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
只是如今這局面倒有些出乎意料,崔阮浩隐約覺得楚王殿下似乎有些劍走偏鋒啊……
就這麽直接地把事抖落給娘娘,也沒有點顧忌嗎?
可外面,楚王似乎都豁出去了。
他抓着寧嬈的肩膀,直視她的眼睛,嚴凜道:“阿嬈,你莫名其妙的失蹤,中了毒被找回來,可這毒恰恰是出自雲梁,你覺得皇兄當真什麽都不會想,不會懷疑嗎?你清醒一點,勿要糊塗了……”
話音未落,一只手伸到他和寧嬈中間,将他附在寧嬈肩膀上的手掃落,把寧嬈拽了過來。
江璃冷淡地瞥向江偃:“還真是急了什麽話都能說。”
江偃默了默,突然擡頭,俊秀的面上用過一絲嘲諷:“皇兄,你知道我最讨厭你什麽嗎?你永遠這麽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看似溫潤閑雅,但實際心比誰都硬,血比誰都冷。”
“你能不能有那麽一刻,真一點,別這麽裝。”
寧嬈倒吸了一口冷氣,倒不是因為江偃的話多驚世駭俗,而是江璃抓着她的手越來越用力,指甲深陷入她的腕裏,像是要把她生生地穿透。
看來江偃成功地把江璃激怒了。
他面無表情,冷冽至極,寡淡地看向江偃,輕蔑一笑:“裝?你得感謝我會裝,我若是不裝,你以為你活得到今天?”
江偃被他一噎,竟說不出話來了,臉色晦暗,透出寂落。
在一旁安靜已久的九夭輕咳了一聲:“我說……陛下,楚王,這裏好歹還有我這麽個外人在,你們是不是稍稍僞裝一下。”
“你給我滾!”江璃一臉冷怒,朝向九夭:“朕不管你是什麽人,跟江偃什麽關系,為何而來,現在就走,別再出現在朕的面前。”
九夭不及防這戰火會掃向他,很愣了愣,道:“這一切挑破了,陛下覺得從我身上套不着消息了,就讓我滾?這也太現實了,果然啊,做人還是裝一點比較好……”
“崔阮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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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夭連忙擺手:“別,別,別。不勞煩大黃門,我自己走。”
他橫斜了折扇,撩開前袍,甚是風輕雲淡,如來時那般。只是走出幾步,突然想起什麽,又倒了回來,含笑看向寧嬈,意欲幽深地說:“廚房裏有一鍋湯,是我熬了兩個時辰,等我走了你喝一碗吧。”說到最後,好似含了深深的關切在裏面。
寧嬈隔着一張面具,看向了他的眼底,驀然,竟有種奇異的、熟悉的感覺。
這種感覺又好似不能用熟悉二字完全解釋。
她怔然,回過神來,九夭已牽了馬出來,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不禁想,這人看上去如此伶俐,怎麽竟這般癡笨。自己怎麽可能會去喝他熬的湯?
來不及再細想,身體一踉跄,是江璃拖着她往驿館裏走,她回頭,見江偃還站在原地,靜靜地看她,唇角微勾,遞給她一抹笑,那笑裏似乎含了計謀得逞的得意,可是再細品,又有幾分蒼涼寥落。
果然啊,江偃想,這世上能讓這位算無遺策的皇兄失态的唯有一個寧嬈。
憑什麽所有人都得按照江璃的計謀來走,他想讓自己慌自己就得慌不擇路再接着露出馬腳麽?
他不,他偏要把寧嬈拖進來,讓江璃慌,讓江璃在寧嬈面前揭開面具毫無遮擋,讓江璃在一氣之下把九夭趕走,這樣,後面的路就好走多了。
江偃甚是幸災樂禍地仰頭看向夜月,心想,這一夜皇兄大概睡不好了。
廂房裏燃着燈燭,但燈油已所剩無幾,燭光也甚是微弱,稍稍一晃好似就能晃滅了。
寧嬈揉着手腕,靜靜地看江璃,見他彎身坐在榻上,視線微有渙散,卻根本不看她,問:“你怎麽不說話?你就沒有什麽想問我的嗎?”
寧嬈低頭想了想,觑着他沉凜的臉色,托着腮問:“有啊,你怎麽那麽順着你表妹啊?她鬧騰你就由着她鬧騰,在宮裏的時候你怎麽對我就那麽兇啊?”
江璃一愣,好像高高舉起的弓沒來得及引弦,就被輕飄飄地打落了。他微詫地看向寧嬈,有些摸不準她了:“你就問我這個?”
被她這麽一打岔,他剛才緊繃的輪廓似乎也沒那麽寒凜了。
寧嬈嘟了嘴:“別的也想知道,但是最想知道這個,難道我對你來說不是最重要的嗎?為什麽你會對別人比對我好啊?”
江璃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慢慢的柔和了神色,站起身來,把她拉進自己懷裏,緩聲道:“因為你傻。”
寧嬈橫眉,想要将他推開,卻聽他又緊跟着:“我怎麽可能對南瑩婉比對你好?除你之外,我對任何人的好都可以是有目的的,而唯有你例外。這個世上,你才是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人……”
說到後面,他的聲調漸漸放低,宛如呓語。
寧嬈自然地靠着他,在他懷裏繼續問:“我對你最重要,可是你依然會懷疑我,對不對?你查我爹,其實也是沖着我來的,只是我現在這樣子,讓你根本無從下手。”
江璃沉默了一會兒,道:“阿嬈,你就沒有懷疑過你自己嗎?你真的覺得真正的你就如眼前這般單純嗎?”
她怎麽沒有懷疑過?她簡直對自己充滿了懷疑!
身上所中的雲梁惑心毒,那個雲梁王室的手镯,甚至還有自己隐瞞了和陳宣若的婚約費盡心機嫁給了江璃,種種都透着詭異。
她嘆了口氣:“那你又在擔心什麽呢?擔心我害你?還是我算計你?”
江璃緘默片刻,下意識箍緊她,道:“怕你離開我。”
寧嬈詫異地回看他。
他略顯恍惚的苦澀一笑:“若是我的身上有什麽是你想要的,不必你來算計,我都可以給你。可我只怕你得到了就會離開……舊時有人給我算命,說我是孤星,凡是珍愛之人注定會離我遠去,父皇如此,太傅也是如此。”
寧嬈認真地低頭想了想,道:“我不會。”她的雙眸明亮若星矢,直望進江璃的眼底:“我愛你,我們還有英儒,我絕不會離開你們,除非我死……”
江璃捂住她的嘴。
“不許胡說。”江璃厲聲道。
寧嬈眨了眨眼,抿緊了唇,乖順地點頭。
江璃松開手,順勢劃過她的臉頰,撅住她的下颌,輕捏了捏,溫和道:“其實這事不必要生要死,我早就想過了,在你沒失憶之前我就這樣想,若你能安安穩穩地留在我身邊,我可以當做什麽都不知道。若你想走,我就把你關起來,宣室殿的地下有一座地宮,再好不過,就是一輩子見不得天光,那也沒什麽。”
寧嬈陡覺後背陰涼,不自覺打了個哆嗦。
江璃擡起她的下颌,“看明白了嗎?我就是這樣的人。景怡說的一點沒錯,心硬血冷,你若當初有什麽算計,實不該來招惹我,更不該讓我對你動了心。我不再是十七年前那個孤弱無助的孩子了,我是手握天下權柄的皇帝,不會任由別人把我抛棄。”
他說得狠、絕,一點情面都沒留。
甚至為了宣示他的占有,他一把推倒了寧嬈,撕扯過她的衣衫,手直接探向了她的裙底。
寧嬈顫顫地抓住他的胳膊。
“不……景桓……”
她捕捉到了他眼底的狠戾,本能的,想要避開這一場羞辱。
江璃的眼睛發紅,宛如獵物當口的狼,幾欲充血,一把揮掉了寧嬈的手,将她的腿分得更開,扯掉了她的亵褲。
這當口,寧嬈才真正領教到,原來過去的過招都是小打小鬧,即便她在江璃面前不堪一擊,那也是江璃對她手下留了情,若是他要動真格的,她根本毫無招架之力。
她退無可退,逃無可逃,眼淚如水流般淌下來,無助與絕望之間只有傾身抱住江璃。
“景桓,如果你想要,我們可以慢慢來,不要……不要這樣對我……”
她哭着喊道:“我是你的妻子啊……”
這句話宛如定身咒,讓江璃的動作驟然停住了。
寧嬈仍在哭,淚水順着他的背淌下,洇透了衣衫,透進溫熱的濕意。
他将手縮回來,抱住了瑟瑟發抖的寧嬈。
這凄慘無助的哭聲,仿佛化作了尖言利語,指責着他的禽獸行徑。
他深吸了一口氣:“對不起,阿嬈。”
寧嬈伏在江璃的肩上,哭了一陣兒,想起他剛才的惡劣行徑,突然生出些恨意,很想推開他一走了之,她想離開這鬼地方,不想去沛縣了,她想回長安,回到父母身邊,向他們哭訴,尋求安慰……
可是,她不能走。
今夜的江璃就是一個被揭了傷疤臨近崩潰的瘋子,而她,很不幸恰就是他傷疤中的一處,又剛好撞進了他的怒火裏,差一點成了他宣洩纾解郁結的工具……
他可惡、陰狠、野蠻,可是又是可憐的,脆弱的……
想到此,她又心軟,又不甘,張口咬住了他的肩膀。
用盡了吃奶的力氣,直到唇齒間彌漫着一股血腥味兒。
想當年她當老大時就有這麽一條規矩,不管什麽恩怨,只要讓對方見了血,這事就算過去了。
她自我安慰着,松了口。
才發覺,江璃一直坐得端正,任由她咬,連動都沒動一下。
這又如何?以為她會心疼麽?簡直是笑話。
她推開江璃,去藤箱裏找了幹淨完好的亵衣跟自己換上,把那一身被江璃撕扯的不像樣的衣衫扔到床底,打算明天天不亮拿出去扔了,誰也不讓他知道。
做完這一切,她不管在床上僵坐的江璃,拉過被衾縮在床榻裏側躺倒。
她閉了眼,腦子卻莫名的清醒,等了許久,才聽到衣衫摩挲的聲音,江璃脫了外裳掀開被衾進來,從她身後抱住了她。
沉默片刻,他問:“阿嬈,你看到我的真面目了,我這麽壞,你會不會離開我?”
寧嬈想裝睡,可還是睜開了眼,回:“不會。”
環住她的胳膊緊了緊,仿佛怕她飛了似得,過了一會兒,他又問:“如果沒有英儒,你會不會離開我?”
這叫什麽問題,英儒就是英儒,一個大活人,還能‘如果沒有’?
她沒忍住,在心底假設了一番,回:“不會。”
環住她的胳膊又緊了緊,讓她有些喘不過氣。
“你是不是在哄我?”
寧嬈快要被他氣笑了:“哄你?我憑什麽哄你?憑你是個混蛋?”
江璃把頭往她的頸窩裏湊了湊,悶悶地說:“我雖然是個混蛋,可是我有錢,有權,可以讓你住這世上最華美的宮殿,可以讓全天下的女人都羨慕你。最重要的,我這個混蛋對你死心塌地,一心一意,你要是不要我了,還去哪裏再找一個像我這樣的。”
還真是怪有自信的。寧嬈腹诽。
“你怎麽不說話?”
話音中是濃濃的不安。
寧嬈突然悟過來了,現在是什麽時候,是江璃最脆弱,最失控的時候啊。
她輕咳了一聲:“我不離開你,你也不能傷害我身邊的人,尤其是我爹,不許查他了,他脾氣不好,連先帝都敢罵,萬一你們對罵起來,我不知該向着誰。”
江璃沉默了一會兒,不甘心地悶聲道:“好吧。”
咦?有門。
她又咳了咳:“我的月例得給我,我問玄珠了,她說銀子用處多,不能沒有。”
江璃立刻道:“給你。”
哈哈,好神奇!
她又咳:“你那功夫練得好,你教教我。”
江璃悶聲道:“教你。”
哇!
她又咳,還沒來得及說,江璃将她摟緊了,在她耳邊吹氣:“我是個混蛋不假,你這麽趁火打劫,你就是個好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