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天,古堡內也是沒有陽光照射進來的,只有燭火在搖曳。将她的身影拉長,在門上投下了一道暗影。
她深吸一口氣,踮起腳尖,拉下門把手,與昨天一樣,又是輕而易舉的打開。
她不禁有些疑惑之前約瑟夫的話了,明明他說的是“你打不開,也不要嘗試去打開”,但是這兩次,她都打開的不費吹灰之力。這是怎麽回事?不過這時候雲蜜卻沒有什麽心思去想為什麽,她已經打開了門。
吱呀一聲,這聲音在寂靜的古堡內格外的清晰。昨日太過于緊張,倒沒有聽到這個聲音,此刻,這聲音好似放大了無數倍一樣,讓她的心不禁咚咚咚的急速跳動起來。
她小心的走近,掩上門,那人依舊是她離開時的樣子,無力的靠在牆角,緊閉着雙眼,不過在她靠近的時候,他一下子睜開了眼睛。
雲蜜吓了一跳,之後才小心的問,“你還好嗎?”
夢境之中他絕望的眼神讓她無法忘卻。
那樣的眼神,多麽熟悉。曾經,她也有過。
那樣一段漫長而灰暗的時光。他此刻,是不是也在經歷呢?
也許是同病相憐,也許是別的原因,不管怎樣,在時隔不足十二個小時之後,她又來到了他的面前。
她小心的在他身邊坐下,想要說些什麽,但是他卻是一把抓起了她的手腕,“你受傷了。”他的聲音與約瑟夫的截然不同,帶着一股低沉的沙啞,仔細去聽,還會發現他咬文嚼字有些困難,好像已經許久都沒有說過話了一樣。
雲蜜這才發現他抓着的是自己昨天放血的那只手。她想要将手抽回,但是對方看着虛弱無比,抓着她的手卻是格外有力,他将包紮的布條抽掉,露出了她受傷的掌心。
傷口很深,才剛剛結痂,不過因為此番動作,傷口再度裂開,溢出一點點鮮紅的血液。
她因為疼痛而嘶了一聲。
血液甜美的氣息在狹窄的房間內蔓延開來。
他的內心不禁蠢蠢欲動。
他的眼睛突然變得血紅。是比之前更加深的紅色。
雲蜜看到吓了一跳,“你……你要做什麽。”
他沒有回答她,低頭,小心的舔去她溢出的血液。
掌心傳來一陣陌生的□□,他的舌不斷的沿着她的傷口舔舐,雲蜜的手一抖,卻被他牢牢地握在手裏。
他的掌心溫度很冷,冷得像是雪夜的冰雪,他的舌也帶着絲絲的涼意,但是他的動作很輕柔,很小心的對待她的傷口。
她以為他會狠狠的吸她的血,但是他沒有。傷口在他的舔舐下慢慢的痊愈,直至再也看不出受過傷的痕跡。
看到她驚訝的眼神,他淡淡的解釋道:“血族的唾液同樣有愈合力。”
“你是怎麽受傷的?”他接着問道,眉頭微皺,神情顯得略有些嚴肅。
雲蜜一開始沒有說話,在他的逼迫之下才一五一十的說了。
他一直牢牢地握住她的手,一點都沒有松手的意願。“你抓疼我了!”雲蜜忍不住說道,他這才稍稍松了手,他看着她已經愈合的掌心,眸色深沉。
“去把你那袋血拿來。”他不容置疑的說。
“可是……”
“去吧。”他不容拒絕的打斷了。
雲蜜突然有點後悔來找他了,說起來,他的命都能算是她救的呢。不過她還是依言把裝着自己血液的那袋血拿到了他面前。
她看到他拆開血袋,往自己的口中大口大口的灌去。他的喉結滾動了幾下,一袋血馬上就被他吸完了。雲蜜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甚至拆開了血袋,一點一點舔去袋子上沾着的血液,直到一點都不剩,舔的幹幹淨淨的,他才停下了動作。
吸完血之後,他的眸中明顯有了神采。
嫣紅的唇在燭火的照耀下格外性感。
之前那種灰敗的感覺不複存在。
他看着雲蜜,眸色中帶着前所未有的認真,“不要再讓自己流血。更不要讓約瑟夫吸食你的血液。”
雲蜜一開始有些疑惑,不過後來聽到他說這麽多,她抿了抿唇,冷淡的說道,“我說過了,他是親王,而我只是人類。他抓我來也只是為了養大我,才能更好的食用我。”說完,她就忍不住用指甲掐了掐自己的掌心。
他一怔,眸中突然煥發出奇異的色彩。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像是下了什麽決心一般。
他一把抓住她,朝她的脖子咬去,恍惚間,雲蜜只能看到他突然之間就冒出來的尖銳的獠牙,在昏暗的燭火中散發着冰冷的光芒。
他想做什麽!是想要吸自己的血嗎!
雲蜜一把推開他,狠狠的朝他臉上打了一個巴掌。
清脆的巴掌聲在房間中顯得格外的清晰。
雲蜜的手因為使了太大勁而有些顫抖,但是她無暇顧及,只是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人。
他這才發現自己剛才居然想要轉化她!
她才十歲!若是現在轉化了她,那麽她永遠都只能是現在這個樣子了,再也長不大了!
但是剛才心底的渴望是那般強烈。
支配着他,讓他的理智不複存在!
他想要轉化她,也只有他能轉化她。
但是她身邊還有一個約瑟夫在虎視眈眈。
當時他心底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不能讓約瑟夫發現她血液的不同尋常之處,更不能讓約瑟夫轉化她,所以他失控了。
還好,他沒有犯下大錯。
她還這麽小,這麽瘦弱,她應該快樂的生活在陽光下,在太陽下微笑,玩耍,擁有一個美好的童年,而不是從這麽小就開始躲在陰暗處,失去味覺,失去體溫,失去心跳,成為一個冰冷的存在。
她是如此溫暖。
若是可以,他希望永遠都不轉化她。
但是這明顯不可能。
血族擁有無限的壽命,而人類的壽命,實在太過于短暫了。
等她在大一點吧。
“約瑟夫有說過什麽時候轉化你麽?”他忍不住問道。
雲蜜防備的看了他一眼,閉嘴不言。
他皺眉,清媚的眉眼之間竟然透露出一種鋒利。
明明是豔麗至極的容貌與瞳色,但是他給她的感覺,與豔麗毫不相關。
如果說約瑟夫像是烈火般熱情的紅玫瑰,那麽,他就像是白色薔薇,顏色寡淡,但是也別有一番美好。
他垂眸,斟字酌句的說,“還生氣?”
雲蜜沉默。
“那你再打我一下?”他說話的時候語氣很認真,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成分。
“你說真的?”
他點了點頭。
“只有一下?”雲蜜眨了眨眼,商量道。
“随你打幾下。”他看上去并沒有任何不滿的樣子,就她這小胳膊小腿的,能有多少力氣。
雲蜜上前狠狠的又抽了他兩個巴掌,把心底的委屈,害怕,與不滿都發洩了出來。
直到手疼的顫抖,她才停下。眼淚不斷的流出來,原來,她是如此害怕,對于未知的未來,以及眼前陌生的血族,她有一種未知的恐懼。即便是對着約瑟夫,她也不是全然的放心。
盡管被打了三個耳光,但是他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痕跡,依舊是蒼白的沒有血色的模樣。他将雲蜜緊緊抱入懷中,将自己的頭埋在她的頸窩中,呼吸着帶着她氣息的空氣。
他能感受到她在自己的懷中顫抖,瘦弱的身軀仿佛一折就斷,但同時又有一種堅韌,好似不管發生什麽,她都能堅強的活下去。
脆弱與堅韌同在。真是矛盾的存在。
她的氣息寧靜而美好,讓他躁動的血液安靜下來。
他能夠發現自己千瘡百孔的身體,在她的氣息之下,以非常緩慢的速度複原。
盡管這種速度很慢,但不得不說,這是一種奇跡!
因為他的病,不可治愈。
從昨天第一次見到她時,他就發現了,她的氣息,擁有不同尋常之處。
折磨了他多年的病痛,在她的氣息之下,消散于無形。
但是一旦她離去,她的氣息散盡,那種疼痛又将如附骨之疽,如影随形,每時每刻都折磨着他。
她會是他的救贖麽?
他看着懷中的小女孩,眸中暗含期待。
☆、拯救吸血鬼
雲蜜離開那間房間的時候已是暮色四合。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間,她才驚覺還不知曉那人的名姓。那人為何和約瑟夫長得一模一樣, 他和約瑟夫是什麽關系, 她也一無所知。她坐在床上深思,連約瑟夫何時回來的都沒有察覺。
約瑟夫笑着在她身邊坐下,摸了摸她的頭, “小東西,在想什麽?”雲蜜這才回過神,睜大了眼,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看到她這般模樣, 約瑟夫卻是笑出了聲, 他的笑聲悅耳, 微微彎起的眼裏有星星點點的笑意,嘴角彎起的弧度明顯,整張臉散發着迷人的光輝, 顯得明麗而動人。時光從他的眉眼間緩緩流淌而過, 溫柔缱绻,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只讓他渲染上更加成熟的魅力。
“想我了沒?”他輕笑着問,血瞳專注的看着她,好似眼裏只有她一人。
雲蜜愣愣的點了點頭。
他笑着在她額上印下一吻,“乖女孩。”
約瑟夫果然如他自己所言,離開了兩日,之後便如期歸來。回來的時候還給她帶了一件粉嫩嫩的蓬蓬裙。而雲蜜還在他的監督下立刻就換上了這件新衣服。
不得不說這件衣服很适合她,不僅僅指的是大小,更指款式。
幾個月前她還幹瘦的厲害,但現在,她長了不少肉,皮膚也重新變得白皙細膩起來,穿着這件粉色的蓬蓬裙襯得她越發唇紅齒白,精雕玉琢起來。
約瑟夫看到她的模樣滿意的彎唇,視線一直沒有從她的臉上移開。
之前一直沒有蹤影的管家也再次出現,看到管家,雲蜜的心不禁快速跳起來。
管家雖同樣為血族,但并沒有大多數血族都有的俊美的容貌,瞳色也是普通的黑色,整個人顯得刻板而沉默。雲蜜等了很久,預料中的質問并沒有到來,那袋少了的血袋似乎并沒有被人注意到,那扇被打開過的房門也無人提起,而房中的那人,更仿佛從未存在,一切顯得相安無事。那天聽到的聲音,再也沒有出現過。雲蜜戰戰兢兢的過了兩天,看到約瑟夫似乎真的毫無所覺才徹底放下心來。
約瑟夫回來之後,她再也沒有機會去到那個房間,當初那人要求的半個月去見他一趟的要求,她當時就并未答應,因此也就暫且放下了。
約瑟夫已經活了兩千多年,他知識淵博,博學多才,精通古今,更精通音律與書畫。他近日迷上了教導雲蜜西洋畫,雲蜜于藝術一道上并沒有特別的天賦,常常将顏料都弄到自己的衣服上,但約瑟夫顯得耐心十足,一點都不介意學生天資不足。
對于他來說,一切不足都可以用時間來彌補。
即便資質愚鈍,也早晚可以成為大師。
因為對于血族而言,最不缺的就是時間。他們擁有漫長的光陰,足夠肆意揮霍。
古堡外的花園裏有大叢的白色薔薇,一到晚間,有暗香浮動,香味清新怡人,一陣風吹過,帶來濃郁的香氣,她似乎都可以聽到花瓣被風吹動的聲音。白薔薇,這是一種美麗的花朵,它還有寓意美好的花語——純潔的愛情。看到白薔薇,她總會想起那個房間中的那個神秘男人。但是白色看上去顯得太過于寡淡了,就像那人給她的感覺一樣,相比于單調的白,她更喜歡火熱的紅。紅色,熱情而奔放,她的畫上畫的總是大片熱烈的紅色的薔薇。幾個月過去,她已經稍稍能夠把握住繪畫的一些小技巧了,從一開始的不堪入目到現在的勉勉強強,約瑟夫每日都會誇贊她的進步。
看到她畫上時常出現的紅薔薇,約瑟夫若有所思,有一日,他對雲蜜說,“花園裏的白薔薇都改種紅薔薇吧?”
雲蜜瞪大了眼,略有些迷茫,“為什麽?”
約瑟夫笑,血瞳寵溺的看着她,“你不是喜歡紅薔薇麽?”
于是,花園裏的白薔薇在一天之內被紅薔薇全數取代。她甚至不知他是什麽時候辦的這事,因為他們幾乎形影不離。
如此興師動衆,只因為她喜歡。
“你喜歡就好。”約瑟夫只對她這般說道。
時間就這樣緩緩流逝了。
數月之後,當雲蜜都快忘記那間房間裏的男人時,那種沉悶的聲音再一次出現了。一時間,已經塵封的記憶再次清晰,她甚至可以想象的出來那個人用頭狠狠撞向牆壁時的狠厲與絕望。聽到聲音時,雲蜜正在畫夜晚的星空,手一抖,畫紙上多了一道長長的劃痕。約瑟夫看到,摸了摸她的頭,“怎麽了?”
雲蜜看着他,猶豫的問,“這是什麽聲音?”
約瑟夫不以為意的說,“別擔心,我去看看。”說完就走出了房門,也許是因為他心底對雲蜜并不設防,門并沒有嚴絲合縫。
雲蜜貼着門面,準備等會就跟出去,卻發現約瑟夫就站在門口,并沒有走遠。
他似乎正在跟管家說話,聲音冷漠而不屑,“還沒死?命可真夠硬的。”
管家一板一眼的回答說,“快了。”
約瑟夫冷哼一聲,“讓他安分點,別發出聲音來吓到我的小東西。”說完就準備回房了。雲蜜慌張的回到畫板前,拿起畫筆時,手都有些發抖,只能将畫筆放在一旁,以免約瑟夫看出些什麽來。
約瑟夫回來的時候已經收起了一切冷厲,他的眸光和笑容都很美好,“小東西,怎麽不畫了?”
雲蜜搖了搖頭,“不想畫了。”
他略頓了頓,接着在她面前蹲下,與她直視,“害怕了?”
雲蜜心底一驚。他知道自己在偷聽。他到底知道多少?
似是知道她在想些什麽,約瑟夫笑吟吟的說,“小東西,你似乎還不夠了解我。”
雲蜜瞪大了眼,眼神中略有些驚恐。他無奈的嘆息,“別怕我。”
雲蜜嘴唇張了張,卻不知該如何回應,對于她而言,從一開始,就不過是一場交易。
他給她暫時的安逸的生活,而作為交換,将來的某一天,她将成為他的食物。
此刻,他卻說,別怕他。
怎麽可能不怕?
他們之間,從來就不是平等的。雖然,她能發現他一直在努力讓她安心,給她美味的食物,漂亮的衣裙,溫暖的床榻,還會教她畫畫。但此刻的喂養,難道不是為了将來的大快朵頤?
他早晚會吸食她的血液。
而她,早晚會失去生命,在他的利齒之下。
約瑟夫無奈的笑了,他将雲蜜摟入懷中。她不知道的是,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要她的命。他已經很久沒有饑餓的感覺了,作為高階血族,血液對于他來說,并不是必不可少的東西。但是遇到她的那一天,他又一次有了強烈的饑餓感,那種感覺,如同藤蔓,在他的心底瘋狂的滋長,與其說是吸血的欲望,不如說是,結合的欲望。
對于高階血族來說,吸食對方的血液,其實也是表達愛意的一種。
尖銳的獠牙,刺破肌膚,吸吮對方的血液,給她致命的快|感。
但是自尊并不允許他告訴她,他竟然會對一個孩子産生那種感覺。想要占有,想要與之結合的無比強烈的感覺。
但是他會等,等她長大,等她可以承受的那一天。
畢竟強大的血族,一旦結合,沒有十天,無法停止。若是太過脆弱,會因此喪身也實在是太過于正常的事了。
目前讓他困惑的是,他還沒有決定是否轉化她。
不可否認,她對他有着致命的吸引,他想要和她在一起的時間能久一點,更久一點,但脆弱的人類最美好的那段歲月實在過于短暫,只有讓她也成為血族,才能一直保持最鮮妍的姿态。但是一旦轉化,這種吸引,是否也會随之消失,他并不能确定。漫長的歲月,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一點感興趣的東西,他不想那麽快就消失。原本,他都打算再過一段時間就沉眠了。
但是,偏偏就遇到了她。
似乎是命中注定的相遇呢。
他輕笑着牽起雲蜜的手,“想不想更了解我?”
雲蜜點了點頭。
他抱起她,飛出了古堡。這一次飛行的時間格外的漫長,雲蜜埋在他的胸前,她能感受他在盡力釋放的友好,在他說完“別怕我”之後,那種對他的懼怕也仿佛減少了許多。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他才緩緩停下。雲蜜發現這是一幢比約瑟夫的古堡更加巨大,帶着更加古樸氣息的城堡。他們跟前緊閉的沉重的大門在約瑟夫站定之後就自動打開了,門一打開,有昏暗的光線透射出來。
約瑟夫牽着雲蜜走進去,裏面放滿了藏書,書架不計其數,高的都快碰到房頂,而其中密密麻麻的藏書更是不知有多少。
雲蜜有些困惑,不知他為何會帶自己來這個像是圖書館的地方。
這時候,一個書架後卻是走出了一個金色波浪長發的血族,她有着一對天空般蔚藍的眼珠,鼻梁高聳,唇線的弧度精致的恰到好處,每一處都是上帝的傑作。但是她的眼神中帶着明顯的冷漠,“萊維特親王,真是稀客。”
雲蜜這才知道約瑟夫的全名,約瑟夫.萊維特。
約瑟夫矜持的點了點頭,“我就來随便看看,不必管我。”
聽到約瑟夫這樣說,那個血族也就回去繼續幹自己的事了。
☆、拯救吸血鬼
空氣中有紙質因為歲月過于漫長而散發出來的氣味。
約瑟夫靜靜的說,“這裏曾是我最常待的地方。”
年少的約瑟夫, 在這裏度過了最漫長的一段歲月, 不斷的汲取知識的養分,充實着自己。
他帶着她随意的閑逛着,之後帶着她去了二樓。二樓和一樓的布局差不多, 也是各種藏書,約瑟夫淡淡的說,“一樓的藏書,百分之八十我都看完了。”
那該是多少書!
怪不得他如此博學。
雲蜜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他寵溺的摸了摸她的頭, “想要看魔法嗎?”
雲蜜急急的點了點頭。
他平穩的伸出右手掌心, 她看到有一團藍色的光圈正在他的掌心慢慢的形成。
“歡迎來到我的世界。”他笑着說完, 他掌心的那團光圈就一點一點的膨脹,變得如同氣球那般大小,然後無聲的炸開, 就像是煙花一般, 散發着藍光的光點漂浮在空氣中,美得不可思議, 她忍不住伸手,從光點中穿過,這些光點像是有了意識,在她身邊盤旋,慢慢的才消散了。“這是萊維特家族特有的能力。藍色漩渦。”
這華麗得如同魔幻大片效果的招式讓雲蜜看的目不轉睛。這是她從未接觸過的世界。瑰麗而充滿了童話色彩。她剛想說些什麽,就有一道陰沉的聲音在寂靜的二樓空間響起:“長老院真是老糊塗了,居然會讓萊維特家族的成員繼任親王位。”聽到這道聲音,約瑟夫的笑容一瞬間收斂,他将雲蜜護在身後,臉色陰沉的似是能滴出水來,“菲力!”
來人輕呵了一聲,語帶輕蔑,“靠着兄弟相殘上位的約瑟夫.萊維特,能力也不過如此。”
話音剛落,就有一道紅光擊向了約瑟夫,他被這股力道擊中,向後退了好幾步才停住,嘴角有鮮血在緩緩流下。
“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那個名叫菲力的血族這才現出了身形。他身材高大,和一般血族一樣擁有高貴而俊美的容顏,臉色是常年不見日光的蒼白,只不過眼神陰沉,渾身散發着一股不祥的氣息。
“你要做什麽?”約瑟夫的聲音裏有着一股忌憚。
“沒什麽,随便找點樂子罷了。”菲力無所謂的說道,他攤手,手心有火焰般的光圈,這是他的能力。他就漫不經心的把玩着手心的紅色光球,之後,他像是這才看到了約瑟夫身後的雲蜜,随意的歪斜在一側的藏書架上,說,“你什麽時候開始圈養人類了?”
約瑟夫不知對方有何目的,緊緊的盯着他,并不回答。
菲力似乎也不在乎他的态度,用手随意的撥弄了一下自己璀璨的金發,用看好戲的目光看着他,“他已從沉眠中蘇醒。”如果仔細看去,還能發現他的目光中有着淡淡的憐憫。
雲蜜發現約瑟夫發現聽到這句話之後整個人都僵硬了,他的手緊緊的握緊,連手心冒出了血珠都毫不在意。
“為什麽,來通知我們。”約瑟夫開口,艱澀的問道。
“畢竟,我也曾屬于西大陸。”菲力眸色深深,眼神中有懷念,有看穿一切後的淡漠,還有更多複雜的心緒。說完之後,有一陣長長的靜默,之後菲力才問,“她還好麽?”說到“她”的時候,他的眼神明顯的溫柔下來。周身那種陰沉的氣息也消散了不少。
“她就在這裏。你不自己問問她麽?”約瑟夫緊盯着他,淡淡的回答道。他對眼前之人的情感很是複雜。他們曾經是一同作戰的夥伴,但是之後他卻背叛了西大陸,背叛了自己曾經的家族以及自己的姓氏,投靠了那人,成為那人手下的一條走狗。而他同時也抛下了曾經的戀人,頭也不回的離開。
再相見,他們已是立場不同的仇敵。
菲力神色一變,不敢置信的說,“你說什麽?”
接着,在樓下的那個女性血族從約瑟夫的身後慢慢的走出,都不知道她是什麽時候來的。
她依舊是一臉冷漠的表情,神色平靜。
菲力眸色複雜的看着這個女人,不過這種神色轉瞬即逝,之後就被漫不經心所取代,他笑了笑,“都忘了你的能力就是隐匿了。”他動作灑脫的撥弄了一下額際的碎發,再開口,聲音低沉,帶着一種挑逗和戲谑,“好久不見了,溫莎。”
溫莎靜靜的看着這個一聲不響就離開了幾百年的男人,她曾經最愛的人,也是毫不留情就抛棄了她的人,終究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為什麽,菲力,到底是為什麽……”
眼前的男人,似乎一點都沒有變,也似乎,從頭到尾都改變了。
他的眉眼好看的一如往昔,但是曾經的溫潤被如今的陰沉所取代。他們之間不僅隔着幾百年的時光,更隔着西大陸與東大陸兩個大陸之間萬年來的仇怨。
他們之間,再也沒有了可能。
她至今沒有想明白,那麽優秀的一個人,怎麽會背叛曾經的朋友家人愛人,甘願成為那人手下的一把尖利的刀?
她的神色有顯而易見的痛苦,剛才的冷漠與淡然只不過是僞裝,一遇到菲力她只能丢盔棄甲,一瞬間,就已是淚流滿面。
菲力依舊維持着原有的姿态,神色不變,“哪有什麽為什麽呀?”
溫莎大聲喊道,“菲力,你有苦衷的對不對?你一定是有苦衷的。”菲力就這樣淡淡的看着她,不言不語。
她聲嘶力竭的喊,“你回來,回來,好不好?”
那張美豔的臉上此刻全是絕望。
菲力神色一頓,接着就壞笑着瞬移到她的身前,用手指輕佻的抹去她的淚水,“哪有什麽苦衷啊?在西大陸,可沒什麽前途。”他湊近她,在她耳邊輕嘲的說,“居然,還如此愛着我麽?”似是察覺到她的奔潰,他用手指挑起她的下巴,看着她被淚水浸濕的如同天空一般純淨又蔚藍的藍眼珠,斜挑着嘴角說,“忘了我吧。”說完,他就瞬移離開了二樓。如同來時一般,離去時也毫無聲息。二樓只剩下了約瑟夫三人,好似,他從未出現過一般。
溫莎在菲力離開之後無力的倒地,雙手捧着臉頰,任由淚水一點一點流淌,嘴裏喃喃的喊道:“菲力……菲力……”
不知道過了多久,溫莎才慢慢的恢複過來。她擦幹淨自己的眼淚,又回到了一開始在一樓遇到她時那般冷漠又淡然的表情,好像剛才痛哭流涕,痛苦不已的人不是她一般。
西大陸中央圖書館是開放性的場所,這是所有出生于西大陸的血族都待過的地方。今日她心血來潮來這裏翻閱曾經讀過的書籍,尋找曾經擁有過的美好回憶,卻沒想到不但遇到了約瑟夫,還遇到了那個本以為以後再也不會遇到的人。
她看到約瑟夫将雲蜜牢牢地護在懷裏,露出一個略有些苦澀的笑容,曾幾何時,那人也是像今日的約瑟夫一般,将她牢牢地護着,就像是護着最珍貴的人一般,她曾經以為,他們會一直幸福下去,畢竟他們如此相愛,卻沒想到他毫不留情的離開了她,連一個解釋都沒有。想到這裏,心裏的酸澀不禁蔓延開來,她閉了閉眼,聲音沙啞的開口,“他剛才說了什麽麽?”
約瑟夫看着她,心底清楚,菲力與其說是來通知西大陸這個消息,不如說只是為了讓她知道,然後避開災禍而已。他看着窗外暗沉的星空,低聲說,“他說,那人已從沉眠中蘇醒過來。”
溫莎大驚失色,原本蒼白的臉色越發白的透明,她的神色有明顯的慌張,“那怎麽辦?”
約瑟夫這才轉過頭來看着她,他的心緒起伏,既然那人已經蘇醒,那麽兩個大陸之間的戰争近在眼前。他低聲的建議道,“你找個安全的地方沉眠吧。沉眠個一千年。等你蘇醒,一切都應該已經塵埃落定了。”
不殺沉眠中的血族是兩個大陸之間不成文的規定,因為那個狀态下的血族沒有任何的反抗能力。
但若是明知道西大陸即将有難,卻偏偏選擇這個時候沉眠,那和逃兵的行為沒有任何差別!這在所有血族眼裏都是極為不恥的!
“我不……”溫莎下意識拒絕道。
“但是你留下又有什麽用呢?除了平白犧牲自己的性命之外?你的能力,不過是隐匿,毫無戰鬥力。你連自保都做不到!”約瑟夫的話可謂是犀利之極,毫不留情的揭露了她的短處。
溫莎對于自己的能力又怎會不清楚呢?約瑟夫說的一點錯都沒有。
她所在的家族不過是血族裏一個毫不起眼的小家族罷了,在等階分明的血族,能力是衡量血統高貴與否的唯一準則。而他們家族傳承的能力,實在太過于弱小了,或者說是無用極了。沒有萊維特家族的“藍色漩渦”的強悍,也沒有特南家族“死亡之眼”的兇悍,更沒有亞當家族至高無上的“時間凝滞”的神奇。而她最愛的人,曾經的菲力.約克公爵,他的能力是“烈焰焚身”……
她這才深切的體會到了他們之間的差距,一個是曾經高貴無比的公爵閣下,而另一個,卻只是三流家族的族人,就這樣兩個原本應該毫無交集的人,卻在一起了近百年時間。那段時間是她最幸福的時光,那些片段,她至今都沒有忘記一丁半點。
但是,他們現在卻分開了這麽久。
難道,就這樣選擇聽從約瑟夫的建議,就此沉眠嗎?
但是,她的心底深處卻有一種隐秘的期盼在暗自生長。
她渴望再次見他一面,這種渴望是如此的強烈,讓她無法理智的思考,即便是以她的生命為代價,她也想再見他一面,只要一面,就好。
如果她死了,他會不會難過呢?
溫莎露出了一個無比懷念和無比期盼的笑容。
回到古堡的時候,天已經快要大亮。
約瑟夫将雲蜜放到特地給她準備的兒童床上,摸了摸她的頭,“你先睡吧。”看着她安靜的合上雙眼,他在一旁看了看她,才轉身離開了。
今晚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雲蜜一時間只覺得心亂如麻。她在自己的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覺,腦子裏回響的都是那個名叫菲力的男人說的話。
他說“靠着兄弟相殘上位的約瑟夫.萊維特”。
兄弟相殘。聽到這四個字的時候,她就想起了那間房間裏和約瑟夫長得一模一樣,連名字都還不知的男人。
他是約瑟夫的兄弟嗎?
他們長得這般相似,應該是雙胞胎吧?
但是為什麽會手足相殘呢?
雲蜜怎麽都想不明白。
睡不着覺,她只能起身,想去尋找約瑟夫。
但是他沒有在他自己的房間裏。
外面天快要亮了。他不可能現在離開古堡。這樣想着,她就一間房,一間房的去尋找。不知道找了多少間空房,她才在自己的畫室裏找到了他。
他正一臉沉默的看着她畫的大片熱烈的紅薔薇。
聽到聲響,他回過身來,語氣略帶責備的說,“怎麽還不睡?”
“睡不着。”雲蜜乖乖的回答道。
“來。”他低下身,向雲蜜招手,雲蜜自動的撲入了約瑟夫的懷中。他的懷抱一如既往的僵硬和冰冷。但是卻異常的讓人安心。
“今晚……你怕了吧?”
雲蜜點了點頭,忍不住問道,“那個他,是指誰?”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改完了……
☆、拯救吸血鬼
約瑟夫的眼神一瞬間暗沉。
不過片刻之後他又笑起來,摸了摸雲蜜的頭, “這些與你無關, 你只需要好好長大就可以了。”
這注定是一個不同尋常的夜晚。
雲蜜躺在約瑟夫僵硬的身體裏,久久才終于入眠。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約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