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離開他們居住地那個偏僻的角落後, 莫理才真正感受到之前和恐狼那場戰鬥的殘酷,地上全是大型動物踩踏出來的痕跡,白色的雪地被鮮血染紅, 又被寒冷給凍硬實, 把血腥的一幕給固定在原地,估計要等天氣暖和後,冰雪消融,這些痕跡才會被沖刷幹淨。

殘破倒塌的帳篷比比皆是, 有些部落人手不多,又急着離去, 沒辦法背負着重物在雪地上行走,一些不重要的東西只能遺棄在這裏。

周圍倒是看不見屍體, 不管是獸人的還是恐狼的屍體都被清理幹淨了, 恐狼的屍體估計就像之前莫理看到的那樣被它們的同伴給叼走了,而不少帳篷旁邊有幾個很明顯的鼓起的雪包, 莫理猜測應該是那些族人們直接就地掩埋了。至于長毛象, 因為直立人人數多, 也有不少負責馱行李的坐騎, 不管是死亡的還是受傷的長毛象, 錢多都是不舍得把它們遺棄在原地的, 這才造成了周圍戰場即使一片混亂,也沒有出現死屍遍地的場景。

當然, 一些殘肢碎屑是不可避免的。

莫理再次感受到這個世界殘酷的一面, 不過現在可不是讓他情緒低落的時候, 他斂起心神, 和其他人一樣警惕着周圍的環境, 以防有恐狼躲在雪裏突然竄出來。

後腿因為受傷而沒辦法走路的小象趴在莫理身邊, 它的身下被墊了厚厚的用來生火的幹草和雜七雜八的獸皮,身上還蓋着一床厚厚的獸皮毯子,即使迎着風也半點感受不到寒冷。或許知道莫理他們不會吃了自己,小象的膽子已經比一開始的時候大了許多,也更加黏照顧自己的莫理。

似乎是感受到了莫理此刻心情不好,小象用自己柔軟的長鼻子半圈在莫理的腰部,這是一個守護的姿勢,小蒲扇一般的象耳朵動了動,學着莫理的模樣四處張望了一下,仿佛也在警惕着周圍隐藏着的危險一樣。幾點雪花落在它的睫毛上,把它的眼睛襯得水潤又明亮。

他們算是最晚離開交易點的一批人了,走到外圍的時候,只能遠遠地看到直立人們細小的背影,有不少部落的獸人擔心自己實力不夠,緊緊跟在直立人隊伍後面,打算解除了危機後再折返回部落去。

也有些獸人猶豫了一下,便果斷往自己部落所在的方向跑,只是周圍積雪太厚,嚴重影響了衆人的速度,大部分獸人都不敢變回笨重的獸型,更加輕盈靈活的人形反而更方便他們前行。

雷克斯遠遠地看了直立人的隊伍一眼,便轉身帶着衆人朝另一個方向奔跑,輕巧龍們拖着雪橇緊緊跟在雷克斯的後面,這時候大家都忙着離開,并沒有人關注他們的動作。

不得不說輕巧龍們确實是善于奔跑的種族,一開始他們在雪地裏還跑得磕磕絆絆的,習慣後很快便調整為更加省力的姿勢,沒過多久他們便把交易點給遠遠甩在了身後,茫茫雪原中,只剩下他們這群人,而前進的道路全是沒有被人踩踏過的幹淨的新雪。

這一路上還算順利,他們并沒有遇到恐狼的蹤跡,或許恐狼群都追着直立人的隊伍而去了,根本不把他們這小小十來個人的隊伍放在眼裏。

就是雪橇制作得實在是太過簡陋了,也沒有任何防震的效果,即使是在平滑的雪地上行走,也仿佛是在坐過山車一樣。

莫理還好一些,那些第一次坐雪橇的獸人們都被晃的頭暈目眩,就連之前一直昏迷沉睡着的輕巧龍阿九都被晃醒了。

雖然被晃得難受,大家也沒有停下來休息的意思,像雷克斯和阿然這種人形的奔跑速度也不遜色輕巧龍的,偶爾還能跟在旁邊跑一跑,其他人只能強忍着想吐的欲望,只希望能夠盡快趕到他們的目的地去。

随着天色漸暗,寒風和雪花有漸漸變大的跡象,這種情況下直接在雪地裏休息是件很危險的事情,所以他們決定前往之前路上停留過的冰屋。只是來的時候不過一天的路程,這次回程一直到了大半夜才趕到了目的地,得虧雷克斯的方向感很好,即使是在白茫茫沒有什麽參考物的雪原上也能辨認方向,不至于讓他們頂着寒風暴雪繞彎路。

冰屋大半都被埋在了積雪中,夜裏的氣溫降了好幾度,一行人被凍得夠嗆。

雷克斯去周圍巡邏了一圈,排除冰屋周圍可能會出現的危險,莫理則帶着衆人拿着工具把冰屋周圍的積雪給清理出來。

冰屋被凍得很硬實,并沒有被積雪壓塌的跡象,進到裏面竟然發現一頭肥碩的雪兔躲在雜亂的幹草堆中避寒,看到有人進來,也半點沒有離開的意思。

和大平原上土生土長的兇殘食肉野兔不一樣,雪兔這種生物一般生活在直立人的領地之類氣溫相對寒冷的地區,它們的毛發又厚又長,白得沒有一根雜色,如果是在野外,雪兔往雪地裏一蹲,還真的很難讓人發現。

很可惜這只肥碩的雪兔現在來到了獸人的地盤裏,莫理看到這麽溫順的兔子,眼睛一亮,第一反應就是招呼其他人。

“抓住它。”

其他人先是一愣,不過很快便反應過來,跑到他們面前的獵物,哪裏有放過的道理,幾個輕巧龍獸人對抓這樣的小動物很有經驗,分散開來形成一個包圍圈,向着角落裏的雪兔撲了過去。

別看雪兔的模樣看起來有點憨厚,攻擊力也沒有本地野兔那麽強悍,但它們的動作非常靈活,奔跑的速度也非常快,沒有工具的輔助,一般人還真的很難把它們給抓住。

雪兔紅寶石般的眼珠子動了動,在莫理撲過來的時候輕輕一躍,強大的彈跳力讓它直接跳到了莫理的腦袋上去,莫理只覺頭上一重,伸手去抓,那雪兔又靈活地躍到隔壁阿文的肩膀上。

冰屋裏的空間不算大,然而四五個人花了好幾分鐘愣是連一根兔毛都沒有摸着,那雪兔的動作也太過靈活了一些。

最後還是阿豆清理了一個空置的大竹筐出來,連着阿文和雪兔一起罩在了竹筐裏,這才把雪兔給抓住。剛才還機靈地四處亂竄的小家夥一落到獸人們的手裏後便沒了動靜,被人提着耳朵的時候只是不舒服地動了動腳丫子,卻半點都沒有要掙紮逃跑的意思。

“這小東西長得可真漂亮。”雪兔的耳朵很長,直立起來都能垂落到前爪的位置,模樣有點像莫理曾經見過的垂耳兔的樣子,看起來可愛又漂亮。

“這麽肥的兔子,一定很好吃。”阿文用手颠了颠,別看雪兔毛發蓬松,其實雪兔的個子要比食肉野兔小一些。

莫理把雪兔從阿文手中接過來,上下端詳了一會兒,摸着下巴道:“不知道這種兔子能不能養起來。”

在距離這裏大概兩三天路程的地方,兩個穿着灰褐色獸皮衣的男人正蹲在一棵中空的松樹杆下避雪,這個松樹的樹幹雖然足夠粗大,但不知道是被哪頭大型恐龍給攔腰撞斷了,從腰杆上新長出來的枝丫還沒有長到足夠可以遮風擋雪的程度,不過那兩個人看起來半點也不在意,任由越來越大的雪花落在他們的頭上肩上,似乎被積雪掩埋都沒有半點挪動的意思。

這段時間以來,特暴龍阿喂滿臉的胡子長得更加濃密了一些,雪花挂在胡須縫隙間,襯得那粗犷的胡子花白一片,生生讓這個正直壯年的男人看起來老了幾十歲的樣子。

阿喂轉頭看了看旁邊明顯神情沮喪的男人,身上的雪花撲簌簌地掉落下來,斟酌了好一會兒,阿喂才開口安慰道:“雪兔跑了就跑了,就算沒有見面禮,莫理也不會怪你的。”

旁邊的男人沒說話,一動不動,仿佛根本沒有聽到阿喂在說什麽。

阿喂頭痛地嘆了一口氣,之前他們日夜不停地趕路,再累旁邊的人也沒有停下來休息一會兒的意思,對方恨不得馬上就跑到卡納部落去,讓自認實力強悍的特暴龍阿喂都吃不消,然而前兩天一場暴風雪,讓他們千裏迢迢帶過來的雪兔給跑掉了,兩人這才停下腳步四處尋找雪兔的蹤影,可惜周圍已經翻了好幾遍,別說肥碩的大兔子了,連根兔毛都沒見着,大雪把地上一切的痕跡都掩埋幹淨了,再加上雪兔天生毛色很适合在雪地中隐藏。

這麽久都沒有收獲,阿喂心知那只雪兔是真的丢了,不過他并不敢把事實說出來刺激身邊的男人,只能委婉地建議道:“雪兔的味道雖然很美味,但是大平原上的魔鬼蛙同樣也不錯,要不我們去抓兩只魔鬼蛙當成禮物帶過去?”

旁邊的男人終于眼皮動了動,只是很嫌棄地瞥了阿喂一眼,滿眼寫着魔鬼蛙長得那麽醜,怎麽能下嘴這幾個大字。

阿喂嘴角抽了抽,聲音上揚了幾分,“那你到底還想不想去見莫理了?”

男人抿了抿唇,一張帶着風霜的帥氣臉龐上滿是委屈,“想。”

“那就別糾結了,這場雪下不久,明天我們就繼續趕路吧。”

男人不情不願地應了一聲,然後繼續眼神空洞地看着面前飄落的雪花,也不知道心裏在想着什麽。

阿喂嘆了一口氣,雖然之前對方看起來很焦急地想要去卡納部落,但是越是接近目的地,旁邊的男人便變得越加沉默,這會兒他們與其說是為了尋找雪兔而停下腳步,不如說是男人心裏的忐忑和擔憂在作祟。

尋找的目标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往往更不敢伸手去輕易觸碰了,內心深處似乎又隐隐擔憂着這次又會是一次失望,雖然知道阿喂不可能會騙自己,但是希望越大,以後承受的失望便會越大,即使是再堅強的人,只怕也會有崩潰的時候。

阿喂搜尋着肚子裏的詞彙,想要找出更合适的話語來安慰對方,突然一陣細微的嗚咽聲随着寒風飄散過來,阿喂耳朵動了動,別看旁邊的男人一副發呆的模樣,其實他一直警惕着周圍的情況,雖然只是一絲不易察覺的動靜,他還是聳動了幾下鼻子,确認風中的異樣後,站起來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好一會兒兩人才見到一個被拱起的小雪堆,扒拉開上面一層積雪,一頭沒有半點雜色的白色狼崽子正閉着眼睛趴在雪裏,感受到陌生的氣息,求生的本能讓它喉嚨裏發出一道弱弱的哼唧聲。

男人沉默了一會兒,問旁邊的阿喂,“恐狼崽子的肉好吃嗎?”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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