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這晚吳文霞沒再出門,傅岩風跟江雲意從外頭打包了些清淡的菜回來,陪着她在旅館一塊兒吃。

晚飯過後,吳文霞服完藥早早上床休息,讓傅岩風再陪江雲意上外邊逛逛,“我就不出去了,老人家走一天也走累了,難得出來一趟,你們年輕人自己去逛。”

第二天就要離開,江雲意開始感傷起來,對外界已經提不起興趣,就想一刻不離地黏在傅岩風身邊。

一出旅館就說腰酸腿疼,要傅岩風背他。

傅岩風沒問他腰酸腿疼是因為走了一天路還是下午做的時候弄的,彎腰就把他背起來了。

江雲意趴在他寬大的肩背上,兩條胳膊抱住人脖子,很滿足地把臉貼在人頸側,扭扭屁股道:“現在不疼了。”

過條馬路,沿着濱江大道走,七八點鐘,路上人多,城裏的路比鄉下平坦寬闊,路燈明亮,綠化也好,散起步來是很舒服。

經過一個廣場,老頭老太太在跳廣場舞,江雲意把腦袋擡起一半,露出雙圓溜溜的杏眼,在傅岩風背上看了會兒他們跳舞,嘴巴往傅岩風耳旁一湊,跟人咬耳朵:“你說以後給阿姨找個老伴,讓他們一起跳廣場舞怎麽樣?”

在人背上跟人說悄悄話确實方便,于是一晚上江雲意嘴巴都沒怎麽停下來過。

一路上偶有人看他們兩眼,但很快又移開視線去,城市太熱鬧,沒人會在他們身上浪費時間。

傅岩風不跟他探讨吳文霞身體的客觀條件,只是順着他道;“可以。”

江雲意:“那你說咱倆老了,兩個老頭來跳舞呢?”

傅岩風說:“老頭都下棋。”

江雲意可傲嬌:“我就要跳舞。”

傅岩風說:“好,跳舞。”

江雲意突然嘆氣:“阿姨說大黃老了,可惜它還沒個伴兒就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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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晚聽傅岩風說,江雲意才知道原來大黃以前跟村裏一條母狗好過,後來那條母狗在縣道上被車撞死了,大黃就沒再找過別的狗了。

江雲意嗫嚅道:“大黃好癡情。”

離開濱江大道拐上過江大橋,江雲意說要自己下來走,傅岩風就把他放下。

從人背上下來後江雲意才知道不好意思:“怕你背太久會累。”

傅岩風不給他面子:“早該下來自己走了。”

江雲意哼了一聲。

傅岩風摸摸他腦袋,沒說別的,轉身看向江面,江雲意這也才跟着看見風景。

橋又長又寬,橫跨一整片江面,他們站在被幽藍亮光打亮的觀景通道上,看見江兩側高樓聳立,城市的夜空鋪滿霓虹。

冷風從江面吹過來,江雲意迎風顫了一下,下一秒胳膊被人扶住了。

傅岩風站他身側,一只手搭在他另一邊肩上,用一種半抱的姿勢将他摟近一些。

“傅岩風……”江雲意轉頭看向傅岩風,鬼使神差冒出一句,“我愛你。”

傅岩風在他腦袋揉了一把,說:“知道了。”

江雲意明顯對傅岩風的回答不滿意,一肘子撞在人腰上,嘟囔道:“死沒良心的。”

傅岩風看着江面,手在江雲意肩頭捏了捏,“過兩年,進城買兩間店面。”

江雲意擡頭看他:“那人住哪兒?”

“樓下開店,樓上住人,三間房,一間我媽住,一間我們自己住。”

在傅岩風口中聽見“我們”,江雲意捺下暗喜,故作鎮定道:“還有一間呢?”

傅岩風逗他:“給大黃。”

“好哇,連大黃都有單獨的房間,我竟然要跟你擠一間!”

“?”

反将傅岩風一軍的江雲意樂得什麽似的,跳到傅岩風背上甩着胳膊又要人背:“背。”

傅岩風托住他屁股往上颠了颠,順着一旁車流往橋對岸走去。

江雲意在人背上暢想未來:“你到時還開兩元店嗎?”

“都行,換個別的一樣賣。”

“你心裏有想去的城市嗎?”

“随便,存的錢夠買鋪子就行。”

“如果沒遇見我,你本來想去哪兒?”

“我一個人,去哪兒都一樣。”

“那就是我在哪兒,你都會來找我咯。”

“嗯。”

“我想過了,阿姨身體不好不能走太遠,我覺得我們留在省內就挺好的。”

“你先專心準備考試,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我老實告訴你,我這人沒什麽志氣,現在好好讀書全是為了你,但是你也不要有壓力,畢竟你不要我了我還可以回家繼承我媽的生煎店,不過你最好是別不要我,不然我就咬你。”

說了一堆沒用的廢話的江雲意,偏着腦袋裝模作樣在人臉上啃了一口。

吳文霞和旅館都在橋的這頭,兩人便沒去另一邊,到橋盡頭就折了回來。

下了橋江雲意自己下來走,沒辦法走太遠,他們就繞着旅館轉圈。

拐進一條小道,路邊一溜的香樟樹,銅綠的鐵栅欄後頭藏着一片老舊小區,中間零星穿插了幾家店面。

途徑一家唱片店,張學友在新專輯裏唱着“不管天涯海角我要在你的身邊”,他們的手牽得很緊。

第二天在車站,吳文霞把一個紅包塞進江雲意懷裏,說是提前給他的壓歲錢,“放心,佛祖保佑你,你這次一定考一個好大學。”

江雲意收下紅包,張開雙臂抱了一下吳文霞,“阿姨,你一定會健健康康長命百歲。”

吳文霞拍拍他的背,笑說:“高考完阿姨還有大紅包給你。”

江雲意說:“阿姨我記住了。”

距離遙遠,雖然答應了傅岩風高考完再回來,但江雲意還是不死心,問五一能不能也回來一趟。

實在是遠,除了寒暑假,別的假期再長也不夠長,來回路上就得用掉一半時間,傅岩風沒同意。

進站閘機就要關閉,江雲意再怎麽不舍也得走了,走的時候一直回頭,看見傅岩風跟吳文霞留在原地目送他,就隔着閘機拼命朝他們揮手。

吳文霞也朝他擺手,一旁的傅岩風卻手插口袋看他,好像他只是回奶奶家吃個飯,飯後就能再過來一樣。

江雲意回上海沒兩天就過年了。

除夕夜江雲意打電話給傅岩風,說年夜飯他是和江惠清還有另外一個男人一起吃的。

“這男的是我媽多年的合夥人,但我總覺得他對我媽有意思。”江雲意在電話那頭嘟嘟囔囔,“我問我媽,她卻說我想多了。”

傅岩風聽江雲意說,那男的有錢,前兩年剛離婚,今年看樣子是在追求江惠清。

“好啦不說我媽啦,阿姨呢,在看春晚嗎?”

傅岩風說:“她剛才說頭暈,吃了藥就睡了。”

“啊?嚴重嗎?”

“應該是老毛病,過完年我帶她去醫院再看看。”

一連幾天,江雲意每天都打電話給傅岩風,基本挑的白天時間打,方便跟吳文霞也聊兩句。

電話裏聽吳文霞聲音洪亮,不像生病的樣子,江雲意這才放下心來。

江雲意問傅岩風穿沒穿他買的新衣服,傅岩風回答穿了,江雲意馬上興奮起來,要傅岩風拍一張給他看,傅岩風說手機沒照相功能,過幾天去買一部新的再拍,江雲意說具體什麽時候,傅岩風說大年初五初六,江雲意提醒他順便拍一張吳文霞,“阿姨穿新大衣了嗎?”

傅岩風說:“穿了,睡覺都抱着。”

可是等到初六都過去了江雲意也沒等來傅岩風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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