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驚 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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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雪深及膝，酷寒之下，雪面上似已凍了薄薄一層硬甲；蘇玉領蘇氏一衆不走鄖地經恒地再至幽地，而是随浮山

走勢由東向北，自山間密林中斜穿而過……

一行五百餘人穿了滑雪板，一溜溜從山野樹叢間，倏忽滑過，除山風刮過山岩樹木的尖嘯，偶爾又夾雜幾聲犬吠，一衆人屏氣急趕……衆人白日滑雪穿行，夜間食宿則自有巽叔領雪橇隊衆人操持……

如此不過七日，衆人已出了浮山，踏足于昌城地界，蘇玉便讓巽叔找一山凹避風之處令衆人修整，傳訊昌城、恒城幽城等幾地鐵星衛、風雲騎速來此地。

蘇玉到的北境昌地之際，正是鐵勒大将烏則戟挑勳國兩将，又重創蕭雲之時……

蘇玉一衆距幽州城僅隔迥城，而迥城亦被鐵勒所占。

鐵勒大将烏則叫陣，勳國兩将應戰，為烏則所殺，蕭雲出戰，亦為他所傷……

如此……

勳軍個個低頭耷臉，隐有畏懼之意。

烏則以戟挑勳将屍首，撥馬于幽州城下來回奔竄，鐵勒兵士嚎呼如潮……烏則一時狂妄無極。他抖戟直指城上蕭柯，大呼道：“聞得你身側一蘇姓小兒，武勇非凡，請一戰！“

蘇永聞得城外戰鼓咚咚，心庠難，遂甩掉蕭戈白虎，要偷溜至城牆觀兩軍對戰；他緊貼牆根正小心翼翼往石階上挪……先聽得城外一片狂呼亂叫，繼爾一破鑼般的嗓音大呼“……蘇姓小兒………“蘇永熱血上湧，不及細想，轉身騰奔向城門，此時城門将士正忙忙拖回勳将屍身，蘇永趁亂越過衆人，直向烏則奔去……

只是……烏則執戟相誘，泰仲偷襲得手，兔起鹘落之間，蘇永被泰仲一刀斬于馬下……

城上城下一片嘩然……

四日後的深夜，昌地浮山近旁的山林，皚皚白雪在月光下散出冷冷的清輝；映照的遠山近樹，并十幾座營舍分外清晰……突然，一行十餘人在刺目的積雪反光中，跌跌撞撞由迥城方向奔來，但見一衆人身上血跡斑斑，更有幾人仿似累極脫力一般，撲地跌倒間竟是在雪地中滾的幾滾，仍爬不起身來……

警戒之潛蹤、鐵星衛諸人無息湧上……

蘇玉面色沉肅，聽一星衛所言“：……泰仲将郎君斬倒在地，與烏則騎馬來踏……幸得蕭将軍斬了泰仲馬首，拼着捱了烏則一戟……郎君如今……如今在幽州……性命垂危……“

蘇玉揮退衆人，獨自一人坐于帳中……以手執觞，竟抖手将酒水灑了滿身……性命……垂危麽？

蘇玉耳邊，仿似又回蕩起這初初變聲的少年低啞爽朗的笑語……阿妹，二兄吃的好飽，你吃罷……那少年省下飯團、餓着肚子勞作了一天；……“阿妹，二兄為你捉魚來吃，好不好……自已不喜水煮的粟米，那少年便在深秋的澗水裏泡的半天，只為捉魚給自已吃……即便是蘇家日後富甲一方，那少年對自已的溺愛維護之意亦從末減分毫……

前世今生，蘇玉自認自已不是善良心軟之人；然而對了蘇氏兄弟，幾年的相顧相依，蘇玉一面将三人當做小弟弟看待，一面又對這三人另有一份感激與依賴在……一千多個日夜，蘇玉便常常深夜蜷在塌上，彷徨欲死時……幸好、幸好……還有這三人伴在身側……

愈是回想往昔，蘇玉愈是心痛難當！

好罷……那就讓……

暴風雨掀得更猛烈些罷！

蘇玉一夜末眠。

第二日寅時，巽叔傳潛蹤、鐵星衛、風雲騎、木隊等各隊領隊來見蘇玉；衆人進得蘇玉營帳，一時呆征當場：只見蘇玉負手而立，頭戴一頂黑漆鑲珠的小冠，身着襟邊領口，均繡以暗金色雲紋的，黑色大搏山錦的箭袖胡服；寬約三指的玉帶之上懸挂一柄銀銷長劍，足登烏色長靴，赫然一派男子裝扮；雖身姿纖細……然而……衆人但覺一股冷洌凝肅之氣……沉沉壓迫而來……令人幾乎……不能……呼吸……

蘇玉淡然如常，給各個領隊一一下達指令，衆人領命而去。

巽叔躬身于蘇玉面前，輕聲回報：“今日醜時兩個治傷好手已攜外傷所用之藥并人參，首烏由二十個星衛護送去了幽州……“巽叔觑了下蘇玉臉色，又小心道：“我已囑咐，無論郎君情形如何，需盡快傳訊回來“。

蘇玉忽爾擡眸看着巽叔，勾唇笑道：“巽叔，當年在冥山你連殺突厥六大高手……如今……豪氣仍在否？“

此一問……

剎時，往昔失妻滅門之景又從巽叔眼前紛踏而至……自已一路南逃，終在冥山被圍……重傷力竭之時，面對餘下的四個高手，自已但求速死……，然而……幸衆神庇佑，她從天而降……

過後，她柔柔糯糯的說：“既是無處可去，那就随我走罷……“

無論；險地死地，自已都會随她走。

如今……她問……豪氣仍在否……

豪氣仍在否？

……在！

幽州城主府外院廳內，蕭柯看着面前這一溜精壯剽悍的鐵星衛，心裏是複雜無比，玄武對蕭柯深揖一禮，沉聲道：“女郎已至昌地；得知郎君重傷，命我等攜藥護送醫緩到此“。冰雪千裏，車馬斷決；浮地至昌郡，昌郡至幽州，僅昌郡至幽州便四百餘裏，更何況隔了鐵勒所占的迥城，而蘇永重傷踞今僅不足七日……七日！便是大路坦途，快馬不歇，晝夜急馳，往返亦要十日罷……

蕭柯命明一引衆人去探蘇永。

蕭柯踞坐于塌；今蘇永重傷，他後悔诳蘇永來幽州；然而，他又不悔，若是相距千裏，天南地北之下，自已又如何得知那女郎的種種訊息，識得那女郎的諸般不同？蕭柯撫案沉思，衆侍從垂首屏氣，廳內一時靜寂無聲。

蕭柯有絲抑郁。

明七這兩日卻興奮的幾欲颠狂。

他竟然親見了那蘇氏小郎的幾位醫護，剖開皮肉，清理碎骨……而後，又面不改色的用針将皮肉象縫制衣袍一樣，縫了起來……那酒打開聞着就能嗆得死人，這幾人就拿那酒對傷處又沖又洗……明一閉着眼睛仍似能看到針穿着皮肉，穿過來……穿過去……耳邊仍可聽到線繩在皮肉中“哧拉……哧拉……“

明七覺得自已不能再呆在蕭家了，自已要拜師，要學這神乎其神之技！

玄武等鐵星衛諸人直等蘇永由昏迷之中醒來，方留下兩個醫護回返昌地。臨行之時，玄武只身求見蕭柯；二人在廳中直約一個時辰，玄武方告辭而出。

蕭柯派蕭戈蕭殺随護蘇永，先前随蘇永投軍來此的白虎、星河、星辭并四個醫護均随玄武衆人并歸昌地。

蕭柯在玄武衆人離了幽地之後，秘派明三、明五、明六并蕭子服潛去繁城見唐雎；此外，除每日去探蘇永，或聽明七手舞足蹈描繪醫護療傷場景，或聽明七哀哀求墾去投蘇玉……之外，竟令人大肆收購辣椒與姜，并将之切碎煮沸，命凍傷之兵士洗泡……此水洗泡之後，初時凍傷處燒如火炙，幾日之後，竟漸漸好轉，衆兵士一片歡騰。

蕭柯命衆兵士堆雪于城牆之上，冷水澆鑄，幽州城牆又拔高數米……

此後，無論鐵勒衆将如何城下叫陣，幽州城均城門緊閉，除城牆上巡城之兵，別說主帥，連個将官蹤影也無。

兀咎兒攻城不能，叫陣不應，只得仍舊陳兵城外，要困死蕭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