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蕭以南看了眼她一臉認真的表情, 完全不想說話，目視前方開車。
林瑾等了一會兒，還沒等到答複, 小心翼翼地問：“可以的話，那我就這樣說了？”
他食指輕敲着方向盤，扯扯唇角, 用不容商量的語氣說：“不可以。”
林瑾咬了下唇，小聲嘀咕：“那怎麽辦...”
蕭以南聲音淡淡：“如果問了，我來說。”
“你确定？”林瑾看向他，提前打預防針：“我媽那個人真的特別能說, 而且很固執。”
蕭以南：“沒事。”
車子停到林瑾家樓下，林父又在石桌子上跟幾個老頭一起下象棋。
下車後, 蕭以南先去後備箱拿出幾個裝着保健品的禮品袋。
林瑾湊到他旁邊, 小聲問：“你什麽時候買的？”
蕭以南：“昨天。”
林瑾微愣, 他也不是第一次來，禮數倒是挺全。
她沒多說什麽, 去了石桌子旁叫林父, 林父轉頭看了眼：“小瑾回來了？”
“你們先上樓吧, 我下完這局。”
林父越過林瑾, 掃了眼蕭以南。
蕭以南禮貌地問聲好：“爸。”
林父還沒說話，旁邊的老頭又開始起哄：“老林你快回家去吧，女兒和女婿都回來了, 棋哪天都能下。”
“上次聽你們說老林的女婿長得像男明星似的，我當時還不信呢。”
“小瑾啊，好一陣子沒見了, 更漂亮了啊。”
......
林瑾在樓下跟幾個老鄰居寒暄一會兒, 抓着蕭以南的胳膊上了樓。
蕭以南低頭, 很自然地把手擡起一些，直接牽住她。
林瑾毫無準備，突然掌心一熱。
還沒反應過來，他們就已經到了家門口。
周萍就在門口等着，看着兩人，笑着說：“可算是回來了，之前給小瑾發了好幾次微信，她都說工作忙。”
蕭以南先問了聲好，随後道：“是我工作太忙，以後盡量注意，多回來看您。”
說着，他把手裏的禮品袋放旁邊的櫃子上。
周萍笑：“沒事沒事。男人主要還得以事業為重。小瑾她爸年輕的時候也忙，有時候店裏忙起來，我好一陣子連他面都見不上。”
兩人已經換好鞋，一邊說話，一邊往裏走。
蕭以南：“我不會的。已經結婚了，就得把時間多留給林瑾。她工作忙，我多照顧她是應該的。”
林瑾不由看了他一眼。
這演技突飛猛進啊，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
沒過一會兒，林父回來了，和周萍一起去廚房忙活準備飯菜。
竈上正煲着湯。房子小，滿屋彌漫着玉米和排骨的香味。
蕭以南坐在沙發上，感覺還挺溫馨的。他印象裏，似乎只有他很小的時候家裏有過這種場景。
他側頭看林瑾，慢慢問：“你從小就住在這裏嗎？”
林瑾回憶着說：“也不是。我小學三年級的時候來的北陽，然後一直在這住，三年級之前在川城。”
蕭以南“嗯”了一聲，微微掀起眼皮，“哪個是你房間？”
林瑾伸手朝一個方向指過去，很客氣地随口問：“要帶你去看看嗎？”
她并不覺得蕭以南回對她小時候住過的房間感興趣。
而且家裏太小，她那間小屋子還沒餘江公館的廁所大。
蕭以南稍勾唇，站起身，饒有興味地說：“可以，走吧。”
林瑾微愣，帶着他過去。
......
她的房間久無人住，但周萍收拾得很幹淨。
蕭以南之前并沒有進過女孩的房間。
在他想象中，應該是布置成粉紅色，很夢幻的那種風格。到處都擺着小玩偶，床上也應該有很多軟軟的抱枕或是毛絨玩具。
可門被推開，他就發現，林瑾的房間和他想象中的樣子大相徑庭。
裏面只有一張很窄的床、一張書桌，其餘的位置全都用來放書架，上面密密麻麻擺着各種教材和輔導書，牆上貼滿大大小小的獎狀。
書架最頂層還放着幾個獎杯，什麽詩歌比賽、英語作文競賽、數學競賽...
目之所及，沒有一本“閑書”、一件玩具。
他神色微滞，評價道：“你...真的很愛學習。”
林瑾苦笑，關上門，小聲說：“沒辦法啊，我媽從小就看着我學習。”
“高中還好點，小學和初中，寫作業的時候她都擺張椅子坐在旁邊盯着。”
看到那張書桌，她想起上學時的事，話比平時多了幾句。
林瑾在床上坐下，“我還記得有一年，好像是高二吧，我爸媽暑假回川城老家，我一個人在家。我媽怕我不學習，還給書桌上放了個監控攝像頭，讓我每天學習的時候開着給她檢查。”
蕭以南：“......”
他環視四周，在林瑾身邊坐下，聲音輕輕的：“那除了學習，你就沒別的活動了？”
林瑾點頭：“是啊。”
兩個人并排坐在一張小床上，空氣很安靜。
狹小的房間中，離得很近，好像連彼此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林瑾聽到他很慢的呼吸聲，還聞到他身上清冷的香味。
她突然有些臉熱，悄無聲息地站起身，走到書桌前，和他隔了段距離。
蕭以南擡眸看她，随口問：“如果上學的時候沒人管你，你會做什麽？”
林瑾沒細想，應道：“估計也是學習吧，不然做什麽？”
她頓了幾秒，“早戀？”
“......”蕭以南也站起身，輕飄飄道：“那你還是學習吧。”
林瑾沒聽出什麽，一本正經地點頭應道：“我也這麽覺得。”
蕭以南看着她的表情，停了幾秒後，無奈地悶悶笑了一聲。
兩人從小卧室出去，飯也差不多好了。
周萍思想很傳統，覺得女兒帶女婿回家了，就應該好好招待。
桌上的菜非常豐盛，四個人，六菜一湯。
一邊吃着，林父就去後面櫃子上拿了瓶他珍藏的白酒。
他自己喝沒意思，又舍不得叫外面的鄰居來喝，跟女婿喝正好。
林父：“以南能喝白的嗎？”
林瑾拿筷子的手一僵，看了蕭以南一眼。
她有點怕他喝多了之後什麽話說漏嘴。
蕭以南淡淡點頭：“能喝。”
他主動站起身，拿過酒瓶：“我幫您倒。”
家庭飯局突然變成了家庭酒局。
林父平時話不多，兩杯酒下肚，就開始絮絮叨叨一直說話。
讓林瑾驚訝的是，蕭以南平時看着挺冷漠，居然什麽話都能陪林父說上幾句。
林父說分店店長管理不上心，蕭以南陪他聊餐飲行業的經營和管理。
林父說起中東情勢，蕭以南跟他分析幾句伊朗和沙特恢複外交關系。
林父說最近想養只狗，看上哪個品種，蕭以南一邊聽着，一邊幫他參謀。
......
最後，喝了快半瓶酒，林父說到樓上老張頭上個月抱孫子了，蕭以南終于短暫接不下去話。
周萍一聽有了她感興趣的話題，也摻和道：“你倆準備什麽時候要孩子啊，你們也都快30，小瑾現在生都算是高齡産婦了。”
蕭以南放下酒杯，語氣清淡：“這個不着急，等我們以後想要了再說吧。”
周萍：“诶呦，可不能再拖了，小瑾年紀再大點，生孩子就更難了。”
林瑾：“......”
她靜靜坐着不說話，看蕭以南能怎麽發揮。
蕭以南沉默半秒，說：“那就不要了，就我們兩個人一起也挺好的。多個孩子說不定還影響感情。”
周萍提高一個聲調：“那怎麽能不要呢！不要孩子，你們老了怎麽辦，誰照顧你們啊？”
蕭以南表情很認真，慢慢說：“等老了，我照顧她。要是我也照顧不動了，就多請幾個保姆，您不用擔心林瑾沒人照顧。”
“而且生孩子對她身體也不好。”
周萍：“那以前每個女的都...”
話沒說完，林父就打斷她：“小兩口的事，你就別摻和了。不要也行，我去抱樓上老張頭的孫子，一樣的。”
周萍沒想到林父不跟她統一戰線，吵了兩句，忿忿去了廚房。
林父喝得已經有點醉，去後面又拿了瓶酒開。
兩個男人繼續邊喝邊聊。
又喝了半瓶，林父已經徹底喝蒙了，拉着蕭以南開始講掏心窩子的話：“我就林瑾一個女兒。以前生意忙，也沒顧得上好好陪她。這一晃眼，女兒都結婚了。”
“你們剛結婚的時候我還有點擔心呢，現在年輕人畢竟不像我們那個年代，見一面看對眼了，就過一輩子。”
“你可得對她好點兒，小瑾這孩子從小就單純，是個好孩子...”
蕭以南嗓音有點啞，語氣很鄭重地應道：“您放心，我會一直照顧她的。”
林瑾坐在一邊低頭看手機，聽到兩人這麽說，也有點入戲了。
感覺鼻頭突然一陣酸澀。
她不由在想，如果蕭以南說的是真的，似乎也不錯。
......
午飯吃到下午，兩人才離開。
出了門，林瑾攙着蕭以南，低聲問：“你還好嗎？我看你們喝得還挺多。”
蕭以南搖頭，懶懶道：“沒事。”
其實他酒量算是很好，那次在酒吧純屬是心煩喝得過多了。
林瑾“噢”了一聲，把攙着他的手抽回去。
蕭以南低頭看了眼，眉頭輕蹙，悠悠開口：“我站不穩。”
“......”
林瑾看向他：“你不是沒事嗎？”
蕭以南扯扯唇角，一臉坦然：“還是有那麽點暈的。”
林瑾無奈，重新攙住他的胳膊，和他一起往停車的位置走。
蕭以南把車鑰匙丢給她，幾百萬的車，林瑾再次以龜速上路。
看着窗外的景色變化，蕭以南确實有點頭暈，輕輕往後靠，閉上眼。
林瑾那邊的窗戶開了條縫，風吹進來，他聞到她身上淡淡的白茶香。
......
周三，蕭以南一早就去了蘇城出差。
林瑾也出發去了法院，這天是《失控之境》開庭的日子。
案件标的額高，又跟蕭以南有關，在網上也一直有熱度。
林瑾難免緊張。
案子的證據材料很多，法官總結出的争議焦點也很多，庭審進行了整整一天。
天游工作室請的是外地很有名的知産律師，在答辯環節提出很多目前還無定論的意見，論述有理有劇。
林瑾最近也看了許多文獻，逐一提出反駁的觀點。
案子結束，林瑾心裏有些忐忑。
贏是肯定能贏，但判賠金額就不一定了。有可能會像很多游戲侵權的案件一樣，上千萬的賠償請求，最後判下來幾萬、十幾萬。杯水車薪。
林瑾開車回家，給蕭以南發了條消息。
【開完庭了，感覺有點懸...】
對面沒回複。
林瑾吃完晚飯，去書房看文獻。一直到天色将黑，手機上才彈出消息。
她趕忙解鎖。
不是蕭以南的消息，是之前高中同學群裏的@所有人。
【這周天有空的人還挺多的，那我們就定在周天聚餐。】
【因為大部分同學都在北陽和梧市，我們就定在北陽南郊的飯店吧，離兩邊都近。】
林瑾搜了一下飯店的位置，發現離她很遠，有100多公裏。
聚餐在晚上，深更半夜開車回來，不太安全。
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不鴿。
下周三就要去通達入職，之後估計會很忙，很難再有時間出去放松。
等同學聚會結束，她可以在附近的酒店住一晚，第二天再回來。
正在app上看着附近的酒店信息，彈出一條微信消息。
她切過去。
蕭以南：【剛開完會。】
蕭以南：【沒事，反正已經結束了，別想了。】
林瑾正準備打字給他彙報一下今天庭審的情況，聊天框頂上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
蕭以南：【我周日回。】
蕭以南：【程世嘉朋友圈發了家新開的日料店，看着還行。】
蕭以南：【等我回來，一起去。】
林瑾微愣，把剛才打好的字剪切了，回複：【周日什麽時候？】
【下午晚上可能都不行，我要去南郊那邊參加同學聚會。】
過了幾秒，蕭以南問：【這麽遠。】
蕭以南：【什麽同學聚會？】
沒等林瑾回複，對面像是不耐煩打字，直接打了個語音過來。
她接起來，才發現是視頻通話！
林瑾下意識把手機舉起，調整了一下鏡頭角度。
屏幕裏，他應該正在酒店，暖黃的光照得他五官更加精致好看。
蕭以南沒換睡衣，還穿着西裝，領帶松着，襯衫扣子也解了兩顆，加上酒店的背景，看起來莫名有點...色.情。
他薄唇微動，嗓音清啞地重複問題：“什麽同學聚會？”
林瑾看着，微愣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回答。
她清清嗓子，輕聲道：“就是高中同學聚會，十年沒見了，有人說想聚聚。”
蕭以南眉頭微動：“高中？北一中？”
林瑾點頭：“嗯。”
屏幕裏，蕭以南像是把手機架在了桌上，一只手擡起，慢悠悠地解領帶。
他輕飄飄地問：“為什麽沒人通知我？”
“......”林瑾說：“因為你不在群裏。”
蕭以南解下領帶，眉尾一揚，還沒等他問下一個為什麽，林瑾率先搶答：“畢業才建的群，你就高一上個半個月的課，當然不在群裏。”
蕭以南沉默幾秒，拖着尾音懶懶道：“周天晚上是吧？行，我也去。”
林瑾：？
蕭以南：“你把我拉群裏。”
“……”
林瑾抿了下唇，完全搞不懂他在想什麽。
她說：“在南郊，那個飯店離這兒有100多公裏。結束估計很晚了，我本來計劃的是在附近酒店住一晚上，第二天回來。”
林瑾想了想，遲疑着問：“那你也去的話，你帶上司機過去？”
屏幕裏，蕭以南靜靜看着她，半晌後吐出幾個字：“司機周天請假了。”
他不疾不徐地說：“我也懶得半夜開車，那就住一晚吧。”
林瑾停頓幾秒，“...行。”
“那就這樣，飯店位置發我。”
蕭以南垂眸，又氣定神閑地補充幾個字：“酒店我幫你一起訂了。”
作者有話說：
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