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世界意識

宋澤上高一時候，剛滿十五歲。

讀書不行，打起架來卻是十足的兇狠，成績在全年級排名墊底，能上現在這所高中全靠花錢。

普通學生一年交1500的學費就夠了，到宋澤這裏就變成了一萬五，整個兒多了十倍。

與他恰恰相反的是，他們班有一個高材生。

高材生姓容名癸，和他初中同校高中同班。成績穩穩的年級第一，這麽些年來一直沒變過。

宋澤初三時，曾在臺下遠遠看過容癸幾次。

那是畢業典禮的時候，容癸站在禮堂前方的頒獎臺上，面無表情的接過校長親自頒發的優秀畢業生獎章，用清朗的少年音對着校長說了聲：“謝謝。”

那聲音極好聽，半點沒有他們這群變聲期男孩兒的公鴨嗓既視感。

宋澤忍不住往臺上看了一眼。

宋澤不擅長記人臉。

一個人要是在他面前出現的次數少于十次，他絕記不住那人的長相。

但宋澤偏偏記住了容癸的長相。

究其原因，大概是他對當時站在他旁邊的趙徹說的一句話。

“胖哥，這小子長得忒好看了！”

初中畢業以後，宋澤沒多久就把容癸忘在了腦後。

畢業後各奔東西，誰也沒心思去記一個不相幹的人的長相。

誰知一個暑假過去，兩人竟分到了一個班。

高中剛開學那會兒，宋澤還不知道班裏有容癸這麽個人。

他開學第一天就遲到了一節課，錯過了班級的自我介紹。

再後來，高一新生軍訓。

容癸個兒矮，分到了第一排最前頭。宋澤個兒高，是最後一排最後一個。

倆人是班級方陣裏距離最遠的對角線，宋澤還是不知道容癸。

直到軍訓過去兩周以後的課堂小測，數學老師在講臺上公布班級第一名，并叫容癸上臺領卷子的時候，宋澤才知道，原來容癸分到了他們班。

說起容癸這個名字，宋澤一開始還以為數學老師點錯名了。

因為數學老師念得‘容鬼’，而不是‘榮葵’。

他還專門和同桌的趙徹開玩笑說：“嘿胖哥兒，你看咱數學老師不識字，人明明叫‘容葵’，老師非得念成‘容鬼’。”

誰知歷來成績和他一樣墊底的趙徹卻鄙視的看着他說：“你才不識字嘞！那字兒念‘鬼’，不念‘葵’。傻逼！”

于是那一天，傻逼宋澤第一次知道‘容癸’這倆字兒怎麽念。

他把那名字含在嘴裏念了一遍，“容癸？”

眉頭不由皺起，宋澤心道：“怎麽聽着有些熟悉？”

“那他怎麽分到我們班來了？”宋澤小聲在趙徹耳邊說，“怎麽也該進大黃的‘先進班’啊？”

宋澤所在的學校是市第三中學，市裏一所普通高中，升學率一般。

明面上不分普通班和先進班，對外說學生進哪個班全靠運氣。

但三中的人都知道，全靠運氣個鬼！

事關學生成績和三年後的升學，不少家長在自家孩子入學前，對哪個老師帶哪個班心裏頭門兒清。

而三中學生口中的‘先進班’說的就是黃玉珠老師帶的班。

依照容癸的成績，進先進班妥妥的。

黃玉珠是個女老師，教歷史。

她管起學生來尤其嚴格，學生私下都管她叫大黃。

現在每個教室裏頭都安了監控，用來防止考生作弊的，平時基本閑置。

但大黃能把監控價值發揮到最大。

高年級的私下說過，有一回正上自習呢，大黃忽然進來了。

進門兒直走第三排，二話不說從一男生抽屜裏拿出一本兒‘大書’。

所謂大書，就是那年代流行的武俠小說，是學校明令禁止讓看的書。

全班人還沒明白過來呢，大黃指着教師後頭那監控說：“你們別以為我不來轉悠就拿你們沒招了。我電腦直連班裏的監控，你們學習的沒學習的，我看得清清楚楚。”

那天之後，大黃充分發揮監控的作用，接二連三的收了那個班十幾本大書。

班上學生認栽，漸漸地就不往班裏帶大書了。

不管學生心裏頭怎麽抱怨，平均成績提高了那是真的。

因此，不管學生對黃玉珠态度如何，家長們倒是非常喜歡黃老師。

畢竟人家帶的班成績擺在那裏。年紀前十裏，至少五個是她班裏頭的。

為了進大黃的班，私底下送禮的給錢的不在少數。

開學前，宋澤的媽媽周玉兒就曾帶着一只鑽表，提溜着宋澤的耳朵到黃玉珠家登門拜訪。

為人父母，脊梁骨總會在該彎的時候彎。宋媽媽是各種奉承話說的口幹，眼看黃玉珠就要松口，誰知道一個上洗手間的功夫，這事兒就黃了。

原因就是宋澤小聲揉着被他媽揪紅的耳朵說的一句話：“誰要去聽大黃狗亂吠？”

黃玉珠耳朵賊好使，一字兒不落的聽到了，當即氣得大發雷霆，直接把兩人趕了出去。

母子倆從黃玉珠家門口走到她家小區門口的路上，周玉兒把宋澤一頓好訓。

宋澤聳拉着腦袋聽完，突然轉性似的說：“媽你等等，我回去找大黃去！”

周玉兒以為兒子是要去道歉，心說這傻兒子總算開竅了，連忙叮囑道：“趕緊去，記得好好給黃老師道歉。”

五分鐘後，宋澤捧着一外觀精美的盒子回來了。

他一邊往周玉兒這邊兒跑一邊高興的喊：“诶！媽，你把表落大黃家了！幸虧我記性好才沒忘了！”

周玉兒看他那一臉得意樣，又氣又笑，直接給宋澤來了一個腦瓜崩：“你小子傻的！那是我故意留大黃……啊呸……故意留黃老師家的！”

因為開學前那次不算愉快的經歷，宋澤進先進班的希望徹底泡湯。

宋澤自己不覺得什麽，甚至還挺慶幸。他可不喜歡随時有人在背後看他的感覺。

但對容癸這樣的好學生都沒進成先進班，宋澤就表示不解了。

成績差的學生擠破頭進不去的先進班，容癸這樣的好學生卻是絕對不會被拒絕的。

哪怕容癸一分錢不送，單他那回回年級第一的成績也足夠大黃炫耀了，怎麽人偏進了他們這種普通班呢？

要宋澤知道的沒錯，他們班主任帶的班歷來可都是全校成績最差的。

然而對于宋澤的疑問，趙徹只給了仨字兒：“鬼知道。”

宋澤聳聳肩，也沒指望趙徹能給出答案來。

誰知就在這時，耳邊響起一道蒼老雄渾的聲音。

“迷惘無知的少年啊，因你之故，容癸才會現身此處。”

宋澤：“？”

什麽鬼？

那聲音仍在繼續：“吾乃世界上天派來的使者。此番來此尋你，只因你承擔了拯救世界的重任。少年啊，即刻起乘風遠航，攜手容癸，用愛拯救世界吧！”

宋澤心道：“哪來的老古董，人話都不會說。”

豈料剛在心裏鄙視完，那聲音就變了個調。

聲音不再蒼老厚重，變成了清越的少年音。

“宋澤你好，我是世界意識。我來是為告訴你，容癸是因為你才進的這個班。他體內承載了這個世界的支柱，現世話本裏俗稱的主角就是他容癸不錯。他苦苦暗戀你卻求而不得，将會在十年後，也就是你訂婚之日開啓渣受之路。渣人程度max，未來渣受界頂端的人物。因為太渣引來了渣受改造中心的注意，将陸續派遣七名攻略者來攻略渣受。第七名攻略者将成功攻略容癸，從而渣受從良變忠犬受。”

宋澤不知道什麽是渣受，但既然是渣，就絕不是好詞兒。

雖然聽着聽玄幻的，但他還是試着在腦海裏回道：“渣受從良，這是好事兒啊。”

自稱世界意識的家夥爆了粗口。

“好個屁！他媽的那組織打着改造渣受的名頭專門兒坑我。你要不把你的渣受看好了，叫那些攻略者把渣受攻略了我就嗝屁啦。我嗝屁了全世界都他媽的要完蛋！你他媽的也要完蛋。”

宋澤：“……你街頭混混嗎？”

世界意識：“抱歉，一時激動。忍不住，忍不住。”

頓了頓，宋澤以為他消停了，誰知下一刻，世界意識再度張口罵了句：“辣雞攻略者，毀我世界，專門坑我！”

宋澤眉毛抽了抽。

他看了看表，快下課了，便問：“渣受是什麽？”

世界意識道：“受是指同性情愛裏，雌伏一方。渣受就是說走腎不走心的受。”

怕宋澤不懂，世界意識還專門兒給他放了張少兒不宜的圖片，道：“幹的那個叫攻，被|幹的叫受。”

宋澤驚得直接從座位上跳起來。

動靜大得引來了全班的視線，數學老師臉色也很不好，道：“怎麽？你想回答這個問題？”

宋澤幹笑兩聲，“啊，對不起啊李老師。我不是故意的，剛有人揪我胳膊。”

李老師明顯不相信，憤怒道：“你們不好好學我不管你們。”說着，下意識看向宋澤的同桌趙徹，“別在課上玩鬧影響別的同學正常上課！”

被無辜波及的趙徹無語，在老師叫宋澤坐下後真擰了他的胳膊，用勁兒還不小。

宋澤理虧，小聲告饒。

等這小插曲過去以後，宋澤似乎才想起那麽個叫世界意識的罪魁禍首：“……你想叫我怎麽做？”

世界意識：“簡單，和渣受談戀愛，套牢他！”

宋澤嘴上答應的好，結果下課鈴才起了個頭，就偷摸的揣着手機跑到隐蔽處撥通了他二叔宋艾的電話。

宋艾在是第二醫院任職，腦外科主任醫師。

電話撥通後，宋澤上來就是一句：“三叔，我覺着我學習太累了，上課時候都幻聽了。”

宋艾：“……”

世界意識：“……？”

宋澤繼續裝可憐：“要不叔你來給我請幾天假呗？我覺得有點神經衰弱，需要靜養。再在這破學校待下去非得待出病不可。”

聽宋澤這麽說，宋艾只覺得好笑，順着他的話開起了玩笑：“你小子才發現你腦子有坑啊。”

宋澤翻了個白眼，決定不跟他廢話，一本正經道：“三叔，我不騙你。剛有個叫世界意識的家夥告訴我說，我身上肩負拯救世界的重任。要是不跟我們班一學生談戀愛，全世界都要完蛋，你也得完蛋。”

電話那頭停頓了很長時間。

上課鈴快響的時候，宋艾嘆道：“小澤，想談戀愛直說，別拐彎抹角的。還有，中二是病，得治。”

宋澤：“……”

沒多久，似乎是忍不主，宋艾在電話那頭哈哈大笑。

邊笑邊抽着問：“那女孩……噗哈哈哈哈哈……長……哈哈哈哈……長什麽……啊哈哈哈哈……什麽樣……”

宋澤請假無門反被嘲笑，不由豎起了滿腦門兒黑線，直接挂了電話。

下一堂課，宋澤遲到了。

趕到教室門口時候，發現是黃玉珠的歷史課。

對方明顯記得他，逮着機會就是好一頓數落。

班上好多同學把視線落他身上，叫的出名的叫不出名的，都是幸災樂禍。

宋澤習慣性的把教訓左耳進右耳出，做垂頭受訓模樣，卻悄悄把視線往容癸那邊瞥了一眼。

容癸托腮望着窗外，壓根兒沒往這兒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