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早上七點,傅岩風回到出租房,看見江雲意揪着被角阖着眼是睡着的模樣,只是睡着也不安分,眉頭皺着,眼角和鼻頭是紅的。
等他洗漱完換身衣服從廁所出來,江雲意已經坐在床上呆呆看着他,腦袋上頭毛亂翹。
兩人誰也沒提昨晚的不愉快,江雲意主動伸手要抱,傅岩風就上床把人抱進懷裏,跟他一起接着睡。
傅岩風早上沒接單,補覺到中午,醒來的時候枕邊空了,過一會兒江雲意從外邊回來了,手上提着兩份飯。
“我早上去醫院看阿姨了,順便打包飯回來。”
傅岩風上前接過他手裏的飯放到桌上,按住他後腦勺在他頭頂親了一下。
吃飯的時候依舊是江雲意坐桌前,傅岩風坐床沿。
傅岩風吃得快,江雲意吃一半的時候傅岩風已經把餐盒收拾起來了,接了個電話又要出門。
江雲意也吃完了,去廁所漱了個口出來發現傅岩風還沒走,倚在門邊問他要不要一起去。
江雲意吞吞吐吐問:“現在能帶我了?”
傅岩風看了他一會兒,才開口:“昨晚是真帶不了你。”
江雲意垂着胳膊無意識去摳衣角,喃喃道:“我知道的,昨天晚上我太着急了,你工作很辛苦,我不該跟你鬧脾氣。”
如果江雲意鬧鬧脾氣,使使xin子,傅岩風還能少些愧疚感,可江雲意偏生這般懂事,懂事到曾經那麽嬌氣一人現在連說話都不敢流露半點委屈。
傅岩風上前把他摟進懷裏,在他背上使勁兒搓着:“以前怎麽沒見你這麽乖,現在乖給誰看,真要進我家門給我做媳婦兒?”
江雲意不知什麽時候又哭了,濕漉漉一張臉貼到人頸上,左右蹭了蹭,黏黏糊糊說:“現在還說風涼話,你有沒有良心啊。”
傅岩風在他屁股上拍了個響的,“找根繩子綁背上,去哪兒都把你帶上。”
Advertisement
“我才不要。”江雲意扭扭屁股,自己用手背把眼淚擦了,又很不好意思地在傅岩風被弄濕的脖子上摸兩下,心虛道,“我才沒有那麽黏人,你去工作吧,我今天就不跟了。”
很快傅岩風就知道江雲意為什麽不跟了。
江雲意去找兼職了,找了一份在醫院附近發傳單的活兒,城裏工資待遇比鄉下好,一天發4個小時傳單能拿30塊,要是發7個小時就能有60,雖然掙不了大錢,勝在比體力活輕松,工作時間又相對自由,發完傳單他還能順便去醫院看吳文霞。
第一天去兼職領回來60塊錢就往傅岩風手裏塞,梗着脖子說這是他自己掙的。
看來還是記得傅岩風上次說他刷親媽給的卡送禮的事。
傅岩風說:“你掙的錢你自己收起來,給我做什麽?”
江雲意說:“我住你這兒,房租水電,樣樣要錢,之前吃飯你也沒讓我付過錢。”
傅岩風說:“我一個人住房租水電也是這個價,再說吃飯也用不了這些錢。”
江雲意說:“我不管,這是我在你這兒的生活費,一天六十,你收好。”
傅岩風留下一張二十,剩的四十還給他,“養你一天二十就夠了。”
楠封
江雲意還是把錢都塞回人手裏:“我怎麽能才值二十!”
錢傅岩風就收了這一次,後面江雲意再想上交工資,他就讓江雲意自己把錢放抽屜裏。
江雲意的心思,傅岩風怎能不明白,這人大老遠從上海回來陪他擠這小破出租房,晚上獨守空房一個人睡,白天替他去看吳文霞,現在辛苦發了一天傳單掙的錢又想全部上交,說是生活費,可哪裏是他照顧江雲意,分明是江雲意在照顧他們。
傅岩風下午晚上基本都在外面,早上他回去補覺的時間,江雲意就出門發傳單,到了中午打包飯回來兩人一起吃。
下午兩人一起出門,傅岩風去送貨,江雲意繼續發傳單。
晚上要是傅岩風回來得早,兩人就一起去醫院看吳文霞,回來得晚,江雲意就先自己過去醫院,等傅岩風來接。
原先的護工回老家照顧老伴兒去了,傅岩風重新找了一個,姓趙,四十出頭模樣,人看着精神,頭發貼着頭皮梳得整整齊齊,做起事來手腳麻利。
趙姐以為江雲意是吳文霞小兒子,打心裏覺得床上這大姐有福氣,兩個兒子都這麽孝順。
第一次見面她就對江雲意說:“你媽今天情況好一點了,我給她喂了小半碗稀飯,沒吐。”
江雲意點頭就應答:“那就好。”
等趙姐去給吳文霞買飯的時候,江雲意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支支吾吾跟吳文霞說趙姐她誤會了,“等她回來我跟她解釋一下。”
吳文霞臉上挂起一個溫和的笑:“解釋啥……不算誤會,你就叫我聲媽,也別讓人尴尬……”
坐在床沿,江雲意抿着唇,臉越來越紅,半晌後很小聲地開口叫了聲“媽”。
于是這聲“媽”就這麽一直叫下去了。
這晚傅岩風送完貨七點鐘過來醫院接他,江雲意沒防備剛好喊了吳文霞一聲“媽”,一下就被傅岩風發現他改口的事。
這時候才有醜媳婦見公婆的害羞,沒等傅岩風問他,江雲意回去路上就主動跟人解釋,紅着臉說是趙姐誤會了,然後阿姨直接讓他這麽喊的。
傅岩風問:“你喊她媽,那喊我什麽?哥?”
江雲意挺認真思考了一下,因為很嚴肅,反倒顧不上害羞,“在外面喊你哥,回家喊你老公行不行?”
在筒子樓外的小店吃完晚飯,傅岩風順便去隔壁便利店買了套子和潤滑劑,回去出租房後,在出門上夜班前,弄了江雲意一次。
江雲意臉還紅着,身子已經親親熱熱迎上去,傅岩風太忙,平時兩人睡覺時間都是錯開的,江雲意還擔心他們以後都不怎麽能親熱了。
傅岩風把他翻過面,戴好套從後面進入,手伸到前面握住他脖子,迫使他仰起頭,再俯身貼着他耳朵說:“再叫聲老公聽聽。”
江雲意乖順地叫了聲老公,招架不住的卻是傅岩風。
傅岩風撞得重,被完全填滿的江雲意一句話也說不出了,被人從後撈在懷裏敏感得像受了驚的小羊羔,床太小,在狹小的空間無處可逃,只能往回縮進人懷裏,像是自投羅網。
笨小孩還不知道哪個環節出了錯,眼裏噙着淚,回頭小聲讨饒:“老公……我受不了。”
傅岩風咬着牙,差點把他弄壞。
這晚江雲意睡得很沉,夢見傅岩風就躺在他身邊陪着他一起睡。
說着怕黑怕一個人留在出租房,但當傅岩風不得不丢下他一人時,他反倒不怕了,如今怕只怕傅岩風掙不到錢,只怕吳文霞好不起來。
傅岩風的夜班每周都有一天假,休息的這一晚兩人很難得地一起出門散步,手牽手走在年前來過的濱江大道。
不過幾月時間,一切都換了模樣,夏日夜晚該是涼快,可此時風卻像被凝固,江水沉寂如死水,帶不走夜游人的心事。
這段時間注意力都放在吳文霞身上的江雲意,這晚問起了大黃。
傅岩風轉頭看他,久久沒有開口。
一直到江雲意眼淚掉下來,傅岩風才把他攬進懷裏,沉重道:“大黃它老了,王嬸說它沒受什麽苦,是睡着的時候走的,這是它的福分,所以我們也不要哭。”
“什麽時候的事啊……”江雲意哭得喘不來氣。
“上個月。”
“說好要給它一間房養老的……阿姨一間,我跟你一間,大黃一間……”
江雲意低着頭,自欺欺人地掰着手指頭數數,數那些早就不作數的數,眼淚止不住地掉,一顆顆全砸地上。
江雲意哭了一晚上,回去出租房了還哭,抱着被子坐在床上,什麽也不做,就只是一個勁兒地抹眼淚。
傅岩風知道江雲意這眼淚不只是為大黃流的。
離江雲意高考成績出來還有三四天時間的時候,吳文霞因為肺部感染再次轉入ICU。
這天早上江雲意沒去發傳單,自己偷偷跑去醫院,看到ICU病房外有人拉着裏頭出來的保潔阿姨問話,就湊上前跟着了解情況。
原來ICU每天探視時間有限,一些家屬會委托保潔阿姨幫忙留意病人情況。
“我是個搞衛生的,不懂看病,但是懂看人。”保潔阿姨說,“昨天一老頭他兒子來看他,一聽這病房一天要幾千,臉色說變就變,果然今天這老頭就轉出去了,我看八成也活不成了,可惜了……”
過兩天高考成績出了,傅岩風陪江雲意打電話查詢分數,江雲意考得不錯,成績比想象中好,超出一本線不少分。
跟江惠清打完電話報喜的江雲意一改心xin,沒等傅岩風開口,自己主動提出回去填報志願,這次不拖延也不嚷着改簽,走的那天起了個大早,生怕去遲了錯過火車。
沒帶什麽行李,背個包就走了,走得匆忙,像是意識到自己已經在這裏待了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