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夕陽西下，一望無際的大平原上，被幾座小山峰圍繞起來的山谷中早早就有炊煙冒起。

廣場上一字排開點燃了好幾個火堆，火堆上架着的石鍋正冒着熱氣，骨頭湯裏翻滾着一小把嫩綠的竹葉，濃郁的肉香味混了點淡淡的竹葉味道，被饞得不行的阿俊用新做的竹勺往石鍋裏舀了一塊大骨頭出來，被炖得軟爛的肉黏在骨頭上一副要掉不掉的樣子，被阿俊舌頭一伸，卷進了嘴裏，又被燙得捂着嘴在原地蹦跶了幾下，卻也不舍得把吃到嘴裏的肉吐出來。

戰士阿海正在不遠處的大石板上，手裏握着兩把厚重的石刀在剁肉餡，新鮮的古巨豬肉裏混了焯過水的蕨菜，被剁得糜爛後再加上鹽石調味，再裝到竹筒裏去，竹筒中間被開了個口子，填完肉餡後再把竹片重新裝回去，然後放到石鍋裏隔水蒸。

洛竹在角落裏處理豬大腸，這些東西在以前他們是不會吃的，內髒最多會吃肝髒心髒之類還算幹淨的部分。他先是把大腸裏面的髒污翻出來，清洗一遍後又用草木灰進行揉搓，部落裏為了維持火堆能一直燃着，都是燒木頭的，這些草木灰還是這次特意找了幹草燒出來用的。

卡索在洛竹身邊打下手，阿杏和其他兩個不能行動的獸人也被雷克斯背到了廣場上來，這還是他們受傷以來第一次離開集體洞穴，即使天色已經慢慢昏暗下來，阿杏依然感覺今天的陽光特別耀眼，刺得她的眼睛隐隐生痛，看了一眼旁邊的阿哲，發現對方眼角也微微泛紅，也不知道是不是倒影了陽光的關系，裏面少了一些暮氣，多了一點希望。

莫理并沒有和獸人們一起準備晚餐，他破開一把竹篾，正坐在一邊嘗試編織籃子。

卡納部落裏沒有布匹，不過莫理問過雷克斯，知道在無盡山脈對面的三角龍其實已經穿上了麻布衣了，不過他們的麻布并不是自己編織的，而是用糧食和直立人交換回來的，數量不算多，自然不可能再拿出來和大平原上的獸人們進行交換。

霸王龍們對衣物倒是不太在意，畢竟為了方便變身，不管男女其實穿着都不多，簡簡單單一塊獸皮往身上一圍就完事了。

莫理編織籃子也不是為了裝東西，而是為了過濾，搗爛的蕨根清洗幹淨後水裏全是殘渣，莫理找不到更好的用來過濾這些殘渣的工具，這才想起可以用竹篾來編一個竹籃來用。

用竹篾編織其實不算什麽難事，即使莫理只是第一次動手，嘗試幾次後也找到了編織的感覺，至于編出來的東西好不好看就不是莫理在意的了，他只關注能不能用。

雷克斯嫌棄在水坑裏打水太慢，背着一大把竹筒跑去了卡納湖，現在留在部落裏的每個人手上都有活計忙碌着，伴随着一股股屬于食物的香味飄散在部落裏，和往日冰冷清淨，連外面走動都沒幾個人的場景截然不同。

族長阿麽帶着外出采摘野果回來的人踏進部落的時候差點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

“這是怎麽回事？”阿麽看到阿杏幾個人湊到莫理身邊，似乎對編織竹籃很感興趣的樣子，雖然莫理自己也是個半吊子，卻也耐心地指導這幾個比自己還要新手的人。

今天負責守護部落的族人湊過來，聳動着鼻子深深嗅了一下空氣中的味道，回答道：“雷克斯獵了一頭古巨豬回來，說要一起吃。”

“古巨豬？”阿麽聞言皺了皺眉頭，古巨豬的破壞力可不低，甚至比一些大型恐龍威脅還大，畢竟古巨豬是群居的，報複心還強，要是發現他們獵了古巨豬，只怕會引來一群古巨豬的攻擊。

阿麽當然不會為此責怪雷克斯，她帶着一群人匆匆往廣場上走去，即使她相信雷克斯在選擇古巨豬做獵物的時候就考慮過這一點，也要先和戰士們商量一下怎麽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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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麽，你們回來啦？”莫理看到阿麽走過來，站起來揮了揮手和對方打了聲招呼。

阿麽看到莫理，臉上神色就忍不住柔和下來，看到莫理手中已經成型的歪歪扭扭的竹籃，有點好奇地問：“你們這是在做什麽呢？”

“籃子。”莫理把剛做好的竹籃遞到阿麽面前向她展示了一下，“這個竹籃可以用來裝一些零碎的東西。”

莫理指了指阿麽懷裏抱着的野果，“像這些野果，放到竹籃裏面可以更方便搬運。”

阿麽半信半疑地把懷裏抱着的野果裝到竹籃裏去，莫理做的籃子不算大，勉強能把野果都裝完，阿麽捧着籃子晃了晃，裏面的野果果然沒有掉得到處都是，要是籃子再大一些，那他們外出去采摘野果的時候也能多裝一些了。

“這東西不錯。”阿麽上上下下打量着，越看越喜歡，看那樣子，似乎沒有把竹籃還給莫理的意思。

莫理笑了笑，也不在意。

阿麽帶人采摘回來的野果也是會分給其他族人的，只是按照實力，分到的數量會有出入，像是莫理只得了兩個，或許是因為他還是幼崽的原因，兩個野果要比旁邊的阿杏分到的更大一些，果皮已經有點泛紅，捏起來軟軟的，不像阿杏的野果表皮又青又硬。

而像雷克斯這些戰士則被分到了六個，不管是大小還是野果的熟透程度都比阿杏的要好。莫理對這樣的分配結果并沒有意見，其他人更是覺得正常，畢竟只有戰士吃飽了有力氣，才能更好地守護好部落。

因為缺少調味料，這頓晚飯莫理簡直把竹子當成了調味料來使用，竹筒蒸肉，竹葉熬豬骨湯，竹筒蕨菜炖肉等等，每一個菜式都徹底沾染上竹子的香氣。

古巨豬的肉其實并不比恐龍肉好吃到哪裏去，或許是雷克斯獵到的這頭古巨豬還沒成年的緣故，肉騷味倒是不濃，再加上新鮮，味道可要比壞掉的腕龍肉好得多，這些霸王龍獸人們還是第一次知道簡單的一塊肉竟然還有這麽多種做法，一邊驚嘆一邊吃得滿嘴都是油。

莫理往豬血裏加了鹽凝結，往骨頭湯裏一滾，再撈出來，味道要比直接喝生血好得多，一頭差不多有兩百斤的未成年古巨豬，只一頓的功夫就被衆人分吃幹淨，就連清洗幹淨的各種腸子，也往骨頭湯裏滾了滾全部吃光了，除了獸皮和骨頭，一點殘渣都沒有剩下。

阿麽舔了舔手上的油脂，意猶未盡。

“古巨豬的族群會追到部落裏來為幼崽報仇？”莫理把一個清洗幹淨的石鍋重新架到火堆上，他剛才特意把板油留了出來，現在飯後有空，打算把這些板油全部煉出來。

其他人都還留在廣場上，這頓美味的晚餐讓衆人對莫理這個異特龍幼崽親近了許多，都忍不住湊到他身邊，看莫理把切好的板油放到石鍋裏，以為他又要做什麽新的吃食，即使已經填飽了肚子，看向石鍋的眼睛卻依然熠熠發亮，阿俊更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完全沒有留意莫理在問什麽。

雷克斯用兩根木棍把燒紅的木炭夾到一邊，他也不清楚莫理為什麽要把這些還沒變成灰燼的木炭提前扒拉出來，現在已經堆了一小堆了。“不用擔心，那個古巨豬族群數量不大，成年的古巨豬最多只有兩頭。”

阿麽聞言稍稍放心一些，只有兩頭古巨豬的話根本對他們造不成威脅。

旁邊的阿海插話道：“你怎麽知道的？”

“上個冬季看到落單的一對古巨豬在附近活動，其中一頭懷了身孕。”雷克斯淡淡地答道。

“那你獵到的是那頭古巨豬生下的幼崽嗎？”莫理意外地問：“這麽短的時間古巨豬的幼崽就能長得這麽大了嗎？”這要是能把古巨豬豢養起來，哪還用擔心肉食？

雷克斯點點頭。

石鍋裏的板油已經滋滋冒出了香氣，說話的幾人齊齊往莫理的方向看去，之前莫理在處理蕨菜的時候也煉了點豬油來用，但因為數量不多，香味不像現在這一大鍋的聞起來那麽濃郁。獸人們以前也不是沒吃過古巨豬，這種黏在內髒外面的白色油脂，生吃的時候又膩又難吃，還有一股奇怪的味道，一般這種食物都會分給集體洞穴裏的人，像雷克斯和阿俊這些戰士是不會食用的。

“我第一次發現古巨豬竟然比恐龍好吃。”阿俊動了動鼻子，眼睛發亮地看向雷克斯，“雷克斯，那個古巨豬族群有多少頭？”

雷克斯怔楞了一下，不用猜也知道阿俊打的是什麽主意，顯然就算那群古巨豬不來為幼崽報仇，阿俊也打算主動去找古巨豬了。他抿了抿唇，心裏也有點蠢蠢欲動，畢竟今晚這一頓豬肉餐确實很美味。

煉豬油需要耐心，煉好後莫理把油渣夾起來，灑了一點精煉過的白色鹽粒上去，給圍在周圍的人都分了幾塊。

油渣又香又脆，這下不止阿俊，就是其他族人都忍不住心思泛動起來，在這種生存資源匮乏的原始部落裏，沒有什麽是比好吃的食物更能吸引人的了，甚至有人巴不得那群古巨豬今晚就來報複他們。

莫理看得一陣無語，他抱了一大把處理好的竹篾回石洞中，打算再編一個竹籃子出來，他的蕨根還沒處理好呢，連續吃了好幾天肉食，他有點懷念別的食物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