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宋家
翌日早。
宋時舒再度賴床。
醒來後翻來覆去,腦子裏想的都是易拉罐和那條狗。
……搞不懂,為什麽還有主人和自己的狗狗穿同樣的配色。
更搞不懂她腦抽的和他們也穿一樣的。
怪就怪黑白配太常見。
樓下趙媛聲音催促,宋時舒打個哈欠起床洗漱,牙刷塞到嘴裏,看了一會兒手機裏的未讀消息,全是閨蜜發來的。
唐思思的破案精神持之以恒,神神秘秘告訴她有個絕妙的好主意,想知道秦付和夏黎到底有沒有發生點什麽,只能從監控下手。
【監控在凜越酒店,我們想要拿到監控,只有三個辦法。】
【第一,黑進去。】
【第二,假扮員工偷監控。】
【第三,賄賂凜越的太子爺。】
想象不出唐思思這種曾經電腦黑屏無法開機手足無措求爺爺告奶奶最後發現是電源開關沒摁的小白癡,是哪來自信“黑監控”的。
第二個辦法更扯淡,一旦發現就可能被警察叔叔請去喝茶。
至于第三個辦法。
她們兩個傾家蕩産都未必抵得上凜越少爺簽個合同賺的錢,賄賂這詞用得實在唐突。
【我說的賄賂不是真正的賄賂,是套近乎懂吧,不管怎樣我們和謝家少爺都是一個學校的校友,和他混熟後幫個小忙應該不難吧。】
宋時舒回複:【不難,你去幹。】
唐思思:【?這是你和你未婚夫的事情。】
【現在不是了。】宋時舒說,【分手了,是前任。】
【?!什麽時候的事?】
既然是前任,那他是否出軌,和白月光是否暧昧,都和宋時舒沒關系。
宋時舒言簡意赅說明情況,但秦蘭馨說的那些話,足夠閨蜜兩讨論個三天三夜,宋時舒去吃飯時耳朵裏插着耳機,聽唐思思滔滔不絕口若懸河地罵老巫婆。
趙媛什麽時候坐下的都沒察覺。
宋時舒昨晚回來得遲,身上還帶有酒味,本想偷溜着進來沒想到趙媛并沒找她麻煩,吃早飯時也沒多說什麽,但神色複雜,眼角泛青,估計為她的事情,沒睡好。
宋時舒拔掉耳機,咬口煎蛋,試探性叫了聲“媽”。
趙媛良久緩過神,“舒舒啊……”
“你怎麽了,精神不太好。”宋時舒擔憂,“別擔心我的事了,我長大了,會自己處理的。”
“媽和你說件事。”
“怎麽了?”
“你爸住院了。”
昨天晚上,趙媛确實是打算找秦家母子兩個算賬的,還打了前夫宋歸中的電話。
接電話的是宋歸中的秘書老陳,滿懷擔憂地告訴她,宋總身患重病,醫生說活不過多久,已經休養很多天了。
趙媛原先放在嘴裏天天罵的“死鬼”,終于如願以償。
但她并沒有想象中那麽高興,以前巴不得宋歸中和那些情人們早死早超生,等真遇到事,她發現自己早就放下,沒有愛也沒有恨。
唯一放不下的是女兒。
秘書委婉地告訴她,宋總只有宋時舒這一個女兒,日後的不動産和股票理應都歸她所有,但是那些叔伯們不樂意,覺着女孩子無法當家立業,時不時就來家裏鬧騰。
宋家現在鬧得雞犬不寧。
宋歸中一直不敢和她們母女兩個交代自己的事情,不是不希望她們來探望,而是怕說了後,她們不來。
“你爸給你專門留了個戶頭,遺産都放在裏面。”趙媛轉述秘書的話,嘆了口氣,“但是宋家公司和項目才是大頭,如果你不過去處理的話,可能要被你叔叔他們搶走了。”
宋時舒有些噎住,喝了一大口牛奶,“所以媽你的意思是?”
“宋家的事情太瑣碎,你一個女孩子未經世事很難處理好。”趙媛說,“但是……”
但是她曾經和宋歸中一起打下的江山,無緣無故落入那些叔伯手裏,實在是太可惜了。
如果可以,她希望宋時舒遵循自己的意願,一直無憂無慮跳舞,而不是被那些事給絆住。
宋時舒知道母親的意思,抿唇笑笑,“沒事,我過去看看好了……剛好很久沒探望爸爸了。”
市中心醫院。
宋時舒一個人過來的,趙媛沒跟着,來之前她有所預料地碎碎叨叨,宋歸中這些年身邊的女人從來沒斷過,年輕的漂亮的都有,她一個前妻就不去和那些小妖精們正風頭。
盡管步入中年,趙媛的顏值和身材依然保持得很好,宋時舒吹了她許久的彩虹屁也沒把人吹動,只好一個人跟着老陳過來。
推開高級病房的門,入耳便聽到嘈雜聲。
“大哥,你沒有繼承人,以後你走了,我們會幫你管理好公司的。”
“是啊是啊,我們是親兄弟,互幫互助是應該的。”
宋歸中的兩個弟弟,也就是宋時舒的二位叔叔,正在為家産分割的問題讨論不休,二人眼裏仿佛塞滿金錢,對病人的病情毫無關心。
宋時舒的出現讓他們暫時消停一些。
這幾年宋時舒和父親聯絡得很少,和宋家的親戚們自然也沒有往來,二叔宋餘中盯着她的臉龐看了好一會兒沒認出人來,正想問是誰,病床上虛弱的宋爸開口了。
“時舒來了嗎……”
聽母親講過宋爸情況糟糕,卻不成想和往常判若兩人,瘦了很多,面龐十分蠟黃。
病情的摧殘下,宋爸精神狀态很差,惟獨看到女兒後,眼神裏漸漸有了光,讓護工過去請人坐過來。
宋時舒将買的水果籃放下,經過二位叔叔身邊時,禮節性地颔首。
“這是?”三叔問道,對宋時舒的存在完全沒印象。
二叔知道一些,宋時舒應該是他們的侄女,因為小時候被判給母親,宋家就沒當有這號人出現過。
這時候出現,莫不是……和他們搶奪家産的。
宋時舒斂了斂衣擺,在病床旁坐下,不同兩位叔叔的谄媚阿谀,她只是問了宋爸的病情。
“我應該活不了太久的……”宋爸嘆息,仰望天花板,一切仿佛就是因果關系,他造了孽,現在老天要他償還。
老陳在旁邊糾正:“醫生說宋總的病情還不算無藥可救,如果配合治療的話,是可以多活一兩年的。”
配合治療,可能僅僅是多活一兩年。
在疾病面前,人如此脆弱,擁有再多的財富都将是一場空。
“時舒,你媽媽呢,沒過來嗎?”宋爸輕聲問。
宋時舒正要回答時,看見病床的另一邊站着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如趙媛所想,宋爸身邊不缺女人探望,她不過來是對的。
為什麽會有小三喜歡破壞別人完整的家庭呢。
依稀記得小時候一家三口歡樂團聚的時光,為她過生日,陪她去游樂場,聖誕節的時候宋爸還會假裝聖誕老人給她驚喜……如今,那些只能成回憶。
宋時舒深呼吸,沒說實話,“媽媽她在忙,下次再來。”
“下次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呢……”宋爸嘆息,他對不住趙媛,她不來都在情理之中,但他還是希望最後的時光,當初陪他一起打江山的女人能陪他。
“你保重身體才最重要。”
“舒舒啊,爸對不起你們母女兩個,不知道該如何彌補。”宋爸愧疚地看着女兒,長抽一口氣,“只能盡快把家産交給你們……”
話沒說完,三叔迫不及待地打斷:“大哥,哪有把家産交給一個女孩子的道理。”
二叔跟着搭腔:“是啊,自古以來家産都是傳男不傳女,大哥你沒兒子,但是我和三弟有兒子,以後一定能把宋家發揚光大。”
宋爸皺眉,在老陳攙扶下慢慢坐起來,訓斥道:“我自己的公司還用得着你們管嗎,分公司都快被你們兩個弄倒閉了,還想搶我女兒的嗎。”
一口老血湧上心頭,宋爸忍不住咳嗽起來,護工忙過去拍背,遞過去的手帕上,被咳出兩灘血跡。
一瞬間,氣氛凝重。
二叔油嘴滑舌,笑眯眯道:“我們不是想搶小侄女的,只是她一個女孩子,不懂得管理運營,我們怕她有負擔。”
“沒關系,過幾天我會舉辦晚會,讓她在生意場多露露面。”宋爸沉思,“如果實在無法管理,我會尋找合适的職業經理人,或者找個有能力的女婿和宋家聯姻。”
總之,家産不會落到那兩個心懷不軌的叔叔手裏。
人還沒走,那二人不想着尋醫求藥,不寬慰解悶就算了,天天來病房商讨財産分割的事情。
真以為他孤家寡人,沒有繼承人了。
病房的短暫逗留,讓宋時舒有點理解趙媛的意思,宋家果然混亂,确切地說,有財産分割的地方都很亂。
本來無意紛争,但想到宋家的江山有母親當年的汗水,不論如何都不能落到好吃懶做的叔叔和宋爸的情人手中。
離開醫院,宋時舒站在綠化帶前,正要打給趙媛彙報情況,車流中有輛熟悉的車停靠在前面。
“舒舒。”
秦付下車,徑直朝她走來。
想起之前的不歡而散,宋時舒神色淡淡,“有事嗎。”
“你怎麽在醫院,生病了嗎?”
秦付說着便要觸碰她的面龐。
“沒有。”宋時舒扭頭避開,往後退兩步,“你別理我太近。”
秦付卻沒有任何的覺悟,攤開掌心,躺着一枚戒指,正是上次宋時舒扔掉的那枚訂婚戒指。
“別鬧了,舒舒。”秦付輕聲哄着,“我媽知道那天做得确實不太對,其實她還有話沒和你說清楚。”
他說這番話的态度還算真摯。
“什麽話?”
宋時舒以為他們母子兩這幾天有點開竅了,下一秒又聽他理所當然說:“她說生一個兒子可以獎勵一百萬,讓你考慮下。”
“……”
在他們眼裏,舞團的那點工資和秦家相比,實在拿不上臺面。
宋時舒揉了揉耳朵,怪她沒眼力見,居然站在這裏任由秦付污染自己的耳朵。
前方,不知何時又停了輛邁巴赫。
老陳從駕駛座下來,邁着穩重步伐,來到她跟前彎了下腰,“大小姐,你怎麽不說一聲就走了。”
站在呈亮商務車前的老陳西裝革履,一眼便知是富貴人家的管理層,口吻恭恭敬敬道:“宋總讓我送大小姐回家。”
秦付臉上浮現出錯愕,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大小姐?
她是哪家的大小姐。
在他錯愕的眼神中,宋時舒走到車門前,又回了下頭,下巴微微一擡,“回去告訴你媽,一百萬不夠我買兩個包的。”