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緊張的氛圍

晏芬嚼了幾口迫不及待就想往下咽，可是馬上又想到這些肉是別人的，她吃了這一塊就沒下一塊了，吞咽的動作頓了頓，又細嚼慢咽了一會兒，才依依不舍的咽了下去。

晏缈當然注意到大姐的動作，笑盈盈說：“明早上我會留一碗在碗櫥裏，大姐記得早上端出來給大家吃。”

晏芬透着不舍的目光蹭一下又亮了，她略躊躇，擔憂地問：“這樣好嗎？這不是你同學的東西嗎？”

“沒事，這是算給我的報酬。”晏缈笑眯眯說。

晏芬到底是女人，早就察覺到妹妹跟以前有些不一樣了，她下意識看了大哥一眼。晏時為了不讓自己丢臉——被肉饞的流口水實在太丢人——一直在悶頭往鍋裏放竹筒，控制目光不往那一碗碗的肉上瞟，沒有接受到妹妹的目光。

晏芬于是只能想，小妹一定是因為王海突然退婚的事受了刺激，大徹大悟，性格才變好起來。她安慰自己，這是好事。确實，女孩子有性格才不會被人欺負，可是太任性，以後嫁人了處理不好家人關系同樣不好。這樣一番自我安慰之下，晏芬就把心裏的疑惑丢在了腦後，既然是好事，她也不必追根究底了。

一節竹筒兩頭鋸開，留下一節完整封閉的竹筒，再在側面開一個蓋，用清水煮過一遍，把粉蒸肉碼在裏面，将蓋子蓋上，再用棕樹葉紮起來即可。也可以用粽子葉封口，再用棕樹葉紮牢實，吃的時候将紮封口的棕樹葉擰的繩解開，都非常方便。

晏時将竹節放在大鐵鍋裏碼好，再用清水全部淹住，大火燒開煮上幾分鐘，去掉竹子的生腥味兒，但竹子仍然保留它的清香。他悶頭幹着活，嘴邊忽然遞來一塊粉蒸肉。

噴香撲鼻的香味兒一下子闖進他的心底，勾着他很想一口将它吞下去。不過晏老大是個很有自制力的人，他強行将目光從肉上挪開，放到小妹笑盈盈的臉上。

“大哥，你嘗嘗看？”晏缈想說讓他嘗嘗自己的手藝如何，頓了頓，忽然想起在後世做什麽菜都可以從網上查教程，文字版視頻版應有盡有，在這個時代可沒這樣方便，根本沒有獲取相關知識的入口，于是不着痕跡的解釋道，“之前奶奶教過我好多做菜的方法呢，一直都沒有機會嘗試一下，你嘗嘗看，你妹妹是不是特別有天賦，第一次上手就做的這麽好吃。”

小丫頭話說的好聽，臉上卻帶着一點讨好和期待的小表情，晏老大作為大哥還是非常欣慰的！他輕咳了一聲，将她殷殷夾來的肉吃進嘴裏。

“好吃嗎？”晏缈問。

晏時仔細将肉嚼碎，慢慢咽下去後，真心誠意地誇獎道：“好吃，真的很好吃，缈很有天賦。”他又想到，只可惜自己沒本事，要是自己也像正青那樣有能力，說不定還能幫妹妹在國營飯店裏謀個差事，比供銷社社員也要體面。

晏缈一塊肉就讓大哥想了那麽多，她把木制的鍋蓋蓋上，大姐燒大火将竹子煮一遍，然後将粉蒸肉碼在竹子裏紮好。最後在大鍋裏放一些水，上面架上蒸格，把紮好的竹筒擺放在上面，鍋底用小火溫着，這樣她早起時肉還是熱的，還能讓竹筒的清香味兒更多地滲進肉裏，一舉兩得。

晏芬和晏時同時想到晏缈還要早起去縣城，就讓她先去休息，剩下的交給他們來做。晏缈心情好極了，躺下就沉進了黑甜夢鄉，到了淩晨四點準時醒過來，放輕手腳将鍋裏溫着的竹筒收進空間，這才踏着黎明前的夜色去了縣城。

她今天仍然去了老地方，沒一會兒上工的工人們就陸續過來了，大家和她的關系已經非常熟稔，過來一邊和她搭話一邊掏錢準備買包子。

晏缈袖着手，戴着口罩的聲音悶悶的，但仍然能聽出她聲音中的笑意，“不好意思，各位大哥，今天做了別的東西，沒來得及包包子，今天包子買不了了，你們要不要嘗嘗我之前和你們說的熟食？”

工人們聞言自動聯想到她前兩天說的粉蒸肉，鹵豬頭肉等等，有一位天生好吃的老饕就問道：“是你之前說的熟食嗎？快拿出來叫我們看看。”

“哎，王大哥您稍等。”晏缈麻利地打開泡沫箱子，再将裏面的小棉被揭開，露出其中碼放得整整齊齊的一段段竹筒。

因為在大鐵鍋裏悶了一夜，竹筒的香味已經與粉蒸肉融為一體，再加上茶葉的清香，以及粉蒸肉本身的肉香、豬油香味，就算看起來油汪汪的，也一點不會叫人覺得油膩，反而是清香提神。

“大哥，你們要不放心，可以先嘗嘗味兒。”晏缈又拿出幾雙幹淨的竹筷子，示意他們可以每人嘗一口。

剛才那位王大哥瞧見那油汪汪、紅亮亮的米粉，口水已經包不住了，飛快搶了一雙筷子，夾了塊肉就往嘴裏塞。

肉已經被蒸得又酥又嫩，熱燙的豬油香味醇厚綿長，辣味不斷刺激着舌頭，讓人下意識就狼吞虎咽起來。只可惜吃的人飛快咽下嘴裏的肉，再想去夾下一塊時，小姑娘已經将竹筒收了回去。

那位王大哥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奈何肚子裏的饞蟲已經被勾起，一塊哪裏夠？着急地問道：“你這個怎麽賣？”

“這個，一筒是半斤，給票六毛錢，沒票七毛五。”晏缈說。

一筒就要六毛錢，這可相當不便宜了！真快趕上他們一天的工錢了，那些天性節簡的工人立刻就打了退堂鼓。

這位王大哥卻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單身漢，咬咬牙，買了！

“待會兒拿回家給我媽也嘗一嘗。”王大哥笑說。

有了他第一個掏錢，其他人也有些意動，尤其聞着那肉香味兒，實在太誘人了。

晏缈見他們猶豫，笑眯眯招呼道：“大哥你們可以先嘗一塊，又不收你們錢。”

意動的人一想也是，有這好處幹嘛不占？結果那肉一入口，他們就後悔了！

太好吃了，實在太好吃了，很少吃到美食的味蕾如同被美味重|炮|狂轟亂炸一通，一塊肉入口，肉汁油水滿嘴橫流，沒注意就給咽下去了，迫不及待就想吃第二塊，不管是被高高吊住的胃口，還是饑腸辘辘的肚子，都讓他們停不下來！

只可惜那免費的肉只給他們嘗一塊，人家小姑娘握得嚴嚴實實的，他們一幫大男人總不好去搶吧？

“小姑娘好本事啊！”那些人掏錢掏得頗有些心不甘情不願，怪晏缈太會做生意。

“大哥可不能這樣說，我賣的都是貨真價實的肉，不管是裏面的米粉、肉都是上乘的，還有這柴火和功夫呢？我也就賺個辛苦錢。”晏缈開門做生意深知和氣生財的道理，臉上一直笑盈盈的，半點不因為他們的話生氣，“再說了，大哥你們平日裏的活太熬人，就得多補充點油水，否則怎麽熬得住？下煤礦的活可不輕松呢。”

她的話是說到他們心坎裏去了，幾個本來有些怨怪心理的，這會兒也不多說話了，買了就買了吧，一會兒中午拌點飯吃，剩下的可以留到晚上回家給家人嘗嘗。

晏缈一共拿出了十來筒粉蒸肉，很快就賣得一幹二淨，一共賺了四塊多錢，還有幾斤肉票。

她心情愉悅地将箱子收了起來，工人們說：“姑娘，你還賣肉包子嗎？”熟食雖然好吃，可是也太貴了，他們的荷包負擔不起啊！

晏缈笑，“賣，過兩天我還來賣肉包子，熟食一個月就賣幾回。”

告別了工人們，晏缈趁着天色還未亮明，背着背簍又去了一趟東街。

晏缈進入東街的時候，在裏面遇到一群年輕人，也就是不幹正事的二流子。晏缈不想和他們有牽連，壓着腦袋瑟縮着肩膀，袖着雙手躲到街邊，和其他不想碰上他們的人一個樣。

那群二流子像是有事，也沒有人注意到他們，一群人氣憤地在說着什麽，聲音吼得很挺大聲。晏缈本來不在意的，結果卻從他們的嘴裏聽到符正青的名字，就下意識聽了一耳朵。

原來那個符正青符局長新官上任，立刻就燒了三把火，抓了好些縣城裏的二流子。本來，現在都是革委會管事，公安局就是個擺設，偏偏符正青剛上任就言明要嚴厲打擊流氓犯罪行為，鬧了大動靜，上面的領導暫時壓着沒反應，可苦了縣城裏的二流子們，什麽調戲良家婦女，或者碰着人後訛點錢，以前他們習以為常的小事，現如今一概抓進看守所，絕不尋私！

晏缈本來只覺得家旁邊住了個公安局局長搞投機倒把不太方便，現在卻也嗅到了一絲危險的味道。符局長正義禀然，難道是想搞出什麽成績想給上面看？

畢竟現在已經快接近文化運動尾聲了，等到79年通過□□修改，革委會成為歷史，公檢法系統重新被啓用，到了那時候，現在這養老的公安局就完全不可同日而語了。

如果他真想做出成績給上面看，那麽他會不會嚴抓投機倒把？

晏缈憂心忡忡，她到了東街一看，發現之前那倒爺還是老樣子，忍不住小聲問了一句，“阿伯，你們現在還在幹這活計啊？不怕人符局長嚴抓二道販子嗎？”

沒想到那位阿伯完全沒将符局長放在眼裏，乜了她一眼，說：“怕什麽，有張爺在，東街安全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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