅總經理……”

十二樓的私人會議室裏,傅随坐在老板椅上,隔着筆電聽財務總監Alex進行季度的損益報告。

聲音戛然而止,Alex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屏幕那頭的男人,悄悄地松了口氣。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一向心思缜密的傅總為什麽會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但也幸好,他沒聽到那一聲前傅總經理。

得虧傅随能力突出,手腕強勁,不然如今執掌整個萬康的,就是那個私生子出身備受寵愛卻一事無成的傅二公子了。

他向來是私不沾公的,然而也不知道為什麽,心裏莫名地彌漫着一股煩躁感,傅随擡手摁了幾下自己的眉心緩解疲憊,摁滅了屏幕。

傅随垂着頭,漫不經心地把玩着自己手上的打火機。

棕色皮革材質,登喜路限量18K黃金在光亮可鑒的辦公桌上折射出一道冷光,幽蘭的火苗搖曳,随即被人啪的一聲合上。

暖色調的燈光剪出傅随煙霧缭繞下略有些冷淡的輪廓,他不緊不慢地抽了一根Behike雪茄,這才起身,理了理自己身上并不存在的褶皺。

既然靜不下心,那就去看看。

掐在上菜的時間,樂向晚去了趟洗手間。

出來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放在感應水龍頭下的一雙養尊處優的手,還有側對着她站着的西裝筆挺的男人。

是剛剛和她保持了三四秒對視的那個男人。

他不是在十二樓嗎?怎麽會出現在十一樓的洗手間裏。樂向晚有些疑惑。

男人慢條斯理地洗着手,沒放過手上任何一個角角落落,然後抽出紙,細細地擦拭幹淨手上流淌的水珠。末了轉身徑直地看着樂向晚。

樂向晚補完口紅後,沒忍住瞥了他的那雙手,手指修長,骨節格外分明,任水流淌下來的交叉手背透着一股不容忽視的筋骨感,在食指和中指的中間,還有一顆小小的黑痣。

就只是一雙手,樂向晚也不知道自己怎麽看得一陣口幹舌燥的,她想着趕緊洗手離開,一擡頭卻是看到那手的主人低着頭,眼神淡淡地看着她。

樂向晚的臉轟地一下就紅了。

這還是她第一次偷看一個男人,居然還被人直接抓到了現行。

樂向晚在外一向是端莊的代名詞,幾乎就不會出現什麽窘迫的狀況,然而此刻,她卻有些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給埋了。

太不小心了,哪有人偷看還被當事人給抓包了?

傅随低着頭,不動聲色地看着樂向晚一張白皙的臉迅速漲紅,原本就亮晶晶的眼睛因為羞怯懊惱各種情緒的上頭覆蓋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小鹿眼黑漆漆又水漉漉的,呆呆地和他對視。

那雙清澈的眼底,盛着的都是他的身影,傅随的瞳孔忍不住重重一縮。

樂向晚用了好幾秒的時間才快速地理清了發生在自己面前的事情,反應過來後,也顧不上害羞了,拿出自己的社交儀态,用再正常不過的語調開口,嗓音很甜,又軟,“我覺得你有點熟悉。”

話音剛落,她頓時恨不得把自己舌頭給咬了。

“我覺得你長得很熟悉,”“我覺得你長得很像我女朋友”類似的,可不就是經典的搭讪語錄。

她本意不是想要搭讪的。

傅随一愣,似乎沒想到樂向晚會說出這樣一句話,也是有些意外,嘴唇動了動,聲音陳潤低啞,“那像誰?”

樂向晚根本沒想過對方居然還會接話,看他那樣子就清清冷冷的,不把她當意圖上位的女人就不錯了,居然還回答了,但這個問題提出來,她在腦袋裏搜刮了下認識的人,奇怪地發現好像還真沒人選。

不是他像誰,是她認識的那一群好像是沒有比較性的。無論是閱歷積澱出來的氣質或者是身家背景。

樂家作為江城俱樂部的老會員了,樂向晚自然清楚地知道,十二樓,那是經過俱樂部認證的,擁有三張以上銀行黑卡的人才能進入的場所。

這黑卡和市面上普通的兩萬張黑卡又有所不同,是銀行主動邀請的且擁有一億以上存款的人才有資格擁有的,每間銀行又有每間銀行自己黑卡的規矩。

大衆和上流社會有界限劃分,上流之間同樣也有界限劃分。

這不是自己能惹的人。意識到這一點,樂向晚頓時有些慫了。

傅随不動聲色地朝樂向晚又靠近了一步,将她收攏在自己的陰影裏,氣息無端地就慵懶了起來,低聲說道,“渺渺你還沒說我像誰。”

樂向晚此刻心緒都集中在她要怎麽恰好地顯示出有事離開沒法陪聊的樣子,根本沒注意到自己被人叫了小名,占了口頭上的便宜。

快速頭腦風暴後,樂向晚一回神,才發現自己莫名其妙地距離人家這麽近,猛地往後退了一大步,才不緊不慢地解釋,樣子有些抱歉,“我的眼睛覺得你熟悉,但我的記憶裏顯然找不出一個和你相像的人。”

聽到樂向晚這麽說,傅随也不生氣,扯着唇,弧度淺淺地看着她。

一個淺淡的笑容,好像褪去了外表溫和卻難以靠近的疏離,像是一下子讓人容易親近起來了一樣。

觸及他眼底含着的笑意,樂向晚整個人都有些發愣,鼻腔還隐約能聞到剛剛近距離中,聞到Creed 的熟悉味道還有一絲淡淡的煙味。

哪怕心裏已經非常想要逃離這裏,樂向晚還是保持着自己該有的社交風度,朝男人點點頭,便轉身準備離開。

看着樂向晚的背影,傅随唇角的笑收斂了些,再碰上自己西裝口袋上冷冰冰的物體時,想也沒想地擡腳跟了上去。

樂向晚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手腕便被人從後面扣住了,只是一兩秒,很快就放開了。

但是一瞬間觸碰激起的戰栗感還殘留着。

樂向晚的手腕又白又細,正常人約有12-14,她的手腕大小差不多只有10,傅随輕輕松松就能捏住她的手腕。

她回頭,就見男人朝她攤開了手心。

手掌心裏,靜靜地躺着兩枚小巧的珍珠耳環。

“你的耳環。”傅随說着,邊往樂向晚的方向伸了伸。

“……謝謝。”

她的耳環太多了,只能差不多記個大概。

這副Chanel雙C她記得自己似乎是昨天戴過,然後早上回家的時候不知道怎麽就找不到了,難道是剛剛拿口紅的時候不小心掉出來的?不過她是什麽時候把耳環換了個包放着的?

Chanel和Chloe長得可不像,樂向晚心裏嘀咕了聲,但還是對傅随說了聲謝謝。

她伸手,捏着拇指和食指去拿躺在他掌心裏的耳環。

傅随垂下眼,看着她的手指擦過自己的掌心,眼神微微暗沉下來。

樂向晚自己也很不自在,維持着表面的鎮定,将耳環妥善地放在自己的包裏,又說了句謝謝。

傅随站在原地看着她走到自己的位置,剛要離開,看到她和喬西寧餐桌前圍着的幾個人,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樂向晚沒想到就自己上一個衛生間的時間出來,餐桌旁居然圍了不少熟人。

“哎呀,”看到樂向晚,蘇安妮小聲叫了一聲,“向晚,你們樂家情況是不是很嚴重啊,讓你連一件裙子都穿不起?”

槍打出頭鳥,樂向晚在名媛圈裏太出色,總有人等着落井下石。

這不,樂家只是有了點危機,一群人已經把樂向晚當成破産名媛來對待了。

“天啊,向晚,出入江城俱樂部你就穿Avous的上衣,Frame的褲子?不會樂家一出事你連基本的社交禮儀都丢了吧?”許言靜附和道。

樂向晚看了兩人一眼,沒說什麽,拉開椅子坐下。

見樂向晚沒說話,兩個人也不着急離開,繼續聊天。

“我和Anne剛私人定制了Guerlain的專屬色號,早知道你們也要過來這裏吃飯,就應該約着你們一起。”

“诶靜靜,我覺得Tiffany今天提供的香槟還挺好喝的,Gi的烏龍茶也不錯,你覺得呢?”

喬西寧看了一眼默不作聲的樂向晚,有些忍不住了,“那你們真是有點慘啊。”

“西寧你說什麽呢?”蘇安妮聽不懂,停下來問道。

“這大熱天的,買個東西還要自己去?Hermes今天剛到的灣鱷包,SA後腳就送到我家去了。”

“你……”聽到等了好久的灣鱷包被喬西寧搶先了,蘇安妮在她這裏吃癟,見樂向晚一直不說話,又看向她,狀似關心地問道,“向晚你怎麽都不說話?”

樂向晚擡頭,十分平靜地看向喬西寧,“西寧,你口紅花了。”

“啊?”喬西寧還沒反應過來,就見樂向晚朝她遞來一根口紅,“用我的吧。”

看清喬西寧手裏拿着的樂向晚的口紅,蘇安妮和許言靜都沉默了,臉色一會兒白一會兒紅。

35萬一只的嬌蘭黃金鑽石口紅——18K黃金純手工打造,上面鑲嵌了199顆的小鑽石,總重量為18克拉,享受終身免費換芯的服務。

她們怎麽就忘了,這還是樂向晚和嬌蘭設計總監Olivier會面量身定做的一款唇膏顏色。

對于樂家這次的財政危機,樂向晚是沒有太上心的。

她父親回家不會提起的事情,一般都不會太嚴重,多是外面胡亂報導的風風雨雨,樂向晚脾氣好是好,軟也軟,但聽這兩個人在她面前暗諷這個暗諷那個,也有些忍不住了。

大概是覺得蘇安妮和許言靜受的刺激不夠大,這會兒江城俱樂部的一個服務生端着鑲嵌了細碎鑽石的盒子走向了樂向晚她們。

陣勢大到,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樂小姐,你好。”為首的人開口解釋,“鑒于您是我們俱樂部今日的幸運會員,送了點小禮物給您,希望喜歡。”

話音剛落,身後的服務員便打開了盒子,呈現在所有人的面前。

一支口紅和一支睫毛膏。

反應過來的人已經控制不住自己多年的素養小聲驚呼。

夭壽。

H. Couture Beauty的口紅套裝,睫毛膏和口紅的外殼都是用18K白金所打造,在睫毛膏和口紅上分別鑲嵌了2500顆和1200顆鑽石。

搶錢的1400萬美元。

怎麽他們就不是那個幸運會員!!!

作者有話要說: 蘇安妮和許言靜(慘遭打臉):?這到底是誰裝逼???

俱樂部:是不是幸運會員你們難道沒有ac 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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